第222章 自證清白是最難的莊雲衍的神情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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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3158
第222章 自證清白是最難的莊雲衍的神情瞬間僵住了。
聽到莊謹之這麽說,他也難免聞之色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衝著你而來?”
莊謹之點點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姓徐的為老不尊,該罵的人是他,何以會牽扯上我?不過是對方本就是拿它做筏子,將我拖下水。”
他這麽說,心知是自己連累了徐夫子,卻無半分愧疚。
若不是姓徐的自己不檢點,被人算計了還不知情,他又怎麽會平白被潑上這麽一大盆髒水?
莊雲衍坐在一旁,目光焦灼,“這流言若是傳到國子監,你的名聲和前途——”
他頓了頓,瞧見莊謹之冷凝的神情,便沒再繼續往下說。
雖說謠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
可這世上,多得是願意看熱鬧的人,所謂的智者,卻少之又少。
這事情若不好好解決,莊謹之能否在國子監繼續念書,都是個問題。
一想到這裏,莊雲衍的心都涼了半截。
他是知道自己二哥有多看重學業的,此刻也驚覺背後之人用心狠毒。
他一下子站起身來,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有查出來是誰做的嗎?”
莊謹之搖搖頭,低歎道:“若是查出來了,我便不會坐在這焦頭爛額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消失在了人海中,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莊謹之眉頭皺得更深,聲音中透出幾分寒意,網絡凜冽的刀鋒,勢要將始作俑者千刀萬剮。
他道:“敵在暗我在明,我倒是不怕有人下黑手,就怕遲遲無法將對方揪出來。”
“此事原是衝著我而來,但焉知對方真正的目標,是不是周王殿下亦或者整個莊家。”
他明年開春就要參加科舉考試,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父子出了事,他的名聲受損。
焉知對方是不是想要借此砍去沈從安的一條臂膀。
莊謹之不怕對方針對他,就怕對方針對的,不僅僅隻是他。
莊雲衍已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然而此刻,莊崇山不在京中,此事便是商量,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他擰眉問:“那你覺得,此事是誰做的?”
這話原也沒什麽。
但莊謹之隻覺得厭煩。
他忍著心頭的不耐,淡道:“我起先懷疑的,是莊婧溪,可後來又覺得,她的本事,應當還沒有大到這個程度。”
“不是她,便是那些個站在周王殿下對立麵的皇子。”
“自然,鎮國大將軍府也不是沒可能。”
莊謹之頓了頓,將最可怕的結果說了出來,“隻願不要是楚王江寒鈺。”
莊雲衍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愕然地問:“江寒鈺?”
他想說不應該吧,他們和楚王府無冤無仇,江寒鈺不可能會平白無故針對他們。
但是想到自己臉上的傷,這句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至於莊謹之所謂的可能是莊婧溪做的,被他選擇似的忽略了。
在他看來,莊婧溪雖然性情大變,但還不至於有這麽大的本事。
也不會有這麽狠的心,非要將自己的家人逼上絕路。
莊謹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隻是懷疑罷了,你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
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莊雲衍猛灌了一大口水,神情凝重,“當務之急,是要將潑在你身上的這一盆髒水洗幹淨。”
莊謹隻看他一眼。
他垂眸,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怎麽洗幹淨?自證清白原本就是最難的事,何況是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
對方說他私生活不幹淨,同姓徐的一樣表裏不一。
卻始終沒說他究竟與誰廝混。
這種不指名不道姓的中傷,才是最可怕的。
對方不費一兵一卒,輕易就毀了他這幾年累積的好名聲。
偏偏對方拿捏住了群眾的心思。
坊間的人,對這種東西最是感興趣,否則楚王江寒鈺疑似斷袖的流言,是怎麽傳出來的?
莊謹之揉了揉太陽穴,“三弟,我回頭要寫文章譴責姓徐的,你急著幫我將此事宣揚出去。”
莊雲衍點點頭,臉色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凝重,他緊蹙著的眉頭,一直未曾鬆開過,“此舉雖好,你卻難免會攤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名頭。”
莊謹之神情疲憊,“我知道,可如今,也就隻能這麽做了。”
這便是背後之人的高明之處。
往他的私生活上潑髒水,他無法自證清白,解釋了,旁人會說這是他被戳中了痛處所以惱羞成怒。
不解釋,又會被說成默認。
總歸無論如何,都是個錯。
就算他譴責姓徐的,那些罵他的言論,也不會減少。
往好的地方想,會有一部分人覺得他是清清白白的正君子,不屑於與那些須眉濁物同流合汙。
可更多的,卻是要指責他沒有良心忘恩負義了。
不過好在姓徐的不幹淨,他便是真的譴責他,也總有人是會站在他這邊的。
莊雲衍歎了一口氣。
等到莊謹之將東西寫好,他立即讓人將消息散布了出去。
市井之間,也是為此議論紛紛。
“這莊二公子到底是君子,同徐夫子那樣的不一樣。”
“誰知道這是不是狗急跳牆寫出來給人看的?”
“嘖嘖嘖,往日裏他和徐夫子關係多親密啊,人家一出事,他就迫不及待地踩對方一腳,還要以此來襯托自己多幹淨。呸!踩著別人的頭顱給自己博美名,什麽玩意兒!”
“話也不能這麽說吧,那姓徐的惡心下流,莊二公子也是被他騙了,譴責幾句又怎麽了?姓徐的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了?”
“嘖嘖嘖,你們真是年輕,這樣的人,我是隻能敬而遠之的。”
有人一眼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忍不住發出了感歎。
於是他身邊的人,便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此話怎麽說?”
“平日裏他和徐夫子情同父子,兩個人好得差不多要穿一條褲子,姓徐的出了事,他就立刻像變了人一樣。”
“這莊二公子,是隻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
“這樣的人是君子?”
說話的人笑了笑,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周圍的人頓覺背後發涼。
是了,平日裏親密不過的夫子出了事,莊謹之第一選擇的,便是落井下石。
這樣的人十分聰明,十分會審時度勢。
卻也隻能教人敬而遠之。
第223章 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嗎市井間的傳言,飄飄蕩蕩地傳到了浮萍居,自然也會傳到更應該傳到的人耳朵裏。
江寒鈺手執白子,將對麵莊婧溪的黑子堵在了死路。
他眸光瀲灩,鳳眸微挑,唇角間的笑容很淡,“你這條路,行不通啊。”
莊婧溪略挑了下眉,落下一顆白子,下一瞬,局勢又變了。
她唇角輕輕彎起,毛中露出挑釁的光,“別太看不起人,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何況,你怎麽知道我要走的是這條路?”
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讓莊謹之身上沾染一些桃色新聞。
畢竟這種東西,不疼不癢的。
何況沒有直接的證據,過陣子,眾人就會將這事給淡忘。
不過是最近被人戳脊梁骨。
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被潑上一盆髒水,是挺委屈的。
莊謹之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有無數的惡意湧向他,卻有無數的人認為,他和姓徐的是一樣的人。
莊謹之在這方麵,從來是潔身自好,懂得珍惜羽毛。
被人說成常常留宿於暗娼館的下作惡心之輩,實在是天大的冤枉。
莊婧溪不知道莊謹之會不會覺得委屈。
可這跟陸家最後被以謀反之罪滅門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陸家世代忠良,如同一根定海神針一般守護著大寧江山,守護著大寧百不被鄰國的鐵蹄踐踏。
最後卻被冠上了一個意圖謀反通敵叛國的罪名。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如今她也給莊謹之身上潑上一盆髒水。
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讓他也嚐嚐百口莫辯的滋味。
江寒鈺眉心微動,他略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目的不至於此。”
所以他也幫著在後頭加了一把火。
今日之事,自然會傳到周王府,會傳到沈從安耳中。
江寒鈺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評價道:“這一招離間計,使得真不錯。”
沈從安是個多疑的人,莊婧溪讓他看到了莊謹之是如何對待自己的恩師的。
誰知道沈從安會不會往深處想。
會不會懷疑莊謹之有朝一日為了保全自己,毫不猶豫地將他這個盟友拖下水。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這世上向來都是落井下石者居多。
莊婧溪很平靜地承受了他的誇獎,也未曾反唇相譏,隻是略挑了下眉,“跟你比,還是差得遠。”
這是大實話。
江寒鈺不知為何,倒是心情極好。
他略挑了下眼尾,“你可以向我討教,我定然會毫不吝嗇地教你。”
莊婧溪喝了口茶,略垂了下眉眼,唇角漾出一個好看的笑,“好啊。”
她眼中掠過一抹微光,眉峰略揚,仿佛隻是不經意地問:“就是不知道這有效期是多久。”
江寒鈺笑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莊婧溪,微晃的燭光跳躍進他眼底,他欣賞著紅燭下的美人,道:“若是別人,我定然一刻也不會等,更不會教。但這人是你,那便隨時恭候。”
“至於期限——”
他頓了頓,笑容略深了些,“由你自己決定。”
他雙手往腦袋後麵一枕,眉眼上挑,再不見平日裏的疏冷清寒。
他似是隻是同她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笑著問:“那作為回報,你是不是也得為我做些什麽?”
莊婧溪挑了挑眉。
還沒開始教呢,這人倒談起條件來了。
不過——她笑了笑,好看的眸子中漾出動人的光彩,“你想要什麽?”
江寒鈺轉動了一下手裏的一般。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瞳色略深了深,“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嗎?”
莊婧溪低頭喝了一口茶。
她沒有直接說不知道,隻是笑意略深了深,半晌後才道:“一知半解吧。”
她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不喜歡賭。
她總是要算準了時機再出手的。
江寒鈺並不急,知道她還是不信任他,不過來日方長,他不信她能一輩子裝傻。
江寒鈺落下一枚黑子,道:“等你不再一知半解的時候,我可就不會放過你了。”
他想要的,絕不會拱手讓人。
莊婧溪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說這話時,像是一隻漂亮優雅的貓,亮出了自己的利爪。
這原本是非常唬人的。
可惜因為生得太好看,不像是威脅,倒像是同人撒嬌一般。
江寒鈺心情極好地彎起唇,眸中略過一絲幽深的光,“你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莊婧溪:“……”
什麽叫不會讓她失望?
她衝著江寒鈺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撇了撇嘴角,懶得搭理他。
江寒鈺卻不生氣,隻覺得有趣。
他目光在屋子裏一轉,卻無意間掃到了擱在籃子裏的繡繃。
他起身,將裏頭的東西拿出來,看到那慘不忍睹繡的歪歪扭扭的東西後,仿佛春風吹走了陰霾,一下子笑出了聲。
他仿佛是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麵,眼中笑意略濃,“這是你繡的?還挺別致。”
別致得讓他分不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
莊婧溪磨了磨後槽牙,惱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搶,“還給我!”
這是前兩日陸綰綰說要教她繡花,監督著她繡的。
結果就是陸綰綰這師傅被這蝴蝶不像蝴蝶,蛾子不像蛾子的玩意給整沉默了。
她對刺繡一事提不起興趣,曾經試圖學過,但是努力了無用。
她也就沒再管這個東西。
誰曾想居然被江寒鈺這廝看見了!
江寒鈺伸手拿高,不願還給她。
這是他好容易發現的秘密,他仿佛透過這幅刺繡,看見了她垂頭喪氣長籲短歎的懊惱模樣。
江寒鈺覺得有趣又新鮮。
再看她臉上的一層薄怒,他覺得,一直以來活在霧裏的人,似乎被風吹走了那層灰霧,露出了真實鮮活的一麵。
莊婧溪氣得直咬牙。
她瞪著江寒鈺,費力地想要去搶,卻是徒勞無功。
江寒鈺太高了。
她在女子之中也不算矮的,偏生隻到江寒鈺的下巴。
現在他將繡繃舉起,她就夠不到了。
莊婧溪搶不過,索性往江寒鈺胳膊上狠狠一擰。
……特麽的沒擰動。
莊婧溪瞪大眼睛看著麵前不知死活厚顏無恥還有臉擱那笑的人。
她有些懷疑人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人是銅牆鐵壁嗎?
她可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
江寒鈺瞧見她這個樣子,倒是沒忍住,笑著搖了搖頭。
好一會兒,他才堪堪忍住笑意,“好了,別搶了,挺好看的。”
“你剛才不是問我想要什麽嗎?總歸我想要的你現在還不能給,倒不如把這個送給我。”
第224章 江寒鈺 我很見不得人嗎莊婧溪磨了磨後槽牙,忍了忍,還是忍無可忍地道:“江寒鈺你有病啊!”
什麽叫還挺好看?
擱這嘲諷她呢?
江寒鈺忍著心頭的笑意,看著難得炸毛的姑娘,唇角忍不住一彎,“我可能是真的有病,你要幫我治嗎?”
他打定主意不願將東西還給她,笑著將它往身後藏。
莊婧溪眼疾手快就要去搶。
江寒鈺哪能讓她搶到?
他逃,她追,嗯他們都插翅難飛。
莊婧溪氣得七竅生煙,也不講斯文客氣,直接動武劈手去奪。
江寒鈺眼見她真的生氣了,也知道自己行為有些過火,心中雖然遺憾莊婧溪不願將東西給他。
但他到底還是歎了口氣,打算物歸原主。
他身後是堅實的櫃子,眼見莊婧溪就要逼近,他雖知曉她的本事,卻還是下意識地抓扶住了她的胳膊。
江寒鈺微歎一聲,將東西還給她,隻是聲音裏帶著說不出的悵然,眸中也滿滿的都是遺憾。
像是他喜歡他在意他想要擁有的東西,永遠都不能真正的被他擁有。
莊婧溪頭一次瞧見江寒鈺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抿了抿唇,垂眸看著手裏的繡繃。
蝴蝶繡的歪歪扭扭,說它像蛾子,都是侮辱了蛾子。
她將東西放回原處,腦海中卻滿滿的都是江寒鈺方才的那個眼神。
她垂下眼瞼,眉眼中有片刻的怔愣閃過。
江寒鈺他手眼通天,想要的什麽東西不能擁有?何苦非要她繡的這個慘不忍睹的繡繃呢?
但是他眼中的悵然,到底讓她心中有了幾分不舒服的感覺。
半晌後,莊婧溪掀起眼皮,露出無奈的神情,“那個繡得不好看,你要他用來做什麽?”
“你非要的話,等我繡好了能見人了我再給你,要不然我給你做別的東西也是可以的。”
她歪著頭看江寒鈺,一副跟他商量的語氣。
江寒鈺搖頭。
他知道她大約是不愛做女紅,對刺繡這些提不起興致。
他又何苦為難她再重做一個她不喜歡的東西?
於是江寒鈺目光執著地落在那繡繃上,“我隻要那個,旁的我都不要。”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幅刺繡,便是你繡出了更好的與之一模一樣的,卻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個。”
莊婧溪:“……”
大可不必給她整這一出。
她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莊婧溪抓起繡繃直接丟到了江寒鈺身上,並配以一個白眼,磨著後槽牙警告道:“給你是可以,但你不能拿出來招搖過市。”
她本來想說丟人現眼的。
但她覺得她還是要麵子的,這麽罵自己也不太行,所以最終還是用了招搖過市四個字。
江寒鈺將繡繃拆開,將絹布取下來放進自己的袖袋,彎唇淺笑,“好,我不拿出來。”
他也不想拿出來給別人看。
這是他無意間發現的她不為人知的一麵,他隻會藏著不讓人窺探,絕不會讓人知曉。
莊婧溪抓了抓頭發,想到那慘不忍睹的東西,她就忍不住扶額歎息。
江寒鈺瞧見她懊惱的模樣,倒是忍住了心頭的笑意,“你也不必如此懊惱,我並非敷衍你,確實好看。”
莊婧溪表示嗬嗬。
好看?
要麽是江寒鈺睜著眼睛說瞎話。
要麽是這人的審美有問題。
就喜歡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要覺得好看,那你就一輩子都珍藏著吧。你要是能戴一輩子,我就佩服你。”
當初莊雲衍也說原主繡的香囊好看。
結果還不是成了可以哄莊玉瑤高興的玩意。
莊玉瑤想扔便扔了。
何曾見莊雲衍因為這個香囊說過莊玉瑤什麽?
這種敷衍式的誇獎聽聽就好,誰信誰就是傻子。
江寒鈺看見莊婧溪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倒是頓了一下,“你生氣了?”
莊婧溪瞥了他一眼,“沒生你的氣,別自作多情。”
江寒鈺伸手替她撣去衣裳上不經意間沾染上的繡線,“你這脾氣,還真是暴躁。”
莊婧溪喝了口茶,目光凝在他身上,嘴角一扯,哂笑道:“你大可以去和脾氣不暴躁的人說話,你既然知道我的脾氣,何苦非要來我這找不痛快?”
這又是一個她明明知道答案卻又明知故問的問題。
江寒鈺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也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可能就像你說的,我這人有病。”
自己罵自己有病,真是稀奇了。
莊婧溪目光微動。
半晌後,她有意將這話題岔開,便問道:“你不是入秋了之後,便要上山嗎?”
“這幾日天氣不錯,你打算何時去?”
江寒鈺知道她在裝傻。
他搖搖頭,漆黑的眸子湧出幽深的光,他盯著在燭光下,泛著好看的微光的青瓷杯,道:“明日吧,我很期待和你的比試。”
莊婧溪卻覺得沒什麽好期待的。
因為這場比試,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
論起箭術,她哪能記得上江寒鈺啊?
不過,她到底還是彎起了唇,眉眼微動,“我也期待。”
這場比試確實沒什麽好令人期待的,可誰又說了令人期待的隻是比試呢?
天色不早了,江寒鈺隻得先回去。
他離開時,目光落在身上,道了一聲:“回見。”
話落,屋子內便再無這個人的蹤影。
莊婧溪走到窗邊,修剪了一下插在花瓶裏的花,略垂了一下眼瞼,唇邊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回見,江寒鈺。”
第二日江寒鈺過來的時候,莊婧溪已經穿戴整齊,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凝視著江寒鈺。
江寒鈺嘖了一聲,瞧見莊婧溪的打扮,不由得攤開手,笑容一哂,“你這是穿男裝穿上癮了?”
莊婧溪也很無奈,“既要上山,難免會碰見人,若是讓人瞧見我和你待在一處汙了你的清白名聲,那可就不好了。”
她笑了,眉尾微挑,似有調侃,“我考慮得如此清楚,你不該感謝我?”
江寒鈺懶得理她。
不過她說的確實有道理。
怎麽說呢?
他目前似乎有點見不得人啊,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讓她穿女子的衣服與他進山。
看來他得盡快扭轉這個局麵。
他可不甘心於隻讓她穿著男裝待在他身邊。
第225章 江寒鈺握著她的那隻手秋風送爽,今日的天氣,是著實不錯的。
林間的幾個桂花已經開放,幽幽的桂花香緩緩縈繞在鼻尖,倒也難得的令人覺得輕鬆。
莊婧溪背著箭筒,裏麵的青色羽箭,被透過枝葉縫隙照射進來的陽光照著,倒顯得十分漂亮。
未往深處走,便也還未碰到什麽有意思的獵物。
不過莊婧溪唇角卻始終掛著愉悅的笑。
她本來也就不是為了打獵才進的山。
莊婧溪隨手折了一隻淺黃色的密密匝匝的果子扔進竹筒裏。
江寒鈺看她折的那東西滿滿的都是刺,瞧著也不能吃,便問道:“你方才折的是什麽?”
莊婧溪隨口道:“可以入藥的東西,也可以用來煲湯。既然看見了就順手折一支。”
江寒鈺點點頭,目光往更高處更漂亮圓潤的果子上一瞥,便將它折了下來,“一支夠嗎?這個要不要?”
莊婧溪順手接過,“多謝。”
江寒鈺便笑了,“你倒也不必跟我如此客氣。”
莊婧溪挑了挑眉,沒說話。
二人便繼續往前走,時不時留意著周遭的動靜。
說好的是比試,可惜也沒能定個規矩。
這二人便是心照不宣,隻把比試當個由頭罷了。
耳邊傳來一陣異動,像是風急促吹過的聲音。
莊婧溪略蹙了下眉,神情驟然有些凝重。
下一瞬,一條約十尺還要多的過山峰,便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和江寒鈺,目露凶光,已然一副隨時便要攻擊的模樣。
莊婧溪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她剛要動作,冷不防被人一推,身子猝不及防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她才穩住身子,便瞧見那條過山峰,已然被江寒鈺的長劍斬成兩半。
蛇的血液,有幾滴濺到了江寒鈺的衣擺上。
江寒鈺不知什麽時候退到她身邊,抓著她的手往後退了好長一段距離。
江寒鈺修長有力的手,一直抓著她纖細瑩白的手腕。
江寒鈺的神情依然是凝重的,眉頭緊緊蹙起,“別靠近,蛇被砍斷了,但它的蛇頭還能咬人。”
莊婧溪眉頭也是緊皺的,“我知道。”
這條蛇死了,但它的神經還沒死,往那一瞧,蛇的尾巴還在動呢。
毒性越厲害的蛇,苟延殘喘的越久。
而這過山峰,毒性或許僅次於銀包鐵,但它的毒液量,卻不知道甩了銀包鐵幾條街。
江寒鈺微歎一聲,眼瞼微垂,教人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不該叫你今日進山的,這蛇有劇毒,還好你沒事。”
莊婧溪倒是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跟是不是今日進山沒關係,遇到這條過山峰,是意外。
但是她沒想到,江寒鈺居然會第一時間將她推選。
若是稍不注意,或者他的動作再慢一點,可能他就要被這條毒蛇狠狠地咬上一口。
莊婧溪抿了抿唇,神情複雜地看著江寒鈺,又看了看他握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
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顏色冷白如羊脂玉,很漂亮。
被陽光這麽一照,更漂亮。
她到底不希望江寒鈺為今日叫她上山的舉動而自責,便轉移了話題,笑著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這蛇無毒呢。”
“畢竟自古以來就流傳著蛇是三角頭有毒圓頭無毒的說法。”
這個說法,古代有。
便是到了現代,這樣的說法,也是被大眾默認了的。
江寒鈺目光落在那逐漸不再擺動的蛇尾上,“不過是些以訛傳訛的東西罷了。”
“何況我曾親眼見過,有人因為這種蛇送了命,還是因那被斬斷的蛇頭送了命。”
被這種蛇帶去生命的人,不是旁人。
就是他的父親,以及他的舅母。
他們都是為了護著他的那個好皇帝舅舅送了命。
江寒鈺哂笑了一聲,眸中掠過一絲諷刺,到底沒再繼續往下說。
莊婧溪也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太對。
她沒往下追問是誰因為這種蛇送了命,隻是道:“是啊,都是以訛傳訛。”
隻能說,三角頭有毒的說法,從某一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對的。
因為確實大多數三角頭的蛇都有毒。
但所謂的圓頭無毒,便是大錯特錯了。
莊婧溪目光凝在那沾了血的蛇頭上,“金腳帶、銀包鐵、飯鏟頭,還有我們剛剛見得到的這個過山峰,這幾個都長著圓頭,可有哪一條蛇是無毒的?”
“還有南邊靠海那邊的海蛇,也是長著圓頭,哪裏又是什麽無毒蛇呢?”
莊婧溪不知道這樣的流言,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
以至於現在許多人還對此深信不疑。
不說別的,眼鏡蛇科的蛇,可大部分都是圓頭的。
方才她所說的過山峰金腳帶銀包鐵飯鏟頭,這四種蛇可都是眼鏡蛇科
然而很多人對此深信不疑,便是說了,也無人會信。
隻怕還要懟上好心解釋的人一兩句呢。
江寒鈺看到莊婧溪極為認真的神色,倒是笑了,“你對這東西,倒是研究得比較多。”
莊婧溪聳了聳肩,“我也算半個大夫,多認識些蛇總是沒錯的。”
江寒鈺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複雜地盯著那極長的蛇尾,“若是有人被這種蛇咬了,你能將人救回來嗎?”
莊婧溪搖搖頭。
她垂下眼瞼,低歎道:“不好說的,這個得靠運氣,除非被咬的人,中的蛇毒並不多。”
也就是要看這條蛇注入的毒液量。
中醫的中草藥對蛇傷治療是有效的,隻是對輕症的有效。
對一些毒性不是很大的蛇有效。
但是被咬的人是不是輕症,卻是一時無法分辨的。
可惜這裏是物資匱乏的古代。
若在現代,被蛇咬了,還可以第一時間趕去醫院。
江寒鈺眸光複雜,半晌後,垂下眉眼,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悵然,“也就是說,被這種蛇咬傷是必死無疑了?”
莊婧溪感受到他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不自覺地用了一下力。
也許是這條過山峰,觸及到了什麽令人難過的往事。
莊婧溪垂下眼瞼,抿了抿唇,道:“也不一定,毒蛇咬人,不排除幹咬的可能性。”
所謂的幹咬,便是隻咬人,不注入毒液。
江寒鈺嗯了一聲,沒再說與蛇有關的事了。
他道:“我們回去吧,別再往前走了。”
【作者有話說】
讓大家看著不出戲,所以隻寫了俗名。
過山峰:眼鏡王蛇。飯鏟頭:舟山眼鏡蛇
金腳帶:金環蛇(長得像減速帶的那個東西就是他)。銀包鐵:銀環蛇。(這蛇黑白條紋,很多無毒蛇抄襲它的長相,朋友們在野外要是看見黑白條紋的蛇,趕緊離得遠遠的!別管它是不是銀環蛇,趕緊走!)
銀環蛇比金環蛇更毒。
第226章 楚王府可以是你的避風港江寒鈺抬腳剛要走,忽覺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一低頭才發現,一隻通體雪白耳朵尖尖的有點瘦的狐狸崽子,正咬著他的袍角不放。
莊婧溪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江寒鈺將小狐狸崽子拎起來。
小狐狸耷拉著耳朵,可憐兮兮地瞧著他,十分會討巧賣乖。
若不是那雙眼睛太過狡黠,江寒鈺怕是就要被這障眼法給騙了。
小狐狸的腿上粘了泥,看起來有點狼狽,像是剛經曆了一場逃亡。
江寒鈺看看這隻小東西,又看了眼死透了的大蛇,知道那條過山峰,是因為一路追這隻小狐狸過來的。
他哂笑一聲,鬆手將狐狸放到了一邊。
今日算這隻狐狸運氣好,江寒鈺不再看它,轉身將目光落在了另一隻漂亮的美人狐身上,略揚了揚眉,“我們回去吧。”
莊婧溪看了一眼那隻狐狸便收回目光,抬腳往前走。
江寒鈺第二次被這隻狐狸崽子絆住了腳步。
莊婧溪不經意地回頭,瞧見這一幕,有些好笑地攤開手,“看來它是纏上你了。”
“到底是有靈性的東西,眼光真不錯。”
江寒鈺再度無奈地將狐狸拎在手裏,麵無表情地看著它。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伸了伸自己的前爪,瞧著倒像是在撒嬌。
江寒鈺一邊拎著它,一邊走到莊婧溪身邊站定,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這一套對我沒用,我不會——”
那一句“我不會養你”還未說出口,瞧見一旁正盯著這隻狐狸的莊婧溪,江寒鈺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
他將狐狸塞到莊婧溪懷裏,“我不會養活物,這小東西瞧著怪可憐的,我想請你幫個忙。”
莊婧溪:“……”
她詭異地看了一眼懷中那一團通體雪白毛茸茸的生物。
那隻小狐狸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聽懂江寒鈺說的話,小小的一團特別乖覺,腦袋往莊婧溪懷裏拱了拱,發出了撒嬌般的嚶嚀聲。
莊婧溪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她轉過頭,似是無言,一手摟著狐狸,另一隻手則是頭疼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她看看江寒鈺,又看看懷裏的小家夥,“行,我幫你養,可它總得有個名字吧。”
江寒鈺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透過枝葉的罅隙投射進來的淺金色的光,道:“既然是在初九這日遇見的它,那便叫它初九吧。”
可以說是起得非常隨便且敷衍了。
莊婧溪沉默了一下,“就沒有別的了?”
江寒鈺還能給她一個更敷衍的名字,“它是因為逃命才會跑到你我身邊的,那叫它阿逃好了。”
莊婧溪:“……”
她歎著氣揉了揉小狐狸的腦袋,“我覺得初九這名字挺好的。”
江寒鈺瞧見她滿臉的無奈,倒是揚眉,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一下。
之前因為想起往事而彌漫在心底的陰霾,也因此消散了大半。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眼中漾出一抹笑意,“多謝你。”
也不知道他是在謝人,還是在謝這隻狐狸。
莊婧溪抱著小狐狸往前走,還不忘好笑地對江寒鈺翻了個白眼,“一句謝字就算了?小貓小狗都不好養,何況是一隻狐狸。”
江寒鈺的目光落在她那張瑩白如皎月的臉上。
他心情極好地彎了彎唇,“我知道,所以要拜托你。”
“以後,你若有什麽難處,隻管告訴我,我都會替你解了。若是誰欺負你,也隻管同我說。”
“你是它的半個主人,你若願意,楚王府隨時都可以做你的避風港。”
原本這些話,他暫時是沒機會說出口的。
她會覺得突兀,或許還會生氣。
不過現在有了初九這個小東西,倒是方便得多。
因此,他看初九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莊婧溪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無奈地道:“楚王府能不能成為我的避風港,我不知道。此刻你我二人,是真的要找一個避風港了。”
因為天色驟然變得黑沉下來。
莊婧溪甚至還看到天邊有閃電劃過。
果然下一瞬,一聲驚雷便在耳邊炸開。
江寒鈺臉色變了變。
雷雨天不能一直在外麵奔走,容易出事。
好在他對這山上的路十分熟悉,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地拉著莊婧溪的手,往最近的山洞裏躲去。
他隔著雨霧去看被大雨浸染過的蒼翠的枝葉。
江寒鈺心中微歎,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有些抱歉地看著莊婧溪,“是我考慮不周,今日,你我本不該上山。”
莊婧溪擺擺手,將邊上的枝葉撿起來搭好。
方才淋了一點雨,她和江寒鈺的衣裳都濕了。
倒是初九這隻小狐狸一直縮在她懷裏。
她替初九擋了大半的雨。
她還要再撿,江寒鈺卻順手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替她將發黃的葉子和散落的樹枝撿了起來。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將火給點燃。
莊婧溪蹲在一邊烤火。
原主的這具身子,雖然被她養好了,但因著從前常年生病的緣故,她總要比旁人更怕冷一些。
江寒鈺瞧見她穿著濕衣服烤火,瞧見她嘴唇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不禁皺了皺眉。
他背過身,用汗巾擦幹了衣服上的水漬。
他衣裳的料子比尋常的錦緞要更防水,外頭的水漬擦幹淨了,裏頭還是幹爽的,沒有被雨水打濕。
他將自己的錦袍解開,遞給莊婧溪,“別穿著濕衣服烤火,仔細寒氣入體。”
他記得她從前身子就不好。
如今更是要仔細。
莊婧溪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跟自己的健康過不去,便將他的錦袍接了過來。
還沒等她開口,江寒鈺已經自覺地背過身去,目不斜視地看著外頭的雨景。
莊婧溪便將自己的外衣解開了,好在裏頭的中衣隻有袖子那裏濕了,問題不大。
江寒鈺的衣袍寬大,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錦袍上的餘溫。
莊婧溪低下頭,臉頰被火光映照著,竟然有些滾燙。
她緊了緊手指,才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第227章 莊婧溪你也有害怕權利江寒鈺轉過身,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
女子身量小,他的衣袍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個腦袋。
而此刻她低著頭,他隻能看見她的側臉。
也許是他看錯了,也或許是被火光照著的緣故,她的臉頰依稀瞧著有些紅。
江寒鈺心情極好地彎了彎唇,在她身邊陪著她烤火。
他有時候會看外麵未停的雨,但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在看莊婧溪。
莊婧溪假裝察覺不到他滾燙的視線,輕咳一聲,眼睛隻能盯著趴在她腳邊的小狐狸初九。
這一聲輕咳,卻讓江寒鈺驟然變了臉色,“你怎麽了?”
莊婧溪搖搖頭,目光快要把那隻小狐狸看出個窟窿,“……沒事,這點雨不會讓我生病的。”
原先穿著濕衣服還不好說。
現在她都穿著江寒鈺的衣裳了,半點冷都感受不到,又哪裏會生病。
江寒鈺瞧她語氣篤定不似敷衍,驟然緊擰的眉頭才鬆了鬆。
莊婧溪一邊烤著濕了的外衫,一邊抬頭去看外頭的雨。
這雨是來得急促,也不知要下到何時去。
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停的。
她轉過頭去看江寒鈺,手指下意識的抓緊了衣袍,好半晌才道:“江寒鈺,多謝你。”
江寒鈺不想聽到她如此客氣的話,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卻還是將心底的話說出了口,“以後莫要這樣同我道謝。”
“太客氣了,聽著沒誠意。”
聽著也不舒服。
好像他和她之間,永遠都隻能這麽客氣。
莊婧溪沉默了一下,眼底跳躍著星火,“好。”
她隔著雨霧看外頭的竹葉。
竹子被雨水侵染過,卻依舊不影響它的蒼翠挺拔。
眼前劃過一道極細的白光,那是閃電。
尖銳刺耳的雷鳴聲在耳邊響起,莊婧溪蹙了蹙眉,卻沒說什麽。
江寒鈺一直在看她,所以自然看到她皺起的眉頭。
早在閃電亮起的時候,他其實就想捂住她的耳朵。
隻是她和他目前的關係,還不允許他做如此親密曖昧的動作。
因此,江寒鈺也隻是頓了頓,眼底倒映出她姣好的側臉,他問:“怕嗎?”
他猶豫了一下,半晌後才道:“若是害怕,可以躲到我身後,也可以抓著我的胳膊。”
他一向算無遺策,遇到她之後,卻是有許多的意外發生。
譬如他一直喜歡將想要的東西牢牢攥在手心,但是在麵對莊婧溪的時候,他是沒辦法的。
她瞧著好像永遠波瀾不驚,但江寒鈺又怎麽會不知道,那不過是她的麵具罷了。
莊婧溪攤開手,倒是搖頭笑了笑。
她的笑容有些複雜,談不上愉悅,卻也不算生氣,沒眼睛劃過一抹微光,也不知道因為這句怕嗎,想起了什麽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莊婧溪唇角揚起一抹釋然的弧度,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自己的上一世,“其實我從前,也是很害怕打雷的。”
不是原主怕。
是她自己怕。
她是組織培養出來的一把刀,很小的時候,就接受過非人的訓練。
為什麽她什麽東西都會呢?
譬如做飯,譬如自己製作抹在臉上的東西。
再譬如醫術。
除了身為棋子這些必須學之外,便是這些東西,她隻信自己做的。
凡是經由他人之手碰過的東西,稍不注意,怕是命就沒了。
她遭受過這種暗算,自然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江寒鈺漆黑如深潭般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他看著莊婧溪那雙如琉璃般沉靜的眸子,覺得一直以來籠在她身上的那層霧,又散開了一角。
他薄唇輕啟,問身旁的姑娘,“那你現在還怕嗎?”
莊婧溪沒說怕,也沒說不怕,隻是微不可見地帶著歎息聲道:“我怕它,它就會停下來嗎?”
“再怎麽害怕,也不能改變什麽。”
小孩子哪有不怕打雷的?
她那時年紀很小,被雷鳴聲嚇得直哭。
可是有什麽用呢?
哭泣和害怕隻會讓她迎來更殘酷的訓練。
她越怕,她身上的訓練量就越多。
習慣了害怕也是無用的日子,自然就能平靜地與自己的恐懼和解。
江寒鈺伸手拂去她身上的落葉。
她頭上還落了一朵小小的淺白色的花,江寒鈺原本想順手拈去的,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到底隻是拂開了旁邊的落葉。
他看著莊婧溪的側臉,平靜地道:“你可以害怕。”
素來眉眼冷冽,聲音疏冷清寒,仿佛與熱鬧塵世格格不入的人,一開口到底是泄露了幾分自己的真實情緒。
他看著莊婧溪垂在肩頭的青絲,似是要挑破她這張看似麵對什麽都波瀾不驚的麵具。
他道:“你也是人,你也有可以害怕的權利。”
“從前那些人不允許你膽怯,不允許你哭,但在我麵前,你不必如此費盡心機的隱藏自己。”
“我能坦然地在你麵前摘
莊婧溪手指微僵。
她不知道江寒鈺隻是在說她可以告訴他,其實她也會有恐懼的東西。
叫她不必強逼自己與恐懼和解。
還是他看穿了她藏在心底的其它東西所以意有所指。
但是她看了很久的雨之後,聽著耳邊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的雷鳴聲。
到底是伸出手,拽住了江寒鈺的胳膊。
她拽的很用力,江寒鈺卻並未露出什麽吃痛的表情。
他隻是看著莊婧溪,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他明明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莊婧溪卻莫名覺得驚懼的情緒被安撫了不少。
她甚至朝他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你那哪是自願摘繼續戴的。”
“你被我揭穿了廬山真麵目,卻要我主動在你麵前不隱藏自己。”
她嘴角往下一撇,拽著他胳膊的那隻手卻沒有鬆,“江寒鈺啊江寒鈺,哪有這樣的道理?”
江寒鈺唇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他揚眉,心情極好地欣賞著她略帶幽怨的神情。
他緩緩勾起唇角,聲音裏漾著愉悅的笑意,“我早就揭下了麵具,你這張麵具卻戴了許久。”
“譬如你的身份,你到現在都還藏著,我若不開口,你就繼續若無其事地同我演戲。”
第228章 莊婧溪你最好不要騙我江寒鈺唇角帶著笑意,這話原也是不經意說出口的,隻是在調侃她。
但莊婧溪卻抿了抿唇,聲音微帶著輕輕的歎息,轉過頭看江寒鈺,“你既然知道了,我演戲不演戲的還重要嗎?左右不過是你一直在陪著我演罷了。”
江寒鈺是什麽人,她的身份被揭穿是遲早的事。
早在他順走了她桌上的糕點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被她看穿一切的準備了。
江寒鈺瞳色幽深,目光一直落在她漂亮瑩白的小臉上。
莊婧溪的容色是萬裏挑一的,濃烈如朝霞,比海棠春色更勝三分。
江寒鈺為她此刻的坦蕩所驚,然而這是他早就猜到了的東西。
對此,他也不過略彎了下唇角,再無別的反應。
他反而是看著莊婧溪的側臉,眼底跳躍進星火雨霧。
江寒鈺慢慢地道:“我是在一直陪你演戲,你再仔細想想,我陪你演的難道就隻有這一出戲?”
“不要裝傻,你那麽聰明,一定能明白我在說什麽。”
他每個字都說得很慢,眼神卻清明堅毅。
外麵的雷聲已經逐漸遠去,他就這麽看著莊婧溪。
眼底沒有山川,沒有雨霧,也沒有旁邊正燃著的星火,獨獨隻有一個莊婧溪。
莊婧溪別過臉,拽著江寒鈺胳膊的那隻手慢慢地鬆開。
江寒鈺卻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纖纖細細的,仿佛脆弱的一柄白玉,他握得很緊,像是要把這個人牢牢嵌進自己的餘生裏,“我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麽非要攪進這趟渾水裏?你真的想不明白嗎?”
“你何等聰明,我不信你不知道。”
“你隻是在裝傻罷了。”
莊婧溪神情複雜地看著江寒鈺。
她想要將手抽回,然而他握得太緊,以至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滾燙。
莊婧溪抿了抿唇,放棄了掙紮。
她看著江寒鈺,緊了緊手指,神情略有些複雜,她聲音裏喊著幾不可見的歎息,輕輕地道:“我現在不知道,我腦子裏亂得很。”
“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我總會想明白的。”
頓了頓,莊婧溪抬眼去看江寒鈺,同他的視線相接。
半晌後,她道:“或許我的答案也不會讓你失望。”
江寒鈺將人拉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這一刻他才感受到,她不是置身於霧中,而是鮮活地站在他麵前。
江寒鈺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慢慢地道:“莊婧溪,你最好不要騙我。”
莊婧溪沒有動,她清晰地聽見了江寒鈺的心跳聲,她自己的手指也微微發緊。
她道:“你知道我在謀劃什麽,倘若那個時候,你還覺得你想要的與今日並無不同——”
後麵的話,她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因為尖銳的雷鳴聲再度在耳邊炸開,江寒鈺替她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來不及說完,也沒聽到江寒鈺的回答。
然而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莊婧溪沉默地看著江寒鈺,唇角卻微不可見地彎了彎。
這場雨下了很久,仿佛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莊婧溪先前濕了的外衫已經被烤幹,江寒鈺背過身,目不斜視地看著逐漸清明的天空和漸漸小了的雨。
莊婧溪把錦袍還給江寒鈺,自己則是轉過身,看著自己的鞋麵發著呆。
江寒鈺能感覺到他的外袍上還留有餘溫,他唇角輕輕地瞧著,沒怎麽看身旁燃著的星火,卻是在看莊婧溪。
莊婧溪輕咳一聲,假裝看不見他投過來的視線。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眼前不再像是被雨霧籠罩過,外頭的竹葉筆直漂亮,幹淨明朗。
莊婧溪彎腰將小狐狸抱在懷裏,“看樣子是不會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江寒鈺側頭看她,“好。”
來時二人看山看水,吹著秋風,感受著林間的幽幽桂花香。
走時,踩著綿軟的土地,腳上不可避免地會踩到水。
不過來時,二人之間的距離涇渭分明,走時倒是十指相扣。
可惜這十指相扣,更多的卻隻是為了防止人摔倒。
雨天路滑,江寒鈺已經很小心地拉著莊婧溪,但在下坡時,莊婧溪還是因為這不怎麽防滑的鞋子,無可避免地扭了下腳。
好在江寒鈺一直拉著她沒鬆手,才避免了她狼狽地摔在地上。
莊婧溪略蹙了下眉。
腳上傳來的痛感,讓她覺得有些煩躁,她盯著自己的鞋尖,覺得自己真是有病才會選擇穿這雙鞋上山。
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今日好端端的突然下起了雨。
昨晚繁星璀璨,今早出門時,天空也是一片晴好,完全沒有下雨的跡象。
偏偏就讓她遇見了大雨。
莊婧溪並不怕疼,她上輩子什麽傷沒受過,腳扭一點算什麽?
她隻是不願意在江寒鈺麵前這麽狼狽罷了。
江寒鈺看了一眼她扭到的左腳,驟然彎下身子,“上來吧,後麵的路我背著你走。”
莊婧溪隻覺得自己仿佛不是腳扭了,而是腿斷了。
她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倒也不必,扭了個腳而已,何況你背著我,那它怎麽辦?”
她指了指被她單手抱在懷裏的小狐狸初九。
江寒鈺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初九一眼,“它又不是沒長腿,它既然非要跟我們走,你把它放下也是不妨事。”
初九仿佛能聽懂江寒鈺的話,立刻從莊婧溪的懷裏掙脫出來落在地上,用腦袋乖乖地蹭了蹭莊婧溪另一條沒有受傷的腿。
江寒鈺眉毛一揚,“你看,它沒那麽嬌氣。”
“往下的路很好走了,我就是背著你也不妨事,我先前在山上就說過,你也是人,你有害怕的權利,也有痛的權利。”
“明知道往下走會很痛,為什麽非要逞強?莊婧溪,別勉強自己。”
他這麽說,臉色逐漸恢複成了以往的麵無表情。
莊婧溪有一瞬間的茫然。
但她沒有去思考這份茫然是因何而起。
她看著江寒鈺堅實的背,到底沒再繼續勉強自己了。
江寒鈺背著她往前走。
莊婧溪趴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歪著頭去看他的側臉,竟然頭一次明白了安心二字的分量。
江寒鈺感受到她的視線,他彎了彎唇,語氣卻很無奈,“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就不保證我們兩個等會兒會不會一起摔倒在這路邊了。”
第229章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斷袖之癖莊婧溪抿了抿唇,翻了個白眼沒再看他。
她分明聽見了江寒鈺低低的笑聲,這人怕不是以為她是個聾子。
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江寒鈺怕她無聊,便道:“你可以在我背上睡覺的,等到了,我叫你。”
莊婧溪原本是想翻白眼的。
可江寒鈺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她竟然還真的覺出了幾分困意。
可能是他的背脊,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吧,她沒有反駁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寒鈺一直背著她往前走,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是睡過去了,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倒是笑了。
不過——
一個立如芝蘭玉樹,氣質矜貴眉目疏冷的年輕公子,背著另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小公子還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這畫麵——
好在路上沒什麽人,也就有一兩個沒事找事的人下完雨就立刻出來瞎逛。
莊子逸朝江寒鈺和莊婧溪投去了一個詭異的目光。
他推了推身邊的韓彥,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低聲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龍陽之好?”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這不好吧?”
最主要的是,那個睡著了的年輕公子,他看著為什麽這麽覺得眼熟?
是在哪裏見過呢?
莊子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韓彥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他對莊子逸說的龍陽之說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因此也沒把目光往那邊瞧。
他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人家也許是受傷昏迷了,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莊子逸一時無言。
半晌後他才道:“我是覺得那個被背著的人,有些眼熟,可我總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韓彥雙手抱臂,鬼知道這話他聽莊子逸說過多少遍,“又來了,你看誰不是很眼熟?”
莊子逸:“……”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韓彥解釋,待他還要再看時,對方已經走遠。
他也不好直接追上去,便也隻能搖搖頭,心道可能是自己看錯了,便不再多言。
韓彥側過頭看他,神情複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幾日,莊明禮一直有在問我你的行蹤,你要不要去見他一麵?”
莊府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打算精心謀劃著。
莊子逸歸不歸家,在他們眼裏,似乎也不怎麽重要。
何況莊子逸同莊玉瑤的關係,再不能同從前比較,他在莊家的存在,理所當然的被邊緣化了。
莊子逸心裏藏著事,然而莊家人沒一個是聽勸的。
他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地往錯誤的路上走,卻毫無辦法,索性眼不見為淨。
但莊明禮突然找他,總歸不會是為了敘舊。
莊子逸想了想,便道:“下次他再來找你,你便讓人通知我一聲吧,我在哪你是知道的。”
他前些年同韓彥搗鼓生意,確實小賺了一筆銀子,在城南購買了一座宅子。
這件事誰也不知道,除了韓彥。
那座宅子,他原本是打算在莊玉瑤出嫁時將房契地契塞到她手裏,不放進嫁妝單子裏,隻作為哥哥給妹妹的私產。
隻是現在看來,已經沒了那個必要,他便自己住著了。
韓彥點了點頭,“我估摸著他可能明日就會再過來一趟。”
他雖然不喜歡除莊明禮莊婧溪以外的莊家人,但他不會阻止莊子逸跟莊明禮的見麵。
但他也不會由著莊家人欺負莊子逸就是了。
被韓彥這麽一打岔,莊子逸便忘了先前看那個睡著了的小公子有些眼熟這一茬。
莊婧溪也已經醒了,她看了一眼這冷寂得有些過分的屋子,再看了看麵前的江寒鈺。
頓了頓,她問:“這是楚王府?”
江寒鈺嗯了一聲,“我總不能背著你堂而皇之地進浮萍居,這若是被他人瞧見,你的名聲也就毀了。”
世道對女子總是苛刻些的,就算他和她現在是清清白白,也擋不住一些人的多嘴多舌。
他自己對閑言碎語不甚在意,卻不願讓那些東西汙了她的耳朵。
莊婧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你倒是想得周到,隻是這樣一來,你自己的名聲怕是要不好了。”
兩個俊美公子進了楚王府。
莊婧溪用鼻子想,也知道明日邵京城會傳出怎樣的風言風語。
隻怕又有人會說楚王殿下是斷袖,以及楚王殿下和尹家公子鬧了別扭諸如此類喪心病狂流言。
江寒鈺倒是不甚在意地一笑。
他道:“我的名聲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無所謂再添上這麽一樁。”
“何況——”他頓了頓,又道:“這條路上,除了瞧見莊子逸和那個姓韓的之外,就沒再碰到別的人了。”
靠近楚王府的那條路,向來都是冷冷清清的,不會有人敢靠近。
她所擔心的,本就不會發生。
聽他提起莊子逸莊婧溪倒是沒什麽反應,就是問了句,“他有認出我嗎?”
江寒鈺不知為何,突然心情極好地彎起了唇。
可能是因為她隻問起了莊子逸而沒問某個人吧。
他道:“若是認出來了,就不會讓我背著你離開。
“不過他往我這邊看了一眼,也許是覺得你眼熟。”
莊婧溪嗯了一聲,便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莊子逸有沒有認出她來,事實上也並不怎麽重要。
就算莊家人想要拿此事做筏子,她也自有應對之法。
她不提,江寒鈺自然也不會再說起莊子逸如何如何。
更何況莊子逸身邊還有一個韓彥。
他蹲下身子,正打算給莊婧溪脫鞋。
莊婧溪腳往後縮了縮,躲開了他的觸碰,有些震驚地看著他,“你做什麽?”
江寒鈺眉頭擰著,“你的腳受傷了,你打算一直這麽疼著?”
莊婧溪手指微僵,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我自己來。”
在他的屋子裏讓他給自己脫鞋。
她怎麽想都覺得十分詭異。
江寒鈺見她神情尷尬,也不勉強,等她自己將鞋襪拖了,他才握著她的腳腕,聲音裏帶著幾分安撫,“可能會有點疼,不過不必忍著。”
莊婧溪心道她其實也沒有這般脆弱。
不至於連這點痛都受不了。
第230章 她是楚王府未來的女主人莊婧溪將鞋襪重新穿好的時候,江寒鈺也端了一個月白色的瓷碗進來。
瓷碗中氤氳著騰騰的熱氣,莊婧溪瞥了一眼,瞧見裏麵盛著紅褐色的藥汁。
江寒鈺把東西擱在她旁邊的矮桌上,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腳還疼嗎?”
莊婧溪搖搖頭,她行至一旁淨了手,轉過頭去看江寒鈺,無奈地道:“我又不是淨了水的白紙一碰就碎。”
她總覺得他把她想得太易碎了。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是藏在溫室裏經不得風吹的花朵。
江寒鈺將瓷碗遞給她,“淋了雨仔細著涼,喝點薑湯吧。”
莊婧溪是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
她接過,微微揚起下巴,將碗中的薑湯一飲而盡。
江寒鈺那句“慢點喝,有點燙。”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已經將空了的瓷碗擱在了桌上。
江寒鈺看著她這樣,一時沒忍住,低笑了一聲。
莊婧溪雙手環繞在胸前,下巴微抬,盯著他,“你笑什麽?”
江寒鈺輕咳一聲,堪堪止住了笑意,“我笑你太豪放,尋常男子都及不上你。”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她原本想嗆江寒鈺兩句,不過看到他含笑的眸子,她眼珠子轉了轉,要脫口而出的話,瞬間轉了個彎。
莊婧溪眨眨眼,輕咳了一聲,含羞帶怯地看著他,捏著嗓子嬌滴滴地道:“阿鈺哥哥,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呢?”
“我哪裏豪放了?嚶嚶嚶我分明嬌氣得很,你再這麽說,我就要生氣了。”
說完,她還羞惱地瞪了江寒鈺一眼。
那一眼婉轉纏綿,道不盡綿綿情意。
配上她那宛若黃鶯出穀,又嬌又媚,直令人聽了骨頭都要酥掉的纏綿的聲線。
殺傷力簡直大到令人害怕。
江寒鈺眉心狠狠地跳了跳。
他直接捂著莊婧溪的嘴,頭疼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咬牙道:“閉嘴。”
莊婧溪不理他,一巴掌打開他的手,眼波流轉,依舊十分誇張地道:“哎呀呀,阿鈺哥哥,你這是生氣了嗎?”
江寒鈺又好氣又好笑。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也不捂她的嘴了,直接改為去捏她的臉,“別嚎了,是我錯了。”
他就不該說那句話。
她嬌滴滴起來,真是讓人害怕。
莊婧溪扒開他的手,冷哼了一聲,斜眼看他,“之前不是警告了你別捏我的臉嗎?你又忘了?”
莊婧溪臉頰被他捏過的地方,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江寒鈺眸光微動,知道她不是真的生他的氣,便攤開手道:“是我錯了,不如我讓你捏回來?”
莊婧溪翻了個白眼,笑意微冷,“滾。”
她說完就要走。
江寒鈺忍住笑意,眉峰微挑,在她身後道:“你這是生氣了?”
莊婧溪轉過身,很是無語的看著他,“你仔細想想我們出來多久了?我不走,難道留在你家過年啊?”
江寒鈺沉思了一瞬,很是認真地道:“我倒還挺希望你留在這過年的。”
他原先是個不愛熱鬧的人,逢年過節,也隻是會略掃了一眼天上正燃放著的煙花。
這麽久以來,他一直都處在熱鬧繁華的背麵。
這原也沒什麽。
他早就習慣了。
但此刻,他卻覺得楚王府有些冷清。
她站在這,還顯得熱鬧些。
莊婧溪抿了抿唇,“我若有空,自會過來一趟,若是沒空——”
“不對,何苦非要想我有沒有空,反正你閑得很,你到時候直接去找我便是。”
她這麽說,卻是輕咳了一聲,轉過頭沒再看江寒鈺。
江寒鈺聽著這句話,卻是低下頭,唇角一翹,笑了。
他看著她的側臉,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目光比月色還要柔和。
其實不必等到新年那一日。
再過不久,便是中秋了。
中秋是團圓佳節,那一日,他可以去找她。
江寒鈺突然心情極好地揚起唇角,他慢慢地道:“我送你出去。”
莊婧溪抬腳往前走,沒回頭,聲音卻飄進江寒鈺的耳朵,“嗯。”
原本趴在地上的小狐狸初九,突然站起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飛奔到莊婧溪身邊,叼住了她的袍角。
莊婧溪才想起來初九也在這呢。
她彎下腰,將小東西抱在懷裏,摸了摸它的腦袋,“差點就把你忘了。”
初九很是乖覺地用腦袋蹭著她的掌心。
江寒鈺在一邊看著,嘖了一聲。
怪不得人總愛把狐狸精三字掛在嘴邊。
瞧瞧這隻白狐,討巧賣乖的本事真是一流。
他送莊婧溪到楚王府,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他才回過頭,沒再往外頭看。
秦錚目光詭異地看著自家主子。
他感覺他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自家主子居然在沒戴麵具的情況把一個男人背進了王府!
是背進了王府!
那小子還趴在他主子背上睡覺!
現在主子還親自送他出去,之前讓廚房熬的薑湯,估計也是為那小子準備的。
什麽人能有這樣的待遇啊?
秦錚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目光有些痛心疾首,又帶著幾分悲觀和哀痛。
秦錚失魂落魄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冒死開口道:“主子,那是誰啊?”
“屬下從未見您對其他人像對他那般。”
“那小子來曆不明,卻能惹得主子您對他如此特別,這人竟然是心機深沉,主子千萬要小心。”
他就差沒直接說這人配不上您,主子您可千萬別一時被男色所迷啊!
若是長公主和駙馬泉下有之,知道主子成了斷袖,怕是會氣活過來吧!
為了自家主子百年之後不至於被長公主和駙馬打死,秦錚隻能冒死去管主子的私事了。
江寒鈺輕飄飄地看了秦錚一眼。
就是這一眼,令秦錚喉嚨發緊,後背脊發寒。
片刻後,江寒鈺移開目光,淡聲道:“她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人,她是楚王府未來的女主人。”
“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讓我聽到。”
秦錚渾渾噩噩地點頭。
他隻覺得人生都黑暗了。
主子居然說,那人是楚王府未來的女主人!
等等!
女……女主人?
所以主子背著的是個姑娘?
秦錚的八卦之魂,瞬間就燃起來了。
怎麽辦!
他現在好想知道對方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他家主子說出女主人這樣的話!
這是長公主和駙馬爺顯靈了嗎?
第231章 瑤瑤你若乖乖的我以後還是你二哥莊婧溪是翻牆進的浮萍居。
沒辦法,她此刻穿著男裝,不能這樣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她將小狐狸初九放了下來,自己則是換了身衣裳,吩咐冬青抱它下去洗澡驅蟲。
又叫了桑榆進來。
莊婧溪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外麵又逐漸陰沉下來的天色,問:“先前莊謹之送過來的東西,你有送過去嗎?”
桑榆垂下頭,拱手回答道:“主子放心,屬下是親手將它交到了莊玉瑤的貼身丫鬟迎春手裏。”
莊婧溪彎了彎唇,心道這下莊府怕是有好戲可以看了。
莊玉瑤眼睛裏容不下半點沙子。
她不信對方能沉得住氣。
不出莊婧溪所料,此刻莊府莊謹之的屋子內,的確是一片烏煙瘴氣,鬧得不可開交。
莊玉瑤哭得眼睛紅腫,砸碎了莊謹之屋子裏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
又將莊謹之先前讓人買給莊婧溪的東西胡亂地扔了一地。
莊謹之額頭上的傷,其實還有一道印子。
莊玉瑤卻隻當看不見,哭得嗓子都啞了,質問莊謹之,“二哥,你曾經說過你隻有我一個妹妹的,你為什麽要給莊婧溪送東西?”
“她那麽欺負我,你不為我出氣也就算了,你還去討好她,你還給她送東西!”
莊玉瑤抽泣著,她吸了吸鼻子,“你還有把我當妹妹嗎?”
莊玉瑤實在是出離的難過和憤怒。
今日迎春將這些東西交到她手上的時候,她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呢?
為什麽二哥要對莊婧溪這麽好?
明明說好了隻疼她的,為什麽要騙她?
莊謹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這幾日發生的事原本就讓他焦頭爛額,姓徐的自己不幹淨連累他被人一並謾罵的事,他尚未完全解決。
外頭依舊有人對它頗有微詞。
他尚且未曾想出更合適的解決方法。
偏偏此刻莊玉瑤又為了一些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在這胡攪蠻纏。
莊謹之隻覺得頭疼和不耐煩。
他所有的耐心,似乎都要被莊玉瑤給耗光了。
從前他覺得這個妹妹乖巧可愛,也算懂事聽話。
如今瞧著,卻是分外的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他皺眉看著莊玉瑤,“我已經同你解釋過了,這是我先前送的,不是這兩日送過去的。”
“你是我妹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你何苦非要為了這麽一點小事不依不饒?”
不依不饒?
莊玉瑤聽著莊謹之的指責,隻覺得更難過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賭氣地說:“你就是覺得她比我重要!”
“她欺負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小時候就欺負我!你不幫我就算了,你還教訓我,二哥你變了。”
“你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心疼我護著我的二哥了!”
他變了?
莊謹之扯了一下嘴角,一絲冷笑自唇邊浮起,又很快淹沒。
他從來就不是她口中心疼她會護著她的二哥。
從前不是,現在不是。
以後更不會是。
他不過演一出戲,這個蠢貨妹妹竟然當了真。
莊謹之冷眼看著莊玉瑤,他突然覺得,她這樣的心性,是不夠格做一個王妃的。
更別提母儀天下的皇後。
沈從安現在是喜歡她,但日後誰又能說得準呢?
她這樣驕橫霸道的性子,為帝王的,怕是容不下。
莊謹之看莊玉瑤的目光,瞬間就從審視,變為了淡漠。
他似是不耐煩,麵無表情地道:“你真要這麽想,那便就這麽想吧。”
“莊玉瑤,從前到底是莊婧溪欺負你,還是你欺負她,你心裏其實很清楚的不是嗎?”
他有必要讓這個妹妹認清現實。
他沒有那麽多閑工夫陪莊玉瑤演一出自欺欺人的戲碼。
莊玉瑤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她嘴唇抖了抖,卻不敢對上莊謹之的眼睛,“我……我清楚什麽?”
“分明就是她欺負我!”
“你現在要為了她來顛倒黑白嗎?”
她一字一句說得篤定。
卻再沒了之前的底氣,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先前要弱了好些。
莊謹之唇角溢出一絲冷笑,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莊玉瑤身上,“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但你記住,我不是你大哥,也不是你三哥。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都清楚。”
“撒潑和無理取鬧這一套,以後不要用在我身上。”
莊謹之的眼神冷冰冰的。
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更像是在看一個可以衡量價值的貨物。
莊玉瑤唇齒發抖,她冷冷地看著莊謹之,忽然覺得背脊發寒。
為什麽二哥看她的眼神會那麽陌生?
莊玉瑤突然沒勇氣再鬧下去了。
她敢那麽肆無忌憚的發脾氣,不過是仗著他們對她的縱容和寵愛。
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他們對她能縱容到何種地步。
可曆來,感情都是經不起試探的。
她這麽一鬧,換來的不是哥哥的疼惜。
而是一道審視又冰冷的目光。
莊玉瑤緊緊地抓著手裏的帕子。
二哥從前分明什麽都知道,卻依舊會幫著她罵四姐姐。
為什麽?
莊玉瑤不敢往深處想。
總不會是因為二哥真的寵她寵到了,可以完全不在意四姐姐的死活的地步。
莊玉瑤喉嚨裏仿佛灌了鉛。
這一刻,她竟然再無法理直氣壯地讓莊謹之隻對她一個人好。
莊謹之瞧她安分下來不再說話,倒是笑了笑。
他一如既往地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仿佛他還是那個如清風朗月般溫柔和煦的二哥。
他笑著摸了一下莊玉瑤的腦袋,“瑤瑤,你乖一點,聰明一點,二哥就永遠都是你二哥。”
“你若是不乖,還要繼續這麽任性,還要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莊謹之笑容微頓,卻是沒往下說了。
莊玉瑤隻覺得頭皮發麻。
她聲音不受控製地有些抖,“二……二哥說的被人利用還不自知是什麽意思?”
她問得天真。
莊謹之垂眸,唇邊溢出一絲冷笑。
還真是個蠢貨。
蠢得無可救藥。
他搖搖頭,聲音裏含著淡淡的嘲諷,“這東西,她早不送過來,晚不送過來,偏偏要在我為別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送過來。”
“瑤瑤,你猜她是什麽居心。”
莊謹之不由得在心中感歎莊婧溪厲害。
她算準了莊玉瑤的心思。
知道以莊玉瑤的性子,定然會沉不住氣同他大鬧一場。
莊謹之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石竹圖,目光若有所思。
他似乎,小看了他這個四妹妹。
第232章 周王來訪莊玉瑤眼睛發酸,突然覺得今日是是真的冷,她死死地抓著手裏的帕子,恨恨地道:“她太過分了!她居然這麽害我!”
莊玉瑤覺得莊婧溪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這個四姐姐,表麵上裝得什麽都不在乎,背地裏卻想盡辦法離間她和幾個哥哥之間的關係!
四姐姐不就是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搶走原本屬於她的寵愛嗎!
做夢!
莊玉瑤立刻抓著莊謹之的袖子,哭得喉嚨嘶啞,“二哥,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是中了她的圈套才會如此的,我日後不會這樣了。”
莊謹之嘴角一扯。
他沒有很快表態,而是要笑不笑地看了眼皮紅腫的莊玉瑤好一會兒。
莊謹之的手輕輕落在莊玉瑤的腦袋上,他臉上在笑,眼神卻是淡漠冰冷的,“你乖一點,聰明一點,不要像今日這樣給我添亂添堵,你就永遠都是我妹妹。”
“你做到了我所說的,我便不會生氣。”
莊玉瑤聲如蚊蚋般地嗯了一聲。
到了今日她才發現,她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她這個二哥。
莊玉瑤想問一句,他以前對自己的疼愛和維護是不是都是假的。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不敢再問了。
莊玉瑤緊了緊手裏的帕子,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莊謹之,“二哥,四姐姐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這樣害我?外頭的事,是她做的嗎?”
莊謹之背過手,宛若寒潭的眼底掀起一絲波瀾。
他道:“始作俑者不一定是她。”
他眼裏的莊婧溪,還沒這麽大的本事。
“但她必定往上加了一把火,潑在我身上的那些髒水,定然有她的一份。”
聽到莊謹之這麽說,莊玉瑤都快恨死莊婧溪了。
她頭一次這麽討厭一個人。
但怨恨之餘,她心中又有萬分不甘心。
憑什麽莊婧溪這樣心機深沉惡毒如蠍的人,還能得到旁人的喜歡?
前有陸家,後有五公主。
莊婧溪這人到底有什麽好的!
莊玉瑤伸手抓住莊謹之的胳膊,“二哥,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嗎?”
“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念什麽兄妹之情不成?”
莊玉瑤咬了咬唇。
莊謹之自上而下地掃了她一眼。
他看著莊玉瑤那因為被他注視著而逐漸發白的臉色,他收起了麵上的笑意,聲音冷得宛如冬日裏的第一場雪,“瑤瑤,別自作聰明。”
這個妹妹有多少本事有幾斤幾兩,莊謹之是知道的。
他不喜歡有人給他添亂。
更不喜歡有人將他當傻子。
莊玉瑤難堪極了。
她明明隻是好意提醒二哥,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她。
莊謹之卻不會管莊玉瑤傷不傷心。
外頭有小廝來稟報周王沈從安過來了,正在花廳那邊等著。
莊謹之嗯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裳,隨口吩咐下人收拾一下地上的狼藉,便抬腳去前院待客。
莊玉瑤低下頭,雙頰染上一片緋紅。
她羞怯地不停攪著手裏的帕子。
從安哥哥來了?
他是來找自己的嗎?
莊玉瑤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還是得回院子好好再打扮一下。
從安哥哥每次來莊府,都會在後院的涼亭那裏站好久。
她要不要去那裏等他呢?
莊玉瑤紅著臉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
莊謹之到了花廳之後,便與沈從安閑話家常。
二人看起來,倒真像至交好友。
沈從安喝了一口茶,他的半張臉籠在陰影中,叫人看不真切,“這兩日的風言風語,連我也略有耳聞。”
沈從安慢慢地看了莊謹之一眼,“謹之,你受委屈了。”
他這麽說,眼底卻帶著三分審視。
莊謹之不甚在意地一笑,“清者自清,謠言止於智者,旁人要說什麽,便讓他們說去。”
他衣衫潔淨,袖口有淡淡的青竹香浮動,他微笑著,仿佛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外頭的人對他的看法。
這倒挺像一個與汙濁世間站在對立麵的無暇君子。
沈從安笑了笑,沒接茬,隻是問:“怎麽不見瑤瑤?”
莊謹之臉上浮現出一個柔和的笑。
好像他不曾與莊玉瑤爭吵過。
好像他仍舊是那個護著妹妹的好哥哥。
他慢慢地道:“姑娘家梳妝打扮的時間,總歸會長一些。”
對於莊玉瑤和沈從安的關係,整個莊家都是心照不宣。
沈從安想起莊玉瑤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以及她那叫人看了就覺得舒心的笑容,眼角倒是彎了一下。
沈從安對莊玉瑤,是有那麽幾分喜歡。
隻是同他所要謀劃的東西比起來,她自然得往後靠。
沈從安喝了一口茶,目光淡淡地從莊謹之身上掠過,“我這幾日,還聽說了一些事。”
莊謹之唇角的笑容一頓,“什麽事值得殿下刻意提起?”
沈從安便笑了,他不以為意地道:“這倒與我無關,是你們莊家的家事。”
他慢慢地笑了,目光漫不經心,仿佛隻是提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建議,“常言道家和萬事興,謹之,你以為呢?”
“外頭的人,對於你們莊府的家事似乎頗有微詞。”
“甚至連你四妹妹不是你母親親生的這種話都出來了。”
莊謹之麵色一沉。
好半晌後,他才道:“多謝殿下提點,我記住了。”
沈從安分明是在警告他快點修複莊府和莊婧溪之間的齟齬。
也是,莊婧溪那日在馬背上的本事,沈從安已經見識過了。
這樣的人,若不收入麾下,沈從安隻會覺得可惜。
若莊婧溪和莊府的關係沒這麽僵,若她不是莊府四姑娘,莊謹之自己也會讚成沈從安將其收入麾下。
他甚至可能還會幫著沈從安周旋。
然而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莊謹之喝了一口茶,唇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隻是我這個四妹妹天生反骨,她素來是個不聽勸的,很多話,我們便是說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何止是不放在心上?
她若是不高興,手一揚就對他們動手。
莊謹之其實是不明白,莊婧溪何以對他們就有了這麽大的怨恨。
就因為四年前他們要送她去酈陽?
雖說她那時身子確實不好。
可一個病殃殃的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棋子,被放棄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這原是莊婧溪自己不爭氣。
何以能怪得到他們身上?
【作者有話說】
大家小年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