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神在在的莊四小姐人常用美色誤國紅顏禍水來形容女子。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6323
  第13章 老神在在的莊四小姐人常用美色誤國紅顏禍水來形容女子。

  如今看來,這話放在男子身上也是一點都沒錯。

  她和趙芊芊好歹還沾親帶故,是所謂的表姐妹的關係。

  就因為她和陸飛白一起同行,就因為陸飛白遣了十幾個軍中護衛護送她來趙家,趙芊芊就心頭火起想要毀了她的臉。

  這可比現代那些知道自己喜歡的男明星有了女朋友,就脫粉回踩瘋狂辱罵女方的極端粉絲可怕多了。

  莊婧溪捏著趙芊芊的垂下來的那隻手,無視了對方刻薄扭曲到想要殺人的目光,手指微動。

  趙芊芊又是疼得齜牙咧嘴,整個人直接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她想逃,可偏偏莊婧溪堵住了她的去路。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盯著趙芊芊,聲音冷得像是山頂的積雪,“你喜歡陸飛白,不去想法子讓他喜歡你,反而想著毀了我的臉?”

  莊婧溪聲音裏透著一點笑意,卻無端地聽著令人覺得身體發涼。

  她話裏帶著幾分嘲諷,“陸飛白行事光明磊落,他行得正坐得端。你卻小小年紀就心思歹毒,喜歡他?趙芊芊,你覺得你配嗎?”

  陸飛白為大寧出生入死,護一方百姓,守一方平安。

  他這樣的人,有人喜歡,自然再正常不過。

  平心而論,趙芊芊比男女主陣營的那些人,好了不止太多倍。

  至少她知道陸飛白是英雄,至少她知道,作為寧國守護神一樣的存在的陸家,值得被萬人景仰萬人稱頌。

  反觀男女主陣營的人,受了陸家的庇護,到頭來還要陷整個陸家於不義,將陸家推入絕境。

  趙芊芊同那些白眼狼不一樣。

  正因為她同那些白眼狼不一樣,莊婧溪的神情,才會冷漠得叫人覺得可怕。

  趙芊芊說不出話,盯著莊婧溪那雙冷得仿佛要結冰的眼睛,瑟瑟發抖。

  見她不說話,莊婧溪的眼神更加冷了些。

  她挑起趙芊芊的下巴,淡聲道:“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趙芊芊眼淚直流,她哪裏敢說話?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印象之中她這個表姐一直不討人喜歡,就是個病歪歪的病秧子。

  也是一個好欺負的軟柿子。

  今天的局麵,應當是她這個表姐被她摁在手裏欺負還不敢吭聲,為什麽會這樣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趙芊芊又是害怕又是怨憤地瞪著莊婧溪。

  莊婧溪巋然不動,眼神依舊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她還保持著捏著趙芊芊下巴的動作。

  趙芊芊的下巴倒是不疼,隻是手臂疼得讓她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

  恰好冬青端著一盆水,從內院走了出來。

  瞧見這一幕,她驚得直接打翻了手裏的水盆。

  衣裙被水打濕了個徹底,她也沒發覺。

  “姑……姑娘,這是怎麽了?”冬青目瞪口呆,連帶著說話都有些抖。

  這一幕給她帶來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她著實是很難消化。

  莊婧溪皺了皺眉,她鬆開趙芊芊,轉身朝冬青走過去,瞧見對方衣裳都濕透了,臉色登時就有些不好看,“慌什麽?這裏沒你的事,先去換身幹淨的衣裳。”

  深秋已至,酈陽這邊的秋天,可比邵京要冷得多。

  這種天氣最是不能著涼,偏偏這丫頭還一點都沒將這個當回事。

  衣裳都濕成這樣了,還杵在這兒發愣呢。

  冬青有一肚子的話不知該從何說起,可瞧見自家姑娘的神情,她卻是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冬青縮了縮脖子,默默低下頭,轉身往內院跑去,決定聽自家姑娘的話,先把衣裳給換了。

  至於趙芊芊,她早趁著莊婧溪將注意力放在冬青身上時,就逃之夭夭了。

  莊婧溪暼了一眼她剛才蹲過的地方,又將目光落在了從趙芊芊手裏奪過來的簪子上,若有所思。

  冬青換了幹淨的衣裳和鞋子後,趕忙跑去見自己姑娘。

  本以為還會看見那個瑟瑟發抖的表小姐,卻不曾想,隻瞧見了老神在在的莊婧溪。

  冬青行至莊婧溪麵前,神情不由的有些擔憂,“姑娘,方才是發生什麽事了?表姑娘她怎麽……她怎麽哭成那樣?”

  這還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了。

  畢竟剛才的趙芊芊,瞧著真是淒慘無比。

  就跟逃難的人遇上了劫匪差不多。

  雖然這樣形容有些不妥,可當時趙芊芊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

  趙芊芊慘不慘倒是其次。

  隻是這位表姑娘向來囂張無比,目中無人,她的生母羅氏,更是護她如眼珠子。

  如今自家姑娘對她動手,隻怕少不得要被她親娘針對。

  莊婧溪看了一眼冬青,瞧見對方一臉愁容,哪裏還能不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麽。

  莊婧溪揚了揚手裏的簪子,麵無表情地開口:“她一見到我,就想要這個東西劃傷我的臉。我不喜歡主動惹事,卻也不能由著自己被她欺負,自然要給她一個教訓。”

  冬青低下頭,眼眶有些發紅,眼睛裏也帶著點淚意。

  隻是她生生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給逼回去了,聲音卻是控製不住的哽咽,“姑娘沒做錯,是表姑娘太心狠手辣了。”

  冬青閉了閉眼,隻覺得自家姑娘實在是命苦,“可是姑娘,表姑娘在你手底下吃了虧,依照她的性子,定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回頭若是同她娘親說了什麽,姑娘你……你又該怎麽辦啊?”

  從前在莊府,自家姑娘就是處境艱難,不敢行差踏錯。

  如今到了趙家,日子變得愈發難過就不說了,偏生還攤上了一個心狠手辣的表妹。

  自家姑娘,真的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嗎?

  莊婧溪將冬青的擔憂看在眼裏,她側過頭,卻也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她將手搭在冬青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臉上沒有半分波瀾,一絲懼怕也無,“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你且放寬心,不會有什麽事的。”

  莊婧溪唇角彎起,背脊挺得筆直。

  她的眼神清淩淩的,仿佛月光映照在古井清泉中。

  她敢對趙芊芊動手,自然也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

  又哪裏會管趙芊芊出去之後會不會同羅氏告上一狀。

  第14章 莊婧溪的慘狀趙芊芊從浮萍居逃出來之後,就一直捂著自己的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羅氏屋裏。

  她一見到羅氏,就跟見到了主心骨似的。

  她撲到羅氏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你要替我做主,莊婧溪那個小賤人,她把我的手折斷了,娘,我的手好疼啊嗚嗚。”

  趙芊芊哭得聲嘶力竭,從頭到腳都是說不出的狼狽。

  羅氏哪裏見過自家女兒這樣。

  趙芊芊哭得傷心絕望,她聽著也覺得心都要碎了。

  一聽到趙芊芊說手斷了,羅氏也顧不了那麽多,趕緊讓采萍拿了帖子去請大夫。

  采萍也是半點都不敢耽擱。

  隻消片刻,她便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後麵還跟著氣喘籲籲的陳大夫。

  趙芊芊還在哭,隻是哭聲已經漸漸平緩微弱,不似之前那般哭得喉嚨嘶啞仿佛天都要塌下來。

  羅氏的麵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

  她緊緊地捏著手裏的帕子,指甲用力到泛起了大片大片的白也未曾發覺,“陳大夫,你快給我女兒看看,她說她的手被人擰斷了。”

  羅氏倒不認為莊婧溪能有這個本事。

  但芊芊哭成這樣,莊婧溪那個小畜生定然也是將她女兒的手傷得極其嚴重。

  她等會兒非得把莊婧溪扒下一層皮才行!

  陳大夫看了一下趙芊芊的手,又給她來回把了好幾次脈,他眉頭緊擰,臉色越來越黑。

  羅氏瞧著陳大夫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好看,還以為自己女兒的手傷得很嚴重。

  她整個人急得臉都白了,“陳大夫,我女兒這是怎麽了?”

  陳大夫麵無表情地看了趙芊芊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在羅氏身上,“恕老夫才疏學淺,看不出令千金有什麽問題。”

  “令千金的手好好的,既沒磕著也沒碰著,她的身子更是康健得很,便是去雪地裏打滾也是不妨事的。老夫看不出她哪裏不對,趙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陳大夫語氣裏的怒意便是個傻子都聽得出來。

  羅氏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之前的憂心焦急全都僵在了臉上。

  趙芊芊不依不饒,哭著去抱羅氏的的胳膊,整個人委屈氣憤到不行,“娘,我的手真的是被莊婧溪那個小賤人折斷的,這個大夫醫術不精,你再給我換一個,我快要疼死了嗚嗚嗚。”

  陳大夫可是酈陽城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了。

  趙芊芊居然說他醫術不精?

  羅氏直接黑了臉,不再理會又哭又鬧的趙芊芊。

  她再三給陳大夫賠不是,又好聲好氣地讓采萍將人送出門。

  趙芊芊還在哭鬧,羅氏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指著她的手,罵道:“你說你的手被莊婧溪折斷了,它現在分明好得很!”

  趙芊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懵了。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羅氏,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娘,你打我?”

  娘親從來沒有打過她,這一次,娘親居然為了莊婧溪那個小賤人對她動手!

  她被莊婧溪折磨得快要疼死過去,她母親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還打她!

  等等!

  趙芊芊終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沒事了。

  之前那種鑽心的疼,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趙芊芊慌忙去看羅氏的神情,瞧見對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她立刻就慌了神。

  趙芊芊手足無措,眼裏還包著一包淚。

  她緊緊地拉著羅氏的袖子,一字一句,像是在發誓,“娘,我沒有撒謊,真的是莊婧溪那個小賤人她欺負我。”

  “我不知道她使了什麽手段,一開始我的手明明疼得就跟要斷了一樣,可是現在又不疼了。她把我欺負成這樣,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趙芊芊越說越委屈,眼淚越發洶湧。

  到了最後,她甚至直接說:“娘,你要是不幫我,我就不活了!你讓莊婧溪那個小賤人做你的女兒吧,我都要被她欺負死了嗚嗚。”

  一聽這話,羅氏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

  她摁著自己的太陽穴,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她擺了擺手,眉宇間都是疲憊,“罷了,你帶我去那丫頭的院子,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做了什麽,能讓你哭成這樣。”

  羅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趙芊芊鬧這麽一出,就是想讓她出手教訓莊婧溪。

  羅氏深深地看了趙芊芊一眼,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越發地疼。

  她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女兒聰明有手腕,還是該說對方性子冷血手段狠辣。

  趙芊芊這才多大啊,就學會了借刀殺人。

  這樣早慧,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羅氏也想知道,自己女兒為什麽就非得跟姓莊的過不去。

  前有一個莊妙菱,現在又有一個莊婧溪。

  莊妙菱現在還躺在床上呢,芊芊就又按捺不住性子,想要對莊婧溪下手。

  羅氏拉著趙芊芊來到浮萍居。

  她原本隻是想看看莊婧溪究竟哪裏惹著了芊芊,順帶也瞧瞧她這個便宜侄女究竟是何模樣。

  待瞧清楚莊婧溪樣子後,羅氏直接心頭火起,臉色也尤為鐵青。

  莊婧溪的臉上,赫然擺著兩道紅紅的巴掌印。

  手上也是被掐過的痕跡。

  先前羅氏問起采萍莊婧溪身上有沒有傷,采萍隻說她臉色有些白,整個人瞧著有點疲憊。

  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就成了這副模樣,究竟是怎麽回事,不必問羅氏也知道。

  羅氏的眉頭微皺。

  她來得不巧,莊婧溪的那個婢女,正咬著唇,紅著眼睛給莊婧溪梳頭。

  這分明是頭發也被人扯過了。

  莊婧溪身子單薄,低著頭默默垂淚,那模樣真是好不淒慘。

  一瞧見她,莊婧溪那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此刻更是抖得厲害,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直接躲到了角落裏。

  莊婧溪看了一眼羅氏身邊的趙芊芊,她慌亂無措地抱著腦袋瑟瑟發抖,呈現出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她一雙眼睛蓄滿淚水,整個人仿若一隻被遺棄虐待的幼貓。

  她唇齒發顫,看羅氏的目光不安又畏懼,“二舅母,您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去拍芊芊表妹的手的。”

  第15章 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莊婧溪一邊說,一邊抱著腦袋往後縮,整個人絕望害怕到不行,“二舅母,我也不想對表妹動手的。”

  “實在是表妹要用簪子劃花我的臉,我為了自保,不得已才會打到表妹的手,二舅母您饒了我吧。”

  這模樣,這姿態。

  這一聲一聲喊著求二舅母饒了她,不知道的,還以為趙家是什麽豺狼窩。

  不知道的,還以為羅氏是什麽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羅氏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眉心是說不出的疼。

  冬青直接慌亂地跪在地上,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淚水。

  偏偏又有種為了主子可以慷慨赴死的氣節在,她泣不成聲地道:“求夫人千萬饒過我家姑娘,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當時應當替姑娘受那一下的。”

  “都怪奴婢沒用,夫人要罰就罰奴婢好了,姑娘她身子弱,實在是受不住任何懲罰了。”

  莊婧溪聽到冬青的話,急得身子抖得更加厲害,整個人更是咳嗽了好幾聲。

  她幾乎咳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隔了一會兒,才帶著哭腔道:“你之前在內院替我整理東西,你知道什麽?”

  “冬青,你莫要替我頂罪。是我不好,我應該站著被表妹打的,不管她是要用簪子劃我的臉也好,還是要用簪子捅我的心口也罷,我都該受著的……”

  羅氏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差點昏過去。

  她抓著趙芊芊的手,隻覺得眼前發黑。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莊婧溪說的這是什麽話!

  什麽叫不管芊芊要用簪子劃她的臉也好,還是要用簪子捅她的心口也罷她都該受著?

  這是將芊芊說成那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罔顧人命的十惡不赦之輩了呀!

  而她作為芊芊的生母,被莊婧溪主仆這麽哭著一求饒,好嘛,她直接也成了助紂為虐的歹人了!

  從進來到現在,她有說什麽嗎?

  她什麽都沒說,這主仆倆就開始一個勁的求饒!

  合著這二人就料定了她會將莊婧溪打個半死唄?

  趙芊芊捂著心口,眼睛裏燃了一團火。

  她盯著倒打一耙,在這賣慘裝柔弱扮無辜裝可憐的莊婧溪,氣得差點昏過去。

  莊婧溪之前分明囂張不已,差點把她弄死。

  現在哭得妝發散亂,整個人瑟瑟發抖,縮在牆角抱著頭抖著聲音說話,模樣淒慘無比。

  趙芊芊生生目睹了一場戲台上的變臉絕活,被氣得雙目血紅,偏偏莊婧溪還一聲一聲說著求饒的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趙芊芊目眥盡裂,什麽理智,什麽在母親麵前要盡量收斂性子,要維持好自己的教養,都被她扔到了九霄雲外。

  這一刻,她隻想要這個倒打一耙還賣慘裝可憐的人死!

  趙芊芊咬牙,神情陰鷙可怕到了極點。

  她甩開羅氏的手就要衝到莊婧溪麵前,“小賤人!你還敢在這裝,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莊婧溪臉色驚懼萬分,直接絕望不已地閉上了眼,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冬青更是直接用整個身體護住莊婧溪,將一個可以舍命護主的忠仆表現的淋漓盡致。

  莊婧溪被冬青擋住了,因此也無人能看見,她那一雙蓄滿淚水的眸子,清亮得近乎可怕。

  羅氏一把就將趙芊芊拽了回來,失望與憤怒交加,她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給了這個女兒一巴掌。

  不同於之前的隻是象征性地打一下,這一巴掌,她幾乎是全然沒有收斂自己的力道。

  清脆的巴掌聲,直接蓋過了求饒的哭聲,落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羅氏出離的憤怒,她指著趙芊芊,怒罵道:“我真是把你寵壞了,當著我的麵你就敢這樣對你表姐!趙芊芊,你是要上天嗎!”

  趙芊芊全然不敢相信,素來寵著自己的母親,今天一天之內竟然會打了她兩次。

  她眼尾發紅,又是委屈又是傷心,捂著被打的那半邊臉,哭得聲嘶力竭,“娘,你怎麽能信她不信我?她在倒打一耙,是她欺負我,我是被冤枉的啊!”

  柔弱可憐淒慘無比的莊婧溪,在這個時候適時開口,“表妹你說話要憑良心,桌上還擺著你的簪子,那是你要劃傷我的臉時,我拚死搶過來的,怎麽就成了我冤枉你?”

  她一邊說,還要一邊咳嗽,聲音哽咽,帶著濃濃的鼻音。

  簡直淒楚無助的不得了。

  莊婧溪捂著心口,恰到好處地低下頭,聲如蚊蚋,卻又剛好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再說了,我如今是寄人籬下,我哪裏敢冤枉表妹,若非表妹今日實在是做得太過分了,我也是不敢搶你的簪子意圖自保的……”

  羅氏將目光往梳妝桌那邊一掃,果然瞧見了趙芊芊的簪子。

  這支簪子,趙芊芊喜歡得不得了,戴過很多次,羅氏幾乎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現下物證都出來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總不能說這支簪子是趙芊芊送給莊婧溪的吧?

  冬青淚如泉湧,適時地哭著喊著為自家姑娘求饒,“夫人,姑娘是個什麽性子,您不會不知道,她素來不爭不搶,被欺負了也隻會自個兒偷偷抹眼淚。”

  “今日被芊芊姑娘如此對待,她也沒想過要去您麵前說些什麽,她原是想著息事寧人的,誰能料到……”

  後麵的話冬青沒有往下說了。

  但即便是個傻子,也能明白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麽。

  就是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莊婧溪這個受害者,哪怕被欺負成這樣,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敢聲張。

  若是趙芊芊不找上門來,莊婧溪隻會默默咽下這個委屈。

  於是誰也不知道她被趙芊芊虐待了,此事就仿佛沒發生過。

  真是太慘了!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莊婧溪懂事得讓人心疼。

  羅氏有些頭疼。

  她一隻手死死地拽著趙芊芊,另一隻手無力又疲憊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柔弱可憐善良懂事的莊婧溪,在這個時候捂著心口咳嗽了好幾聲,然後十分善解人意地開口:“事已至此,婧溪無話可說,此事原是我不對。二舅母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隻求二舅母千萬要放過冬青,事發的時候她不在場,她什麽都不知道。”

  第16章 莊四小姐軟弱可欺羅氏聽聞這話,險些眼前一黑直接暈過去。

  莊婧溪是說要打要罰都沒關係。

  可她敢罰莊婧溪嗎?

  她不敢啊!

  別說莊婧溪是受害者了,就算對方真的欺負了她女兒,她也不敢啊。

  莊婧溪咳成這樣,她都怕對方直接受不住她的處罰直接一命嗚呼。

  到時候,她豈不是要落得個逼死親侄女的罵名?

  至於她的芊芊,會被罵成什麽樣她想都不敢想。

  羅氏看了一眼相依為命的莊婧溪主仆,隻覺得頭痛無比。

  秋風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草木飄零,羅氏站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一眼能將外頭的光景盡收眼底。

  幾棵枯黃的雜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最終無力反抗被狂風吞噬的命運,在空中飄搖。

  羅氏覺得,此刻的莊婧溪,就像極了那寒風中的枯草。

  不同的是,枯草還能讓她感受到幾分淒涼無奈,莊婧溪則是險些將她氣暈過去!

  羅氏覺得心口堵得慌。

  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個尚算溫和的笑,“好孩子,你瞎說什麽呢?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舅母怎麽可能會罰你?”

  “你快些起來,別抱著頭縮在牆角,這要是被外頭的人瞧見了,是要笑話咱們的。”

  羅氏的語氣,勉強還算是溫和。

  莊婧溪偏偏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小心翼翼地對上羅氏的目光,不安地咬了咬唇,怯生生地問:“真的?”

  麵對這樣的莊婧溪,羅氏能怎麽辦?

  她隻能用力擠出一個微笑,然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慈愛,“當然是真的,我們阿婧受委屈了,疼不疼啊?”

  莊婧溪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

  她站起來的時候,瘦削單薄的身子還在發抖,真是好柔柔怯怯軟弱可欺啊!

  她微微偏了一下頭,這下好了,她臉上的巴掌印,羅氏就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羅氏隻能拽著趙芊芊,將其拽到莊婧溪麵前。

  又擺出一副嚴母的姿態,十分痛心疾首地說:“芊芊,你這次闖了大禍,娘也不想包庇你,你這性子,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

  她又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看似鐵麵無私地道:“阿婧,芊芊是如何待你的,你此刻便如何待她,千萬不要因為她年紀小,就心軟繞過她。”

  莊婧溪還維持著恐懼不安的姿態。

  她低下頭,直接翻了個白眼,對羅氏的話表示嗬嗬。

  當她是傻子,聽不懂這話裏的警告呢。

  她要是真信了羅氏的話,對趙芊芊又打又罵,那她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莊婧溪很配合地維持了一下自己寄人籬下,於是謹小慎微膽小如鼠柔弱可憐的人設。

  聽到羅氏的話,她直接麵露驚恐,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莊婧溪的聲音抖得,像是在西北河邊吹了三個冬天的冷風,“不……不必了,舅母,我……我沒事。”

  她不僅聲音抖,情緒還有些激動。

  一激動就捂著心口一直咳嗽,一邊咳還一邊艱難地喘著氣。

  羅氏看得心驚肉跳,眉心都抖了三抖。

  她怕了。

  怕莊婧溪把心肺都咳出來,導致下一刻直接咽氣。

  羅氏定了定神,勉強讓自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她想要痛心又憐惜地,既然阿婧你都原諒芊芊了,那這事就過去了,回頭舅母一定要重重懲罰她,替你主持公道。

  然而這話還沒說出口呢,就瞧見莊婧溪喘了好幾口氣,然後有氣無力地道:“芊芊妹妹年紀還小,我自然舍不得打罵她,不如讓她給我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我全當它沒發生過。”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羅氏,睫羽脆弱地顫了顫,有些恐懼不安地問:“舅母,您看這樣成嗎?”

  羅氏還能說不嗎?

  做姐姐的被妹妹打成這樣,連為自己討個公道都不敢。

  隻敢卑微地求個道歉。

  誰看了不覺得這丫頭又可憐又懂事?

  羅氏隻能將嚴厲的目光落在趙芊芊身上,催促道:“聽見了沒有?還不趕緊向你婧溪姐姐道歉。”

  趙芊芊被莊婧溪這一通不要臉的表演震驚得無以複加。

  聽到莊婧溪居然還敢厚顏無恥地讓自己道歉,她氣得簡直想活撕了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可是她很清楚,此刻自己的母親被莊婧溪這個小賤人蒙蔽了,是斷然不會幫著自己的。

  她若是再對莊婧溪動手,隻會換來母親的一頓打。

  於是她直接扭過頭,猛地甩開了羅氏的手,轉身就走。

  臨走前,還狠狠地呸了一聲,“小賤人,想讓我給你道歉?你也不拿著鏡子照照你那張臉,你配嗎!”

  這個結果,羅氏早就料到了。

  她還能不清楚自己女兒是個什麽性子,讓趙芊芊道歉?除非閻王爺午時現身,大白天的見鬼了。

  趙芊芊是走了,她得留下來善後啊。

  羅氏隻能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又是歉疚又是痛心地說:“你表妹被我寵壞了,阿婧別與她一般見識,回頭我定然會狠狠責罰她的。”

  雖然她這話,閻王爺聽了都得搖頭。

  但莊婧溪還是很配合地抖著聲音道:“別……芊芊她還小,舅母好生教導就是了,我不會計較的。”

  她姿態不安又忐忑,生怕自己惹惱了羅氏,簡直比進了金鑾殿的小乞丐還小心翼翼。

  羅氏分明被她這視自己為洪水猛獸的姿態氣得直咬牙。

  卻硬要裝出一副憐惜她體弱多病的慈悲模樣,硬著頭皮給她請了大夫。

  聽到大夫說莊婧溪身子孱弱,藥不能停,要好生養著後。

  她又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嘴裏翻來覆去地念叨著一句,可憐的孩子。

  又是囑咐她要好好吃藥,又是囑咐冬青要好生照顧莊婧溪。

  最後,羅氏露出一個擔憂不已的表情,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浮萍居。

  要不是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僵硬,眼神又不夠真情流露,莊婧溪隻怕還會在心裏給她鼓掌。

  屋子裏再沒有任何烏合之眾,冬青看著自家姑娘,默默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姑娘真厲害,居然真的半點事都沒有,姑娘演得真好。”

  第17章 給國寶留口吃的吧莊婧溪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眉毛微揚,聲音含笑,“僅僅隻是演得好嗎?”

  她覺得自己這個妝容和造型設計得也特別棒呢。

  騙過了羅氏,還騙過了大夫。

  她要是不說,誰知道她這臉上的巴掌印還有手上的掐痕都是假的呢?

  冬青將頭搖得似撥浪鼓,“不不不,不止是演得好,總之哪哪哪都好。”

  說到這,她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姑娘,你的身子明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怎麽大夫又說你病得很重要好好調養?”

  莊婧溪伸了個懶腰,然後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這簡單,我自己就會醫術,想要讓大夫把錯脈的法子多的是。”

  冬青敬佩不已地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之前在莊府的時候,莊婧溪因為被趙惠蘭推了一把跌入了池塘中,整個人大病一場,在床上昏睡了三五天。

  偏偏在那個時候,莊婧溪的咳疾又愈發嚴重,人都是不清醒的,卻還是整宿整宿的咳。

  在這麽危急的情況下,趙惠蘭還想著將昏睡不醒的莊婧溪送走。

  那個時候,冬青險些以為自家姑娘挺不過來了。

  沒想到,自家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醒來之後,性子就變了。

  不似從前那般整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人也強勢了許多,學會了自保,再沒了從前的軟弱可欺。

  冬青覺得,今日這種情況,若是換了從前的莊婧溪,隻怕隻能低頭任由趙芊芊欺負。

  哪能像今日這般,不僅給了趙芊芊一個教訓,還毫發無損全身而退。

  隻是,冬青難免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她抬起頭,惴惴不安地絞著自己手裏的帕子,聲音有些忐忑,“可是姑娘,您這次雖然贏了,卻也將表姑娘得罪了個徹底。”

  “奴婢也瞧得出來,以她的性子,此事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咱們往後又該怎麽辦呢?”

  今日的這種法子,用得了一時,卻用不了一世。

  自家姑娘還不知道要在趙家待多久,冬青有些擔心,她怕莊婧溪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莊婧溪逐漸收起了臉上的笑。

  她的眼神寒浸浸的,叫人無端想起了冬日裏的霜雪。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聲音稚嫩,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冬青,對待一隻會咬人的狗,你怕它,是沒用的。”

  她轉過身,隨手將敞開的窗戶給關上了,“你隻能拿起棍棒,將它打服,打到它下次再見到你會學乖為止。”

  趙芊芊就是會咬人的惡犬。

  躲和怕是沒用的。

  一味地示弱裝可憐也是沒用的。

  冬青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莊婧溪,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呆愣愣地看著對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至於該如何讓趙芊芊學乖,她卻是忘了問了。

  莊婧溪唇角綻放出一個笑,有一句話她沒說。

  那便是,今天晚上,她要送給她這個表妹一份大禮。

  子時三刻,整個趙家的燈都歇了。

  整座酈陽城,都陷入了深深的熟睡中。

  竹雨院,趙芊芊被一陣冷風凍醒。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睜開眼,想要罵一句,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鬟竟然忘了關窗,害得她被凍醒。

  然而一睜開眼,她就借著月光,看到一個比她高了那麽一點,卻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站在她床頭。

  那女鬼的頭發極長,整張臉被頭發遮住,隻露出了一雙眼睛,正詭異地盯著她。

  趙芊芊嚇得睡意全無。

  她想要尖叫著喊人,然而還沒開口,就被那女鬼點了穴。

  她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隻能搖頭或是眨眼睛。

  趙芊芊麵色慘白,滿臉驚恐地看著那個女鬼。

  不對,不是女鬼!

  她剛才點了自己的穴道,趙芊芊分明感知到了對方的指尖是溫熱的。

  見趙芊芊已經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莊婧溪滿意的勾了勾唇,然後將頭發撩起,露出一張布滿笑意的臉。

  趙芊芊的眼神,瞬間從驚恐變成了怨憤。

  她眼裏甚至包著一團火,恨不得將莊婧溪大卸八塊。

  莊婧溪眉毛一挑,手指輕輕地在趙芊芊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眨了眨眼睛,用隻有趙芊芊能聽到的聲音,輕笑著說:“芊芊,我得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認同我的話,就點頭。要是不認同,就搖頭。”

  “當然,你也可以不理我,不過,我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你的屋子,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從趙家帶出去。”

  “你說你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我如果把你賣給拐子,拐子會喜歡嗎?”

  趙芊芊的臉色都白了,無助地流著淚,眼神裏滿滿的都是驚懼。

  莊婧溪看懂了她的神情,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錯。先問你第一個問題,你很討厭我,甚至想殺了我,對嗎?”

  趙芊芊不能說話,隻能瘋狂搖頭。

  這個節骨眼上,她敢說是嗎?

  她怕莊婧溪喪心病狂起來,直接在這將她弄死了。

  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此刻她隻能拚命好麵前的人,先保住一條小命再說。

  然而,莊婧溪卻是不太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她有些不悅地看著趙芊芊,麵露警告,“我不喜歡聽假話。”

  她今天倒打一耙賣慘裝柔弱扮可憐的模樣,還深深地印在趙芊芊腦海中。

  那個時候,趙芊芊覺得麵前的人可恨極了。

  可是這一刻,她隻覺得,那個掐著她的下巴,對她出言不遜的莊婧溪也好。

  那個裝無辜扮可憐瞧著柔弱可欺的莊婧溪也罷。

  可怕程度都及不上麵前的人的萬分之一。

  此刻的莊婧溪,要笑不笑地看著她,眼神毫無溫度,仿若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趙芊芊淚流滿麵,臉色蒼白如紙。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複又問道:“你是因為陸飛白,才想著要針對我欺負我?”

  趙芊芊點了點頭,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搖頭。

  莊婧溪這就笑了。

  沒想到這丫頭還算誠實,被警告了一次之後,就學乖了,再不敢糊弄她。

  莊婧溪看著瑟瑟發抖的趙芊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十分親昵地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第18章 筍到家了莊婧溪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幾不可察的笑意,“芊芊別怕,隻要你聽話,姐姐是不會傷害你的。”

  明明她的表情很是柔和,溫溫柔柔的。

  像是三月裏的風,仿佛能融化霜雪。

  趙芊芊偏偏覺得有一股涼意直接竄到了四肢百骸,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覺得自己這個表姐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哪有人會這麽可怕!

  趙芊芊甚至覺得,她的姑母,就是因為發現了莊婧溪邪門的很,所以才將人送到了酈陽。

  什麽養病不養病的,根本就是個借口!

  趙芊芊真的要恨死趙惠蘭了。

  這個女人害得她們一家遠離邵京城還不夠,現在還要將莊婧溪這麽邪門的人送過來。

  趙惠蘭是不是要害得她們一家子都家破人亡才甘心啊!

  趙芊芊到底還隻是一個小丫頭,尚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將自己的怨懟和恐懼都表現得明明白白。

  莊婧溪眉毛一揚,唇角微翹,輕笑道:“趙芊芊,我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隻需記住一句話。”

  “永遠都不要來招惹我。”

  莊婧溪收起了臉上的笑,眼神泛冷,聲音很輕,卻透著令人難以忽視的警告。

  偏偏她現在披頭散發,又穿著白衣白裙。

  她就頂著這樣一副尊容,麵無表情,一瞬不瞬地盯著趙芊芊。

  莊婧溪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眼神寒浸浸的,叫人無端想起了冬夜裏的一場噩夢。

  趙芊芊簡直快要被嚇昏過去,恐懼無助地流著眼淚。

  她說不出話,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點頭。

  心裏頭想的卻是,等到了明日,她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將莊婧溪趕出去。

  然而她那點小心思,又哪裏能瞞得過莊婧溪那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呢。

  趙芊芊若是聽到了她一兩句警告,就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那這個人也就不是趙芊芊了。

  她知曉趙芊芊素來陽奉陰違,卻也不生氣,隻是緩緩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明日一大早,你便會將今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你母親聽。”

  莊婧溪伸出手,指尖挑起一縷趙芊芊垂在肩頭的青絲。

  她手指輕輕一掐,將那縷頭發貼近對方的臉。

  她的指尖並那縷頭發,在趙芊芊的臉上滑啊滑,動作輕柔得仿佛一陣風,吹得趙芊芊淚流滿麵。

  莊婧溪覺得怪沒意思的。

  她手一鬆,麵無表情地盯著趙芊芊哭紅的眼眸,“明日,你大可以將今晚的事說得個明明白白,隻是,又有誰會相信你呢?”

  “我一個寄人籬下手無縛雞之力被自己表妹欺負折磨都不敢吭聲的小丫頭,竟然有能力避開守夜的丫鬟和巡視的侍衛,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翻窗潛進你的屋子,甚至在你哭鬧之前,就點了你的穴。”

  “我費了這麽大的勁,不惜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就是為了警告你一番,這麽荒唐可笑的事,趙芊芊,你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趙芊芊說不出話,隻能怔怔地流著淚,絕望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沒有人會相信的。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也許是她今晚所做的一個噩夢。

  白天那個時候,莊婧溪用她精湛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

  趙芊芊後來聽說,自己的母親還給莊婧溪請了大夫。

  也就是說,連大夫都沒看出來莊婧溪有什麽不對。

  這樣一來,她說的話,就更加沒有可信度了。

  眾人隻會以為,她是又想出了新的招數去陷害莊婧溪。

  譬如她今日捂著手說自己手疼,那分明都是真的。

  可落在眾人眼中,卻成了她自導自演,想要裝病,想要借母親的手欺負她這個可憐的表姐。

  誰讓她之前就用過這種手段折騰莊妙菱。

  有了前科,誰還會相信她說的話呢?

  莊婧溪將趙芊芊的神情盡收眼底。

  她看了趙芊芊一眼,眼神微涼,笑意微冷,“趙芊芊,今日之事,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

  “在招惹我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她不喜歡主動惹事,卻不代表她怕事。

  趙芊芊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平日裏就想著如何欺負人,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她不怕趙芊芊,一個小丫頭,還不足為懼。

  但她也不希望趙芊芊此人從今以後整天往她的浮萍居跑。

  她不是應付不過來,隻是覺得麻煩。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為了趙芊芊而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再有四年,趙惠蘭就會接她回京。

  這四年的時間裏,她必須要為自己籌謀。

  要讓自己擁有可以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資本。

  也要手握著不讓自己淪為棋子的籌碼。

  她絕不讓自己成為趙惠蘭為莊玉瑤鋪路的踏腳石!

  莊婧溪這樣想著,目光也就更為冰冷。

  她手一揚,扯過趙芊芊的身子,逼迫對方直視自己的目光,“你不給我惹事,我就不找你麻煩,否則——”

  莊婧溪笑了,聲音清寒得仿佛山頂上的積雪,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意,“你大可以試試看,你有幾條命可以跟我鬥。”

  “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你的屋子,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你去見閻王爺,你想清楚了,日後,你還要來招惹我嗎?”

  趙芊芊眼淚都在流幹了。

  她連哭泣的嗚嗚聲都發不出,隻能拚命地搖頭。

  她不敢了!

  她這個表姐就是一個煞神,就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趙芊芊一點都不懷疑莊婧溪話裏的真偽。

  她知道,莊婧溪是真的有這個能力送她去死。

  她想活著,她再也不敢招惹莊婧溪了,她今後定然要離這個惡鬼遠遠的!

  莊婧溪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像一個疼愛幼妹的長姐,嘉獎一般地摸了摸趙芊芊的頭,聲音含笑,“這就對了,我喜歡聰明人,芊芊這麽聰明,一定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她又伸手替趙芊芊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又笑著說道:“明日,我不希望在趙家聽到聽到任何風言風語,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第19章 以後咱們自己做飯迎著莊婧溪那可怕的目光,趙芊芊瑟瑟發抖,一個勁地點頭。

  她知道她知道!

  今天晚上的事,她會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說。

  此刻的趙芊芊,很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自己根本就不是莊婧溪的對手。

  她先前竟然還想像欺負莊妙菱那樣欺負莊婧溪,她真是瘋了。

  她的這個表姐可怕得很,自己跟她對上,簡直就是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此刻,趙芊芊也很慶幸,自己並未真正做出什麽傷害莊婧溪的舉動。

  不然,等待著她的,隻怕就是陰曹地府黃泉路上的一碗的孟婆湯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莊婧溪也不多逗留,隨手點了一下趙芊芊的穴道。

  趙芊芊陷入了昏睡當中。

  莊婧溪隨手扯了一下被子給對方蓋上,轉身從窗邊輕輕一躍,出去了。

  走的時候,她還順帶將窗戶給關嚴實了。

  趙芊芊的穴道已經被她解了。

  她方才隻是讓對方沉睡,明兒個趙芊芊就會自然醒。

  她這個表妹,欺負人時囂張無比。

  一口一個小賤人,口口聲聲說要打死她,要毀了她的臉。

  結果心理素質居然不太行,膽子這麽小,被嚇得一直在那哭鼻子。

  莊婧溪覺得,就趙芊芊那比蚊子腿還要小的膽子,她離開之後,對方要是還能睡著,那就有鬼了。

  估計一整晚都得擔驚受怕。

  為了讓對方之後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她隻能用點特殊的手段。

  莊婧溪扯了下嘴角,覺得怪沒意思的。

  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弄死趙芊芊。

  她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也從來不做什麽以德報怨的事。

  但她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對一個隻小她幾個月的小丫頭下死手。

  她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警告對方別給她惹事罷了。

  誰能想到趙芊芊那麽不經嚇。

  不過,莊婧溪並不會因此就對趙芊芊生出什麽愧疚之心。

  且不說事情也是趙芊芊先挑起來的,她這人素來鐵石心腸冷血無情,愧疚心軟這兩個詞,從來就與她無關。

  今夜無星,隻有吹在身上的冷風和皎潔的月光。

  是個好眠夜。

  莊婧溪回到浮萍居後,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隨手扯了一下被子蓋住身體,兩耳不聞窗外事,睡了。

  昨天折騰了一天,莊婧溪就小小地偷了個懶,沒給自己安排早起訓練的任務,一覺睡到自然醒。

  冬青端著熱水進來,一見著她,便揚起了笑,將水盆放下,“姑娘醒了,且先洗漱罷。半個時辰前,采萍送了早飯過來,奴婢且先去熱一熱。”

  莊婧溪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待冬青出去後,她便換了衣裳起身洗漱。

  這早飯也無甚特別,就是很普通的清粥,並著一碟醃菜。

  從前在莊府,她也是吃清粥小菜。

  她原也不是一個特別挑食的人,對於旁人準備的早飯,她其實也沒什麽要求。

  不過,這趙家的早飯,確實也是敷衍的有些過分了。

  這粥實在是稀得有些可憐。

  這也就罷了,興許趙家的人就是喜歡喝稀粥呢。

  可她嚐了一口,就知道,這粥是隔夜的,想來是昨日剩下的。

  至於那一小碟子醃菜,她連嚐都懶得嚐。

  莊婧溪擱下筷子,對正打算喝粥的冬青說,“別吃了,你等一等,早飯我拿銀子去外頭買,以後咱們的吃食,咱們自己做。”

  冬青愣了愣,有些慚愧地低下頭,聲如蚊蚋,“姑娘,奴婢不會做飯……”

  貼身丫鬟是不需要會做飯的,因為莊府不缺廚娘。

  主子想吃什麽,叫人傳個話,隻同廚娘說一聲便是了。

  自然,莊婧溪是個例外。

  倒不是說莊府苛待她到了如此地步。

  隻是,一個常年鬱鬱寡歡,泡在藥罐子裏的人,平日裏吃飯都是吃兩口就放下筷子了。

  一個人常在病中,又憂思過重,哪還有什麽口腹之欲。

  冬青是莊老夫人撥給莊婧溪的丫鬟,平日裏隻負責照顧莊婧溪的日常起居。

  要她上妝或者梳頭,她是會的。

  這做飯她還真不會,也可以說是還沒有來得及學,就隨意莊婧溪一道來了酈陽。

  若是以後吃食都由自己準備……

  冬青倒是不會覺得累,她就是怕自己廚藝不精,害得自家姑娘吃出病來。

  莊婧溪瞧見冬青的臉色,倒是忍俊不禁。

  她點了一下冬青的鼻頭,揶揄道:“放心好了,你家姑娘我也不是這麽苛待自己身邊人的。我沒打算讓你做飯,以後咱們的飯菜,由我來做。”

  冬青目瞪口呆,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直接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著莊婧溪,“姑娘,你何時學會做飯的?呸呸呸,這個不重要,這不合規矩,奴婢怎麽能讓姑娘做飯呢?”

  “今後若是回了京,老夫人若是知道此事,她定然會罵死奴婢的。”

  她口中的老夫人,是莊婧溪的祖母。

  也是莊府少有的願意疼愛庇護莊婧溪的人。

  隻是很不巧,出事的的時候,莊老夫人並不在府中。

  那個時候,莊老夫人正與莊府大小姐一道在華嚴寺誦經禮佛。

  華嚴寺離邵京有些遠,從邵京趕過去最快也要四五天,這一來一回,差不多要半個月。

  等莊老夫人收到消息後趕回來,莊婧溪的馬車早就離邵京城遠遠的了。

  一想到這兒,冬青就有些感慨。

  她在想,若是老夫人沒有離開莊府,說不定自家姑娘就不會這麽可憐的被送到酈陽來了。

  不過這也說不準,畢竟莊府管家的人是趙惠蘭。

  明麵上,莊老夫人身份尊貴,實則她沒有多少實權。

  很多時候,都要看趙惠蘭這個做兒媳婦的願不願意賣她那個麵子。

  趙惠蘭鐵了心要將莊婧溪送走,便是莊老夫人出麵阻止,隻怕也是無濟於事,改變不了什麽。

  莊婧溪給了冬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好了,我沒有這麽多規矩,何況我挺喜歡做飯的,我做了你隻要吃就行。”

  “你若是不吃,那便是我使喚不動你,到時候,祖母才會真的要罰你呢。”

  第20章 我們阿婧也是有人疼的說服了冬青之後,莊婧溪戴上帷帽,從趙家後門出去了。

  她原是想著翻牆來著,又怕一時之間轉變太快惹人懷疑。

  主要還是怕嚇著冬青那丫頭。

  酈陽城的集市倒也熱鬧。

  在來酈陽的途中,陸飛白同她說了好多同這裏的有趣好玩的事,

  說得最多的,卻是哪家的點心最好吃,哪家成衣鋪的衣裳最好看。

  還順便告訴了她鋪子的位置,怕她找不到,還特意同她說了從趙家出來後,該往哪個方向走。

  托陸飛白的福,總之莊婧溪還未到達酈陽城,就已經被迫記下了哪家的包子味道最鮮美。

  哪家的糖蒸酥酪做得最好。

  最離譜的是,受陸飛白的影響,他手底下的一個護衛,夾帶私貨強行安利地告訴了她,哪家鐵匠鋪打造的兵器最稱手。

  莊婧溪原先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陸飛白這樣一個英姿颯爽不拘小節的人,何以會對這些女兒家才感興趣的東西了如指掌。

  直到她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翻白眼的陸綰綰。

  那一瞬間,她便恍然大悟,什麽都明白了。

  莊婧溪唇角輕輕彎了一下,她並沒有急著去買早食。

  而是先去了城東的鐵匠鋪。

  她確實需要一把稱手的兵器。

  正好那邊也有一家包子鋪,陸飛白同她說過,那家的蟹粉鮮肉湯包味道極好。

  莊婧溪行至鐵匠鋪,同鋪子裏的老師傅說了自己的要求,付了定金後便往包子鋪那邊走去。

  她來得不巧,包子鋪門口還排了一條小長的隊伍。

  也得知如今是深秋,若是炎炎夏日或是寒冷的冬日裏排上許久的隊,那才折磨人呢。

  莊婧溪安靜地排著隊,冷不防有人從後麵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莊婧溪手指微動,下意識地就想拿出銀針給對方一個教訓。

  不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她又默默地手指一鬆,假裝無事發生。

  莊婧溪回過頭,就瞧見陸飛白站在陽光下朝她微笑,整個人是說不出的自信飛揚。

  陸飛白原本是笑著的,在她回過頭之後,卻是笑不出來了。

  他臉上的神情瞬間就冷冽了幾分,擰著眉頭問:“阿婧,你的臉怎麽回事?誰打的?”

  莊婧溪臉上笑容一頓。

  她方才回頭的時候,順帶著將帷帽上垂下來的白紗給掀開了。

  卻忘了她先前因為要將戲給做全套,今兒個臉上是依舊上了妝的。

  畢竟她也不能保證羅氏會不會突然就貴腳踏賤地,又跑去她的浮萍居。

  她原是想著有備無患,卻沒料到會在這遇上陸飛白。

  見她不回答,陸飛白還以為她被欺負的很慘,臉色愈發陰沉,“是你表妹還是你那個舅母?”

  看到陸飛白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莊婧溪趕緊壓低聲音,朝他露出一個笑,“假的,這都是我弄出來糊弄人的。”

  瞧見陸飛白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不信,莊婧溪沒辦法,隻能伸出一隻手,將遮住手的袖子輕輕往上捋了捋,用力擦了一下其中的一道痕跡。

  她先前為了以假亂真,也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還特意在防水和防暈染上做了功夫。

  結果現在為了證明自己沒事,隻能用力去擦它。

  別說,還挺疼的,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莊婧溪將昨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給說了,不過她省略了趙芊芊想要用簪子劃花她的臉這一出。

  她大半夜不睡覺,打扮的像個女鬼,跑去竹雨院警告趙芊芊的事,也被她一並省略了。

  陸飛白聽得眉頭直皺,好半晌才開口,“你那個表妹,性子未免太過蠻橫跋扈。”

  他沒覺得莊婧溪的反擊有什麽不對。

  莊婧溪的處境,注定了她得不到公平。

  而為了能保護自己不受她人欺辱,她勢必要用一些別的手段。

  陸飛白拿莊婧溪當親妹妹看,自然見不得她受委屈,於是他道:“要不你別住在趙家了,直接來我們陸家,你看如何?”

  莊婧溪嘴角抽了抽。

  她覺得陸飛白可能是氣瘋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扶額道:“陸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隻是,真沒這個必要。昨日一事過後,整個趙家,已經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當然,隻是沒有人在明麵上欺負她。

  背地裏在衣食住行上給她使絆子這種事,她就沒有同陸飛白講了。

  且不說去了陸家,她所行之事會變得有些不方便,她是羅氏的侄女,是來趙家養病的。

  結果卻住在了陸家。

  這事要是傳出去,陸家的名聲也不好聽。

  往好處想,大部分人會覺得是陸家人心慈,想著庇佑她這個可憐的小丫頭。

  若是往壞處想,還不知道有心人會給陸家扣上一個多惡心多難聽的罪名呢。

  莊婧溪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於是她好說歹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勸得陸飛白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不過,她最後確實說了一句讓陸飛白沒有想到的話。

  她說:“不過,綰綰妹妹過生辰的那天,我能去陸家看看嗎?”

  莊婧溪適時的低下頭,顯得有些落寞。

  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傷感,“我從未見過一家人坐在一起為一個人慶祝生辰的畫麵,從前家裏人過生辰,我都是被勒令禁止出席的。”

  “因為我生了病,那時候,我母親也怕我將病氣過給家裏人。”

  這些並非莊婧溪信口胡謅。

  這確實是原原本本真實發生過的事。

  隻不過,不讓她出席的理由,卻不是因為什麽怕過了病氣給家裏人。

  他們隻是單純的覺得她這個病秧子晦氣罷了。

  怕她這個晦氣的人折損了他們的福報。

  最重要的,是怕她折損了莊玉瑤的福報。

  陸飛白被這話刺的目光一滯。

  他原也沒想到,莊婧溪在莊府的日子,竟然如此艱難。

  他知道她得不好,卻沒想料到,竟然會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好。

  陸飛白目光憤怒卻又痛惜。

  他看著瘦瘦小小的莊婧溪,終是將所有不好的情緒都隱去了,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好,到時候你一定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