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請他吃麵江寒鈺和莊婧溪並肩往浮萍居那邊走。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8328
  第189章 請他吃麵江寒鈺和莊婧溪並肩往浮萍居那邊走。

  途中經過一家麵館時,莊婧溪停下了腳步,轉頭問江寒鈺,“你吃過早飯了嗎?”

  江寒鈺原本是想說吃過了,但他垂下眼,卻是淡聲道:“今早有些事情要辦,未來得及吃。”

  莊婧溪想了一下,轉身往麵館裏走,“這家的陽春麵不錯,你要嚐嚐嗎?我請。”

  “就當多謝你替我出手教訓趙鴻才。”

  話才出口,莊婧溪就覺得自己真是有毛病。

  江寒鈺是什麽人?

  這人手眼通天,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她居然說請他吃陽春麵!

  還是普通麵館裏的陽春麵!

  就在她以為,江寒鈺要雙手抱胸,眼中掠過一絲嘲諷,下巴微抬地說她摳門時。

  她就聽得耳邊響起了一個清寒的好字。

  如果她沒聽錯沒看錯的話,江寒鈺的唇角,還泛起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莊婧溪心情複雜地往裏走,硬著頭皮問:“你要加什麽?”

  江寒鈺眉眼微挑,目光落在她笑意有些僵硬的唇角上。

  鮮少瞧見她如此,江寒鈺不知為何,竟然覺得心情極好。

  他揚眉,唇角微翹,眸光瀲灩,不知麵具下的那張臉,是何等的容色動人。

  江寒鈺帶著極淺的笑意道:“我沒吃過,就按照你平常吃陽春麵的習慣來吧。”

  莊婧溪扶額,轉頭看麵館的東家,“要一碗陽春麵,加個雞蛋。”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

  這份謝禮,著實是有些拿不出手。

  江寒鈺卻看著她,眉頭微蹙,“你不吃?”

  莊婧溪本來想說自己吃過了,但麵館裏湯香濃鬱,她今早也不過象征性地吃了幾口東西。

  如今倒真覺出幾分餓來。

  莊婧溪想了想,便又來了句,“要兩碗吧,同方才一樣。”

  麵館的東家都想給這二位跪下了。

  畢竟這兩人瞧著,就是身份尊貴之人,平日裏恐怕也是養尊處優。

  一點都不像會在他這種小麵館吃東西的!

  更何況,江寒鈺那個標誌性的銀色麵具,實在是太唬人了!

  見麵具如見人,誰不知道這位是閻王見了都要抖三抖的楚王殿下江寒鈺啊!

  至於旁邊的那位姑娘……長得太好看了,他不認識。

  他也不敢去擅自揣測這二人是什麽關係,戰戰兢兢地去叫店裏的夥計為兩人煮麵。

  煮麵的夥計也是頭上冒了一層冷汗,不明白身份尊貴的楚王殿下,何以會貴腳踏賤地,來他們這裏吃麵。

  但來都來了,夥計也沒有那個膽量將人趕走。

  隻能戰戰兢兢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煮這兩碗麵。

  江寒鈺早就習慣了旁人用如此懼怕的眼神看他。

  莊婧溪卻蹙起了眉頭,心中微歎。

  她知道江寒鈺其實真不是什麽殺人如麻的主,他殺的,也不過都是他的仇人。

  就如同她也不是真的如傳言中那般菩薩心腸。

  她今日原不該問江寒鈺餓不餓。

  店裏的夥計生怕二人等久了會不悅,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兩碗麵呈了上來。

  莊婧溪說這麵館的陽春麵不錯,並非是她沒吃過隨口胡說敷衍江寒鈺的。

  她是自己嚐過了,才會對江寒鈺那般說。

  兩碗陽春麵湯汁色澤漂亮,上頭臥著的那隻金黃的雞蛋煎得恰到好處,又有蔥花點墜,香味緩緩鑽入鼻間,令人瞧著就食指大動。

  江寒鈺原本是不吃這種東西的。

  但是今日,他卻麵不改色地動起了筷子。

  他吃東西時動作也極優雅矜貴,仿佛他吃的不是普通的陽春麵,而是什麽千金難求的珍羞美味。

  他看了一眼對麵的莊婧溪。

  好看的人,便是吃東西,也是極為賞心悅目。

  江寒鈺唇角一翹,倒是笑了。

  向來吃東西隻吃兩口就會默默放下筷子的他,這一次竟然將這一碗陽春麵全吃了。

  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江寒鈺吃完後,倒是沒說什麽,隻是眼底浸染著一層薄薄的笑意,不動聲色地瞧著對麵的姑娘。

  恰好莊婧溪也剛吃完。

  她才放下筷子,一抬頭就從江寒鈺投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莊婧溪有些意外江寒鈺竟然真的將這一碗麵吃完了。

  她眼尾微挑,“看來我說的果然不錯,這家的陽春麵確實是味道極好。”

  江寒鈺眸光微動,目光落在她那一雙含笑的眼睛上。

  他唇角微翹,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一瞬,“嗯。”

  莊婧溪便走過去付賬了。

  掌櫃的頭上冷汗層層,將手擺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不用了,這兩碗麵,就當小的請二位了。”

  莊婧溪麵色不變,將兩碗麵的錢擱在掌櫃麵前的木桌上。

  嚇得掌櫃當場就要哭出來。

  他哪裏敢收江寒鈺的銀子啊!

  這不是嫌命長嗎?

  雖然付錢的人不是江寒鈺,但這跟他自己付又有什麽區別?

  掌櫃的都有些結巴了,戰戰兢兢地道:“姑娘快收回罷,您二位能來小的店裏吃麵,就已是小店蓬蓽生輝。”

  “小的哪裏還好意思收姑娘的銀子啊。”

  莊婧溪垂眸,沒說什麽,隻是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江寒鈺看了一眼,那欲哭無淚的麵館東家。

  他麵色不變,隻是聲音依舊清寒冷冽,“你收著便是。”

  說罷,他便同莊進熙一起抬腳往外頭走。

  江寒鈺都發話了,掌櫃的也不敢不收。

  那掌櫃心有餘悸地拿著桌上的銀錢,眉頭卻輕輕的皺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略微垂下頭,心道其實江寒鈺也沒有外頭傳言那般可怕。

  楚王殿下也不是真的殺人如麻不講道理。

  瞧瞧,人家來他店裏吃麵還給錢呢。

  江寒鈺眼角的餘光一直落在莊婧溪那姣好的側臉上。

  惹得莊婧溪扭過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老盯著我做什麽?”

  江寒鈺垂下眼瞼,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道:“隻是未曾想過,你也會吃這些,難得見你身上有幾分煙火氣。”

  莊婧溪眉眼微挑,不置可否,“我又不是天上的人,說起來,你會真的吃那碗麵,才是我沒想到的。”

  江寒鈺眸光瀲灩,他鳳眸微彎,看著莊婧溪,用她的話回答她,“就如同你說的那樣,我也不是天上的人。”

  第190章 趙鴻才犯下的惡1江寒鈺在距離浮萍居二十幾步遠的地方頓住了腳步。

  他遠遠地看了一眼浮萍居,又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

  江寒鈺的瞳色略深了深,他身為男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她一同進浮萍居,恐惹人非議惹來諸多不便。

  他自己是不將流言蜚語放在眼裏的。

  但莊婧溪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江寒鈺讓莊婧溪先走,自己回頭翻牆進去。

  莊婧溪嗯了一聲,抬腳往前走去。

  江寒鈺深深地看了一眼莊婧溪遠去的背影。

  他瞳色幽深,眉頭不經意地蹙了一下。

  分明從前他也是不請自來,從來不正大光明地進去。

  以往他從不將這些放在心裏。

  如今瞧著,江寒鈺心中卻陡然起了一絲波瀾。

  他頭一次不滿自己隻能藏在暗處,這總令他有一種見不得光的錯覺。

  江寒鈺垂眼瞧著手裏的玉扳指,眸中掠過一絲寒芒。

  他到的時候,莊婧溪已經穿戴整齊,從一個豔冠群芳的美人兒,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風流俊俏的多情公子。

  就是這個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上來了。

  江寒鈺看著莊婧溪,分明她的男裝同翠微樓的東家比起來是哪哪哪都不像。

  偏偏用哪裏都透著一種詭異的相似感。

  江寒鈺看了一眼屋裏擺著的花瓶,上頭插著漂亮的綠菊。

  鮮花原是美人的點綴。

  然而現在美人成了豐神俊朗的小公子。

  江寒鈺看她一眼,“走吧。”

  都察院的人瞧見江寒鈺,一時間慌的有些六神無主。

  來之前,江寒鈺與莊婧溪已經對過說辭。

  莊婧溪神色冷淡沉斂,隻同為首的人道:“殿下奉旨查一出五年前的舊案,要借貴地的卷宗一用。”

  說罷,她揚了揚手裏的信物。

  既是奉旨查案,也總得有個憑證,否則來一個人說是奉旨查案,他們就認,那豈非是亂了套了?

  這是都察院,又不是菜市場。

  左副都禦史忙上前問道:“因不知殿下要查的是哪一樁舊案?下官好吩咐人替殿下將當時的卷宗翻出來。”

  江寒鈺此人凶名在外,都察院的人也是不敢得罪他的。

  誰都知道,楚王殿下睚眥必報臉硬心黑。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得罪他。

  江寒鈺隻是輕飄飄地看了左副都禦史一眼,後者便覺頭皮發麻,渾身直冒冷汗。

  莊婧溪將信物收起,“此案牽連甚廣,怕是不好找。”

  這便是不欲與他們多說了。

  這其實是不合規矩的,然而左副都禦史也沒法子,畢竟對方手裏握著明宣帝給的信物。

  拋開江寒鈺惡名在外不談,從某一程度上來說,江寒鈺的態度,也代表了明宣帝的態度。

  都察院的人不敢得罪江寒鈺,也不敢妄加揣測明宣帝的心思,隻得將人帶去放置卷宗的地方。

  又將空間留給了他二人。

  莊婧溪看了江寒鈺一眼,心中知曉對方也是真的要查五年前的一樁舊案,帶她過來,隻是順便而已。

  怪不得他當時說可以將卷宗帶出來給她。

  原來是有備而來。

  莊婧溪翻閱著手裏的東西。

  事實上她查這些,也不全然是為了先從趙家入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裏大大小小記錄的東西,能方便她更深入了解大寧官場盤根錯節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她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將看到的全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就已經對五年前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案子了然於心。

  五年前寧國官場尚且還是泥濁遍布,當然,如今也不是清明幹淨。

  水至清則無魚。

  五年前正是官場洗牌的開始,當年先帝留下來的舊臣,或因各種過錯,被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

  被殺頭的也不計其數。

  故而趙鴻才做的那些事,實在是連被都察院的人想起來的資格都沒有。

  除了深受趙家之苦的人,誰又還記得呢?

  莊婧溪冷眼看著有關於趙鴻才當街打死一曹姓男子的記載,唇角溢出了一絲冷笑。

  江寒鈺眼角的餘光瞥見她如此,視線不由地朝她手上的卷宗投過去。

  瞧見上頭寫了什麽後,他嘴角一扯,淡道:“曹家窮困潦倒,趙家在當時卻是富可敵國,又有莊府在後麵撐腰,不過稍稍打點,此事便就解了。”

  莊婧溪眸光微涼,淡淡地嗯了一聲。

  被打死的那個曹姓男子,名為曹祥。

  這人原是家中獨子,曹家原也給他說了一門親事,他未婚妻不是別人,正是他表妹。

  他表妹因家窮,便在趙家做丫鬟。

  但當時,他表妹的哥哥嫂子,也掙了些閑錢,要將他表妹贖出來。

  曹祥同他的那個表妹,也是感情甚篤,曹家也有意,隻等著將人贖出來後便完婚。

  然而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就在曹祥滿心歡喜,以為可以迎娶心上人過門的時候,卻隻等來了未婚妻投井自盡的噩耗。

  曹祥的未婚妻原是趙家廚房的粗使丫頭。

  並不在主人麵前露臉。

  隻是有一回,她替人給趙鴻才的一個小妾送飯。

  中途碰上了趙鴻才。

  趙鴻才的人品,是人盡皆知的。

  都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

  趙鴻才卻是將府上略有些姿色的丫鬟都沾了個遍。

  便是他親妹子身邊的丫鬟,他也是不放過的。

  偶然瞧見還有一生得不錯的粗使丫頭,趙鴻才便起了色心,對其威逼利誘。

  但那姑娘也是個有氣節的。

  麵對趙鴻才的步步緊逼,她寧願投井自盡,也不同這樣的人廝混。

  為了堵住外頭人的嘴巴,趙家給了曹祥表妹的兄嫂好大一筆封口費。

  趙家又明裏暗裏地威脅了一番,那姑娘的家人便也隻得忍氣吞聲。

  隻是到底在某一日,將真相對著傷心欲絕的曹祥和盤托出。

  曹祥便想著替未婚妻討回公道。

  然而這無疑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他非但沒能替未婚妻要一個說法,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

  曹家人痛失家中獨子,自然要狀告趙家。

  然而在這個拜高踩低的世道,官官相護,最後他們不僅沒能替自己死去的兒子和未過門的兒媳討回公道。

  反而為自己惹了一身的髒水。

  第191章 趙鴻才所作的惡2也不知道趙家上下疏通,打點了多少,總歸最後,曹祥的表妹投井自盡,是因不忍曹祥的威脅淩辱,這才想不開跳了井。

  而趙家覺得她可憐,便將人好生安葬,還給了她的家人一大筆撫恤銀子。

  曹祥反倒成了那個不要臉的。

  不要臉的曹祥見著趙家公子,便想著往趙家公子身上潑髒水,以此為自己謀得一些錢財。

  而趙家公子趙鴻才見到曹祥如此,一時氣不過,罵了他幾句。

  可他竟然要對趙家公子動手。

  趙家公子此前還覺得君子動口不動手,所以對方打他,他也就忍了。

  然而趙家公子趙鴻才又不是不會反抗的病貓。

  一時間為了自保將人推開,結果一不小心將人推到了石頭上。

  這才導致了曹祥的死亡。

  原本是當街打死人,最後卻變成了為了自保,一時不察,才會造成了這場意外。

  最後的處理結果便是趙家賠付曹家一筆銀子。

  而趙鴻才雖是事出有因,但到底因過失造成了曹祥的死,還是要罰。

  便罰他在獄中呆了一個月。

  可這也是罰給外人看的。

  所謂的在獄中關上一個月,不過就是趙鴻才一個月不出門罷了。

  可笑那個時候的趙鴻才,不過十三歲。

  才十三,就逼得一家人家破人亡,平白搭上了兩條人命。

  此後的幾個月,那曹祥的父親,因下地時不慎摔在了石頭上,當場氣絕身亡。

  而曹祥的母親,不知所蹤,生還的可能性卻也極小。

  曹祥的父母如何,卷宗上未曾記載,這也不是暗部的人查出來的。

  這是原書裏隨手落下的一筆。

  僅僅一筆,又是差不多兩條人命。

  莊婧溪盯著上頭的卷宗,再聯想起趙鴻才的下場,唇角一瞬之間溢出一抹說不出的諷刺。

  江寒鈺將一個卷宗丟給她,“這裏還有。”

  這也是百姓狀告趙家,不過這一回,是狀告趙家以次充好,將對人有害的東西摻進了布料中,以至於平白害了一條人命。

  那個時候,負責布莊經營的,正是趙鴻才。

  那時候趙鴻才為了斂財,以次充好,結果一不小心就弄出了一條人命。

  莊婧溪搖搖頭,唇角溢出一絲冷笑,“趙鴻才真是膽大包天,趙家也一樣。”

  “五年前,他們在邵京還真的是隻手遮天啊。”

  就因為趙鴻才以次充好,平白害了一條人命,可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呢?

  最後的結果,當真是令人發笑。

  說是趙家的競爭對手,為了抹黑趙家,特意找了個快死的人穿上了趙家的錦緞做的衣裳。

  又自行在趙家的錦緞上做手腳,給趙家潑髒水。

  此事不僅沒能動搖得了趙家分毫,反而還借此揪出了所謂的幕後“真凶。”

  趙家在邵京城又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這樣的結果,真是令人發笑,也令人感到悲涼。

  莊婧溪合上卷宗,最可笑的這並不是這個。

  她垂下眼瞼,思緒逐漸飄遠。

  她不會忘記趙洪才在原書裏的結局。

  趙鴻才這樣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做了那麽多天理不容的事,手上背負了那麽多條人命。

  最後被稱為女主的莊玉瑤輕飄飄地一勸,他便迷途知返。

  從此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他更是為此獲得了受害者家人的諒解。

  此後的趙鴻才認真讀書,發憤圖強,竟然還考取功名前程似錦。

  成了寵愛女主莊玉瑤成員中的一份子。

  莊婧溪嗤笑一聲,眼神逐漸變得冰冷無比。

  她嘴角溢出一絲譏諷,“真是荒唐。”

  更有趙鴻才為了一隻稍微好看一點的白貓,便致使一家子家破人亡的事,莊婧溪連提提都不想提了。

  不是不願意。

  而是這些事在趙鴻才所犯的惡事中,竟然還算輕的。

  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然而就這樣的一個人,最後還能獲得諒解,還能前程似錦。

  所謂的諒解,也不過是得到了主角團的諒解罷了。

  至於那些個受害者?嗬,都死絕了的人,哪裏有什麽機會開口說出什麽諒解不諒解的話?

  便是死去的人敢說,趙鴻才又真的敢聽嗎?

  江寒鈺眸光深邃,他看了一眼莊婧溪,“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

  “你所窺見的,隻是冰山一角。”

  江寒鈺說得在理。

  可就是因為他說得在理,莊婧溪心頭的諷刺,才愈發濃鬱。

  她自認自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死在她手底下的人也不計其數。

  她上輩子就是組織培養出來的一把,用來殺人的刀。

  在從組織背離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她對於自己的死,其實是無話可說的。

  畢竟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她殺的那些人,有的是如趙鴻才這般惡貫滿盈,並非什麽善男信女。

  也有本身無辜,隻是奈何受了家人的牽連,要被一並處置的。

  莊婧溪收回思緒,看了一眼江寒鈺,“你要查的東西,查到了嗎?”

  江寒鈺將手裏的卷宗放下。

  他並不意外莊婧溪會知道他是有備而來。

  畢竟她就是一隻狐狸。

  他嘴角一扯,淡道:“找到了,不過也從沒找到差不多。”

  這些東西,他原先就已經查到了。

  當年的事情他一刻也不曾忘,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要因此付出代價。

  他看了一眼莊婧溪,收起了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問:“你不好奇我要查的是什麽?”

  莊婧溪搖搖頭。

  她擱下手裏的卷宗,淡聲道:“不好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還想活命。”

  江寒鈺嘴角一扯,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眸色深了深,眼中掠過一絲笑意,好整以暇地看她,“我猜你不是不好奇。”

  “而是早就知道我要做什麽。”

  莊婧溪側過頭,輕飄飄地看他一眼。

  她垂下眼瞼,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是真不知道。”

  說完,她又笑了,“但我猜,應當與你要除掉的人有關。”

  “你活閻王的稱號是怎麽來的?總不會是平白無故自己冒出來的。”

  事實上,原書中前期有關於江寒鈺的筆墨非常少。

  但在原主死的時候,江寒鈺這個大反派已經開始在放長線釣大魚了。

  後麵的劇情如何,莊婧溪不知道。

  因為她在看到原主死了之後,就沒繼續往下看了。

  她所知道的所有劇情,都是在原主死之前發生的。

  第192章 某人要吃阿婧親手做的東西莊婧溪垂下眼瞼,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江寒鈺臉上掃過。

  好看的眉眼不動聲色地彎了彎,莊婧溪心念微轉,心道江寒鈺此人深藏不露,若說他想要圖謀什麽,卻也不見得。

  江寒鈺哂笑一聲,欣長的身子往後一仰,雙手抱肘下巴微抬,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

  他眸子裏的情緒是冷靜的,隻是好看的眉峰略揚了揚,“莊婧溪,你的確是個聰明人。”

  話是好話。

  隻是配上他的姿態和表情。

  聽著就跟罵人似的。

  莊婧溪隨手翻閱著手裏的卷宗,眼睛也不抬地道:“及不上你。”

  與趙鴻才有關的東西,她已經翻閱得差不多。

  現在看的是別的。

  但她注意到了一點,從五年前開始,周王沈從安似乎就已經盯上了趙家這塊肥肉。

  趙鴻才當街打死人,還有趙家的布匹出了問題致使人死亡。

  這麽大的事,就出在天子腳下,都能被壓下來。

  可不是趙家和莊府能妥善處理好的。

  那是誰在後麵為他們收拾爛攤子?

  莊婧溪將卷宗合上,眸光微涼,片刻後又恢複到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江寒鈺眸光掃過這半大不小的用來放置卷宗的屋子,眸中掠過一絲寒意,又有幾分淡淡的譏嘲。

  他擱下手裏的東西,轉過頭看莊婧溪,“還有未查到的東西嗎?若是沒有,便走吧。”

  莊婧溪嗯了一聲,將卷宗放回原處。

  周王勢力的牽扯,她先前便已心中有數,不過今日來都察院走一遭,卻是又有了新的發現。

  江寒鈺銀白色的麵具閃著冷光,加之他眸光冷肅,都察院的人瞧著,真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他和莊婧溪一離開,整個都察院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心道可算送走了這尊大佛。

  從都察院出來後,莊婧溪深深地往裏頭看了一眼。

  夏日裏的日頭有些刺眼,她站在被光照著的地方。

  因此誰也沒瞧見光影模糊中,她嘴角轉瞬即逝的那抹冷意。

  江寒鈺側頭看她,道:“你好像很高興,又好像不高興。”

  莊婧溪同他並肩行走著,眉目疏冷,隻道:“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

  有意外收獲,她自然是心情愉悅的。

  但想到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想到為國盡忠的陸家最後無人生還,而始作俑者卻功成名就,她又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她很想知道,陸家被滿門抄斬的那一日,從將軍府流出來的血,會不會流到周王府?

  漫天的血腥氣,又會不會順著冬日裏的雨夾雪,落進莊府的一磚一瓦中。

  江寒鈺轉動了一下手裏的玉扳指。

  他抬眼看了一下烈陽高照的青天,眸中掠過一絲寒芒,最後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

  他的神情少見地變得溫和起來,“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事,打算何時履行?”

  莊婧溪知道他指的是騎射切磋一事,聞言便低頭笑了一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吧,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

  “比試的規則還有場地,都由你來定。”

  江寒鈺眉眼上挑,不置可否。

  他道:“夏日毒蟲多,等入秋吧。”

  “不過——”他話鋒一轉,唇角一翹,自是矜貴風流,“我記得你還答應了我別的。”

  莊婧溪抬眼看他,無奈地攤開手,“你想吃什麽?”

  江寒鈺唇角微揚,往前走,日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

  他轉過頭,漆黑的雙瞳倒映出莊婧溪那張如皎月般瑩白的臉,“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吃翠微樓的東西。”

  這話莊婧溪愛聽。

  她少見地揚起了一個特別燦爛的笑,纖長的睫毛微微翹著,莊婧溪很是大方地道:“可以,你想吃誰家的?”

  江寒鈺眸中掠過一絲瀲灩的光。

  他對上莊婧溪的視線,聲音很輕,“你若有空,便親自做點東西吧。”

  莊婧溪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她心道江寒鈺這廝還真是‘心機深沉’啊!

  他怕是猜到了她就是翠微樓的東家,為了肯定自己的猜測,連這種要求都提出來了。

  他就不怕她在飯菜裏下毒?

  江寒鈺看她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瞳色不由得深了深。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莊婧溪,分明記得對方手藝不錯,卻還是問:“很為難?”

  莊婧溪搖搖頭,垂下眼瞼,將眸子裏的情緒掩蓋,“那倒沒有。”

  她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心中緊繃的那顆弦驟然一鬆,倒是坦然地問:“明日我是有空的,你想吃什麽?”

  江寒鈺垂眼看了一下腰間的玉佩,隻道:“今日的陽春麵不錯。”

  莊婧溪都做好了他會點滿漢全席的準備。

  結果他的要求竟然如此的……樸素?

  莊婧溪心情有些複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答應江寒鈺的。

  原本她還想著江寒鈺許是在試探她,想要印證一些什麽。

  這一句陽春麵,著實是證明了,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莊婧溪垂下眼,心中湧現出一抹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看了一眼江寒鈺,到底也是什麽都沒有說。

  二人在行至一個三叉口時,江寒鈺頓住了腳步。

  他轉過頭去看莊婧溪,“明日記得等我。”

  說罷,他便走向了另外一條道,那是去往皇宮的路。

  莊婧溪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待江寒鈺的身影逐漸消失,直至不見的時候,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往浮萍居走。

  原先江寒鈺是翻牆進的浮萍居。

  如今她自己女扮男裝,也不能正大光明地進去了。

  待回到自己的屋子後,莊婧溪換上了自己先前穿的衣裳,在紙上寫寫畫畫。

  待寫完後,她將紙上的墨水吹幹,喚了桑榆進來。

  桑榆低下頭,恭敬地在一旁等待著她的吩咐。

  莊婧溪將這張紙遞給桑榆,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這些都是被趙鴻才迫害過的,還有可能活著的受害者的家人。”

  “讓暗部的人盡量將他們找到吧,若是找到了,盡可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雖說找到人的可能性渺茫,但總得試一試。

  桑榆感覺手裏的這張紙,似乎是有千斤重,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覺地緊了幾分,“是,屬下即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