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幾個侍衛如蒙大赦,趕緊滾得遠遠的。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9053
  第9章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幾個侍衛如蒙大赦,趕緊滾得遠遠的。

  這個時候,人群中鑽出一個粉衣粉裙的小姑娘,眼神警惕地將陸飛白拉到一邊,“大哥,你離她遠點!”

  陸綰綰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瞪著莊婧溪。

  陸飛白不知道自己妹妹抽得哪門子瘋,隻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個,莊四小姐,你們也是打算去酈陽嗎?那正好,你同我們一道出發吧。我妹妹的馬車寬敞,你們可以坐一起。”

  陸飛白覺得,陸綰綰傻不愣登的,還真得跟莊婧溪學學。

  看看人家多機靈,發現自家侍衛想要害她,她也不慌,機智地跟可以救她的人求助。

  甚至還能麵不改色地在那群侍衛跟前演一出戲,以身犯險,將敵人引到別處,逼對方露出馬腳。

  這要是換了自家這個傻妹妹,陸飛白覺得,陸綰綰估計隻能躺平任砍了。

  陸綰綰快氣死了,伸手去拉陸飛白的袖子,“我才不要跟她同乘一輛馬車!你讓她乘自己的馬車,反正我不跟她坐一起!”

  話本子都是這麽寫的,什麽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莊婧溪是莊玉瑤的姐姐,她那麽討厭莊玉瑤,一點也不希望對方的姐姐成為自己的嫂子。

  到時候,莊婧溪肯定會幫著莊玉瑤欺負自己的。

  太可怕了!

  陸飛白全然不知道自家這個被話本子荼毒的妹妹,已經頭腦風暴到這種程度了。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家妹妹,“綰綰,別鬧了,你乖乖聽話。”

  陸綰綰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大哥這麽快就叛變了。

  陸綰綰正腦補自己之後的苦日子呢,冷不防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輕笑聲。

  陸綰綰順著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就看見了唇角含笑的莊婧溪。

  她氣呼呼地瞪著莊婧溪,“你笑什麽?”

  莊婧溪眉眼彎彎,“沒什麽,覺得你可愛罷了。”

  她又將目光落在陸飛白身上,“這一次,多謝陸公子了。隻是,我的咳疾還未好,若是跟綰綰妹妹同乘一輛馬車,難免會過了病氣給她。”

  她這麽說,陸飛白也就沒再提讓二人同乘一輛馬車的事了。

  倒是陸綰綰,有些糾結地皺了皺眉頭,十分別扭地說:“大哥,她生病了,讓隨行大夫給她看看吧。”

  陸飛白剛要說話,莊婧溪便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備了藥丸,沒事的,綰綰妹妹不必擔心。”

  陸綰綰別過頭,輕哼道:“誰擔心你了!”

  莊婧溪唇角微彎,真是個性子別扭,卻又善良單純的一個小姑娘。

  想到後麵陸綰綰會遭遇的事,以及陸綰綰之後的結局……

  莊婧溪微微垂下眉眼,眸中泛起了一絲冷光。

  回到茶館後,一行人便沒再耽擱。

  車夫雖不知道為何原先的那幾個侍衛已經不見了蹤影,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很聰明地選擇了不聞窗外事,守好自己的本分。

  有時候,想要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就得閉口藏舌,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

  便是知道些什麽,也得爛在肚子裏,假裝不知道。

  莊婧溪坐在馬車裏閉眼假寐,聽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馬車。

  她挑開垂著的布簾,倒是瞧見了陸飛白。

  陸飛白看她一眼,問道:“你既然知道想要害你的人是誰,為何就這樣輕輕放過?”

  莊婧溪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聞言便笑了一下,“知道了又能怎樣?她大可以說是那些侍衛汙蔑她,至於那封信,她也可以說是旁人偽造的。總歸沒有人相信堂堂太常寺少卿的夫人,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毒手。”

  “到時候,我的日子隻會更加艱難,也許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陸家人重情義,行得正坐得端,莊府卻不盡然。我空有嫡女之名,實際上,我六妹身邊的丫鬟都比我更得臉。”

  “說句不好聽的,今兒個我就算死在這群侍衛手裏,整個莊府,也沒人會替我鳴冤。陸公子,我這麽說,你可明白了?”

  陸飛白沉默了。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其實什麽東西都見過。

  戰事發生,鬧饑荒的時候,他見過有人拿親生女兒換一個燒餅。

  也見過有人將不過八歲的小姑娘賣去青樓那個火坑。

  後宅之中嫡庶相爭,鬥得個你死我活的事,他也不是未曾聽聞。

  隻是沒想到,瞧著兄友弟恭,家中安寧一團和樂的莊府,竟然會如此容不下一個小姑娘。

  更沒有想到,賢名在外的莊府主母趙惠蘭,竟會如此心狠手辣。

  陸飛白眉頭緊擰。

  過了一會兒,他道:“你就比我妹妹大一歲,也別陸公子陸公子的叫我,聽著怪別扭的。你同她一樣,叫我大哥就行。等到了酈陽,你得空了,就來陸府玩。”

  莊婧溪愣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陸飛白話裏的意思,旋即朝對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多謝陸公子。”

  陸飛白心中微歎,到底沒再多說些什麽。

  莊婧溪卻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緣分這種東西,還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

  在原中,陸飛白也是拿原主當親妹妹看待,一直護著原主。

  可惜,原主性子一直報喜不報憂,她一直跟陸飛白說,莊府所有人都待她很好。

  陸飛白也就信了,幾年後,陸飛白回京,還同莊婧溪的二哥莊謹之成了至交好友。

  後來呢?

  莊婧溪閉了閉眼,後來陸飛白在知道真相之後,與莊謹之割袍斷義。

  那時候,朝中暗流湧動,幾個皇子幾乎是鬥得你死我活。

  那個時候,整個莊家,都站在了男主,也就是三皇子那頭。

  陸家手握兵權,成了人人都想爭搶的一塊肥羊。

  莊謹之作為陸飛白曾經的至交好友,幾次出麵想要替男主拉攏陸飛白。

  武將重情義,陸飛白哪裏能看得上這等無情無義之輩,自然多番拒絕。

  這原也無可厚非。

  且不說陸飛白不屑與這些人為伍,陸家不想卷入皇子奪嫡的紛爭中,又有什麽錯呢?

  可偏偏,這是一本沒有邏輯團寵文,不是男女主陣營的人就都得死。

  最後,一輩子征戰沙場,不知道平定了多少戰事,替寧國擋下了多少外敵的陸家,被男女主陣營的人安上了一個謀反的罪名。

  獻上這個計策的人,正是莊謹之。

  整個陸家被滿門抄斬。

  一代名將,沒有死在敵人的刀槍之下。

  卻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計中!

  陸家意圖謀反?那簡直就是個笑話!

  難道當今天子不知道陸家是清白的嗎?

  可是幾個皇子爭權奪利,將朝堂攪得一團糟,堂堂帝王,手上竟無人可用,陸家的生死,哪裏能由得他說了算。

  何況陸家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皇帝就算是想護著陸家,那也是有心無力啊。

  莊婧溪十指嵌進掌心,她挑開垂著的布簾,發現日光強烈地有些刺眼。

  她遠遠地看著,才發現,坐在馬背上的陸飛白,真真是意氣風發。

  如此刺眼的日光,也蓋不住白袍少年的飛揚和鋒芒。

  莊婧溪低下頭,將手輕輕鬆開。

  她方才,是故意在陸飛白麵前那麽說的。

  卻不是為了裝可憐博同情。

  陸飛白重情重義,她這麽說,就是要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變陸家被滿門抄斬的結局,卻要杜絕陸飛白和莊謹之交好的可能。

  莊謹之是因為曾與陸飛白交好,十分清楚陸飛白的性子,才能算無遺策,以至於將整個陸家逼上絕路。

  第10章 這位表姑娘怕不是個傻子既是如此,莊婧溪便要從一開始,就要將二人交好的這條路給堵死。

  誠然,她也明白,此舉並不能阻止陸家的陷落。

  但至少,能為陸家從絕境之中爭取到一線生機。

  莊婧溪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自己淺粉色的指甲上,冷不防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轉頭一看,便瞧見冬青哭得妝發散亂,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眼睛腫得跟核桃仁似的。

  莊婧溪錯愕了一瞬,不太明白這丫頭為何突然之間哭成這樣,“冬青,你這是怎麽了?”

  冬青哭得抽抽噎噎,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奴婢就是替姑娘覺得委屈傷心,又替姑娘感到高興。”

  “夫人她未免太過狠心,竟然如此作踐姑娘,她簡直不配為人母!不過陸家公子和陸家小姐是好人,姑娘您可千萬要看開點。”

  她平日裏至多隻是抱怨兩句趙惠蘭有多偏心,如今連不配為人母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可見真是被氣得狠了,也真的被趙惠蘭的舉動寒透了心。

  莊婧溪倒是不以為意,輕笑了一聲,將目光落在垂著的布簾上,“冬青,以後莫要因為莊府的人的所作所為掉眼淚了,那些人不值得。”

  更喪心病狂的事,趙惠蘭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才哪到哪。

  她哪有那個閑工夫去看不開。

  冬青看著自家姑娘單薄瘦削的身子,生生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重重地點了點頭,“姑娘的話,奴婢記下了。”

  “隻是……”冬青麵上顯出幾分擔憂,眉頭也不由得緊皺起來,“到了酈陽以後,姑娘又該怎麽辦?酈陽趙家的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莊婧溪輕輕把玩著藏在袖中的銀針。

  聽到冬青這麽問,她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隻是略抬了下眼皮,無悲無喜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吧,日子還長著呢。”

  ……

  酈陽趙家的人,是不是好相與的另說,隻說她們確實不怎麽重視莊婧溪就是了。

  馬車行至酈陽時,陸飛白要趕著帶陸綰綰去見自己爹娘,便叫了十幾個軍中護衛護送莊婧溪去趙家。

  趙家那邊,卻隻遣了個十七八歲的婢子在外頭等候著。

  那婢子自然也是認得陸家的人,瞧見這陣仗倒是驚愕了一瞬。

  反應過來後便笑著走上前,扶著莊婧溪下馬車。

  “夫人原以為表姑娘要再晚上一兩個時辰才到呢,不成想表姑娘來得這般早。也真是不巧了,夫人方才領著家中幾位姑娘為表姑娘挑選衣裳首飾去了,表姑娘一路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且先進屋歇歇罷。”

  一句話便解釋了,不是趙家人存心怠慢,不過是她到得太早,剛好不湊巧罷了。

  莊婧溪瞥了那婢子一眼,但笑不語。

  倒是冬青,一邊替自家姑娘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一邊道:“姑娘這一路與將軍府的人同行,腳程自然快了些。”

  那婢子點點頭,複又看向那十幾個護衛,臉上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諸位護送表姑娘,也辛苦了,且先進來喝杯茶。”

  誠然,這十幾個護衛都要趕著回去複命,自是不會喝什麽茶的。

  那婢子便領著莊婧溪主仆從側門而入,一路行至一個稍顯僻靜的院子外,“浮萍居雖然偏了些,卻是適合養病的,表姑娘且安心住著,缺了什麽,隻差人過去同夫人知會一聲便是。”

  莊婧溪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這婢子的穿著。

  瞧見對方頭上手上都素淨得很,莊婧溪不由垂眸,露出一個看似心無城府的表情,“替我謝謝二舅母,有勞姐姐了,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麽。”

  那婢子便笑了,“奴婢不過夫人身邊的丫鬟,哪裏當得起表姑娘一聲姐姐,表姑娘喚奴婢采萍就是了。”

  采萍說話的時候,也在打量莊婧溪。

  之前邵京那邊有送信過來,信中說表姑娘病得快要死了。

  如今瞧著卻不盡然,這位表姑娘隻是身子單薄,麵色略顯疲憊蒼白些,想來過兩日便會好的,哪裏有信上說的那般嚴重。

  采萍心中這般想著,卻還是將自己主子交代的話給說了,“夫人和家中幾位姑娘身子也不怎麽好,表姑娘平日裏便自己用飯,也不用去拜見什麽的。”

  “浮萍居內設有小廚房,表姑娘若有什麽想吃的,隻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采萍這話說得客氣,卻是將趙家人對莊婧溪的嫌棄都擺在明麵上了。

  這話裏話外都是暗示莊婧溪,平日裏隻待在浮萍居,莫要出現在人前,省得平白給人招來晦氣。

  旁人若是聽了這話,少不得也要露出難堪的神情。

  莊婧溪卻笑盈盈的,一雙眼睛燦若星子,“二舅母真是心疼我,事事都想得周到。”

  莊婧溪都快樂瘋了。

  她原本還在想,日後要如何應付趙家的人。

  沒成想趙家的人這麽給力,把不想跟她接觸表現得明明白白。

  那可真是普天同慶,這樣一來,她所行之事,會更加方便。

  莊婧溪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她甚至有些激動地握緊了采萍的手,“我原本還擔心二舅母會不喜歡我來著,沒成想是我多慮了,采萍姐姐,你可一定要替我謝謝舅母,她的好意,我都記在心中了。”

  采萍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饒是她平日裏再怎麽八麵玲瓏,這話她也沒法接。

  她仔仔細細地盯著莊婧溪,不願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

  可看來看去,她實在是沒看出什麽不對。

  莊婧溪臉上的表情做不得假,居然是真的高興!

  采萍隱晦地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神情,心道這位表姑娘怕不是個傻子,居然如此聽不懂好賴話。

  也難怪在莊府不怎麽受人喜歡,這跟她那位玉雪可愛的六妹妹比起來,簡直是差遠了。

  采萍搖了搖頭,不由得對莊婧溪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隨意敷衍了幾句,她便以要向夫人複命為由,轉身離開了。

  她走後,冬青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問道:“姑娘方才,是故意在她麵前那般說的嗎?”

  莊婧溪點點頭,目光在打掃得尚算幹淨的屋子內轉了一圈,旋即笑道:“我這位二舅母不待見我,不願同我接觸,卻不知我心中也是這般想的。”

  “她讓采萍過來,想必也是存了幾分試探之意,我初來乍到,又是寄人籬下,與其表現得太過聰慧,倒不如演一個蠢貨給她看。”

  第11章 也不知道她能活幾年從浮萍居出來後,采萍也不緊不慢地趕去羅氏身邊回話。

  羅氏便是莊婧溪的二舅母。

  她原也是邵京人氏,趙家又是商賈巨富之家,按理來說,她也不應該搬到這偏遠的酈陽來。

  可偏偏她的夫君,也就是莊婧溪的二舅,無甚作為。

  趙家的生意遍布整個寧國,然而邵京乃至江南等富庶之地的生意,都不歸她夫君管。

  隻能接手酈陽這等偏遠之地的生意。

  這一管就是許多年。

  說起來,這還是趙惠蘭提議的。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趙惠蘭倒好,還反過來插手起了娘家的生意。

  趙惠蘭原先還待字閨中時,羅氏與她就是麵和心不和,如今更是對她頗有微詞。

  偏偏趙惠蘭還又將莊婧溪送了過來。

  羅氏心中討厭趙惠蘭討厭得要死,對待莊婧溪,自然也不會多上心。

  不虐待就算她涵養極好了。

  羅氏斜倚在貴妃塌上,看到采萍進來,略抬了下眼皮,“你見過那丫頭了?可是真如信中所說的那般病得快要死了?”

  一年到頭,羅氏也回不了邵京幾次,雖說顧忌這表麵上的情誼,她還是要和趙惠蘭打好關係。

  可一來,趙惠蘭不喜歡帶莊婧溪出門,亦不喜歡讓莊婧溪見客。

  羅氏能見到莊婧溪的機會少之又少。

  二來,莊婧溪身體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加之對方在莊府也沒什麽存在感,羅氏實在是不太記得自己這個便宜侄女長什麽樣。

  趙惠蘭的書信傳到酈陽的時候,羅氏甚至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原來莊府還有個四姑娘叫莊婧溪。

  采萍一邊低眉順眼地給她奉茶,一邊道:“見是見著了,隻是那表姑娘瞧著雖說氣色不太好,但估摸著養兩天便能痊愈了。”

  “想來那邊是誇大其詞了,要不就是,表姑娘在來酈陽的途中,身子逐漸恢複了。”

  羅氏嗤笑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歪著,“你當趙惠蘭是真心送她女兒來養病呢,她不過是尋了個借口將人流放罷了。”

  “她當我這是濟病坊,左一個女兒右一個女兒的送進來,還都打著養病的由頭。”

  “那莊妙菱便也罷了,不過一個庶女,她想打發就打發了。莊婧溪可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親生女兒,她竟然也能這般狠心。”

  采萍將倒好的茶端在手上,羅氏卻不喝,隻抬手示意她將茶擱在一邊。

  采萍隻好低頭給她捶腿,又順著羅氏的話往下說,“可不是嘛,表姑娘這個年紀,怎麽說也應該在邵京那邊籌謀著怎麽與上京城的那些貴女們交好。”

  “偏偏莊夫人在這個時候將她送了過來,這一時半會兒自然也不會將她接回去。等過幾年表姑娘及笄了,再回到邵京,發現邵京的貴女們都已有了自己的圈子,那時候,表姑娘的日子才艱難呢。”

  采萍說著說著,便歎了一口氣。

  哪個圈子不排外?雖說這位表姑娘是邵京人氏,可她現下來了酈陽,日後就算回京,也是會被人奚落排斥的。

  連帶著,日後的親事也會遭到影響。

  采萍雖說有些輕視莊婧溪,這會子,也難免在心中對對方有了幾分同情。

  羅氏沒應聲,卻也是認同了采萍的話。

  要不怎麽說趙惠蘭狠心呢,都不說她是不給親生女兒留後路了。

  這分明是不給人留活路。

  羅氏搖了搖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歎道:“那丫頭也是命苦,攤上了那樣的一個娘親,偏生又是個體弱多病的,也不知道她能活幾年。”

  莊婧溪這個嫡女都是如此,更遑論莊妙菱那個庶女。

  羅氏將茶杯擱在桌上,複又問道:“對了,那丫頭身上可有什麽傷痕沒?莊妙菱被送過來的時候,手上的傷我看著都心裏發怵,趙惠蘭那女人也忒狠了些。”

  采萍替她捶腿的動作微頓,笑著應答道:“正要和夫人稟明此事呢,表姑娘瞧著,倒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到底是親生女兒,還是不一樣的。”

  采萍是見過莊妙菱的慘狀的,兩相對比,莊婧溪還算幸運。

  畢竟莊妙菱除了臉之外,身上可都是柳條抽打後留下的傷痕。

  羅氏卻不以為然,眼中流露出幾分鄙夷,“沒差點將親生女兒一並打死,這就叫不一樣?要我說趙惠蘭也是矯情,莊玉瑤落水一事本就是個意外。”

  “她偏偏以為莊妙菱是故意謀害她女兒,將人打得半死後就扔到我這裏來。扔了一個庶女還不夠,還要將莊婧溪這個親生女兒也扔過來。”

  “合著就莊玉瑤金貴,別的姑娘都不是人了唄!”

  莊妙菱被送到酈陽之後,羅氏也有旁敲側擊地問過,究竟發生了何事。

  莊妙菱隻能原原本本地將當時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

  莊妙菱和莊玉瑤在池塘邊玩鬧,莊婧溪在邊上看著,沒參與。

  結果莊妙菱被石子絆了一跤,偏偏二人是在池塘邊上玩,她磕破了膝蓋。

  莊玉瑤卻不小心摔進了池塘裏。

  莊妙菱因此落了個謀害嫡女的罪名。

  至於莊婧溪,則是因為她不會鳧水,沒法跳入池塘將妹妹救上來,所以被一並處置了。

  饒是羅氏再不怎麽待見莊婧溪,也覺得趙惠蘭此舉實在是沒道理。

  讓一個成日裏被泡在藥罐子裏的小丫頭下水救人?

  這是指望她幫忙還是存心想讓她去死?

  采萍點了點頭,正要稟報其他的事,突然有個著粉衣青裙的小姑娘跑了進來。

  那小姑娘跑到羅氏身邊,晃著羅氏的袖子,嬌聲道:“娘,我聽說婧溪表姐過來了,你怎的不讓我見見她?”

  別看她一口一個婧溪表姐叫得親熱,仔細看去,她眼底的惡意隻多不少。

  羅氏哪能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八成心裏正憋著壞呢。

  她遂板起臉教訓道:“芊芊,你婧溪表姐身子不好,你可別去招她。”

  “你若覺得無趣,讓你菱姐姐陪著你玩便是了,讓你婧溪姐姐安心養病。”

  莊妙菱到了酈陽之後,一直做小伏低,跟個丫鬟似的伺候著趙芊芊。

  有時候趙芊芊若是不高興了,還會對莊妙菱拳打腳。

  羅氏看在眼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趙芊芊做得過分了才會開口訓斥幾句。

  畢竟莊妙菱就是一個庶女,趙氏將她送過來,也是讓她吃苦的。

  可莊婧溪畢竟是莊府四姑娘,再如何也頂著太常寺少卿嫡次女的身份。

  趙芊芊隻是商人的女兒。

  哪有官宦人家的嫡女被一個商賈之女欺辱的道理。

  羅氏再如何嫌棄莊婧溪,也不會縱容自己女兒欺辱對方。

  趙芊芊不滿的撇了撇嘴,莊妙菱那個廢物,不過挨了她一腳,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她才懶得搭理對方。

  倒不如去會會那個叫莊婧溪的,好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第12章 有人蹬鼻子上臉瞧見趙芊芊的表情,羅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她先前太過寵著趙芊芊,以致於將這個女兒養成了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

  可趙芊芊到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她也舍不得因為一個外人太過苛責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便隻能摸了摸趙芊芊的腦袋,柔聲道:“芊芊乖,你婧溪表姐的病可是會傳染的。娘親都不想見她,你去湊那個熱鬧幹什麽?回頭被過了病氣,難受的人不也是你自己?”

  趙芊芊不說話了,隻得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雖然她想給莊婧溪一個下馬威,但還犯不著因為這個讓自己被過了病氣。

  見趙芊芊打消了找莊婧溪麻煩的念頭,羅氏這才把目光落在了采萍身上,“我見你方才似是有話要說,可是發生了什麽?”

  采萍替羅氏垂著腿,聞言倒是動作一頓,笑著道:“也沒什麽,就是表姑娘這次,居然是由將軍府上的人護送過來的,真是稀奇了。”

  羅氏倒是不以為意,隻略掀了下眼皮,淡聲道:“有什麽稀奇的,陸家鎮守西北,陸家大公子陸飛白也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聽聞他這次進京是為了接他妹子,想來在回酈陽的途中碰見了那丫頭,恰好順路,就與她一道同行了。”

  羅氏是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將軍府上的大公子,偶然遇見可憐命苦的莊府四姑娘,動了惻隱之心。

  於是順手做件好事,這又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羅氏這樣想著,卻錯過了自己女兒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憤。

  趙芊芊低下頭,藏在袖中的小手,將帕子狠狠的揉成了一團。

  她原本是打算暫時放過莊婧溪的,現在卻一刻都等不得了!

  她是真沒想到,她那個病歪歪萬人嫌的表姐,竟然是與陸家大哥一道來的酈陽!

  陸家大公子陸飛白,年僅十四歲就隨著陸將軍上陣殺敵。

  都說英雄出少年,陸飛白也是當之無愧的少年英才。

  他長得也好看,眉間自有武將世家與生俱來的豪氣,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在趙芊芊看來,陸飛白比那些成日裏隻會吟一兩首酸詩,就自詡風流才子的繡花枕頭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以說整個酈陽城就沒有哪個姑娘是不喜歡陸飛白的。

  趙芊芊自然也不例外。

  她對陸飛白乃至整個陸家的崇拜,可是比城牆還厚。

  趙芊芊看過不少將軍佳人的話本子,從小就有著長大後一定要當將軍夫人的遠大理想。

  誰能想到半路殺出了個莊婧溪!

  偏生莊婧溪還病歪歪的,柔弱得不得了!

  趙芊芊對於病弱可憐柔柔怯怯的人,沒有半分好感。

  話本子裏都寫了,這種人,最喜歡裝柔弱扮無辜,裝得病弱不能自理的樣子,實際上借刀殺人把該做的壞事都做盡了。

  趙芊芊先入為主,隻將莊婧溪也看成了這類人。

  她一想到這一路上,她那個好表姐,可能借著身體不好的晃著各種接近她心心念念的陸大哥。

  她簡直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趙芊芊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越想越覺得應該給莊婧溪一個教訓,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

  於是趙芊芊尋了個借口便出去了。

  因著羅氏警告過她,不許她找莊婧溪的麻煩。

  她怕有人壞事,也就沒問旁人莊婧溪究竟在哪。

  自己隻身一人,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找。

  她沒有帶丫鬟,因為她身邊的人都是羅氏安排的。

  比起她,她們更聽羅氏的話。

  自然不會看著她欺負莊婧溪。

  趙芊芊氣勢洶洶地殺到浮萍居,手裏還攥著一根尖銳無比的簪子。

  見著莊婧溪,她眼底更是盈滿了惡意的光芒。

  毀了這個小賤人的臉,看她還怎麽勾引陸家哥哥!

  恰好這個小賤人身邊此時一個人都沒有,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陽光下,趙芊芊的笑容顯得刻薄扭曲,她幾乎是不帶猶豫地就朝莊婧溪撲了過去。

  莊婧溪眉毛一挑,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她倒是沒想到,這才是她來趙家的第一天,就有人這麽不怕死的往她跟前湊。

  這麽囂張且有恃無恐,甚至敢拿著簪子往她臉上劃的人,除了她那個便宜表妹趙芊芊,她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這麽猖狂的人物。

  莊婧溪也不躲,劈手奪過趙芊芊手裏的簪子。

  她攥住趙芊芊的胳膊,手指輕輕用力,稍稍一擰,趙芊芊便疼得齜牙咧嘴,捂著垂下來的左手,哭得麵目猙獰。

  趙芊芊一張小臉都痛得皺成一團,嘴上卻依舊罵罵咧咧,“小賤人!你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這樣對我!我非得讓我母親打死你!”

  莊婧溪唇角一彎,居高臨下地走到趙芊芊身邊。

  她的眼神,冷得就像冬夜裏的霜雪,“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去告狀了,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弄死你。”

  人在屋簷下,凡事能不計較就莫要計較,要收斂自己的性子,行事也得低調。

  這個道理,莊婧溪不是不明白。

  可她明白,並不代表她可以被人摁在手裏欺負。

  不代表這趙家的人可以這麽堂而皇之的蹬鼻子上臉。

  今天是拿著簪子想要劃花她的臉。

  明天是不是就要砍掉她的手?

  再後來是不是就想要了她的命?

  趙芊芊看著滿身煞氣的莊婧溪,頭一次感受了瀕死的恐懼。

  她渾身上下直打顫,唇齒直哆嗦,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指著莊婧溪的鼻子,卻始終沒敢開口說一句話。

  這哪裏是什麽虛弱的快要死了的病秧子?

  這分明是個煞神,是個惡鬼!

  趙芊芊瞪大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一開口卻是怨氣十足,“你果然就會在陸大哥麵前裝模作樣!”

  “你們這樣的人都是心思歹毒!難怪莊家所有人都不喜歡你,你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小賤人!”

  莊婧溪原本想聽聽這位囂張的表妹,究竟還有多少罵人的話要說。

  冷不防聽到了陸大哥三個字。

  她原先還覺得奇怪,原書裏的趙芊芊雖然囂張跋扈,也沒少虐待原主,卻也不至於在原主來酈陽的第一天就惡毒的想要毀了原主的臉。

  何以換成她,就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如今卻是什麽都明白了,原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