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以後不許這麽罵自己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發揮。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4526
  第56章 以後不許這麽罵自己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發揮。

  莊婧溪揉了揉眼,眼圈紅得恰到好處,委屈得仿佛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她半是撒嬌半是哽咽地道:“娘,莊明禮說我一個女孩子住在外頭是不知廉恥。”

  “而我作為姐姐,不把所有的賞賜都送給莊玉瑤做嫁妝,反而做一些沽名釣譽的事,是喪盡天良。”

  “他還說我四年前怎麽就沒有病死在床上!”

  “他甚至……”莊婧溪哭得委屈又傷心。

  她似乎是說不下去了,咳嗽了兩聲,才接著道,“他甚至說我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毫無廉恥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還說我身為一個女子,不好好繡花寫字孝敬父母,成日裏隻知道舞刀弄槍是不守女德,上天應該降下一道雷劈死我!”

  莊婧溪哭得梨花帶雨。

  顧寧霜簡直心疼得不行,她將莊婧溪抱在懷裏,跟哄孩子似的哄著她。

  “阿婧別哭了,你何苦為一些狼心狗肺的人掉眼淚?”

  陸仲齊也道:“是啊阿婧,你當那群王八羔子說的話是放屁就成!”

  陸綰綰要氣死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阿婧姐姐哭呢!

  阿婧姐姐這麽好看又溫柔的人,竟然被莊明禮這個狗東西氣哭了!

  陸綰綰悄悄地走至莊明禮身邊,用力地踩了他一腳。

  她閃身躲在陸飛白身後,笑盈盈地看著莊明禮,一臉無辜地道:“抱歉啊莊大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沒瞧見你站在那。”

  “天這麽黑,你又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我看不到你實屬正常。聽說莊大公子最是豁達大度,想來肯定不會同我這個弱女子計較的哦!”

  陸飛白先是看了一眼莊婧溪,他眉峰微挑。

  他嘖嘖了兩聲,跟陸綰綰一唱一和。

  陸飛白搖搖頭,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臉上的陰陽怪氣,“哎喲,綰綰你可躲好了。”

  “莊大公子可是連自己親妹妹都敢打的人,你不小心踩到了他,此刻他隻怕是巴不得送你上西天呢!”

  陸綰綰瑟瑟發抖,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害怕地道:“好可怕,莊大公子不會要打死我吧?”

  “大哥你常說打女人的男人簡直豬狗不如,這話簡直是太對了!”

  “莊大公子今天能對自己的親妹妹動手,明兒個是不是就能拿著菜刀上街砍人了?”

  陸飛白摸了摸鼻子,搖搖頭,“這個不好說,誰知道莊大公子是不是隻敢對阿婧擺哥哥的威風呢!”

  他笑了笑,聲音裏帶著濃濃的譏嘲,尾音拉得極長,“畢竟有的人,就喜歡在自家人麵前裝大爺,在外麵就慫得跟孫子似的!”

  陸綰綰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將不讚同的目光落在了莊婧溪身上。

  她搖了搖頭,指責道:“阿婧姐姐,你怎麽能對著莊大公子說我是你爹呢。”

  “你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以後可萬萬不能這麽說。”

  陸飛白也搖了搖頭,滿臉不悅,特別配合地接著陸綰綰的話往下說。

  他道:“就是啊,以後可萬萬不能這麽罵自己!”

  “你是得有多混賬,才能生出莊大公子這樣畜生不如的兒子!”

  得,這話不僅罵了莊明禮。

  還把莊明禮的父親莊崇山也一並罵進去了!

  莊婧溪紅著眼睛點點頭,“大哥和綰綰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這樣罵自己。”

  莊明禮氣得渾身發抖。

  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他死死地瞪著莊婧溪,她先前那般囂張跋扈,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滿殺意。

  一拳一腳毫不留情。

  現在當著陸家人的麵,哭得梨花帶雨,在那指黑為白。

  莊明禮就跟看了一場戲台上的變臉絕活,恨不得掐死這個惡毒又能演的禍害。

  最可恨的是這陸家人一個個的就跟瞎了眼一樣。

  他們全都一個勁地在那護著莊婧溪!

  他們分明目睹了他是如何被她打的。

  卻還是選擇性眼瞎!

  他指著自己臉上的那一塊青紫的痕跡,冷笑道:“都說陸大將軍用兵如神,可你們卻連最基本的裝可憐的戲碼都看不穿!”

  “我是不是可以懷疑,鎮國大將軍和定遠將軍不過隻是徒有虛名呢!”

  莊明禮氣紅了眼,說話也開始顛三倒四不分黑白,“我妹妹那麽喜歡沽名釣譽,恐怕就是跟二位學的吧!”

  他又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陸飛白陸綰綰,譏諷道:“而她的囂張跋扈不知廉恥,定然也是你們兩個教的吧!”

  若擱在平時,莊明禮是定然說不出這樣刻薄難聽的話的。

  他平日裏也是熟讀四書五經,子曰詩雲不離口。

  也幾乎是將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八個字刻在了骨子裏。

  可如今他實在是被莊婧溪和陸家人氣得很了。

  什麽教養,什麽讀書人該有的知書明理,都被他通通丟在了九霄雲外。

  然而莊婧溪才懶得管他是個什麽心情。

  這話才說完,他就又被紅著眼睛,仿佛一隻委屈的兔子的莊婧溪踹了一腳。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攔著她。

  莊婧溪灘開手,特別無辜地道:“你們看,我說的不錯吧,他確實是個混賬玩意。”

  “當著你們的麵,他都敢這麽罵我,可想而知他方才究竟把話說的難聽到了何種地步!”

  莊明禮在她麵前詆毀陸飛白的時候,她想起了很多事。

  譬如陸家被滿門抄斬後,莊家人的落井下石。

  譬如原主含著淚為陸家人收屍,哭著說以後她再也沒有哥哥疼她時的滿腔憤恨和絕望。

  又譬如,莊明禮在得知原主為陸家人守屍後,毫不猶豫甩在她臉上的那一個巴掌。

  而如今,莊明禮竟然還敢當著她的麵這麽大言不慚的說出侮辱陸飛白和侮辱陸家的話。

  新仇舊恨算在一起。

  莊婧溪怎麽可能饒過他呢?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別的沒有學到。

  卻是將莊家人骨子裏的護短學了個十成十。

  莊明禮敢當著她的麵放屁。

  那也就隻能忍著被她打時的痛了!

  希望知書明理的莊大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呢,她也不是故意的呢!

  第57章 護姐狂魔陸綰綰上線顧寧霜象征性地拉了一把還要繼續動手的莊婧溪。

  她佯裝板起臉教訓道:“好了阿婧,被狗咬了一口,你拿起棍棒教訓他一頓就成了,別太累著自己。”

  “人與畜生是不一樣的,你何苦同這種人計較。”

  陸綰綰特別心疼地給莊婧溪擦了擦汗。

  她搖了搖頭,扁著嘴,半是不高興半是撒嬌地道:“阿婧姐姐,以後動手的事讓冬青姐姐來,這種人哪裏值得你親自出手。”

  她拉過莊婧溪的手,看著對方手上那條指甲蓋大小的傷痕,“怎麽都流血了!阿婧姐姐你的手疼不疼啊?”

  “我讓丫鬟從翠微樓買的點心還沒吃呢,等會兒讓人熱一熱,你把它吃了,好好補補。”

  陸飛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話說的,他都快聽不下去了!

  阿婧把人打了,然後娘和綰綰問,你打完人手還疼嗎,以後可別親自動手。

  合著莊明禮連挨打都不配讓阿婧自己來。

  不過嘛……陸飛白冷眼瞧著莊明禮那張掛了彩的臉。

  瞥見對方那恨不得殺人的眼神,他忍不住嘖了一聲。

  怎麽說呢,這人確實該打。

  就莊家人的那破德性,居然還有臉說阿婧沽名釣譽!

  要他說,阿婧就不應該搭理莊明禮。

  累了一天還要麵對這麽個極品。

  真是晦氣!

  陸仲齊也淡淡地瞥了莊明禮一眼,倒是笑了,“阿婧是什麽人,我們陸家人心底最清楚,用不著莊大公子這個外人操心。”

  他挑了挑眉,道:“我們阿婧一向溫柔大方善解人意,若不是莊大公子你說話太刻薄把她氣著了,她是斷然不會對你動手的。”

  陸仲齊哪能看不出來莊婧溪哭訴抹眼淚,完全是怕挨他和顧寧霜的訓。

  但是看出來了又怎樣呢?

  莊婧溪是個什麽性子,他還不知道嗎。

  她最是豁達大度,一般有惡犬嘲她亂吠,她都不帶搭理的。

  除非是那條惡犬非要在作死的那條線上來回蹦躂。

  莊明禮非要上趕著找打,這能怪誰?

  顧寧霜直接把莊婧溪護在身後,生怕有人當著她的麵欺負她的阿婧。

  她直接冷著臉對莊明禮下了逐客令,“莊大公子還是盡快去處理身上的傷,該怎麽教育兒女,是我們陸家的事。”

  顧寧霜眉眼上挑,看莊明禮的目光冷漠又夾雜著幾分厭惡。

  她平日裏在莊婧溪和陸綰綰麵前,最是溫柔和氣。

  如今收起了笑容,眼神淡漠,目光落在人身上時,叫人陡然升起了一種濃濃的壓迫感。

  大寧第一女將,皇上親封的定遠將軍,氣場全開。

  莊明禮哪裏能承受得住顧寧霜帶來的那種壓迫感。

  他捂著心口,艱澀地喘了兩口氣。

  他萬萬沒想到,在大寧百姓心中如定海神針般存在的兩大名將,竟然如此不講理。

  也難怪他們會讓莊婧溪這樣不成器的人做義女。

  合著原來是一丘之貉!

  陸飛白衝莊明禮抬了抬下巴,將門虎子英氣勃發,隻是神情卻冷肅得令人生厭。

  他把玩著自袖中抽出的匕首,要笑不笑地看著莊明禮,“我妹妹今天忙了一天,實在是再和你掰扯一些有的沒的,莊明禮,快滾吧。”

  “別留在這礙阿婧的眼。”

  莊明禮被這一大家子氣得心口直發堵。

  我妹妹?

  好一句我妹妹!

  莊婧溪分明是他莊明禮的妹妹!

  陸飛白是哪來的臉將我妹妹這三個字說出口的?

  陸綰綰更是直接凶巴巴地瞪著他,就差將仗勢欺人囂張跋扈這八個字寫在臉上,“莊明禮,你休想當著我們的麵欺負阿婧姐姐!”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感覺拳頭有些發癢,“你再敢罵她一句試試,我可不像阿婧姐姐那麽心慈手軟。”

  “我這一拳下去能把你的鼻梁骨打斷!”

  陸綰綰本來就很不喜歡莊家人。

  幼時父親回京,宮中舉辦回朝宴,京中凡是正六品以上的官員,皆要攜家眷入宮。

  宴會開始之前,她覺得無聊,就拉著陸飛白陪她去禦花園散心。

  結果才走進禦花園,她就瞧見粉衣粉裙,打扮得極為精致的莊玉瑤低著頭,神情很是低落地問了莊府的四位公子一句話。

  “四姐姐是不是很不喜歡我啊?為什麽我想同她一起玩的,可她寧願坐在宴席上喝茶,也不願跟我來禦花園。”

  “在家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我十次要她陪我出去逛逛,她有五次都是拒絕。”

  莊玉瑤抹了把淚,委屈不已地說:“她就那麽討厭我嗎?”

  她這麽問,結果自然是莊府四位公子都手忙腳亂地哄著她。

  那位莊府大公子莊明禮,甚至說了一句讓她現在都記憶猶新的話。

  他說什麽呢?

  他說:“瑤瑤是世界上最討人喜歡的姑娘,你四姐姐眼瞎心盲,爹和娘都不喜歡她,你也別管她。”

  幼時的陸綰綰,也曾見過莊婧溪兩次。

  別的她倒也不記得的。

  隻記得莊四姑娘病殃殃地,走兩步都要停下來喘口氣,瘦弱的仿佛一隻貓。

  那麽病殃殃的一個人,哪有什麽精氣神陪莊玉瑤玩?

  陸綰綰從那時起,就對莊玉瑤生出了幾分不喜。

  更別提莊玉瑤之後還有意無意在她麵前說,“綰綰妹妹,我爹娘和我哥哥成日裏都陪著我,為什麽我老是看不見你爹娘和你哥哥呢?”

  “他們一年到頭才回京兩次,每次回來也待不了多久就要走,為什麽啊?”

  “他們是不喜歡你嗎?”

  想起這些,陸綰綰就覺得莊玉瑤簡直十分令人討厭。

  整得好像全天下,隻有她莊玉瑤一個人被爹娘和兄長疼愛似的。

  本來陸綰綰都快忘了這些事的。

  可回到邵京城,看到依舊會欺負莊婧溪的莊家人後,陸綰綰才發現,這些事情原來一直藏在她的記憶深處。

  陸綰綰手一揚就奪過了陸飛白手裏的匕首。

  匕首閃著凜冽的寒光。

  她眼底也像燃了一團火,圓圓的眼睛用力瞪著莊明禮,“你是不是還要杵在這!”

  “我哥這把匕首殺過不少北狄人,你是不是想下去陪同那些北狄狗賊作伴!”

  【作者有話說】

  陸綰綰:你再敢欺負我阿婧姐姐試試!我咬死你!

  第58章 不止你江寒鈺一個人喜歡看戲莊明禮活了這麽久,幾時見過這樣囂張跋扈的人?

  難怪莊婧溪會變得這麽麵目可憎!

  看看她身邊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

  他不過說了莊婧溪兩句,她就對他拳打腳踢。

  而現在陸家嫡女陸綰綰,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直接拿著匕首就想要他的命!

  莊婧溪竟然跟這樣的人情同姐妹!

  他這個四妹妹是沒救了。

  莊明禮搖搖頭,用那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瞥了莊婧溪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臨走前,還冷漠地對著莊婧溪說了句你好自為之。

  莊婧溪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她搖搖頭,伸手摸了摸陸綰綰的腦袋,無奈地笑了,“好了綰綰,別生氣了。”

  “他欺負不了我的,我剛才做戲呢,我不傷心,我隻是怕爹娘罵我,也是想氣死莊明禮。”

  陸綰綰低下頭,嘴巴微微地扁著,整個人依舊不怎麽高興,“我知道阿婧姐姐在演戲。”

  “阿婧姐姐那麽厲害,才不會因為莊明禮那個狗東西哭呢。”

  陸綰綰用力地跺了一下腳,憤憤不平地罵莊家人真不是個東西,“可我就是氣不過!”

  “他們憑什麽這麽欺負你!他們憑什麽啊!我的阿婧姐姐明明這麽好!莊家人就是一群傻子白癡!”

  “他們全都瞎了眼!”

  陸綰綰除了喜歡欺負一下自家大哥外,平日裏在外人麵前,真的是不怎麽多話的。

  更別說拿匕首指著人。

  她原也不是什麽喜歡仗著自己家世高,就胡亂欺負人的性子。

  更不會張口閉口就是送誰去死。

  可她今日實在是被氣得不輕。

  平日裏爹和娘還有她和哥哥,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阿婧姐姐說。

  莊明禮卻張口閉口就是阿婧姐姐不知廉恥沽名釣譽。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脾氣本就不怎麽好的陸綰綰呢。

  莊婧溪看著炸毛的小姑娘,笑容無奈又寵溺,“對,他們都瞎了眼。”

  “但你和爹娘還有大哥都已經替我撐腰了,你別再為那群不值得的人生氣了好不好?”

  “明日我忙完了,就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玫瑰冰露和蒜香排骨。”

  陸綰綰一聽這話,眼睛登時就亮了。

  什麽莊明禮莊家人,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把手上的匕首收進銀鞘中,隨手扔給了陸飛白。

  自己激動不已地去晃莊婧溪的袖子,“阿婧姐姐,我還想吃荷花酥,還有拔絲山藥!”

  莊婧溪笑彎了眼睛,哪裏還有方才在莊明禮麵前的冷漠和囂張,“好,你還有什麽要吃的?我都給你做”

  陸綰綰搖搖頭,“沒有了,就這些。”

  其實還有好多好多。

  但是做得太多,阿婧姐姐也會累啊。

  陸飛白衝著這二人翻了個白眼,長籲短歎道:“長得胖的人就是待遇好,阿婧這種三個月不進一次廚房的人,綰綰撒個嬌她就要吃什麽都給做了。”

  他試圖把顧寧霜陸仲齊也拉入自己的戰線,“爹、娘,你們看,阿婧這丫頭偏心得很,我們就沒有這個待遇。”

  結果自然是毫不意外的被他親爹陸仲齊拍了下腦袋,“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要累死阿婧啊!”

  “還有,綰綰她哪裏胖了?”

  顧寧霜也又好氣又好笑地去擰陸飛白的耳朵,“說的好像阿婧做的那些,你就不喜歡吃一樣。”

  “你明天最好是在邊上看著,這樣才對得起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呢!”

  莊婧溪也是直接翻了個白眼,很是無語地看著陸飛白,“大哥,你的意思是我隻用做綰綰的那一份就行了?”

  陸綰綰直接幽怨地盯著陸飛白,“大哥,你每次都這麽說,結果每次都是你吃得最多。”

  有時候一盤特別好吃的點心,她才吃了兩塊呢,一低頭,嗬,已經全沒了!

  陸飛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原本因為莊明禮那個晦氣的家夥的出現,陸家人的心裏都很不舒服。

  但被陸飛白這麽一插科打諢,氣氛又變得歡樂起來。

  月光照在地上,將這幾個人回家的身影拉得極長。

  他們走後,有三個人自被密密層層的枝葉遮擋住的牆頭躍然而下。

  一個手執折扇的白衣公子,嘖嘖稱奇道:“這莊四小姐,還真是可怕。”

  “瞧她那變臉速度,再看她打在莊明禮身上的那幾拳,我看著都覺得疼。”

  而另外一個豐神如玉,皮膚有些過於白的藍衣青年,倒是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諷刺。

  他道:“莊明禮自己找死,怨不得她。那莊婧溪一看就是個護短的,他偏偏還要不知死活地去罵陸家人和陸飛白,這不是找死麽?”

  “不過……”

  他笑了笑,眼中倒是有深不見底的深意,“陸綰綰那個小丫頭,竟然會為了莊婧溪拿著匕首嚇唬莊明禮,這倒是有些稀奇。”

  最中間的那個一身黑色錦袍,一張臉生得驚為天人的楚王殿下,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你們兩個話太多了。”

  白衣公子瞥了他一眼,折扇輕搖,“江寒鈺,你這是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呢。”

  “你讓你手底下的秦錚送了那麽多東西到浮萍居,不就是為了看戲?”

  他一笑,一雙眼睛端的是多情風流,“這世上,喜歡看熱鬧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江寒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可惜,她那麽快就把那些東西都給扔出去了。”

  在他看來,莊婧溪剛回京,少不得也要韜光養晦。

  所以他特意送了她一個燙手山芋,就想看看她怎麽解決。

  他原以為,莊婧溪不過表麵上收了這些東西,私底下還會叫人悄悄退回來。

  沒想到,莊婧溪居然一反常理,直接大手一揮,將所得的謝禮盡數捐出。

  他原是存著想看熱鬧的心思。

  不曾想,莊婧溪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更沒想到,今晚還能瞧見這麽有趣的一幕。

  莊婧溪打了莊明禮,那麽這之後的後果,她可準備好承受了?

  她的生父生母可都是不將她放在眼裏的。

  她如今敢這麽膽大包天的毆打兄長,隻怕明日,就會有麻煩找上門。

  到時候,她又該怎麽應對?

  第59章 四姐姐為什麽要跟這樣的人走得近白衣公子折扇輕搖,看江寒鈺的目光頗有些幸災樂禍,“還是頭一回看見你失算,這莊四姑娘真是個妙人啊,有機會我定要好好結交。”

  藍衣青年瞥了他一眼,淡道:“紀昀舟,活著不好嗎?非要找死?”

  莊婧溪可不是那種被他笑著打趣後,會羞得雙頰緋紅的小姑娘。

  瞧見莊明禮的下場沒?

  紀昀舟要是敢不知死活地去調戲莊莊婧溪。

  隻怕明兒個江邊上,就會多一具屍體。

  紀昀舟白了他一眼,繼續搖著手裏的扇子,“尹修,這你就不懂了。”

  “這美人啊,都是容易心軟的,小爺我俊朗不凡,莊四姑娘又怎麽會忍心打我呢?”

  江寒鈺聽不下去了。

  他把玩著手裏的玉佩,冷道:“她是不忍心打你,直接殺了你倒是有可能。”

  這話說得委實絕情了些。

  紀昀舟手一揚,扇子一開一合。

  他挑眉,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你懂什麽,你別看莊四姑娘凶巴巴的,她要是遇著了喜歡的人,那定然是溫柔小意,紅袖添香。”

  “你們啊,這實在是太膚淺了。”

  尹修看他一眼,道:“怎麽,你有那個自信被她看上?”

  紀昀舟搖搖頭,“小爺我雖然貌比潘安驚為天人,可到底沒有莊四姑娘長得好看。”

  他扇柄一指江寒鈺,一雙桃花眼微微地挑著,“阿鈺就不一樣了。”

  “阿鈺別的優點沒有,這張臉倒是能令眾生傾倒,我看他和莊四姑娘挺配。”

  尹修轉頭去看江寒鈺。

  嗯,這張臉確實好看。

  他唇角一彎,頭一次認同了紀昀舟的話,“是挺配的,楚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活閻王,莊四姑娘是慈悲為懷的活菩薩。”

  “這樣看來,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

  江寒鈺冷冷地掃了這二人一眼,“你們兩個很閑?”

  “有時間在這亂點鴛鴦譜,看來是你們兩個要做的事還不夠多。”

  紀昀舟以扇掩麵,隻露出一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你這人真無趣,難怪喜歡看戲。”

  “阿鈺,不是我說你,你這樣,是沒有哪個姑娘會喜歡你的。”

  尹修斜睨了紀昀舟一眼,麵無表情地道:“這天底下,有哪個姑娘敢喜歡他?”

  紀昀舟深以為然,“也是,光是楚王殿下形如惡鬼這一條傳聞,就足以嚇跑一大半的姑娘。”

  他頗為同情的看著江寒鈺。

  外頭傳言楚王長得醜也就罷了,偏偏還說他殺人如麻。

  更要命的是還有說楚王活不了多久的。

  嘖,名聲爛成這樣,江寒鈺隻怕這輩子都別想娶到媳婦了。

  尹修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斜睨了江寒鈺一眼,道:“誰讓阿鈺以楚王的身份出現在人前時,總是戴著麵具呢。”

  “那些年,總有不長眼的人想要阿鈺的命,偏偏他們又技不如人,一個個的全都死在了阿鈺手裏。”

  於是楚王殺人如麻的流言就這麽傳了出來。

  那幾年想要弄死江寒鈺的人可太多了,他難免也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有一回,江寒鈺還受了重傷差點魂歸西天。

  於是這楚王命不久矣的流言也傳出來了。

  偏偏江寒鈺平日裏出現在人前又總是戴著麵具。

  這一下,楚王麵如惡鬼這一個帽子,就又妥妥地扣在了江寒鈺頭上。

  事到如今,這個說法已經成了,楚王因先天貌醜,所以心性扭曲殺人如麻。

  然而惡人自有天敵,他犯下的罪孽太多,連老天都看不過眼,所以讓楚王年紀輕輕就身染重病。

  怎麽說呢,聽著就還挺有邏輯,連前因後果都有了。

  尹修笑了笑,倒也不急著插科打諢了。

  他看著江寒鈺,正色道:“阿鈺,我看這個莊婧溪不簡單,她再這麽繼續出風頭,隻怕哪天,你舅舅會真的把她指給你做王妃。”

  江寒鈺的神情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我不娶妻,他想得再多也沒用。”

  紀昀舟和尹修對視了一眼。

  半晌後,紀昀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阿鈺,當年的事,你還是一刻也不曾忘記,對麽?”

  江寒鈺緩緩地看了紀昀舟一眼。

  那一瞬間,他的眸子裏布滿了令人骨血發涼的冷意。

  江寒鈺淡淡地道:“紀昀舟,你話太多了。”

  尹修在心底低歎一聲,心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無論過了多久,當年的事,在江寒鈺這,永遠都是不能提的禁忌。

  他伸手將紀昀舟拽到一邊,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阿鈺,莊婧溪今天打了莊明禮,你說莊府的人,會善罷甘休嗎?”

  江寒鈺瞥了尹修一眼,沒說話。

  片刻後,他扯了扯嘴角,抬眼去看清清冷冷的明月,“莊婧溪不是善茬,你倒不如說,她會怎麽對待那些送上門找死的人。”

  ……

  莊府。

  趙惠蘭在一旁看著丫鬟給莊明禮上藥,整個人心疼到不行,“明禮,你不是去接莊婧溪那個死丫頭去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傷得這麽重?”

  莊明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整個人從頭到腳更是說不出的狼狽。

  趙惠蘭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他們莊府的孩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是哪個不長眼的黑心肝下的手?是不是陸飛白?一定是他!”

  “顧寧霜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她生出來的兒子定然也是隻會用蠻力欺負人!”

  這一刻,趙惠蘭簡直恨毒了顧寧霜。

  顧寧霜仗著自己有官職有兵權,平日裏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裏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陸飛白都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仗勢欺人!

  這天底下還有王法嗎!

  莊玉瑤也是哭得抽抽噎噎,泣不成聲地道:“陸家人未免也太過分了!仗著自己家室高就胡亂欺負人!”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氣憤不已地跺了跺腳,“從前陸家大小姐在京中就總是針對我,現在陸家大少爺又欺負大哥!”

  “他們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

  “有軍功在身就可以隨意欺負人嗎!”

  莊玉瑤哭著撲進趙惠蘭懷裏,聲音有些悶悶的,“娘,四姐姐為什麽要跟這樣的人走得那麽近?”

  第60章 莊婧溪為什麽要打你“陸家大小姐針對我,可以說是女兒家的矛盾,可是陸家大少爺為什麽會欺負大哥?”

  她擦了擦眼淚,帶著濃濃的哭腔繼續道:“是不是因為四姐姐?”

  莊玉瑤從趙惠蘭懷中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莊明禮,“大哥,陸飛白欺負你的時候,四姐姐是不是就站在邊上看著?”

  “她太過分了!明明我們才是她的家人啊!她為什麽要胳膊肘往外拐去幫著外人欺負自家人?”

  莊玉瑤又是委屈又是傷心。

  她不明白,自己的四姐姐為什麽一定要這樣跟自家人過不去。

  就拿今日的事來說吧,四姐姐明明可以把那些東西拿到莊府,這也沒人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可四姐姐寧願把那些稀世珍寶換成銀子花到外人身上。

  也不願意花給自家人!

  莊玉瑤實在是很是不能理解。

  她怎麽會有這樣自私涼薄的姐姐!

  莊玉瑤哭得那樣傷心,莊明禮瞧見,心疼得直皺眉。

  他明明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卻依舊打起精神安慰莊玉瑤,“瑤瑤別哭,大哥不疼。”

  他的眼神慢慢地冷淡下來,他道:“你四姐姐不值得你為她傷心,以後你就當沒有這個姐姐。”

  “大哥以後,也隻認你這麽一個妹妹。”

  莊明禮這話說得委實有些太絕情,任誰也聽得出來,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莊雲衍眉頭狠狠地蹙了蹙,“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信阿婧會是那種看著你被打的人。”

  他了解阿婧。

  阿婧一向心軟膽子小,大哥被陸飛白打的時候,她一定不可能袖手旁觀。

  莊雲衍的神情很是凝重,他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誤會?

  莊明禮冷笑一聲,自己這個三弟,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護著莊婧溪!

  他冷冷地盯著莊雲衍,聲音驟然拔高;“對!她確實沒有看著我被打,確實沒有袖手旁觀!”

  “因為把我打成這樣的人就是她!”

  “莊雲衍,我這樣說,你滿意了麽?”

  這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莊雲衍仿佛被雷劈中。

  他身體踉蹌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莊明禮,“不可能!阿婧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別說莊雲衍不信。

  就連莊謹之和趙惠蘭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趙惠蘭看來,莊婧溪就是在拿喬,在和她置氣。

  那個死丫頭巴不得莊家的人接她回府,又怎麽可能做出毆打兄長這種事。

  除非莊婧溪那個死丫頭是一輩子都不想回家了。

  但這怎麽可能呢?

  莊謹之也不太相信莊婧溪會做出這種事。

  倒不是他有多信任他那個四妹妹。

  而是他覺得,陸家的人,應該不會任由四妹妹這麽胡來。

  阿婧胡鬧也就罷了。

  難道陸家的人會跟著阿婧一起胡鬧?

  莊明禮將眾人懷疑的神情看在眼裏。

  他搖搖頭,眸子浮現出一絲痛色,“我知道你們不相信,其實,我也希望我身上的這些傷是陸飛白打的。”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樣起碼能證明,阿婧不是真的無藥可救。”

  “很可惜,我身上的每一處傷,她都沒有假手於人。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阿婧了,她被陸家人帶壞了,隻學到了仗勢欺人。”

  “她連瑤瑤的一絲半點的天真善良都沒學到,現在的她,虛偽惡毒六親不認,她已經瘋了!”

  這番話一說出口,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

  趙惠蘭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打破了這一室寂靜。

  她氣得直接捂著自己的心口,“豈有此理!”

  “她剛回來就做出了毆打兄長的行徑,她是想翻天嗎!”

  趙惠蘭怎麽也沒有想到,莊婧溪能膽大包天成這樣!

  那個死丫頭,從前都是任她打罵,現如今,竟然忤逆不孝到了這種地步。

  若不是四年前,她已經叫人試探過這丫頭的虛實,知道莊婧溪當年差點死在那群侍衛手裏。

  她隻怕就要以為,莊婧溪是被什麽髒東西給附身了。

  莊玉瑤眼睛瞪得大大的,麵上是說不出的震驚和難過,“四姐姐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對爹娘當初將她送去酈陽一事懷恨在心嗎?”

  她很委屈地低下頭,眼淚簌簌落下,“可是,若不是她沒有好好照顧我,娘親又怎麽會罰她呢?”

  “再說了,她當時可是得了癆病,要是留下來,是會傳染的啊。”

  “四姐姐要怨恨就怨恨我好了,為什麽要去針對大哥?”

  莊玉瑤一抹眼淚,伸手拉了拉趙惠蘭的袖子,“娘,要不明日,我去給四姐姐道歉吧。”

  “是不是隻要我道歉了?她就不再生我們的氣了?我今天聽到外麵的人把話說的那麽難聽,我心裏是真的很不舒服。”

  “四姐姐是爹和娘的女兒,她不應該一直幫著外人來欺負自己家人的。”

  莊玉瑤在想,大不了就讓四姐姐罵她幾句好了。

  不過有娘在,四姐姐定然不會把話說得太難聽的。

  說不定到時候四姐姐還會心生愧疚,把那兩匹天絲錦拿來給她做衣裳。

  她想得挺美,可以趙惠蘭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絕對不行!你是娘的寶貝,怎麽可以跟那個死丫頭道歉?”

  “要道歉也是她向咱們莊府道歉。”

  趙惠蘭伸手摸了摸莊玉瑤的腦袋,柔聲道:“好了瑤瑤,你快去睡覺。這件事,娘和你幾個哥哥會解決的。”

  “瑤瑤是咱們莊府最好看的姑娘,早早些睡覺才行,睡的遲了,就不漂亮了。”

  她的語氣跟哄孩子似的。

  莊玉瑤扁了扁嘴,嬌聲抱怨道:“知道了,娘不許說我不漂亮。”

  她走之後,一直沉默著的莊子逸,終於憋不住心底的疑問。

  他撓了撓頭,忍不住將目光落在莊明禮身上,“大哥,莊婧溪平白無故的為什麽要打你?”

  他之前不說,是怕瑤瑤覺得他在幫莊婧溪說話。

  也怕瑤瑤會生氣哭鼻子。

  他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哈欠連天,“就她那個身手,真要對你下手,你估計已經被她打死了。”

  “但她隻是把你打的鼻青臉腫,大哥,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第61章 人間清醒的叛逆少年莊子逸莊子逸這麽說,倒也不是因為他想幫著莊婧溪說話。

  而是……而是他很清楚自家大哥的性格。

  怎麽說呢,莊明禮確實挺招人煩的。

  反正在莊子逸看來啊,他這個大哥,著實是有些過於迂腐。

  他若是拿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套來對付莊婧溪,人家不把他打死才怪呢。

  然而他沒有幫莊婧溪說話的心思,莊明禮卻不這麽想。

  莊明禮狠狠地瞪了莊子逸一眼,冷笑道:“她這才回京第二日,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護著她?”

  “我哪裏說了什麽過分的話,我不過是提醒她離陸家人遠點,跟她說一個姑娘家不要和陸飛白走得近。”

  他眸中湧現出濃濃的厭煩,仿佛是對她那個不成器的四妹妹失望透頂,“我好心提醒她,誰曾想她突然惱羞成怒要對我動手!”

  莊明禮實在是不知道他哪句話說錯了。

  在他看來,他能這麽苦口婆心地和那個不怎麽熟的四妹妹說這些,已經是盡了一個做兄長的責任了。

  莊婧溪不領情也就罷了。

  竟然還對他動手!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莊子逸聽到他這麽說,卻是露出了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聳了聳肩,攤開手道:“難怪她會對你動手,你肯定把話說得比這嚴重多了。”

  莊子逸還能不了解自己大哥嗎?

  大哥嘴上說著什麽他是提醒莊婧溪,身為一個姑娘家要注意言行舉止。

  估計實際上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說了。

  譬如什麽莊婧溪不知廉恥。

  譬如質問對方是不是和陸飛白有了首尾。

  甚至說陸家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也是有可能的。

  莊子逸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神情,“大哥,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做人呢不要過於迂腐,看,現在終於被打了吧!”

  “就你的那套說辭,別說她要打你,連我都想打你!”

  這話才說完,莊子逸的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個耳光。

  打他的人,正是他的生母趙惠蘭。

  趙惠蘭指著莊子逸的鼻子怒罵道:“混賬東西!”

  “你平日裏不學無術整日隻知道捉貓逗狗,就知道同你那些狐朋狗友待在一塊!我管不了你,也懶得管。”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幫著外人欺負自家人!你大哥傷成這樣,你不噓寒問暖也就罷了,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趙惠蘭用那種憤怒又失望透頂的目光看著他,“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東西!”

  “莊子逸,你真的有心嗎?”

  她這話未免說得太重。

  莊謹之和莊雲衍聽得直皺眉頭。

  莊雲衍不讚同地看著趙惠蘭,“娘,四弟他年紀還小,你別把話說得那麽重。”

  趙惠蘭冷笑一聲,“他都十七了,還小?”

  “那陸飛白就比他大兩歲,人家立了多少軍功,連皇上都對其讚不絕口,再看看他,不是遊手好閑就是惹是生非!”

  趙惠蘭再怎麽討厭顧寧霜,卻也不得不承認,陸飛白確實有幾分蠻力,能夠在戰場上出風頭。

  也就是莊子逸這個不成器的,讓她隻能咬牙提顧寧霜那個女人生的兒子!

  其他幾個哪裏需要她受這個閑氣。

  然而莊子逸正是叛逆的時候。

  他若是能白白挨了這一巴掌還不吭聲。

  他也就不叫莊子逸了。

  趙惠蘭拿他同陸飛白比,他也不生氣,隻是當即冷笑道:“我是比不上陸飛白,誰讓人家有個做大將軍的爹,又有個做將軍的娘。”

  “他是什麽人,我又是個什麽東西?跟他比?我不配啊!”

  這話才說完,趙惠蘭就氣得又想打他。

  莊子逸哪能讓她得逞。

  他跟個猴子一樣閃身就躲開了。

  一邊躲還一邊專門往趙惠蘭的心口上紮刀子,氣死人不償命地嚷嚷:“不過莊婧溪的功夫挺好的,估計隻有陸飛白能和她打個平手。”

  “說不定哪天,咱們府上就會出一個女將軍,屆時,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臉上有光啊!”

  趙惠蘭氣得直捂心口,“你這說的什麽混賬話!她是要替你妹妹出嫁的!當什麽將軍!”

  這話若是在莊婧溪回京前說,莊子逸還會信。

  可是現在莊子逸早就看清了。

  他倚著屏風,姿態十足十的吊兒郎當,哈欠連天地道:“得了吧,莊婧溪是不會同意嫁給楚王的。”

  “別說她不同意了,就是陸家人也絕對不會讓她進那個火坑的。”

  看到莊明禮臉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莊子逸也知道莊婧溪不是個好惹的。

  就她那個火爆脾氣,能同意盲婚啞嫁包辦婚姻?

  除非她自己喜歡江寒鈺,不然誰也沒辦法逼她嫁人。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她又不是瞎!

  莊子逸看得明白,其他人卻不這樣想。

  尤其是莊明禮,聽得這話就咳嗽了好幾聲,罵道:“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容得了她拒絕?”

  “陸家勢力再大,和她的關係再好,難道還能幹涉我們莊府嫁女兒嗎!”

  陸家人太縱著阿婧了,生生把他好好的一個妹妹養成了這副令人憎惡的模樣!

  身為一個女子,她不好好彈琴繡花,隻知道舞刀弄槍,這是不守規矩離經叛道!

  身為妹妹,她辱罵毆打兄長,這是以下犯上,是囂張跋扈胡作非為!

  她現在還拋頭露麵,與陸飛白不清不楚,簡直是不知廉恥!

  如今唯一能改變她性子的法子,就是將她嫁進楚王府讓她吃些苦頭。

  楚王那樣的人,必然是不會允許自己的王妃囂張跋扈不守規矩的。

  他若是娶了阿婧,定然會讓宮中的嬤嬤好好教阿婧規矩。

  這也是為了阿婧好。

  女孩子就應該有女孩子的樣子,哪能成日裏打打殺殺跟那些個兵痞子混在一塊。

  莊明禮說得正好十分合趙惠蘭的心意。

  於是她十分讚許地朝莊明禮點了點頭,“不錯,莊婧溪是我的女兒,她的婚姻大事,還輪不到陸家插手。”

  她覺得顧寧霜真是個蠢貨。

  居然撿了個她們莊府不要的災星當寶。

  遲早有一天,陸家會因為莊婧溪那個災星而大禍臨頭。

  趙惠蘭和莊明禮的這一席話,就宛若水麵倒映的月亮,瞧著漂亮,可是輕輕一碰就碎了。

  莊子逸打了個哈欠,表情有些無語,問了個直擊靈魂的問題,“那要是陸家人去求皇上呢?”

  【作者有話說】

  陸飛白:不清不楚你大爺,那是我妹!

  第62章 有後台就是了不起“娘,你可別忘了,皇上隻是想讓我們家的一位嫡女嫁到楚王府,可他並沒有指名道姓。”

  “若是定遠將軍進宮,在皇上麵前說兩句不希望莊婧溪嫁人的話,你以為皇上會不賣她這個麵子?”

  莊子逸聳了聳肩,表情很是無奈,“娘,你清醒一點,別想讓莊婧溪替瑤瑤出嫁的美夢了。”

  “真惹惱了陸家人,回頭莊婧溪是可以全身而退,瑤瑤卻是隻能身陷泥潭了!”

  莊子逸算是看明白了,這整個莊府,誰都會嫁給楚王,就是莊婧溪不會。

  誰讓人家有後台,而且這個後台還不是一般的硬。

  鎮國大將軍和定遠將軍,無論是這兩位中的哪一個,都是他們莊府得罪不起的。

  要不怎麽說他這個妹妹是真走運呢。

  還以為她被送到酈陽後,會吃許多苦頭,結果人家福氣大著呢,居然能和陸家搭上線。

  莊謹之聽聞莊子逸的話,眉頭狠狠地蹙了蹙。

  他看了一眼屋子裏掛著的那幅字畫,畫上的墨竹枝幹遒勁,雪壓不倒,風吹不折。

  莊謹之的眸光不易察覺地閃了閃,片刻後,他道:“哪怕陸家的人不開這個口,皇上也不會讓四妹妹嫁到楚王府的。”

  趙惠蘭本來就因為莊子逸的那番話而感覺心口堵得慌。

  如今聽到莊謹之這麽說,她更加感覺整個人都被沉沉的鬱氣籠罩著。

  她摁了摁自己的眉心,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阿謹,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那個不成器的四妹妹有什麽過人之處?皇上怎麽就不會同意她入楚王府了?”

  反正在趙惠蘭看來,莊婧溪這個女兒就是一無是處。

  若說皇上是因為覺得莊婧溪配不上江寒鈺,所以才不讓她入楚王府,趙惠蘭倒是不會覺得意外。

  莊謹之低歎一聲,道:“子逸說四妹妹武藝高強,京中隻怕隻有陸飛白能與她打個平手。”

  “若子逸說的都是真的,皇上必然會十分重視四妹妹。娘別忘了,如今的大寧,便是女子也可入朝為官。”

  還有一句話,莊謹之沒有說。

  怕就怕,明宣帝會把莊婧溪當成第二個定遠將軍來培養。

  雖說如今盛世太平,四海之內暫無戰事。

  但明宣帝的心思,誰又能猜得準呢。

  趙惠蘭的神色驟然陰沉。

  她低頭去看自己裙角繡著的雲紋,眸中有著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段的冷意。

  她抬頭去看自己的四個兒子,忽然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罷了,此事還得從長再議,一時半會兒急不得。”

  四個人均是沉默著沒有接她的話。

  過了一會兒,莊雲衍笑著開口道:“母親別急,說不定皇上也隻是隨口一提,畢竟是為楚王指婚,這自然是要精挑細選。”

  “隻怕過些時日,皇上就會找到比瑤瑤和阿婧更適合的姑娘了。”

  若實在選不出來更合適的,那也沒有辦法了。

  總歸瑤瑤是不能嫁過去的。

  莊雲衍的眉間浮現出一抹無奈的悵然。

  到時候,他會好好勸勸阿婧的。

  阿婧那麽乖巧懂事,他開口去勸,她總會心軟同意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為哥哥,無論是哪一個妹妹嫁入楚王府,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可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嫁過去的人也隻能是阿婧。

  畢竟阿婧背後有陸家,她又那麽聰明,她肯定會過得很好。

  瑤瑤就不一樣了。

  瑤瑤傻乎乎的,除了有家人疼她外,別的什麽也沒有。

  何況瑤瑤她喜歡的人是二皇子沈從安。

  作為哥哥,他當然是希望瑤瑤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莊雲衍是如何想的,趙惠蘭都不知道。

  她隻當莊雲衍是為了莊婧溪不用嫁給楚王而高興。

  知道老三素來偏心莊婧溪那個死丫頭,她也懶得再爭辯些什麽,隻是扭過頭道:“好了,這件事以後再提,時候不早了,你們幾個也早些安置。”

  她說完就轉過身出去了。

  一路上,趙惠蘭的臉色都陰沉沉的。

  下人見著她,無不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觸了她的黴頭,被她隨意找個理由杖責泄憤。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趙惠蘭即刻叫來了自己的心腹李嬤嬤。

  李嬤嬤慣會察言觀色,瞧見趙惠蘭這模樣,當即用那種心疼的口吻說道:“夫人啊,您這是怎麽了?誰又惹您生氣了?”

  趙惠蘭見到李嬤嬤,心頭的那股鬱氣才散了一點。

  她能坐穩莊府主母的位置這麽多年還屹立不倒,也不是全靠自己。

  那些個不長眼的妾室狐媚子,和瞧著就令人覺著礙眼的庶子庶女,她都是靠著李嬤嬤在一旁出謀劃策,才能料理得幹幹淨淨。

  這麽多年來,趙惠蘭已經習慣了碰到有不順心的事就找李嬤嬤商量。

  她當即拉著李嬤嬤坐下喝茶,歎聲道:“還不是為了瑤瑤的親事。”

  明宣帝有意將莊玉瑤指給楚王做王妃這件事,李嬤嬤也是知道的。

  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奇怪地問道:“不是說好了讓四姑娘替六姑娘出嫁嗎?怎的這會子夫人又開始為此事憂心了?”

  趙惠蘭搖搖頭,露出一個此事有些棘手的神表情,“人算不如天算,說起來,這主意還是嬤嬤你出的呢。”

  “可誰能想到,四丫頭竟然成了將軍府的義女,還學得了一身蠻力。”

  “這麽重要的事,二嫂竟然瞞著我!”

  她本就是因為羅氏和她之間有齟齬,才將莊婧溪和莊妙菱送去了酈陽。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讓莊婧溪搭上了將軍府。

  那羅氏也是可恨至極。

  竟然連莊婧溪被陸家人收為義女這麽大的事都未曾告知!

  搞得她現在騎虎難下。

  李嬤嬤替趙惠蘭倒了一杯茶,問道:“夫人是擔心陸家的人在皇上麵前說些什麽?”

  趙惠蘭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陸家是武將之首,倘若陸家人開口,皇上必然是不會讓四丫頭嫁過去的。”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瑤瑤嫁到楚王府那個狼窩。”

  “可眼下,素素已經定了親,總不能退了這樁婚事,讓她替瑤瑤出嫁。”

  最主要的是,莊素素的未婚夫是新科狀元許淵,是明宣帝器重的人。

  她若是退了這樁親事,無疑是上趕著找死。

  何況二皇子也想拉攏許淵。

  瑤瑤日後是要做二皇子妃的。

  而素素作為瑤瑤的姐姐,若是籠絡住了許淵,二皇子心想事成,所謀之事會更加順利。

  瑤瑤的地位也會更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