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準備回京了然而陸綰綰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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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0979
第37章 準備回京了然而陸綰綰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她躲在莊婧溪背後,朝陸飛白做了個鬼臉,“阿婧姐姐說了,我這叫玉雪可愛,你有沒有眼光?”
得,陸飛白是徹底沒話說了。
總歸陸綰綰這丫頭,把阿婧的話奉若聖旨。
他可能是陸綰綰撿來的大哥吧。
顧寧霜端著一盤廚房做好的糕點走了過來。
她走路帶風,眉間的笑意也是爽朗飛揚,“你們幾個都餓了吧?這糕點是廚房那邊剛做好的,快過來趁熱吃。”
知道陸飛白和莊婧溪在比劍,故而顧寧霜身後的丫鬟手裏,還端著用來淨手的熱水盆。
莊婧溪和陸飛白淨了手,捏了一塊糕點塞在嘴裏。
家裏的廚子做的桂花糕香甜可口,連陸飛白這個不喜歡吃甜食的人都多用了兩塊。
陸飛白吃完一塊糕點後,就捏了捏莊婧溪的臉,“好在阿婧這丫頭懶,她教出來的廚子做的東西都這般好,要是她親手做,咱們還不知道胖成什麽樣呢。”
莊婧溪涼涼地瞥了陸飛白一眼,毫不客氣地打掉他的手。
也不知道陸飛白這愛捏人臉的毛病是打哪來的。
莊婧溪覺得這是病,得治。
顧寧霜笑著搖了搖頭,她目光溫和慈愛地看著莊婧溪,柔聲道:“阿婧,過幾日,我們也要收拾回京了,你也將自己在趙家的東西收拾好,屆時同我們一起回去。”
怕莊婧溪拒絕,她又道:“你放心,我們陸家在邵京也是說得上話的。莊府的人見到你同我們走得近,斷然不敢為難你。實在不行,我就去求皇上,讓你以後都住在陸家。”
其實顧寧霜是更傾向於讓莊婧溪住在陸家的。
隻是,莊婧溪到底是莊府嫡女,而她對莊府究竟是個什麽感情,顧寧霜其實也不敢問。
她怕觸及到這孩子的傷心事。
此次若不是因為要回京,她其實也不會主動在莊婧溪麵前提起莊府。
若說莊府的人不待見阿婧吧,這幾年,莊府那邊,也總有人早早地就在天涼之前,便將厚實的冬衣送到酈陽。
有一次她正好也在,她仔細瞧過,衣裳針腳細密,上頭的刺繡也漂亮,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衣裳裏頭縫製的袋子裏,甚至還藏著銀票。
雖然不多,但也能瞧得出來,送這衣服的人,是盡了心的。
若說莊府的人對莊婧溪好吧,四年過去了,也沒瞧見有人想過要將莊婧溪接回去。
莊婧溪從來不會在顧寧霜麵前提起莊府的人,但那邊送來的衣裳,她也是會穿的。
哪怕她其實並不缺那麽一兩件冬衣。
所以顧寧霜也不清楚莊婧溪對莊府究竟是喜是惡。
莊婧溪眉眼彎彎,笑著道:“娘,我會護著自己的,你不必事事都為我操心。”
一開始莊婧溪還是叫顧寧霜為顧將軍。
隻是顧寧霜說過好幾次,讓她不必這麽生疏,也同飛白綰綰一樣,管她叫娘就成。
這麽久以來,顧寧霜確實做得很好,也事事都會為她考慮。
莊婧溪也不是那心冷如鐵的人,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管顧寧霜叫娘,管陸仲齊叫爹。
顧寧霜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歎氣,“傻孩子,說什麽呢?你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麽護著自己?邵京城的水深著呢,娘怕你被人欺負。”
莊婧溪還沒說什麽,陸飛白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阿婧還能被人欺負?娘你就放心吧,她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
這話一說完,他就齊齊地收到了來自顧寧霜和陸綰綰的白眼。
得,當他沒說過這句話。
顧寧霜握著莊婧溪溫熱的小手,笑聲裏有三分歎息。
雖然莊婧溪已經從四年前那個纖弱的小姑娘,長成了如今漂亮明媚到十分惹眼的模樣。
雖然她也知道,莊婧溪應當也在背後籌謀著什麽,看她經常一兩個月都不出現在陸府,顧寧霜就知道,這丫頭並非池中之物。
可是莊婧溪出落的再漂亮再有本事,在顧寧霜眼中,她也還是當年那個需要人護著的小姑娘。
一個母親,總是很難意識到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能護著自己,也能護著家人。
莊婧溪將顧寧霜臉上的擔憂看在眼裏。
她笑著晃了晃對方的袖子,“娘你放心好了,無人敢欺負我,我如今已經能打得過大哥了,我有能力自保。”
她說的能力,自然也不僅僅隻是武力。
顧寧霜剛想說什麽,就瞧見羅氏身邊的丫鬟采萍,跟在一個管事媽媽後麵氣喘籲籲地朝著她們跑了過來。
采萍先是端端正正地朝著幾人行了一禮,隨後笑臉盈盈地看著莊婧溪,用一種十分恭敬的語氣道:“表姑娘,邵京那邊送了信過來,說是要接您回去呢。”
“夫人收到信後就同奴婢說,您若是知道了定然會很高興,就遣奴婢過來向您報喜了。”
高興?
莊婧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臉上的笑意有些淡,“替我謝過二舅母,不過,二舅母應當也是要回京的吧?”
趙家的生意出了問題,在外頭的幾個兒孫都得回去想法子應對。
時移世易,四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事。
譬如現在的莊婧溪,已經不是那個趙惠蘭一句話就可以被決定生死的小丫頭。
如今的采萍,也斷然不敢對莊婧溪生出什麽輕視之心。
連她的主子羅氏都有些怵這個侄女,何況她一個婢女。
聽到莊婧溪這麽問這麽問,采萍哪裏敢不答,遂恭恭敬敬地回道:“確實是打算回去了,哪怕邵京那邊不送信過來,夫人也是要帶著表姑娘一同回去的。”
“如今正好,表姑娘也可算苦盡甘來了,往後等待表姑娘的隻有享不盡的福氣。”
莊婧溪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同顧寧霜對視了一眼,隨後笑著看向采萍:“替我回了二舅母,過幾日,我與義父義母一道進京,就不勞煩二舅母替我準備了。”
采萍有些意外,卻也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便以要向羅氏回話為由,先告退了。
她走後,顧寧霜也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現在莊府的人也打算接你回去了,真好,我們阿婧是有福氣的。”
莊婧溪垂下眼瞼,唇角輕輕彎起。
是挺好的。
四年了啊,她籌謀了這麽久,如今可算是要回去了。
第38章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她是陸飛白的未婚妻邵京城的確是繁華無比。
莊婧溪進京的那一日,掀開馬車垂著的布簾,瞧見路邊的花開得那樣的好,處處都透著勃勃生機。
然而繁華熱鬧的背後又是什麽,那就有待商榷了。
將軍回京,兵馬不能進城。
馬車行至城外時,車夫一拉韁繩,莊婧溪並陸綰綰自馬車上下來,站在陸飛白身邊,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繁華盛景。
進了城,離得近的人往他們那頭一看,見到沈仲齊顧寧霜和陸飛白,先是愣了一瞬,隨後便驚叫起來,“陸將軍回來了!”
陸家人名聲在外,在百姓心中,陸仲齊和顧寧霜,是宛如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陸家又出了個陸飛白,年紀輕輕就已經在軍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番回京,陸仲齊還帶上北狄可汗親手寫下的降書。
北狄可汗向寧國皇帝稱臣,此後每年,都會往寧國獻上歲貢。
如此一來,陸家人的聲望,比起以往還要再高上一層。
百姓自發站在道路兩側,眼含熱淚,臉上帶著驚喜的笑,人聲鼎沸,用最淳樸的方式迎接著幾位為寧國出生入死的大寧名將。
“陸將軍威武!”
“定遠將軍顧寧霜不愧是巾幗英雄,乃大寧女子中的楷模!”
“快看,那個站在陸將軍旁邊穿著白袍的公子,就是陸家大少爺陸飛白吧!真不愧是少年英才,這模樣可真俊啊!”
“他邊上那位紅衣姑娘是誰啊?長得也太惹眼了些,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我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呢!”
“那難道不是陸家大小姐?”
“瞎了你的狗眼,陸家大小姐是那位粉衣姑娘!”
“我猜肯定是陸家大公子的未婚妻,哎呦,那姑娘也生得太貌美了些,那鼻子那眼睛,嘖嘖嘖,跟陸家大公子還真是般配。”
“唉,別說了,我本來還想著能不能嫁到陸家,給陸大將軍當兒媳婦,結果就看到了陸公子身邊的那位姑娘。這下好了,定然是沒戲了。”
站在人群中被擠到不行的莊子逸,聽聞這話,就猛地抬頭,往陸飛白的方向看過去。
身著白袍的陸飛白,此刻收起了隻有在家人麵前才會展露的憨厚笑意,臉色有些冷肅。
日光照在他身上,卻蓋不住少年人的意氣風華。
真不愧他早年間那個白袍如玉美少年的稱號。
莊子逸心情複雜,又將目光落在他旁邊的紅衣姑娘身上。
這不看不打緊,這一看,莊子逸整個人便愣住了。
那姑娘生得過於嫵媚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偏生她又穿了惹眼的紅色,這就比畫上的狐仙還要美上三分。
有著這樣過分明豔惹眼相貌,若是眼神有半點嫵媚風情,便會容易被人扣上紅顏禍水禍國妖女的名頭。
可偏偏,那姑娘眉宇間少了幾分嬌矜之色,多了幾分尋常姑娘沒有的英氣,便將嫵媚給中和了,可就是這份英氣,令她顯得她過分出眾。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莊子逸覺得那姑娘有些眼熟!
就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一般!
可是,身邊的人都說,這姑娘興許是陸飛白的未婚妻。
陸飛白時常與陸家人在外征戰,他少時連陸飛白都未曾見過幾次,又怎麽可能見過對方的未婚妻?
莊子逸想要細想,可身旁人聲鼎沸,吵得他腦袋都快炸了。
他到底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隻是覺得詭異無比。
他便隻能死死地盯著陸飛白身邊那個,生得過於明麗漂亮的紅衣姑娘。
仿佛這樣,他就能想起在哪裏見過對方。
莊婧溪自然察覺到了有人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
她手指微動,順著目光傳來的方向一看,嘴角倒是溢出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笑。
她當是誰?原來是莊府的四公子,她的那位好四哥,莊子逸啊!
想來,莊子逸是未曾認出她的。
若是認出來了,就不會是這副表情。
莊婧溪收回目光,遠遠的便瞧見,有明黃色的馬車,由遠及近,朝著他們這頭行來。
這世間,除了皇室中人,除了那位九五之尊明宣帝,還有誰敢乘明黃色的馬車?
果然,很快,明宣帝便帶著八皇子,身邊跟著一眾守衛,親自過來迎接陸家人歸京。
如今朝中暗流湧動,陸家人回家,時局又會發生改變。
明宣帝在陸仲齊回京的這一日,將八皇子帶到手握兵權的陸仲齊夫婦麵前。
意思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明宣帝出現得太突然,亦沒有人事先通知陸仲齊夫婦,眼下在這個時候見到他,真不知是喜是憂。
喜的是皇帝親自出宮迎將,這對武將來說,自然是無上的榮光。
憂的是,陸仲齊夫婦歸京,京城百姓夾道歡迎的場麵被明宣帝看見,也不知道這位皇上心中會如何想。
會不會忌憚陸家聲望太高,遂而懷疑陸家人有異心。
陸仲齊和顧寧霜對視一眼,紛紛解下腰間的佩劍,下跪行禮,“臣陸仲齊,叩見皇上!”
“臣顧寧霜,叩見皇上!”
百姓們也紛紛跪下行禮,“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宣帝在位期間輕徭薄賦,從不大肆修建什麽宮殿,在百姓心中,亦是有著很高的聲望。
一時間百姓高喊吾皇萬歲的聲音震天。
這聲音飄飄蕩蕩,傳到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樓翠微樓上。
翠微樓的某一層,紗簾被扇柄掀起一角,麵如冠玉的黑衣青年,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瞧著樓下的光景。
從這裏看過去,能夠將樓下發生的事,全都盡收眼底。
他唇角輕輕彎起,仿佛是瞧見了什麽極為有趣的事。
“這陸飛白身旁的那個女子,生得倒是不錯。朝中那些想要同陸家結親的人,隻怕會懊惱許久。”
秦錚看了一眼陸飛白身邊的莊婧溪,自顧自地下了結論。
他身旁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眸光很淡,道:“陸飛白看她時的表情,與看陸綰綰沒有任何不同,秦錚,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她是陸飛白的未婚妻的?”
秦錚無言了片刻,心道自家主子看得還挺仔細。
第39章 她不會淪為棋子“她既不是陸飛白的未婚妻,又為何會出現在陸家人身邊?陸家的親戚中,也沒有這樣的人啊。”
秦錚在自家主子麵前。從來都是不懂就問。
此時此刻,他自然也是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被他稱作主子的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莊婧溪,倒是笑了,“她是莊家嫡女,莊府四小姐。”
這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秦錚瞬間露出了一個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又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漂亮明媚到十分惹眼的紅衣姑娘。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莊婧溪?那丫頭我四年前見過,分明長得不是這個模樣。”
雖然說女大十八變。
但是這莊婧溪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四年前的莊婧溪瘦弱幹癟,一張臉蒼白得幾乎沒有什麽血色。
可是如今的這個姑娘,唇紅齒白,黑發雪膚,生得明麗惹眼,嫵媚漂亮。
紅色這樣極挑人的顏色,穿在她身上也是相得益彰。
這怎麽可能會是莊婧溪?
若說女子會長開,這話是沒錯的。
可這個莊府四姑娘哪裏是長開了,這分明是換了個頭啊!
當初莊婧溪可是從他主子手裏要走了八千兩黃金!
後來自家主子又去讓他查了一下莊婧溪這個人。
結果查出來莊四小姐軟弱可欺,是個整日都要泡在藥罐子裏,離了藥就不能活的病秧子。
雖然確實看得出來,當時的莊四小姐病殃殃的。
但軟弱可欺,秦錚可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
為此,他對莊婧溪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出於他那最基本的涵養,他沒有用醜八怪來形容當年的那個莊婧溪。
可是之前的莊四小姐,委實是長得不好看。
跟現在站在陸飛白身邊的那個姑娘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秦錚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主子不愧是主子。
什麽叫慧眼獨具?
這就叫慧眼獨具!
秦錚收起了自己複雜的目光,他想起了另外一樁事,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主子,皇上有意將莊府嫡女嫁入咱們王府。”
“先前莊婧溪沒有回京,莊家能夠出嫁的嫡女也就隻有莊六小姐莊玉瑤。”
他又將目光落在了人群中,漂亮到過分惹眼的莊婧溪身上,沉吟道:“如今莊婧溪驟然回京,想來也是莊家人的意思。隻怕,莊府的人打的是姐妹替嫁的主意。”
他說的是咱們王府。
當今皇上,是有意為楚王指婚,而他挑中的人,便是莊府嫡女。
此刻,這位被秦錚稱之為主子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凶名在外,令人望而生畏的活閻王楚王江寒鈺。
聽到秦錚的話,江寒鈺揚眉,唇角溢出一絲冷笑,聲音中也含著幾分諷刺,“莊府的人都是蠢貨。”
“他哪裏是想為我指婚,他分明是看莊府的人同沈從安走得太近,所以想借著替我指婚的由頭敲打莊家。”
他搖了搖頭,似是為莊府眾人的愚不可及而感到好笑,“他們不但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打著想要姐妹替嫁的主意,真是嫌命太長。”
明宣帝最恨結黨營,最恨臣子與皇子走得過分近。
偏偏莊婧溪的父親並她那四位哥哥,包括她那位六妹妹莊玉瑤,都與二皇子沈從安過分親近。
明宣帝自然對莊府的人十分不喜,遂而起了要警告莊府的心思。
然而莊府一家子都是蠢貨。
他們不僅沒有聽出當今天子的警告,甚至還想著怎麽糊弄明宣帝。
這可真是在命喪黃泉的這條線上來回試探啊!
秦錚聽到自家主子這麽說,臉色遂也變得深沉了幾分。
他搖了搖頭,道:“可惜了,莊四小姐隻怕還不知道,她這一回京,等待著她的,不是什麽父慈女孝,也不是什麽兄妹和樂。而是要淪為自己妹妹的替死鬼,淪為莊府眾人的棋子。”
莊四小姐可是難得的美人啊。
秦錚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雖說當年的莊婧溪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那個病殃殃的黃毛丫頭長成了如今明麗漂亮的大美人。
他的心情,自然也會複雜一些。
他雖不至於生出什麽悲天憫人之感,不至於感歎紅顏薄命。
但總歸會於心中生出幾分可惜。
淪為棋子?
江寒鈺笑了,他開口,聲音低沉冷冽,“秦錚,你的這雙眼睛若是不需要,不如將它給挖了。”
“莊婧溪可不是那種會淪為棋子的人,她是莊府唯一一個聰明人,不,也不是唯一一個。”
“你說她什麽都行,就是,別說她會淪為莊府眾人的棋子。那群蠢貨,不是她的對手。”
秦錚無言以對。
他就是個暗衛,眼神能和自家主子一樣嗎?
江寒鈺將秦錚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唇角微抿,看了一眼人群中,已經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八皇子身旁的莊婧溪。
他唇角一翹,這張臉,端的是能迷倒眾生。
他道:“你等著看,今日不會就這麽太平,把眼睛瞪大點,好好看看這位莊四姑娘的本事。”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
下一刻,人群中便有異動。
幾個人高馬大,裝作尋常百姓混於人群中的蒙麵人,突然拔刀而起。
他們的刀口,對準的正好是那位年幼的八皇子。
“有刺客!護駕!保護皇上——”
這樣的情況,眾人都會以為刺客是衝著明宣帝來的。
眾人第一時間想著的也定然是這位當今皇上的安危。
幼小可愛的八皇子,反而會容易被忽略。
可是刺客的目標恰恰不是皇上,正好就是這位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的八皇子。
莊婧溪一腳踢開那此刻揮踢過來的刀,拉著八皇子,一個閃身便避開了刺客的攻擊。
那刺客不死心還想再來,結果自然不言而喻,被莊婧溪好一頓教訓。
秦錚在樓上看得歎為觀止。
他驚歎道:“沒想到啊,這位莊四小姐功夫竟然不差!看起來倒是與陸飛白不相上下。”
江寒鈺唇角微翹,並未開口。
他倒是覺得,莊婧溪的本事,遠不止如此。
【作者有話說】
阿婧:公子好眼光。
秦錚:對不起,我格局小了。
第40章 把皇上都給整無語了樓下一片混亂,江寒鈺卻悠然自得,他甚至還很有空地喝了一口茶,饒有興致地站在那看戲。
那些個酒囊飯袋,真真是不夠她塞牙縫的。
就在這些個刺客,都要快被莊婧溪等人解決幹淨的時候,空中倏地飛出一支羽箭,徑直朝著八皇子的命門飛去。
江寒鈺眉毛一挑,手一揚,方才被他順手拈在手裏的棋子,於空中擦著那支羽箭飛過,沒入人群中,再不見蹤影。
然而那支羽箭,卻因此偏了那麽一點。
就在江寒鈺以為,那支箭可能要射中八皇子的時候,一隻瑩白如玉的手,穩穩當當地截住了這支飛來的箭。
莊婧溪眉毛一揚,反手就將它狠狠地刺入了那個臨死暴起,想要給她來上一刀的刺客的喉中。
江寒鈺扯了扯唇角,眉峰微挑。
看來,是他多管閑事了。
有她在,那群人,連八皇子的一根汗毛都休想傷到。
最後一個刺客,被陸飛白生擒活捉。
陸飛白看準了這個刺客想要咬破嘴裏的藥囊服毒自盡,先一步卸了他的下巴。
陸仲齊顧寧霜齊齊跪下朝明宣帝請罪,“臣護駕不力,請皇上降罪。”
明宣帝遭遇過的刺殺數不勝數,今日這一遭,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小場麵。
他無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二人起來,“朕未曾受傷,兩位愛卿何罪之有?”
他清楚得很,今日這場刺殺,原不是衝著他來的。
看來他的那幾個兒子,實在是按捺不住了,眼見他帶著阿珩來見陸家人,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朝阿珩下手。
他們真是好得很!
明宣帝的臉色有那麽一瞬間的陰沉。
他將目光落在陸飛白和那個明豔漂亮到有些過分的紅衣姑娘身上。
沈仲齊和顧寧霜的能力,自不必他多說。
難得的是,這兩位年輕人,竟也如此出類拔萃。
尤其是那個紅衣姑娘。
他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少時顧寧霜。
若不是陸飛白身邊的陸綰綰,相貌實在是與陸家人過於相似。
他甚至都要以為,那位紅衣女子才是陸仲齊和顧寧霜的女兒。
明宣帝將視線落在陸仲齊身上,卻是問:“陸愛卿,你邊上的這個孩子,瞧著眼生得很,她是?”
他倒是沒將對方往陸飛白的未婚妻這上麵想。
畢竟這二人,實在是沒有任何未婚夫妻的氣氛。
最起碼的對視時所露出的眼神就不像。
實在是太過坦蕩了。
坦蕩到讓他覺得,二人興許是親兄妹。
果然下一刻,陸仲齊就露出了豪爽的笑,“這是臣的義女,叫莊婧溪。”
他想了想,又不是很樂意地補充了一句,“也是莊府的四姑娘,太常寺少卿莊崇山家的嫡次女。”
莊府四姑娘?
莊崇山的女兒?
明宣帝垂下眼瞼,心中對莊婧溪剛升起的好感,倒是散了一些。
莊崇山此人同老二走得近,他才敲打過,然而對方卻完全不知收斂,繼續我行我素。
除了嫡長女,他剩下的二位嫡女,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
一個整日往老二跟前湊。
另一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讓一向眼高於頂的陸仲齊夫婦都收她做義女。
這個叫莊婧溪的,還真是不簡單。
若她同莊崇山那個老狐狸一條心,想著要扶老二坐上他的這個位子,事情可就麻煩了。
明宣帝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怒,倒是叫人難以揣測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他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神情倒也還算溫和,“你這孩子年紀輕輕,功夫倒是不錯。你這次護駕有功,又救八皇子於危難之中,朕自然也是要賞你的。莊四姑娘,你想要什麽?”
他這樣溫和,瞧著倒是從尋常人家中的慈父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若真的將他當成一個普通人。
隻怕就要大禍臨頭了。
明宣帝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
他這樣問,實際上也是存了幾分試探之心。
他倒是想看看,莊崇山的這些兒女,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又有多大的野心。
莊婧溪眸光一動,往前走了兩步,便跪下行禮道:“臣女自小聽義父教誨,學的便是忠君報國,護駕也好保護八皇子也罷,都是臣女分內之事,臣女不敢向皇上討什麽賞賜。”
“不過……”她話鋒一轉,又低下頭,輕輕地說:“臣女倒真有一件事,想求皇上的恩典。”
明宣帝並不意外。
莊婧溪若是陸仲齊的女兒,說她別無所圖,明宣帝是信的。
可偏偏,莊婧溪是莊崇山的女兒。
莊崇山夫婦那般精於算計,莊婧溪身為莊家嫡女,又怎會是那無所求之輩?
明宣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莊婧溪身上,一雙眼睛毫無波瀾,過了好半晌,他道:“你想求個什麽恩典?”
他原以為,莊婧溪會說出一些於家族,或是於她父兄有利的事。
卻沒料到,莊婧溪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伴隨著風聲,落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她道:“臣女身有頑疾,家人自幼送臣女去酈陽養病。隻是臣女這病實在是有些複雜,尋常瞧著還好,真發起病來,卻是會傷到人。”
“皇上賜臣女一座宅子吧,臣女這病,什麽時候發作,臣女自己都不知道。若是發病時傷到了家人,臣女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莊婧溪適時地落下一滴淚,帶著幾分哭腔道:“求皇上全了臣女一片孝心,臣女在外頭住著,於臣女,於整個莊家,都是好事。”
這番言辭簡直是情真意切。
聽著就令人動容。
陸仲齊和顧寧霜,暗自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幾分一言難盡。
阿婧的演技,什麽時候這般好了?
陸飛白心中對莊婧溪的言辭表示嗬嗬。
要不是他已經領教過這丫頭騙人的手段,他差點就信了她這番說辭了。
別說是他們感到一言難盡。
就連明宣帝,也是暗自抽了抽嘴角。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問一句,他這個皇帝,看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傻子?
要不然,莊婧溪為什麽可以這麽從容自若地當著他的麵睜眼說瞎話?
還身有頑疾?
這簡直是閻王殿前說瞎話,擱這糊弄鬼呢!
第41章 存心膈應莊家人她要是真的有病,病情還像她自己說的這般嚴重,陸仲齊會認她做義女?
會這麽放心地讓她出現在眾人麵前?
除非陸仲齊也被她所謂的病症傳染了。
明宣帝搖了搖頭,遂沉著臉道:“這原本是不合規矩的,不過,你一片孝心,朕又怎好不成全?”
“你既是陸愛卿的義女,朕也就將離將軍府隻有一條街的那座宅子賜給你。這樣,倒也方便你同陸愛卿他們走動。”
原本,明宣帝對莊崇山十分不喜,恨屋及烏,他自然對莊婧溪也無甚好感。
卻不曾想,這莊婧溪和莊府的人,竟然不是一條心。
她與莊府,甚至還有著很深的隔閡。
說什麽身有頑疾,怕傷害家人,所以要在外頭住著。
她分明就是想要同莊府的人劃清界限。
不過這樣也好,莊婧溪若是與莊崇山父慈女孝,他還真不樂意給她什麽賞賜。
畢竟他前腳才敲打了莊崇山,哪能後腳就去嘉獎他的女兒。
可莊婧溪方才,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她的一言一行,皆與莊家無關。
她說的那番話,乍一聽倒是沒什麽。
可仔細一思索,便能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味兒來。
她說自小聽義父教誨,學的是忠君報國,為君分憂乃是她分內之事。
話倒是好話,這原也沒什麽。
可問題就出在義父二字身上。
她若真的對莊家的人有著很深的感情,就應該說聽父親教誨,而不是義父。
這句義父,徹底表明了莊婧溪對莊家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她連一句好話都懶得為莊崇山講。
明宣帝又怎會相信,她真的如她所說的那般至誠至孝。
不過,明宣帝倒是未曾因此對莊婧溪生出什麽惡感。
他必是不會因為莊婧溪對莊家無甚感情,一回京就想著同莊家劃清界限一事,就認定莊婧溪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
她若真是什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陸仲齊和顧寧霜也就不會認她做義女了。
她方才說,她自幼便被莊府的人送去酈陽養病。
明宣帝不是傻子,誰家嫡女生了病是要送到那等偏遠的地方去將養的?
這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細節。
既然莊婧溪把對莊家的嫌棄,明明白白地擺在了明麵上。
明宣帝也不介意膈應莊崇山一回。
很快,莊府嫡女莊婧溪護駕有功又救了八皇子,令皇上龍顏大悅。
皇上下旨,賜她一座宅子,又賜黃金萬兩,賜名家字畫瓷器珠寶首飾無數,甚至還賜了她兩匹極其珍貴的天絲錦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邵京。
明宣帝讓自己身邊的內侍將莊婧溪帶到那座宅子前。
那內侍笑嗬嗬地道:“這地契,稍後便會送到將軍府。陛下也會安排人將這宅子給打掃幹淨,莊四姑娘辛苦了,今日就且先在將軍府歇著。明兒個,就能安安心心地住下了。”
“屆時,皇上所賞賜的其他東西也會一並送過來。”
莊婧溪笑著點了點頭,對待這位內侍的態度也很客氣。
她身旁的冬青,適時地走上前,將一個荷包塞到那內侍手中,“公公辛苦了,勞煩公公跑一趟,原是要請公公進來喝杯茶的,如今卻也來不及了。”
冬青一邊笑一邊道:“奴婢替我家姑娘向公公賠罪,還望公公莫要計較。”
那內侍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這位姑娘客氣了,莊四小姐是個有福之人,你們往後的福氣可多著呢。”
他笑嗬嗬地拿著冬青塞給他的荷包回去複命了。
待走遠了些,他打開荷包往裏頭一看,發現裏麵裝著的竟然是金豆子,就不得不露出了感歎的神情,心道這位莊四姑娘出手倒是大方。
屆時,還是在皇上麵前多替她說幾句好話吧。
送走了明宣帝身旁的內侍,莊婧溪自然走到了陸仲齊夫婦身旁。
顧寧霜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嗔道:“你這丫頭膽子倒是挺大,竟然敢在皇上麵前胡說八道。”
陸飛白翻了個白眼,他表示嗬嗬:“娘,這才哪到哪?阿婧的本事可大著呢,遲早有一天,她會把天都捅出一個窟窿來。”
陸仲齊直接給了陸飛白的肩上來了一錘,“你個臭小子,你說什麽呢?有你這樣說你妹妹的嗎?”
他又看了一眼莊婧溪,歎道:“阿婧這孩子命苦,攤上了莊家那樣的家人。你住在外頭也好,這樣,倒不至於每日看著他們,讓你自己煩心。”
“本來我是想從陛下求個恩典,讓你日後就住在咱們府上,誰知道你這丫頭倒是自己有主意。可你一個姑娘家,你住在外頭,我們也不放心。”
莊婧溪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笑意真摯,完全不似之前的明宣帝麵前演戲的模樣。
她道:“父親且放心,我的身手也不差,這京中,能欺負我的人可沒有幾個。”
她說的這些,陸仲齊倒是知道。
畢竟莊婧溪的身手,是他一日一日瞧著進步的。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小姑娘,如今竟然有這樣的一身本領。
這幾年在酈陽,莊婧溪沒少同他們一道去戰場上同北狄人廝殺。
她每次都能殺敵無數。
陸仲齊每每都想將她的功績寫在折子裏。
可惜每每都被莊婧溪給阻攔了。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既決定了要這樣做,陸仲齊也不好阻攔。
隻是他到底覺得有些可惜。
憑阿婧的本事,讓她如其她女子一般拘在閨中,還真是委屈她了。
沈仲齊在想什麽,顧寧霜哪能不知道。
她知道阿婧這丫頭有主意。
可是讓她看著莊婧溪就這樣一個人住在外頭,她到底是不放心。
顧寧霜走過去握住莊婧溪的手,“阿婧,其實娘想的是讓你同我們一道住在陸家。隻是你想來也是有你自己的打算,娘也不好阻攔你。”
“可娘還是放心不下,邵京城的水深得很,你一個弱女子,保不齊就容易受了誰人的算計。”
顧寧霜越想,就越後怕。
她定了神,道:“這樣吧,娘給你找幾個女護衛,再給你撥幾個丫鬟,總歸不能讓你一個人守著那麽大的宅子。”
第42章 可笑的對比莊婧溪笑著去挽顧寧霜的手,“娘考慮得極周到,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陸綰綰倒是特別高興,待進了陸家的大門,她便抱著莊婧溪的腰直撒嬌,“阿婧姐姐,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莊婧溪攤開手,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綰綰這丫頭,真是粘她粘得緊,連睡覺都要她陪著。
陸飛白逮著機會就要打擊一下陸綰綰,他手裏抱著劍,一揚眉,笑容賤兮兮的,“阿婧,你可別答應她。”
“誰知道這丫頭睡覺老不老實,萬一她在夢中踢你一腳,你第二天可就有得受了。”
陸綰綰要氣死了,伸手就要去擰自家大哥的胳膊,“陸飛白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誰睡覺踢人了!”
陸飛白一個閃身就避開了她的魔爪,瞬間跑沒影了。
陸綰綰氣得提劍去追,“陸飛白你給我站住,看我怎麽教訓你!”
莊婧溪隻能認命地歎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趕過去救場。
倒不是她想去。
她主要是怕皮糙肉厚的陸飛白被陸綰綰打死。
顧寧霜和陸仲齊對視一眼,彼此都很是無奈地搖頭一笑。
這樣的情景隔三岔五就要上演,這夫妻倆早就見怪不怪了。
對比起陸家的一團和樂,此刻的莊府,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低氣壓,氣氛陰沉沉的。
趙惠蘭沉著臉,眼神陰鬱森冷,死死地盯著莊子逸,沉聲問:“你說什麽?莊婧溪她回京了?”
“她不僅成了鎮國大將軍的義女,還護駕有功,救了八皇子?”
莊子逸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
當時城中突然出現刺客,他在人群中,被四處逃竄的百姓擠得苦不堪言。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明麗惹眼的紅衣姑娘,出手果斷狠絕,被刺客濺了一臉血,也依舊神情不變。
他至極還記得,她一揚手就穩穩地截住了於空中飛來的羽箭。
然後一個轉身,就用那支箭刺穿了一個刺客的喉嚨。
莊子逸當時看著,隻覺得毛骨悚然,又無比慶幸。
他驚悚於一個姑娘家,出手竟然那般果決狠辣,毫不拖泥帶水。
慶幸那支箭,刺穿的不是他的喉嚨。
可就在他沉溺在自己情緒裏,還沒回過神的時候,他聽見那個手握兵權的陸大將軍說,那姑娘叫莊婧溪。
太常寺少卿莊崇山的女兒莊婧溪!
他那個虛弱的快要死了的醜八怪病秧子妹妹莊婧溪!
莊子逸無法相信。
他的妹妹不應該是這樣可怕狠辣又凶狠薄情。
他的妹妹應該像瑤瑤那樣天真善良玉雪可愛!
莊子逸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中,全然沒有發現,他生母趙惠蘭,已經處在怒火要噴薄而出的邊緣。
趙惠蘭瞧見莊子逸這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就來氣。
她不悅地皺起眉,厲聲道:“莊子逸!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她自動將莊子逸的恍惚,理解成了對方見著莊婧溪同陸家人關係頗好,於是權衡利弊,想著要不要把對瑤瑤的寵愛全都分給莊婧溪。
要不怎麽說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認為旁人也同她一樣呢。
她這般以己度人,自然為莊子逸此刻的遊離而感到萬般不悅。
莊子逸回過神,看到母親盛怒的神色,倒是愣了一愣。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道:“她是護駕有功且救了八皇子,陛下將離將軍府隻有一條街的那座宅子賜給她了,說是給她養病……”
話還沒說完,趙惠蘭便陰沉著臉,一拂袖,將桌上的茶水掃落在地。
“混賬東西!咱們都是二皇子那頭的人,她竟然敢這麽不知死活地去救八皇子,我看她是瘋了!”
趙惠蘭聲音尖厲,被氣得捂著胸口直喘氣。
莊婧溪真是一個災星!
此次若不是這個逆女多管閑事,八皇子定然必死無疑。
二皇子也會少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都怪這個逆女!
當初那一場大病,怎麽就沒將莊婧溪這個禍害的命給收走呢!
趙惠蘭還想要再說一些難聽的話,可她還未開口,莊府二公子莊謹之,便驟然起身,眉頭狠狠地蹙了蹙,截斷了她的話頭,“母親慎言!”
趙惠蘭臉色一白,經二兒子這麽一提醒,她方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說了多大逆不道的話。
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見,隻怕莊府就要大禍臨頭了。
難怪當初算命先生說莊婧溪那個不孝女恐會為禍家族,看啊,現在他的預言不就靈驗了嗎!
若不是莊婧溪,她又怎會在盛怒之下說出這般不該說的話?
趙惠蘭臉色黑沉如墨,恨不得掐死莊婧溪那個攪事精。
倒是莊雲衍,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意味不明,“娘,阿婧如今成了鎮國大將軍的義女,聽四弟說,大將軍府的人皆是護她如眼珠子。”
“事到如今,娘真的以為阿婧會心甘情願地替瑤瑤出嫁嗎?”
趙惠蘭立刻一個眼刀掃了過去,冷嗤道:“怎麽,她現在攀上了高枝,就可以不認我這個親娘了嗎?”
她一字一句,理直氣壯到令人心寒,“她若是懂事點,借著她和陸家的這層關係,替你們兄弟幾個籌謀,讓你們早些搭上將軍府這層天梯,我還能高看她幾分。”
“我不管她是誰的義女,哪怕皇後娘娘認了她做幹女兒,我要她替瑤瑤出嫁,她就必須得乖乖給我穿上嫁衣!”
她一門心思想讓莊婧溪出嫁,也不是單單隻是為了讓莊玉瑤躲過楚王這個浩劫。
她還有她自己的打算在。
如今天香樓的生意是越發每況愈下了。
自從三年前,開遍整個大寧的翠微樓也在邵京開張後,她的天香樓,就被擠得宛如一個跳梁小醜,隻能撿翠微樓不要的客源。
她想過很多種辦法打壓翠微樓。
可翠微樓就宛若銅牆鐵壁,她愣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見縫插針的入口。
趙惠蘭什麽手段都用過了,可每每,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以說是魚兒沒撈著,反惹得一身腥。
翠微樓背後的東家,也不知是個什麽可怕的人,每次出手反擊,都能令她大出血。
如今天香樓,已經全然沒有了當年第一酒樓的輝煌。
第43章 他們從不把阿婧當人看從前,趙惠蘭靠著天香樓,可以說日進鬥金。
如今,卻是苟延殘喘勉強度日。
受到牽連的,不僅僅是天香樓。
就連趙家的布莊生意,也出現了很大的危機。
從前,宮裏頭的人,想要什麽華貴漂亮的錦緞,都是從趙家這邊購買。
趙家從前是皇商,是巨富之家。
如今,趙家的名頭還在,可是已有後起之秀,取代了趙家在那些達官貴人心中的地位。
趙家的客源倒是還沒丟,可是從她們手裏搶著訂貨的那些高門大戶,如今要的錦緞是越來越少。
往常進宮赴宴,那些高門主母和千金小姐,每每都會為了一匹趙家的青玉緞而爭得頭破血流。
如今,青玉緞在她們眼中,已經算不得什麽稀奇貨。
被捧得最高的,是天絲錦。
天絲錦極漂亮,也極珍貴。
她曾聽瑤瑤說,二皇子親口提過,便是國庫中,也僅僅隻有十匹。
趙惠蘭和趙家,不是沒有想過法子打壓那個後起之秀。
可對方就跟神隱了似的。
整整三年,她們都沒能揪出那個搶了趙家生意的人是誰。
趙惠蘭不管不顧,寧願折了一個女兒,也要將莊婧溪嫁入楚王府。
也不全然是為了莊玉瑤。
楚王江寒鈺,凶名在外,令人聞風喪膽。
她若能借著他的東風,將翠微樓以及趙家的競爭對手徹底踩入腳底,便是莊婧溪死在他手裏,趙惠蘭也不會覺得虧。
莊子逸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一句大實話飆出口,“人家現在是鎮國大將軍的義女,連皇上都對她讚不絕口。”
“她說她要在外頭養病,原本隻求皇上賜一座宅子,可皇上不僅賜了她宅子,還賜了黃金萬兩,那些珍貴的字畫瓷器和珠寶首飾,更是數不勝數。”
莊子逸聳肩,他向來有話直說,此刻也是發出了靈魂拷問:“人家現在有靠山,有宅子,還有著巨大的財富,你們憑什麽覺得她會那麽想不開去嫁給楚王?”
“莊婧溪又不是傻子,她幹嘛做這個冤大頭?”
他這樣說,倒不是他良心發現,對自己那個可憐的四妹妹生起了幾分不必要的疼惜。
而是他自己就是這麽想的。
若他莊婧溪,才不會傻乎乎地替人出嫁。
她靠著這筆財富和陸家,完全可以尋得一門很好的親事。
為什麽要不知死活地踏入楚王府那個火坑?
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然而他這句大實話,卻令他的生母氣得心口疼。
趙惠蘭指著他的鼻子,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失望,“莊子逸!你好得很!她現在還沒回府呢,你就這麽護著她!”
“瑤瑤這些年是怎麽對你的?她那般喜歡你!你的親妹妹,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剛回京的災星嗎!”
趙惠蘭這話實在是太過誅心。
莊子逸被刺得心口一疼,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他說什麽了?
他不過是實話實說,怎麽就成了護著莊婧溪?
莊子逸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他如今正是年少氣盛,脾氣大得很。
正處於受了委屈,就要當場還回去的年紀。
於是莊子逸冷笑一聲,雙手抱胸,嗤道:“娘若是嫌我說的話不好聽,大可以繼續活在夢裏。”
“皇上賜給莊婧溪的那座宅子,我去看過,那占地可比咱們莊府大多了。何況我親眼看過她的身手,她要是不想嫁,你以為咱們府上能有誰攔得住她?”
莊婧溪出手狠辣,招式奇詭。
他尋遍整個邵京城,也找不出幾個能勝過她的人。
也就隻有那位少年英才陸飛白,能與她打個平手。
可陸飛白是莊婧溪的靠山。
他的這個四妹妹,如今可了不得。
莊府想困住她?那簡直是個笑話。
聽得莊子逸這麽說,趙惠蘭卻是笑了。
她的笑容陰森森的,泛著駭人的冷意,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那又如何?”
“她不過就是仰仗著那一身蠻力,才惹得陸家人高看了她兩分。”
趙惠蘭一字一句,眼神冷得令人骨血發涼,“若她變回了從前的那個病秧子,陸家人還會護著她嗎?到時候,她不是還得乖乖穿上嫁衣。”
至於那座宅子,正好可以拿來給瑤瑤做嫁妝。
皇上賞賜的金銀珠寶,瓷器字畫什麽的,也可以收入莊府的庫房。
而那兩匹天絲錦……
雖說天絲錦這三個字,實在是令她想起來就覺得頭疼。
可是並不妨礙她也覺得天絲錦極漂亮。
既是如此,倒是可以拿來給她和瑤瑤做衣裳。
回朝宴的時候,正好可以穿出去。
在場的人,均是不知道趙惠蘭心底的打算。
可是聽到她那句變回病秧子,莊府的四位公子,均是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莊子逸心裏藏不住事,便問道:“娘,你大白天說什麽夢話呢?莊婧溪現在雖然還有病,可她也不會變成以前的那個病秧子啊。”
趙惠蘭看他一眼,隨後便冷漠地移開了目光。
她道:“這就輪不到你操心了。”
莊子逸不服氣,還想說些什麽。
可趙惠蘭顯然沒有理他的打算。
倒是莊謹之,低頭看了一眼袖口繡著的青竹,若有所思地動了動手指。
莊府三公子莊雲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疼惜妹妹的好哥哥,遂開口道:“娘,阿婧的身體好了是好事,你怎麽能這麽說她?”
“往後你對阿婧好一些吧,阿婧不是一個喜歡爭搶的人。你若對她好些,好好勸勸她,她指不定就願意替瑤瑤嫁給楚王殿下了。”
趙惠蘭一聽這話就來氣,她眉毛一橫,冷冷地看著莊雲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我對她好一些?”
“你是覺得我虧待了這丫頭是嗎?我哪裏對她不好了,我是短她吃了還是短她喝了?”
“做哥哥的偏心成你這樣,我還真是沒話說。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眼裏哪裏有瑤瑤?你眼中分明就隻有莊婧溪那個死丫頭!”
她氣得摔了一隻玉鐲子,指著莊雲衍罵道:“你真是我的好兒子!莊雲衍,你簡直好得很!”
第44章 娘我有些怕四姐姐莊雲衍對於自己的母親,一向是沒辦法的。
母親總說他偏心阿婧,不疼瑤瑤。
可在他看來,阿婧和瑤瑤都是一樣的。
她們都是他的妹妹,他從來也是公平地對待二人,並沒有厚此薄彼過。
莊雲衍搖了搖頭,他一身白衣,瞧著倒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無奈道:“母親說什麽便是什麽,隻是阿婧好歹是咱們莊府的姑娘,哪能一直住在外頭?”
他歎了一口氣,明知道接下來的話會惹惱趙惠蘭,但他還是說了,“傳出去,也會平白惹人笑話。”
眼見趙惠蘭又要發怒,莊府大公子莊明禮,及時站起身,截住了她的話頭。
他看了一眼莊雲衍,道:“三弟說得不無道理,娘還是早點將四妹妹接回家住。她便是真的有病,也該在家將養。哪能就這麽住在外頭?”
“娘遣幾個粗使丫頭,讓她們把阿婧從前住著的院子打掃幹淨。我們都是她的親人,有家人的關懷,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莊婧溪從前住的院子,是整個莊府最偏,也是最小的。
這四年來,趙惠蘭從未派人打掃過。
如今就因為莊婧溪回京,她還得這麽麻煩地興師動眾。
趙惠蘭又怎麽會情願呢?
她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厭惡,“她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我親自去接她?”
“她哪裏是真的病了,她分明是記恨我四年前送她去酈陽,跟我置氣,在這擺臉色給我瞧!”
她眼神凶厲,眸中無半點溫情,這姿態,不像提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反倒像提到了什麽與她有不共戴天的之仇的仇人。
她冷冷地道:“她到現在都不回來,不就是等著我向她低頭嗎?”
“我偏不讓她如願!”
趙惠蘭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刻薄和嘲諷,甚至有幾分幸災樂禍,“她不是鎮國大將軍的義女嗎?有能耐,她就一輩子都像條狗一樣地討好他們!”
這話實在是太過刺耳難聽。
莊雲衍被刺得目光一滯。
他身子晃了一下,痛心疾首地道:“娘,阿婧一個女孩子,獨自住在外頭,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
趙惠蘭笑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她最好給我死在外頭。”
“你四弟不是說她功夫很好嗎?我倒要看看,沒有莊府的庇護,她能囂張到幾時。”
“讓她吃點虧才好呢,這樣,她就不會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趙惠蘭半點也不擔心莊婧溪會不會在外頭遭遇什麽不測。
她是鐵了心要將莊婧溪嫁入楚王府的。
在她看來,江寒鈺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讓莊婧溪活過新婚之夜。
至於圓房,更是無稽之談。
既是如此,她又為何要在意莊婧溪獨自住在外頭會不會有危險?
一個注定活不長的女兒,根本不值得她花費心思。
隻是,莊婧溪若是死在楚王府。
楚王江寒鈺,總歸是要給莊府一個說法。
屆時,她便能借著楚王的東風,為她自己,也為趙家鏟除異己。
如此一來,莊婧溪這個女兒,倒也算物盡其用,死得不虧。
然而這些話,趙惠蘭是斷斷不會同這四個兒子講的。
明知道說了之後,他們會覺得她這個母親狠心薄情。
她又為何要讓這些話影響她們母子間的感情?
莊明禮蹙了蹙眉,道:“我隻當母親在說氣話,無論如何,阿婧都得回家住。”
“阿婧的死活,母親可以不在意,卻不能讓她影響了瑤瑤。”
瑤瑤天真爛漫,是世間最善良可愛的女孩子。
是莊明禮不顧性命也要護著的人。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個突然回京的四妹妹影響了瑤瑤的前程。
瑤瑤幼時就因為有個病秧子姐姐,時常受人嘲笑奚落。
如今瑤瑤大了,可不能因為一個不懂規矩離經叛道的姐姐再遭人譏諷一回。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又還提到了莊玉瑤。
趙惠蘭再如何心硬如鐵,也不能不為自己的小女兒考慮。
她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有些不耐煩地開口道:“那就先晾她幾日,讓她知道同家人置氣是不對的。”
“等她知道錯了之後,我自會派人接她回府。”
她這樣說,莊府的四位公子,也就沒說什麽反對的話。
要接莊婧溪回家的事,就這麽定下了。
“娘,你們在說什麽呢?要讓誰知道教訓?是四姐姐嗎?”
一個天真爛漫的聲音插了進來。
莊玉瑤穿著用青玉緞做的雨過天青色月華裙,笑聲如清脆山泉。
外麵的傳言,她也聽說了。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被送去酈陽養病的四姐姐。
趙惠蘭一瞧見她,神情便驟然變得溫和寵溺。
她笑著朝莊玉瑤招了招手,“瑤瑤快過來,讓阿娘好好看看。”
莊玉瑤撲在趙惠蘭懷裏撒嬌,她瞧見地上的狼藉,不由得蹙了蹙眉,“娘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趙惠蘭的眼神就變得冷淡了幾分,“除了你那個離經叛道忤逆不孝的四姐姐,還能是誰?”
莊玉瑤也搖了搖頭,神情裏滿滿的都是不讚同。
她想到外麵將莊婧溪殺人的經過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的聲音有些弱:“娘,我從外頭回來,聽到有人說,四姐姐她拿起箭,手一揚就刺穿了一個刺客的喉嚨。”
她把頭埋在趙惠蘭的懷裏,聲音悶悶的,“娘,我有些害怕,我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四姐姐卻敢殺人。”
她真怕有一天,莊婧溪瘋魔起來,會將她也一並殺了。
聽到她說的話,趙惠蘭的神情愈發陰沉。
可莊玉瑤就仿佛沒察覺到母親的不悅,還在絮絮叨叨。
“她們都說四姐姐的眉眼和陸夫人有些像,可她分明是娘的女兒,那些人怎麽能亂說?”
趙惠蘭原本就因為莊婧溪殺人一事,對這個女兒厭惡得緊。
聽到莊玉瑤說莊婧溪眉眼像顧寧霜。
她更加覺得整個莊府的臉都被莊婧溪給丟盡了。
她一向瞧不上顧寧霜那等離經叛道不懂規矩的女人。
一個女子,在外頭拋頭露麵,殺的人比她走過的橋還多。
這成何體統?
第45章 惦記上了她的賞賜莊婧溪是她趙惠蘭的女兒,不像她也就罷了。
竟然還像顧寧霜!
這不是純粹惡心她嗎?
趙惠蘭卻不知道,外頭的人說的是,陸將軍的義女,與定遠將軍一樣英姿颯爽。
眉眼間的那股英氣,更是如出一轍。
莊玉瑤也不知道是怎麽理解的,竟然將這話聽成了莊婧溪的眉眼和顧寧霜有些像。
不過,縱使她知道了外頭是如何說的。
她也不會對莊婧溪有任何改觀。
相反,她隻會更厭棄這個女兒。
趙惠蘭對顧寧霜的懼怕和厭惡,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
她實在是不知道,顧寧霜除了一張臉生得好看,還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人喜歡的。
那位手握兵權,連皇上都得給他三分薄麵的鎮國大將軍,竟然被顧寧霜迷昏了頭。
整個將軍府的後院,居然僅僅隻有顧寧霜一人!
這樣善妒的女子,就應該被浸豬籠才對。
最可恨的是,她的幾個兒子,明明都比顧寧霜生的陸飛白優秀。
她卻仍舊要忍辱負重地勸他們多同陸飛白來往!
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啊!
很難說得清,趙惠蘭對顧寧霜的厭惡,是因為覺得對方離經叛道。
還是因為嫉妒對方既有夫君全部的疼愛,又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
莊玉瑤從趙惠蘭的懷中抬起頭。
她有些不安地抓著手裏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問:“娘,你之前說叫我不用擔心,會有人替我出嫁。”
“這個人,是四姐姐嗎?”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的神情有些沮喪和悲憫,像是為命運的無力而感到悲哀。
她哭著道:“娘,我不想讓四姐姐替我出嫁。她不像我有娘親和哥哥們陪著,她已經夠可憐了。”
“如果非要在我和四姐姐之間選一個人嫁給楚王,那還是讓我出嫁吧。”
她這樣善良大度深明大義。
趙惠蘭和她的四個哥哥哪有不心疼的。
莊雲衍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瑤瑤,你放心,你四姐姐會願意替你出嫁的。”
莊玉瑤手足無措地落下一滴淚,小聲道:“可是我不願意讓四姐姐替我出嫁啊。”
“楚王府是個什麽地方,四姐姐若是嫁過去,她會死的!”
莊雲衍卻是搖了搖頭,笑容十分溫和。
他道:“不會的,阿婧她那麽聰明,定然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何況……”莊雲衍頓了頓,又道:“她現在是鎮國大將軍的義女,哪怕是看在將軍府的麵子上,楚王也不會為難她的。”
他原先還有些擔心楚王那樣的人會虐待阿婧。
現在卻全然沒了之前的那種擔憂。
有陸將軍在,楚王必然是不會苛待阿婧的。
也許他還會對阿婧特別好。
如此一來,讓阿婧嫁入楚王府,倒是最好的選擇。
聽聞這話,莊玉瑤趕忙擦幹了臉上的淚珠,忐忑不安地看著趙惠蘭,“娘,三哥說的是真的嗎?”
趙惠蘭縱然再怎麽認為莊婧溪一定會死在江寒鈺手裏,也不會當著自己寶貝女兒的麵將這話說出口。
於是她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刮了一下莊玉瑤的鼻子,“是啊,你這丫頭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你四姐姐的本事大著呢,用不著你可憐她。”
莊府大公子明禮生怕自己這個善良天真的妹妹,會心懷不安。
他急忙走上前,道:“你四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會過得很好的。”
“何況賜婚的聖旨還沒下來,也許皇上隻是一時興起,指不定哪天,他又不願意讓咱們莊府的姑娘嫁入楚王府了。”
他見四下無人,便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楚王身體一直不好,他能不能活到你四姐姐嫁入楚王府都未可知。”
自然,這些話,全是他說出來安慰莊玉瑤的。
他不可能真的盼著江寒鈺死。
江寒鈺若是死了,莊婧溪勢必會背上一個克夫的名聲。
他可以不在意他的四妹妹會不會遭人唾罵。
瑤瑤卻不能攤上一個克夫的姐姐。
莊子逸是這四個人中,心性最單純的了。
他想的沒有他的幾個哥哥那麽多。
他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笑著道:“瑤瑤你放心,莊婧溪的身手好得很。楚王那個藥罐子,怎麽可能會是她的對手。”
“便是一百楚王都不夠她打的,待她入了楚王府,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莊婧溪殺人時幹脆利落的那股勁,莊子逸這輩子都忘不了。
莊玉瑤聽聞這話,臉色瞬間有些僵硬。
她將臉重新埋入趙惠蘭的懷中,帶著幾分稚氣地道:“母親和哥哥們這麽說,我便放心了。”
她似乎是怕人誤會,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因為你們說四姐姐不會有事,我才答應的,你們可別騙我。”
莊雲衍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麵色很是溫柔,“我們怎麽會騙你,不過,咱們得快些接你四姐姐回家,她一個人住在外頭,我不放心。”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三月裏的春風。
瑤瑤那麽聰明,又那麽乖巧聽話善解人意。
她一定能聽明白他在說什麽。
果然,下一刻,莊玉瑤扯了扯趙惠蘭的袖子,嬌聲道:“娘,咱們明日去接四姐姐回家吧。”
“我聽說皇上賜了兩匹天絲錦給四姐姐,你讓四姐姐給我一匹好不好?我用我新做的月華裙和她換。”
趙惠蘭淡漠地掃了一眼莊雲衍,眉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鬱氣。
她很是不情願地嗯了一聲,而後摸了摸小女兒的發頂,“好,瑤瑤說明天去接你四姐姐,咱們就明天去。”
她無奈地笑了笑,又道:“不僅那匹天絲錦給你,連同那座宅子,娘也一並會讓你四姐姐拿給你的。”
“她的那些賞賜,有一半都是給你的。”
莊玉瑤笑彎了眼睛,眸子裏仿佛墜滿了萬千星辰,“真的?可是四姐姐不會不高興嗎?”
趙惠蘭蹙了蹙眉,一句她敢不高興還未出口,莊明禮便截住了她的話頭。
他道:“她是你姐姐,疼愛妹妹本就是她應盡的責任。她得到的那些賞賜,也該交由母親掌管。你隻需記著母親的好,其餘的,你都不用管。”
莊玉瑤笑意天真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她又關心雀躍地撲進了趙氏懷裏,聲音又嬌又甜,“娘對我真好。”
她像幼時那般輕哼著撒嬌,“我的娘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第46章 原男主出場莊玉瑤就仿佛一道溫暖眩目的光,有她在,莊府永遠也不會有寒冬。
趙惠蘭原本盛怒至極的情緒,就這麽在她的撒嬌聲裏逐漸消散。
整個莊府的氣氛,又從之前的低沉壓抑,恢複到了一團和樂。
然而邵京城周王府,也就是二皇子府上,此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沈從安背對著燭光負手而立,他一張臉藏於陰影中,叫人很難看得清他說話時的表情。
隻能從他的隻言片語中,來揣測他的喜怒。
沈從安沉著臉,問在場的幾位幕僚,“刺客的事,可都解決了?”
一個幕僚垂下眼瞼,朝他彎腰抱拳,恭恭敬敬地回道:“殿下放心,此事已經推到了先太子舊部頭上,大理寺的人,便是嚴刑拷打千百次,得到的,也隻會是這番說辭。”
三個月前,先太子因私囤兵馬私藏甲胄入獄,他的心腹劫獄不成,反連累他被萬箭穿心。
若說先太子舊部,是因此懷恨在心,終於在今日尋得機會行刺,倒也說得過去。
隻要尚且還活著的那個死士,咬死了今日就是衝著明宣帝而來。
而非是想要針對八皇子。
任誰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來。
沈從安有些煩躁,卻未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隻是淡聲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沒有我的吩咐,別再自作主張。”
那幕僚哪裏沒聽出來沈從安話裏的警告,他試圖為自己辯上一辯,可最終,他也隻是低下頭,輕輕地說了個是字。
若無沈從安的默許,他們哪來這麽大的膽子策劃當街行刺八皇子和皇上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然而沈從安之前,從未一字一句地說過要八皇子死之類的話。
他說當街行刺一事,是他們會錯了意自作主張,他們除了低頭認錯以外,又能做些什麽呢?
他們哪裏不知道,沈從安壓根不是怪他們擅作主張。
而是怪他們辦事不力,竟然叫八皇子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
誰能想到,那支箭都對準了八皇子的命門了,那位莊四姑娘,猶能麵不改色穩穩當當地截住它。
想到莊婧溪,一個膚色稍黑的幕僚,便往前走了兩步,整理了一下衣裳,恭恭敬敬地朝沈從安行跪拜大禮。
他將額頭抵在手背上,道:“殿下,臣以為,莊家四姑娘,可以收為己用。”
沈從安垂下眼瞼,親自伸出手將人扶起來。
他的左半邊臉藏在陰影中,神情就顯得有些難以捉摸。
他眉頭一擰,好半晌,他才緩緩開口,問道:“如何收為己用?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那幕僚便笑了,“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卻不知這話於女子而言,也是一樣的。”
他的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殿下天潢貴胄龍鳳之姿,那莊婧溪身手再好,也不過是個女子……”
沈從安抬手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眸光卻是不動聲色地閃了閃。
他道:“我自有別的法子將她收為己用,此事莫要再提。”
眾幕僚對視一番,到底沒再說什麽。
眼下,殿下的心思,主要還是放在莊府六姑娘身上。
莊婧溪雖有幾分利用價值,可跟莊玉瑤比起來,那就有些不夠看了。
雖說莊婧溪是鎮國大將軍的義女,可這中間,還隔著一個親生女兒陸綰綰。
他們難道能指望一個義女與陸綰綰平起平坐?
想到陸綰綰,幾位幕僚的心思,倒是活絡了起來。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幕僚,最為坐不住,“殿下,莊六姑娘雖然好,隻是到底不能同陸家嫡女相提並論。”
“臣以為,殿下若要謀大事,必須要將整個陸家收入囊中,那陸綰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莊玉瑤的父親,不過區區一個太常寺少卿。
沈從安一個皇子,何以會看上她?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看中了她母親趙惠蘭背後的趙家。
趙家乃巨富之家,最不缺的便是銀子。
而謀大事者,除了野心和手段,自然也少不了錢財的加持。
然而有錢的比不過有權的。
更遑論陸家握著的可是令人眼紅的兵權!
如此大的誘惑擺在麵前,沈從安卻是搖了搖頭。
陸家的確是一塊巨大的肥肉,令人垂涎三尺。
可也得看他目前能不能有足夠大的本事將這塊肥肉吞下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
陸家是一定要收入囊中的,卻不是現在。
沈從安的神色陰沉,他道:“父皇如今盯我們盯得緊,若在此時同陸家示好,那便等於惹火燒身。”
“在這個節骨眼上,陸綰綰和陸家,必是不能招惹的,此事容後再議。”
陸家手握兵權,若是哪位皇子敢在這個時候同陸家人走得近,那無疑將有異心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隻怕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沈從安既這麽說,那幕僚也明白自己是操之過急了。
他低下頭,朝沈從安請罪。
片刻後,他又道:“陸家的事,殿下可以暫且放在一邊。隻是,皇上未必會全然相信此事就是先太子舊部所為。”
“以防萬一,殿下明日,還是差人送些厚禮給莊四姑娘,隻說感謝她救了皇上和八皇子。”
這便是要演一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戲,給外人看了。
沈從安點了點頭,臉色有些不虞,“我也正有此意,此事,便交由先生去辦吧。”
他皺了皺眉,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打聽好其他皇子送禮的分量,備個差不多的就成。”
那幕僚正要領命離開,不料沈從安又突然笑了。
他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不,總歸我的那幾個兄弟,也會盯著我。”
“既是如此,先生便多備些。那份謝禮,千萬要越豐厚越好。”
那幕僚聽聞此話,不由得暗自抽了抽嘴角。
他這分明,是想要其餘幾個皇子大出血啊!
他有趙家為他提供錢財上的支持,雖說這兩年,趙家的生意遠不如往昔。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如今的趙家,還是同往昔那般富得流油。
沈從安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可其餘幾位皇子,哪有這麽強有力的錢袋子?
最可恨的是,莊婧溪是莊家人。
而莊家是站在沈從安這頭的。
也就是說,他送出去的東西也好,那幾位皇子送出去的東西也罷。
最後還是會回到他手裏。
不得不說,他這一招,實在是陰損得緊。
不過,謹慎起見,那幕僚還是問道:“殿下,如今莊四姑娘並不住在莊家。咱們的這些謝禮,是送到莊府呢?”
“還是送到莊四姑娘自個兒的宅子中?”
沈從安一句當然是莊府就要脫口而出。
可話到了嘴邊,他又沉思了片刻,道:“且看明日父皇的賞賜,會送往何處吧。”
不過,不論送到哪,最後還是會流落到他手裏。
畢竟,莊婧溪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外頭。
她遲早是要回到莊家的。
她是莊家的一份子,而她手裏的東西,自然也要為莊家所用。
【作者有話說】
沈從安是原團寵文的男主,不是現男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