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惡毒女反派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9      字數:17622
  第1章 穿成惡毒女反派“夫人,奴婢求您了,給姑娘留條活路吧,姑娘她身子弱,受不住舟車勞頓的,您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她送走啊……”

  壓抑的哭聲不斷在耳邊響起,莊婧溪感覺身子骨分外的沉重。

  她的喉嚨更像是被烙鐵燙過,火燒火燎地疼。

  眼睛勉強掀開一條縫,模模糊糊中,她看見,半舊不新,古色古香的屋子內,幾道人影重重疊疊。

  莊婧溪腦袋有點痛。

  等等,她不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和那些人同歸於盡了嗎!

  莊婧溪猝然睜開眼。

  紅燭搖曳,涼風吹得紗窗沙沙作響。

  一個身子瘦削,做丫鬟打扮的小丫頭,跪在一個珠圍翠繞,雍容華貴,做貴婦人打扮的女人麵前。

  女人的左手邊,還立著一個麵容姣好,衣著精致,一看就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小姑娘。

  莊婧溪懵了。

  為什麽這景象明明十分陌生,偏偏又哪哪哪都透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六姑娘,奴婢求您了,幫四姑娘說兩句話,四姑娘是您的親姐姐,平日裏也是最疼您的……”

  冬青聲音哽咽嘶啞,哭得眼淚都要流幹了,又跪倒在莊府六姑娘莊玉瑤身前,朝著對方磕了好幾個頭。

  莊玉瑤眉頭緊皺,麵露糾結。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扁著嘴巴,不情不願地開口:“娘,要不算了,我也沒事,還是別將姐姐送走了。”

  趙惠蘭摸了摸自己小女兒的發頂,目光裏都是溫柔和疼愛,輕哄道:“瑤瑤莫要替你姐姐求情,這次你被人推下水,都怪她照顧不好你,沒能及時將你拉上來。”

  “她做錯了事,母親當然要給她一個教訓,你別替她覺得委屈,這都是她應得的懲罰。”

  一想到這件事,趙惠蘭心裏就一陣窩火,恨不得掐死莊婧溪。

  瑤瑤的身子多嬌貴啊,一點疼都受不了。

  這次被人推到水裏,不僅嗆了好幾口水,被救上來後還生病了,在人前咳嗽了好幾天!

  兩日前,瑤瑤更是縮在她懷裏,哭著說藥苦,生病了真難受。

  要不是莊婧溪這個做姐姐的不中用,是個病秧子還不會鳧水,她的瑤瑤能受這個罪嗎!

  現在大夫又說,莊婧溪可能得了那會傳染的癆病。

  她不給莊婧溪一條白綾送對方去死,已經是她這個做娘的心軟了!

  莊婧溪身邊的丫鬟,竟然還敢替她求情,真是太不像話了!

  “夫人,您不能這麽對姑娘啊,姑娘她可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啊!”冬青哭得一臉絕望,隻覺得趙惠蘭偏心到沒邊了。

  偏偏她是個丫鬟,人微言輕,除了跪著替自家姑娘求情,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趙惠蘭淡淡地掃了冬青一眼,眉目冰冷,不為所動。

  至於床上的親生女兒,她連給個眼神都嫌多餘。

  莊婧溪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這場景這台詞,她怎麽覺得越來越熟悉了?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是怎麽回事,突然視線一陣模糊,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大片不屬於她的記憶塞入腦海中。

  莊婧溪盯著那搖曳的燭火,過了有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事實。

  她穿越了!

  穿成了她看過的一本團寵文裏,不受待見,人人喊打,同名同姓的惡毒女配!

  原書中描寫,女配莊婧溪嫉妒心極強,不滿家人都寵著女主莊玉瑤,處處與女主作對,瘋狂針對女主。

  甚至喪了良心徹底黑化瘋魔,不弄死女主誓不罷休。

  最後落得個在極寒冬月裏,被人按在雪地裏打斷脊骨,失血過多活活凍死的淒慘下場。

  然而這還沒完。

  女配死後,更是被人直接扔到了亂葬崗。

  遺體遭狼群分食,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莊婧溪當時代入了一下自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對於女配的行為,她表示十分不理解。

  一群對待一條狗都比對自己要溫柔的家人,有什麽好討好的?

  為了幾個不愛自己的人,生生將自己逼得抑鬱瘋魔。

  把弄死被他們疼愛的女主讓他們痛苦,當成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精神支柱,這樣真的太不值了。

  憑女配的本事,踹開了那群極品,完全能過得更好。

  想到自己現在就穿成了書裏的女配,莊婧溪的目光,逐漸冷淡了下來。

  她自顧自地坐起身,給自己倒茶,仰頭喝了好幾杯。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還杵在屋子裏的其她人。

  “姑娘可算是醒了,嚇死奴婢了!”

  冬青一聽到動靜後趕忙回頭,瞧見她醒了,立刻用袖子擦幹淨眼淚,跑到莊婧溪身邊,扶著她坐下。

  莊婧溪目光有些複雜。

  冬青和原主年紀相仿,對原主更是忠心耿耿。

  是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將飯菜留給原主的那種忠仆。

  可惜,冬青的結局,並沒有比原主好到哪裏去。

  畢竟她是女配陣營的,不能為女主所用,那就隻有悲慘的下場等待著她。

  莊婧溪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冷不防這本就不大的屋子,又湧進來幾個人。

  是原主的四個哥哥。

  準確的來說,是莊玉瑤的四個哥哥。

  他們眼裏的妹妹隻有莊玉瑤一個。

  莊婧溪在他們眼中,還沒有莊玉瑤身邊的丫鬟來得重要。

  果然,瞧見她醒了,她的這四位哥哥,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她的身體。

  而是恨不得將她這塊狗皮膏藥趕緊送走。

  她的大哥目光冷淡,涼薄地掃了她一眼,開口道:“四妹妹,你若繼續待在府中,會將病氣過給瑤瑤。瑤瑤身子弱,她又嬌氣,不喜歡喝藥,不能被這麽折騰。”

  她的二哥眉頭緊促,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她,“四妹妹,別那麽不懂事,你這是癆病,你想連累全家人嗎?你執意不肯走,安的到底是什麽心?”

  她的三哥眉目溫和,看似溫柔,卻十分殘忍地說:“四妹妹,你別擔心,家裏隻是送你去養病,不是不管你死活,等你身子養好了,三哥哥會接你回家的。”

  她的四哥,直接用那種看什麽厭惡至極的東西的目光看著她。

  那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莊婧溪,你這個病秧子趕緊走!整天搞得家裏一股藥味,看見你就煩!”

  “就因為你,瑤瑤每次都要被人嘲笑她有個病秧子姐姐。但凡你還要點臉,就不應該賴在家裏不走!”

  他連一句四妹妹都懶得叫。

  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待一個身子虛弱的病人,是生怕對方死得不夠快。

  她的母親趙惠蘭,終於給了她一個眼神。

  隻是那眼神裏,厭惡多,溫情少,“既然醒了,就快點收拾東西離開。”

  第2章 我又沒說不走莊婧溪都快被氣笑了。

  看看,這就是原主熱臉貼冷屁股,小心翼翼要討好的家人!

  被一大家子人護著的莊玉瑤,也在這個時候搖了搖頭,看向莊婧溪的目光滿是不讚同,“四姐姐,你非要惹得母親和哥哥都不高興嗎?隻是送你去養病,又不是不回來了。”

  話到了末尾,莊玉瑤的聲音驟然變小,帶了幾分小抱怨。

  她的好四哥,立刻就一個眼刀掃了過來,“你聽見了沒有?莊婧溪,你懂點事行不行!”

  這一個兩個的,都在譴責她,仿佛她做了什麽殺人放火天理不容的事。

  若是換了原主,聽到她的生母和她的四個哥哥這麽說,隻怕心都要碎了。

  可惜,現在的這具身體,已經換了一個靈魂。

  莊婧溪抬眼,目光不卑不亢地掃過在場的眾人。

  她身子孱弱,臉色還很蒼白,背脊卻挺得筆直,眼含譏誚,最後卻是將目光落在了莊玉瑤身上,“急什麽?我又沒說不走。”

  “你們這麽迫不及待,甚至都等不到天亮,莫非除了要送我去養病,還要順帶著去辦些什麽事見些什麽人?”

  她這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到了末尾,甚至還染上了三分笑意。

  莊玉瑤年紀尚輕,還不太明白話裏藏著的刀鋒,隻覺得自己這個四姐姐是在頂撞母親和幾位哥哥。

  她皺了皺眉,張口就打算反駁。

  不料,一向雍容端莊的母親,突然變了臉色,厲聲道:“莊婧溪!”

  趙惠蘭聲音尖厲,臉色卻微微發白,帶著幾分焦急和惶恐。

  再看立在屋子裏的那四個哥哥,同樣也是臉色驟然巨變,眸中多有緊張。

  莊婧溪這就笑了。

  莊玉瑤隻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尚且不太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這屋子裏的其他人卻不是蠢貨。

  莊婧溪說莊府的人,除了送她去養病,還要順帶去辦一些事,去見一些人。

  可究竟是什麽事,要打著送嫡女去養病的名頭在暗中悄悄辦的?

  這裏麵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如今時局不穩,朝中暗流湧動,後宮波譎雲詭,皇子爭權,後妃爭寵。

  當今天子,乃至幾位皇子,手上隻怕都有一支專門為他們自己所用的眼線。

  誰又能知道這眼線有沒有布在這莊府中。

  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再加以利用一番,莊府會被扣上一個什麽罪名?

  輕則是莊府家風不正,重則是結黨營私。

  甚至給莊府扣上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

  這幾個人,不顧她的死活,非要在這個時候將她趕走,絲毫不擔心她可能會因身子本就孱弱,受不了舟車勞頓直接死在半路上。

  那她就拿莊府所有人命做賭注。

  趙惠蘭覺得她這個病秧子死不足惜。

  可她幾個哥哥,可是年紀正好,她的妹妹,還是個十歲小丫頭。

  趙惠蘭敢拿他們的命和她賭嗎?

  莊婧溪微笑著。

  因為常年生病的緣故,她的臉色還有些蠟黃,隻是整個人的氣場完全變了。

  沒有了平日裏的柔柔怯怯,看著十分陌生。

  趙惠蘭卻覺得莊婧溪這是忤逆,是不將她這個生母放在眼裏,現在更是膽大包天,什麽混賬話都敢說!

  “你這個不孝女!真是反了天了!”趙惠蘭疾步上前,巴掌高高揚起,力道毫不收斂地就往莊婧溪臉上招呼。

  莊婧溪穩穩地截住了趙惠蘭的巴掌。

  她可不是原主,她跟趙惠蘭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趙惠蘭想像從前一樣對她又打又罵,也得看她答不答應!

  莊婧溪唇角含笑,眸光卻冷得像是山頂的積雪,“我身子虛得很,可受不住莊夫人的一頓打,萬一莊家主母打死病中女兒的事傳了出去……”

  “夠了!”冰冷憤怒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人是莊府大公子莊明禮,也正是莊婧溪的好大哥。

  他臉上滿滿的都是失望之色,看莊婧溪的目光,滿是指責,“莊婧溪,你為了留在府中,不惜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如今更是頂撞母親,你簡直太令我失望了!”

  莊婧溪掏了掏耳朵,用那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對我失望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你沒盡過一天做哥哥的責任,現在倒是給我擺起兄長的架子來了。合著別人都是麵若銀盆,你這是臉大如盆啊!”

  這一番話說出口,不僅是莊明禮震驚了,這屋子裏所有人,就連莊玉瑤,都用那種見鬼了的目光盯著她。

  她這個四姐姐身體弱得令人討厭,平日裏也是一副柔柔怯怯的模樣,連話都不曾高聲說過。

  可她今日就像一個炮仗,忤逆母親,還頂撞兄長。

  前麵還隻是陰陽怪氣地說話。

  現在倒好,就差指著大哥鼻子罵他不要臉了!

  莊玉瑤皺了皺眉,她平日裏就不喜歡這個四姐姐,現在就更不喜歡了。

  因為其他幾個哥哥,都會陪她一起玩。

  隻有這個四姐姐,弱不禁風,走兩步就要喘上三口氣。

  莊婧溪喝了一口水,一下子說這麽多話,嗓子有點受不了。

  她將茶杯擱在桌上,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將所有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

  莊婧溪輕輕地笑了,“你們為什麽這麽篤定我不想走?難不成你們覺得莊府是皇宮,金碧輝煌,人人都想留下來沾沾福氣?”

  她生怕對麵的人被氣得不夠狠似的,還喪心病狂地眨了眨眼睛,“放心好了,我發誓,三天後我要是還賴著不走,整個莊府的人都被天打雷劈。”

  莊婧溪打了個哈欠,露出了困倦的表情,像趕蒼蠅那樣揮了揮手,“行了,大晚上的趕緊回去睡覺,這麽晚了還操勞,第二天萬一病了,這鍋準得推到我身上。我命薄,擔不起這麽重的罪名。”

  這一番話,委實將對麵的所有人都氣得不輕。

  這樣的發誓方式,真真是將他們氣笑了!

  可他們到底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黑著臉甩袖離開。

  不離開還能做什麽?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從她嘴裏聽到多少大逆不道的話。

  送走了瘟神,莊婧溪的耳朵才難得的有了片刻的清靜。

  冬青沉默地去將屋子的門鎖上。

  她紅著眼走到莊婧溪身邊,聲音哽咽,“姑娘,你怎麽能說出三日後就走的話呢?你身子弱,若是去了那等偏遠的地方,以後的日子會很難熬的。”

  莊婧溪搖了搖頭,眼底一片清明,“你以為留在府中,我的日子就會好過嗎?今日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整個莊府,根本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冬青啞然,沉默了好半天,最後紅著眼說:“可是姑娘,離開莊府容易,想要回來就難了。看夫人今日的態度,想來,她是沒有等你病好之後就將你接回來的心的。”

  莊婧溪正用蓋子輕輕撥弄著杯盞裏的茶葉,聞言,倒是動作一頓。

  片刻後,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她會接我回來的,到時候,她會比誰都迫切。”

  第3章 莊府四姑娘窮瘋了冬青的眼淚原本已經止住了,一聽這話,登時又淚如泉湧,“姑娘真是傷心糊塗了,現在都開始說胡話了。”

  莊婧溪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丫頭還真是個哭包,她也無法跟冬青把趙氏會接她回來的原因說明白。

  畢竟那可是後來幾年才會發生的事。

  莊婧溪隻能換了個方式安慰她,“冬青,這次我在鬼門關走了一趟,醒來後我就看開了。咱們何苦為了一群不值得的人傷心?你當莊府是個什麽幹淨的地方,咱們離開也好,省得整天麵對一些糟心的人和事。”

  這一回,冬青倒是沒有反駁她,隻是眼圈還是紅的厲害,“姑娘說的這些,奴婢都知道。”

  “奴婢就是氣不過,夫人和幾位少爺憑什麽這麽糟踐姑娘?從前六姑娘得了天花,夫人她衣不解帶親自照看,那個時候,可沒人說那病是會傳染的,也沒人說要將六姑娘送走!”

  憑什麽到了她家姑娘這裏,一切就變了呢?

  這句話冬青沒有問出口,莊婧溪卻通過她的神情,明白了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莊婧溪輕輕地笑了,也不為冬青解惑。

  畢竟她總不能說,因為你家姑娘是個女配,是用來襯托女主有多得寵的工具人。

  她喝了一口茶,隨後將杯子往桌上輕輕一擱,“冬青,明日,你去替我辦件事吧。”

  她站起身,找出筆墨紙硯,將紙張鋪在桌上,提筆寫字。

  她將這張寫好的藥方塞到冬青手裏,“明日,你拿著它去藥鋪,從前的那些藥,我就不喝了,照著這個方子抓藥煎藥就行。記著,煎藥這件事,得你親自來,旁人我信不過。”

  她剛剛替自己把了個脈,發現這具身子,其實也沒她想象的那麽弱。

  至於原主這病為何總是不見好,想必,是因為自小不得家人喜歡,所以一直鬱鬱寡歡。

  憂思過重,就容易茶飯不思,難以入眠。

  吃不下東西,人也睡不好,心裏又總是裝著傷心事,這病,怎麽能好呢?

  趙惠蘭一席人,口口聲聲說她得了癆病。

  她得的分明隻是普通的咳疾!

  大夫當時說得是,這病若是一直不見好,隻怕會變成癆病。

  結果這些人直接將一頂得了癆病意圖禍害全家的帽子給她扣了上來!

  莊婧溪簡直有一肚子的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冬青手裏捧著那一紙藥方,滿臉驚愕,“姑娘何時學會的醫術?這藥可不能亂吃。姑娘說信不過旁人,從前的藥也不打算吃了,莫不是……莫不是有人在姑娘常喝的藥裏麵下了毒?”

  冬青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自家姑娘身體這般弱,莫不是有人蓄意為之?

  莊婧溪趕緊阻止她腦洞大開,“沒人給我下毒,隻是從前的藥效用不大,吃了也沒用。”

  “至於醫術……我從前無事就喜歡翻閱醫書,這次我發高燒病得快死了之時,在夢裏瞧見了一個白胡子老神仙。”

  “老神仙說,我命苦,賜我一個保命的本事。醒來後,我便發現,我會這個東西。”

  莊婧溪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這話簡直就是鬼扯,她自己都不信。

  冬青卻抓緊了手裏的藥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神仙會保佑姑娘的。”

  好吧,這個時代的人,對鬼神之說和因果報應深信不疑。

  莊婧溪垂眸,唇角輕輕彎起,囑咐冬青去睡覺。

  自己則是收拾一些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原主的衣裳首飾都少的可憐,空有嫡女之名,日子過得還不如小門小戶家的庶女。

  莊婧溪翻箱倒櫃,才找到了五百兩銀子。

  這還是原主祖母這些年塞給原主的。

  原主舍不得用,便都攢了起來。

  莊婧溪扶額,看著區區五百兩銀子,不由得歎了口氣。

  對於平頭百姓,這五百兩銀子,可以說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可莊府哪能同尋常百姓家相較。

  這五百兩銀子,都不夠給莊玉瑤買兩支發釵的。

  也難怪原主後期會黑化,這區別待遇,擱誰身上能受得了。

  起風了,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窗邊翻進來一個人影,不等對方靠近,莊婧溪已經手持匕首,閃著銀光的利器,緊緊地貼著對方的脖頸。

  一股清清淡淡的冷香混合著濃濃的血腥味,鑽進莊婧溪的鼻尖。

  莊婧溪皺了皺眉,下一刻,她和這個男人的位置,已經掉了個個兒。

  莊婧溪有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人受了重傷身手還這麽好,還是原主的身子太弱了。

  軟綿綿的,力氣和速度都讓人不忍直視。

  “莊婧溪?看來傳言有誤。”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響起,手裏的匕首輕輕碰了碰她嬌嫩的肌膚,這姿態,一點都不像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冰冷的觸感,令莊婧溪眉頭一擰,她實在是很討厭這種生命被他人拿捏在手裏的感覺。

  但她的姿態卻是平靜的,“我不知道你是來莊府尋仇的還是幹嘛,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傷的很重,不趕緊治可能會死。我這個人吧,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菩薩心腸,我可以幫你治療,收費也不貴,也就八千兩黃金。”

  她剛才就發現了,此人氣度非凡,身上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人特有的威壓。

  他手裏的這把匕首,做工精細複雜,上頭的花紋繁複,還鑲嵌著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綠鬆石。

  通俗點說就是,這人不僅身份尊貴,還非常有錢。

  莊婧溪現在很窮,她都顧不上自己的小命被人拿捏在手裏了,隻想快點賺到錢。

  下一刻,脖子上的匕首倏然一鬆。

  男人唇角含著意味不明的笑,用那種複雜而幽深的目光凝視著她,“生死關頭,居然還想著這個,看來莊府嫡女是窮瘋了。”

  莊婧溪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她很想說,不是莊府嫡女窮瘋了,是莊家四姑娘窮瘋了。

  莊婧溪的目光在此人身上來回打轉,她發現這人的氣質是真好,那雙眼睛也好看,不知道甩她那幾個便宜哥哥多少倍。

  就是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因為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第4章 有錢也不是這麽造的果然,下一刻,男人高大的身子便往她這邊栽倒。

  莊婧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沒讓他栽倒在地上。

  莊婧溪歎了一口氣,看來這筆錢,她是不賺也得賺了。

  原主屋子裏,特別值錢的衣裳首飾是沒有,就是藥特別多。

  她之前說她沒事就會看醫書,不是假的,原主是真的有時常翻閱醫書的習慣。

  銀針之類的醫者必備的工具,原主都有。

  似乎是因為,原主覺得自己不得家人喜歡,是因為身子弱,就想著鑽研醫術,等哪天給自己治病。

  病好了,自己的家人就會像寵愛莊玉瑤那樣寵愛自己。

  莊婧溪歎了口氣,都不知道是該心疼原主太過天真,還是該覺得這人運氣實在是太好。

  她不敢說自己醫術天下第一,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吊打那些所謂的宮中禦醫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莊婧溪將他的衣裳解開,找到他身上傷得比較重的幾處地方,幫他止血上藥,包紮傷口。

  莊婧溪忙活了半個時辰,累得整個人直接癱坐在地上,眼皮沉重地直打架。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屋子裏又翻進來一個黑衣人。

  莊婧溪想罵髒話了。

  特麽的,這些人當她這是什麽地方?菜市場嗎!

  一柄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對方的語氣壓抑,隱隱含有滔天怒火,“你對我家主子做了什麽!”

  莊婧溪眸光一動,原來是那個男人的幫手啊,不是來尋仇的就好。

  她推了推橫在她脖子上的長劍,因為太累,聲音都有些沙啞疲憊,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家主子受了重傷,差點去見了閻王爺,是我救了他。”

  對方將信將疑地收起了長劍,眸光卻還是警惕的。

  他走到昏迷在榻上的男人身邊,打算帶對方走。

  莊婧溪卻攔住了他,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要把人帶走可以,先給錢,你主子昏迷前跟我做了交易,我救他,他付給我八千兩黃金。”

  “主子怎麽可能跟你做這種交易!”黑衣暗衛額頭上青筋暴起,主子昏迷不醒,他本就心急如焚,偏偏這個女人還如此聒噪,如此不知死活,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莊婧溪攤開手,無所謂地笑了笑,“你不給也沒事,就是我怕你家主子賴賬,給他治傷的時候,同時給他喂了一顆毒藥。要是你覺得你家主子的命還值不了八千兩黃金,那就自便好了。”

  莊婧溪一臉的,沒關係,你不給錢也沒事,我真的很大度的。

  差點把對方氣得半死。

  就在她以為,她可能要和對方討價還價一番,甚至要開始動武的時候,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醒了。

  “秦錚,按她說的辦。”

  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他人雖然是虛弱的,語氣卻是毋容置疑。

  自家主子都發話了,秦錚隻能冷著臉,將一塊木牌扔給了莊婧溪,“你拿著這個去金玉錢莊,可取黃金八千兩。”

  莊婧溪拿著它,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翻閱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發現這東西確實能用來取錢。

  不過,謹慎起見,莊婧溪還是問了一句:“是隻有天子腳下的金玉錢莊可以?還是整個寧國的金玉錢莊都可以?”

  “整個寧國的金玉錢莊都可以!別磨嘰了,快點把解藥交出來!”秦錚整個人十分暴躁,他已經想提刀弄死莊婧溪了。

  莊婧溪把一個瓷白色的小瓶子扔給他,“一個時辰後服用,他體內的毒自然就解了。”

  秦錚小心地將這個小瓶子揣在懷裏,生怕一個不慎就將它打碎了。

  離開前,被秦錚扶著的人,倒是用那種如深潭般複雜的目光,深深地看了莊婧溪一眼。

  莊婧溪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個什麽眼神,她隻在乎自己得了一筆巨款。

  當然,她也不會說,那瓶子裏裝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解藥。

  那就是圓圓的,長得挺像白色藥丸的糖。

  這糖是原主的便宜大哥莊明禮給的。

  準確的來說,是莊明禮買給莊玉瑤的,結果莊玉瑤不喜歡,於是莊明禮就把它扔給了原主。

  原主還把它放進小瓷瓶裏,舍不得吃。

  她留著也沒什麽用,剛好可以用來忽悠那個叫秦錚的冤大頭。

  她這麽做,不是因為她不願意把真正的解藥給秦錚。

  而是她從頭到尾就沒有給秦錚的主子下毒。

  她這麽說,隻是想嚇唬秦錚,忽悠他付錢而已。

  不過……她總覺得,她把價格說得太低了。

  他答應得那麽爽快,令莊婧溪有一種八千兩黃金對於那個人而言,隻是一頓飯錢的錯覺。

  莊府外。

  秦錚捏著手裏的瓷瓶,眸光複雜而警惕地看著自家主子,“主子,那丫頭說的話,能信嗎?”

  男人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裏的小瓷瓶,手一揚,瓷瓶從秦錚手裏飛出,滾落在地,應聲而碎。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震驚錯愕的秦錚,收回手,人已經走在了秦錚的前頭。

  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他嘴角扯出一個笑,聲音低沉冷冽,“她根本就沒給我下毒,秦錚,你被騙了。”

  他人是暈過去了,意識卻是清醒的。

  莊婧溪有沒有給他下毒,他還不知道嗎?

  秦錚瞪大眼睛,盯著自家主子的背影,“那您還讓我按照她說的做?”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明白自家主子想幹什麽了。

  那是八千兩黃金!

  又不是八千兩廢紙!

  秦錚正在心中咆哮著,就聽見自家主子冷冽中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本來就是她救了我,何況,她要的也不多。”

  秦錚:“……”

  他知道自家主子富可敵國,畢竟連開遍整個寧國的金玉錢莊都是自家主子的產業。

  但是,有錢也不是這麽造的吧!

  何況人家是莊府嫡女,能缺錢嗎?至多給她個五千兩黃金意思一下就得了,八千兩可太多了!

  秦錚真心痛著呢,冷不防他家主子忽然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莊府,而後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秦錚,去查一下莊府四小姐莊婧溪,同她有關的東西,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第5章 眼瞎是遺傳嗎莊婧溪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人調查她,她隻在乎自己得了一筆巨款。

  人逢喜事精神爽。

  莊婧溪不像原主那般整日憂思過重,她這心裏頭敞亮,又每日按時服藥,睡得也安穩。

  到了第三日,莊婧溪終於能感受到自己活過來了。

  之前她接手這具身子,就覺得哪哪哪都不適應,實在是太虛弱了,走起路來她都覺得頭重腳輕,還時不時咳嗽。

  她好好地養了三天。

  雖不至於像尋常姑娘那般健康活潑,好歹臉上也是有了幾分氣色,與從前那病殃殃的模樣還是有些差別的。

  身子骨好了些,找事的人便上門了。

  趙惠蘭身後跟著幾位管事的媽媽,身旁還站著她如珠如寶地寵著的小女兒莊玉瑤,以及她的小兒子,莊府四公子莊子逸。

  一群人烏泱泱地殺到莊婧溪的院子。

  正碰上了迎麵走出來的莊婧溪主仆。

  趙惠蘭自上而下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女兒,眸光一片冰冷,毫無半分感情,“三日的期限已經到了,今日,我便是讓人拿繩子捆,也得把你綁上馬車,將你送去酈陽養病。”

  從邵京去酈陽,便是乘馬車,最快也要趕大半個月的路。

  趙惠蘭嘴上說送莊婧溪去養病,實際上也沒打算等人病好了就將其接回來。

  說得好聽點,是送她去養病。

  說得難聽點,這跟流放也沒什麽區別。

  莊婧溪但笑不語,一雙眼睛仿佛有著洞穿人心的本事,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趙惠蘭。

  這樣的眼神,仿佛一個久居高位的人在看著一個逗樂的跳梁小醜。

  趙惠蘭不由得心頭火起,麵上端著的雍容也險些掛不住,“莊婧溪你真是反了天了!誰容許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莊婧溪唇角微彎,隱晦地翻了個白眼,“我說莊夫人,你能不能別給我加那麽多戲,從你們進我院子到現在,我幾時說過我不想走了?我手裏還有冬青手裏拿著的行李,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見還是怎的?”

  眼神不好使就去看大夫,實在不行,可以把眼睛捐給有需要的人。

  趙惠蘭被氣得臉色發青,“你這個逆女!你方才叫我什麽?我是你親娘!”

  莊婧溪想說她親娘早就沒了。

  在現代,她從記事起就知道她是個孤兒,是組織培養出來的一把沒有感情的刀,她都沒和她親娘見過麵。

  不過她現在換了個殼子,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於是她看著在場的眾人,連連點頭,“對,你是我娘,莊府所有的孩子都得管你叫娘。”

  譬如那些庶子庶女,不管趙惠蘭願不願意,他們都得管她叫娘。

  趙惠蘭還沒說話,莊玉瑤先坐不住了。

  她紅著眼睛瞪著莊婧溪,委屈又憤怒,“四姐姐你太過分了!你怎麽能往母親的心上紮刀子呢!”

  一句話說完,她便傷心不已地擦了擦眼淚。

  好像莊婧溪把她怎麽著了一樣。

  莊府的小團寵哭了,莊子逸哪裏還能坐得住?

  他疾步走到莊婧溪麵前,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通亂罵,“好你個莊婧溪,不僅氣壞了母親,還欺負瑤瑤!你真是心思惡毒,留在府中也是個禍害!”

  莊婧溪這一回都不想忍了,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翻白眼,“你爹應當有高世之智,你娘生你那日定然被什麽障礙物絆了一跤,不然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智障。”

  莊子逸氣瘋了。

  莊婧溪就是個病殃子,平日裏他再怎麽罵她,她也隻有乖乖忍著的份!

  她今天居然敢這麽和他說話!

  莊子逸氣紅了眼,掄起拳頭就朝著莊婧溪砸去,“你居然敢罵我!我今天非得給你個教訓!”

  “姑娘!”冬青嚇慘了,自家姑娘體弱,可受不住四少爺這一拳,冬青想也沒想地便撲了上去,將莊婧溪推到一邊。

  莊婧溪眼疾手快地將冬青一並拉開,才沒讓莊子逸的那一拳落到冬青身上。

  莊婧溪眼神泛冷,眸中透出一股殺氣,她手腕悄悄一翻,一根銀針就那樣直直地紮在莊子逸臉上。

  莊子逸疼得齜牙咧嘴,那根在陽光下原本會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銀針,此刻染上了緩緩滲出的鮮血。

  眾人都被這突然飛到莊子逸臉上的銀針給嚇到了。

  趙惠蘭直接飛奔到莊子逸跟前,動作又急又溫柔地幫他拔掉臉上的銀針,又趕忙用帕子幫他按住傷口。

  她心疼的眼淚直掉,“我的兒啊,這是怎麽回事?疼不疼啊?”

  莊玉瑤一邊擦眼淚,一邊凶巴巴地指著莊婧溪,“四姐姐!你太過分了,四哥哥不過就是想給你教訓,你怎麽能傷他?”

  再說了,要不是四姐姐先欺負她和母親,四哥哥能氣得用拳頭揍四姐姐嗎?

  本來就是四姐姐先挑事,被四哥哥教訓一下又怎麽了?

  都是一家人,四哥哥還能真把她打出個好歹嗎?

  她不受著也就罷了,還用針紮四哥哥,都出血了,四哥哥得多疼啊!

  莊婧溪盯著莊玉瑤,眼神冷得仿佛山頂的積雪。

  怪不得是家裏的團寵,這護短的性子是遺傳的。

  莊子逸打她,她就該受著?她反擊了就是她做得過分?這是哪裏來的強盜邏輯?憑什麽?

  莊婧溪彎起唇,緩緩地笑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動手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虛弱得快死的人,能傷到他?莊玉瑤,眼瞎這個病,你們一家人都要得的整整齊齊嗎?”

  她才不信,這一群烏合之眾能看清她的動作。

  莊玉瑤被她罵得委屈極了,直接跑到趙惠蘭身邊,把臉埋在母親懷裏,哭得十分傷心,“娘,四姐姐她罵四哥哥,她還罵我嗚嗚嗚……”

  莊玉瑤難過極了。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罵過,爹爹娘親還有幾位哥哥,都寵著她護著她。

  爹娘都沒有這麽罵過她!

  四姐姐不像幾位哥哥那樣疼愛她護著她就算了,還罵她!

  莊玉瑤越想越傷心,哭得抽抽噎噎的。

  她哭成這樣,趙惠蘭和莊子逸的心都要碎了。

  趙惠蘭摟著莊玉瑤,心肝寶貝地哄了半天。

  莊子逸也忍著臉上的疼痛,想法設法地逗妹妹開心。

  就連趙惠蘭身後的幾位管事媽媽,也立馬慌了神,嘴裏一直念叨著六姑娘快別哭了。

  莊婧溪冷眼看著,麵上無悲無喜。

  但心底還是有一股壓不住的難過和酸澀冒了上來。

  莊婧溪知道,這樣的情緒不是自己的,是原主的。

  這樣的待遇,原主一輩子都沒得到。

  趙惠蘭哄了好半晌,才將莊玉瑤哄好。

  她冷著臉轉過頭,指著莊婧溪,疾言厲色,發號施令,“把這個不孝女給我摁住,給我狠狠地打!”

  第6章 莊婧溪不能留了趙惠蘭的眼裏的怒火噴薄而出,尖利得就像一把刀子。

  仿佛站在她麵前的,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而是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莊玉瑤止住了眼淚,輕輕地扯了扯趙惠蘭的袖子,“娘,你別這樣,姐姐受不住她們那一頓打的。”

  她雖然很傷心,但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就這麽被打死了。

  畢竟她還是顧念著姐妹情分的。

  趙惠蘭轉過頭,溫柔又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細聲細氣,“瑤瑤別擔心,娘不會讓人打死你姐姐的。”

  她轉過臉,去看那幾個還沒動手的管事媽媽,臉色鐵青,“我使喚不動你們了是嗎?把她給我摁住,狠狠地打,隻要留有一口氣在,殘了廢了都由我擔著!”

  聽到不會將莊婧溪打死,至多也就是殘了或廢了,莊玉瑤就沒有再說什麽求情的話了。

  四姐姐出言不遜,罵了四哥,還讓她傷心,母親給四姐姐一個教訓也是應該的。

  這幾個管事媽媽,個個都長得人高馬大。

  她們從趙惠蘭身後湧出來,表情無一不是冷漠刻薄,仔細去看,她們眼底甚至還閃著惡意的光芒。

  自然,這在她們自己看來,這叫懲惡揚善。

  莊婧溪佯裝害怕,一邊拉著冬青往後躲,一邊悄悄翻動手腕,不客氣地給她們每個人都來了一針。

  有些在腰上,有些在脖子上,更有甚者,堪堪停在眼睛周圍。

  一群管事媽媽疼得哭天抹淚。

  莊婧溪力道毫不收斂地也給趙惠蘭的膝蓋骨上來了一針。

  趙惠蘭疼得麵色都扭曲了,還是身旁的丫鬟扶著,才沒摔倒在地上。

  莊子逸和莊玉瑤都趕忙去攙趙惠蘭,對其噓寒問暖。

  隻有莊婧溪,作壁上觀,麵無表情。

  可別跟她說什麽孝道不孝道的話。

  母慈才能女孝,何況趙惠蘭不是她親媽,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莊婧溪可不覺得,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得替原主孝順這種對她並無半分疼愛,連她的死活都懶得管的父母。

  隻要她沒有道德,旁人就無法道德綁架她。

  莊婧溪眼底一片冰冷,麵上卻是又驚又懼,“這……這是怎麽一回事?這是鬧鬼了嗎?”

  冬青悄悄地說:“可能是這些人做得太過分,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她自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

  事實上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莊婧溪敷衍地訓斥了一聲,“住口,雖然你是祖母撥給我的丫鬟,賣身契在我手裏,這幾個人沒資格發賣你,但你也不能這麽說話。”

  這語氣溫吞吞的,一點震懾力也沒有,話裏話外甚至還有幾分助紂為虐的成分在。

  冬青很配合地求饒,聽著卻更像是撒嬌,“姑娘,奴婢錯了,姑娘別生氣。”

  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登時將滿院子的人氣得人仰馬翻。

  尤其是莊玉瑤,又被氣得眼淚直掉。

  莊婧溪將背脊挺得筆直,似笑非笑地看著這群狼狽不堪的人,就差將幸災樂禍四個字寫在臉上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個英雄好漢在替我教訓你們,不知道她是人是神,你們確定還要繼續打我攔我嗎?”

  “當然,你們也可以做得更過分一點,我相信,會有更厲害的懲罰等著你們的。”

  剛才隻是銀針,這群極品若是敢再挑戰她的耐性,就別怪她用毒了。

  這具身子暫時還沒有力量,她恢複不到前世的身手,還不能保護自己。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受人欺淩,她這幾日,製了不少的毒。

  誰要是不怕死,大可以來試試。

  幾個管事媽媽麵麵相覷,最後將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趙惠蘭身上,到底沒敢再上前。

  趙惠蘭又是驚恐又是惱怒。

  她想起來莊婧溪住的這個院子,位置十分偏僻,瞧著還有些蕭索,這地方似乎還死過人。

  若說是鬧鬼,也不是全然沒可能。

  趙惠蘭覺得後背脊直發涼,她眼神詭異地盯著好端端地站在她麵前的莊婧溪。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女兒,已經全然像變了一個人。

  從前莊婧溪若是瞧見她受傷,隻會一臉心疼地跑過來扶著她,更不會對哥哥妹妹出言不遜。

  可是如今的莊婧溪,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看見她們受傷,不僅不關心,甚至眼底都寫滿了幸災樂禍。

  莊婧溪的視線落到她這個母親身上時,眼中也隻有冰冷,沒有孺慕期望。

  不該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莊婧溪被鬼附身了不成?

  趙惠蘭驚懼交加,她將自己的小兒子和小女兒拉到身後,染了丹蔻的手,指著莊婧溪的眼睛,眼神裏是說不出的厭惡,“你趕緊給我滾出莊府,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

  趙惠蘭心中越是焦惶不安,麵上越要強撐著莊府主母的架子,做出一副恨不得將莊婧溪生吞活剝的姿態。

  莊婧溪理都沒理她,手裏拿著行李,領著跟在她身後的冬青,轉身就走。

  她可不稀罕待在莊府,離得越遠,越是方便她辦事。

  她走得毫無留戀,轉身離開的動作竟然毫不拖泥帶水。

  趙惠蘭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心中像是被堵了一團火,可是又莫名地有一股涼意澆頭而下。

  趙惠蘭的神情,逐漸從怨憤厭惡轉為麵無表情。

  她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影子,眼中有陰霾和狠意一閃而逝。

  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已經變得無比冰涼。

  莊婧溪已經不能留了。

  趙惠蘭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女兒。

  當初算命先生說,莊婧溪的命格不好,恐會為禍家族。

  那個時候,她就想掐死莊婧溪。

  卻被她的婆母攔下了。

  後來那算命先生又算出,她的瑤瑤有金鳳之命,將來或許能母儀天下,隻是恐會折在府中屬兔的人手裏,千萬要小心對待。

  整個莊府,就隻有莊婧溪一人是屬兔的。

  如今莊婧溪性情大變,趙惠蘭越發覺得那位算命先生說得有道理。

  如果這個女兒真的被什麽孤魂野鬼附身了,那她的瑤瑤豈不是有危險?

  她必須得派人在莊婧溪去往酈陽的途中做點什麽。

  當然,她不會真的弄死莊婧溪,至多隻是讓她受個重傷罷了。

  她隻是想試探一下,看看這個女兒是不是真的被鬼上身了。

  倘若對方安然無恙,那便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

  趙惠蘭倒是希望莊婧溪能受個重傷,畢竟這樣也算證實了她是清白的。

  她當然知道,莊婧溪若是受了重傷,必然會很痛苦。

  可是為了瑤瑤以後的幸福,以及整個莊府的榮耀,莊婧溪犧牲一點又有關係呢?

  就當是莊婧溪這個做姐姐的為瑤瑤積福了。

  第7章 有些事恐怕要提前發生了莊婧溪拿著行李走到莊府門口,看到馬車旁站著的四個侍衛,不由得眸光微動。

  冬青氣紅了眼,伸手去拉莊婧溪的袖子,“姑娘,他們未免欺人太甚,此番前往酈陽路途遙遠,夫人竟然隻安排了四個侍衛!這不是存心不給咱們留活路嗎?”

  冬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平日裏六姑娘出門逛個街,帶的侍衛都不止四個,怎的到了自家姑娘這,就如此不上心?

  這至少要趕上一個月的路,萬一路上不太平,真碰上了什麽歹人,這幾個人能頂什麽用!

  莊婧溪倒是極為平靜,她隻略略掃了這四個侍衛一眼,便拉著冬青上了馬車。

  她早就料到了趙氏會這麽做,所以自個兒準備的銀針毒藥隻多不少,那淬了毒的匕首也是有的。

  冬青麵露不解,眼神有些茫然,“姑娘,您不委屈嗎?”

  莊婧溪搖了搖頭,麵上無悲無喜,“沒這個必要,他們不值得。”

  她隨手將馬車內的布簾略略掀開,原本隻是隨意一瞥,卻瞧見一個穿著青碧色衣裳的丫鬟,將一個東西塞到了其中一個侍衛的手裏。

  那侍衛看完後,臉色大變,震驚地看著對方。

  青衣丫鬟卻是麵無表情,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麽。

  看口型,應當是,‘這是夫人的吩咐,你照做就是。’

  莊婧溪眉頭一擰,臉色微沉。

  她鬆開手,看了一眼垂在肩上的青絲,眼神微冷。

  她認得方才的那個丫鬟,那是趙氏身邊的人。

  因為她的到來,一些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恐怕要提前了。

  書中曾經描寫,原主十五歲那年,本想上山拜佛,為整個莊家祈福。

  卻在半途中,被護送的侍衛用刀劍砍傷。

  當時的原主滿身是血,整個人奄奄一息,她在昏迷前,聽到了那幾個侍衛的對話。

  “你們下手未免也太狠了,萬一她真的死了,你們打算怎麽同夫人交代?”

  “這本就是夫人安排的,誰叫她倒黴,攤上了那樣的親娘。”

  “還不是因為她不像從前那樣護著六姑娘了,夫人才會懷疑她被什麽邪祟附了身,特意讓我們試探她。夫人也說了,她重傷才好呢,就當她這個做姐姐的,為六姑娘積福了。”

  “放心好了,我們幾個下手時也是有分寸的,她死不了。”

  確實,原主死不了。

  原主隻是在病榻上躺了三個月!

  托趙惠蘭這個生母的福,原主本就不怎麽康健的身體,更是因為這一場浩劫,落下了嚴重的病根。

  可憐原主長眠病榻的那些日子裏,除了一個姐姐和祖母,竟無一關心她探望她。

  那個時候,原主的生父生母和幾個哥哥在哪?

  他們在高高興興地替家裏的團寵莊玉瑤置辦衣裳和首飾!

  原主經此一事徹底黑化,心中對莊玉瑤原本就殘存不多的姐妹情,更是因此碎了個徹底。

  趙惠蘭隻是因為原主的性子同小時候相比有一點不一樣,就可以對原主下狠手。

  而如今,在原主的家人眼裏,她可是徹徹底底地變了一個人。

  趙惠蘭這種多疑眼裏又容不得沙子的人,必然不會放過她。

  這一路上,少不得要見血。

  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有風吹過來,吹起了垂著的布簾。

  吹散了莊婧溪的思緒。

  莊婧溪的眼神寒浸浸的,森冷得仿佛冬日裏的一場雪。

  她手指微動,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掌心裏的那條不深不淺的,已經結了痂的疤。

  這條疤,亦是拜趙惠蘭所賜。

  莊玉瑤落水那日,趙惠蘭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前來救人。

  她嫌原主礙事,又惱怒原主不會水,無法幫上忙,盛怒之下狠狠地推了原主一把。

  原主也跟著摔進了池塘中,手心不慎磕在了石頭上。

  從手心裏湧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渾濁的水麵上。

  趙惠蘭抱著莊玉瑤,心疼得眼淚直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而原主,被丫鬟從池塘裏扶起,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濕淋淋的,身上帶著化不開的寒氣,以及池塘裏那似乎永遠都消散不了的泥腥氣,孤零零地回到了自己那個偏遠的院子。

  大夫當時說,這條傷疤,隻怕這輩子都不會消失。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眼神泛冷。

  她挑開垂著的布簾,眸中倒映著窗外的光景,才發現,原來馬車已經出了城。

  她瞧見有兩個侍衛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麽。

  想來是在商議何時動手。

  可惜,到底是天子腳下,便是出了城,也不至於人跡罕至。

  這一路上人來人往,他們始終尋不到下手的時機。

  路過一家茶館時,莊婧溪看見,有一大批軍用戰馬停在路邊,茶館裏頭,可以說是座無虛席。

  再仔細一看,呦,裏麵居然還有原主認識的人。

  莊婧溪眸光一動,唇角微微翹起,心下已有了對策。

  她眼珠子轉了轉,“停車。”

  她的聲音明明是清脆稚嫩的,偏偏這會子冷得叫人直打顫,語氣裏更是透著幾分不容拒絕。

  車夫隻能一拉韁繩,將馬車停下。

  莊婧溪頂著眾人不解的目光,麵不改色拉著冬青下了馬車。

  車夫和幾個侍衛愈發疑惑了。

  冬青扶著莊婧溪,轉過頭看了這幾人一眼,道:“姑娘渴了,想要喝杯茶,你們且先等著。”

  莊婧溪往茶館裏頭走,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吩咐冬青去點茶。

  她自己則是徑直朝著一位白袍少年和一個粉衣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不等有人伸手攔住她,莊婧溪已經停下腳步,這個距離,極有分寸。

  她唇角彎起得恰到好處,用那種帶了一點驚喜的口吻說:“綰綰妹妹,你和你大哥怎麽也在這?”

  陸綰綰一臉懵地朝著自家大哥陸飛白眨了眨眼睛。

  陸飛白撓了撓頭,盯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家妹子還要小的小姑娘,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她是誰,隻能尷尬地問:“你是?”

  莊婧溪是有點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完全無視了對方的尷尬,信口胡謅,“我是莊家四姑娘莊婧溪,陸公子可能不記得了,去年回朝宴,你和綰綰妹妹站在一處,她還給我塞過糕點呢。”

  被陸綰綰塞過糕點的人,都可以從這裏排到京城。

  她這麽一說,指不定陸綰綰自己都信了。

  陸飛白:“……”他還是不記得。

  陸綰綰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辮子,她在想,她什麽時候給麵前的人塞過糕點了?

  不過,莊婧溪這個名字,她還真有點印象。

  不就是莊玉瑤那個一年到頭都在病著的四姐姐嘛。

  那個在莊府似乎不怎麽受人待見的小可憐。

  陸綰綰不怎麽喜歡莊玉瑤,自然也不會喜歡莊玉瑤的四姐。

  不過,她覺得,她出於同情,可能還真的給對方塞過糕點也說不定。

  莊婧溪看到這兄妹倆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唇角微微泛出一抹笑,隨意尋了個借口離開。

  仿佛她真的隻是過來打個招呼。

  陸綰綰一臉困惑,不明白莊婧溪是來幹嘛的,她轉頭去看自己大哥。

  卻發現,陸飛白手裏正拿著個紙團。

  陸綰綰愣住了,“這是什麽?”

  第8章 莊四小姐你不行啊莊婧溪從茶館裏出來,其中一個侍衛走上前道:“四姑娘,咱們得快些趕路,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落腳的客棧,隻怕會不安全。”

  莊婧溪卻是甩了甩袖子,心想,要是聽你們的,繼續趕路,那才是真的不安全。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毒藥毒針,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莊婧溪笑得像個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用那種輕快的語氣說:“我剛才在裏麵碰見陸家大哥了,他們正好也是要去往酈陽。”

  “陸家大哥人挺好的,說是讓我們同他一道出發。他是上過戰場的人,他可厲害了,他身邊的士兵也可厲害了,放心好了,咱們不會有危險的。”

  她這高興的模樣做不得假。

  幾個侍衛卻是臉色一僵,笑不出來了。

  領頭的那個侍衛,嘴角的笑意有些牽強,他試圖給莊婧溪洗腦,“四姑娘,這樣恐是太麻煩陸家公子了,若是夫人和幾位少爺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

  莊婧溪看著他不說話,眉頭緊皺。

  餘下三人,卻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都搬出夫人來了,四姑娘總該乖乖聽話。

  若真的同陸家的人一道出行,那這一路上,他們還有下手的機會嗎?

  雖說這樣子對待一個小姑娘,實在是不地道,可誰讓下達那個命令的人是她親娘呢?

  要怪就怪四姑娘命不好。

  領頭的那個侍衛,以為自己是說動莊婧溪了。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就瞧見麵前的小姑娘突然冷了臉。

  莊婧溪氣勢洶洶,憤怒地瞪著說話的人,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怒火,“她都不管我了,我才懶得理會她生不生氣!你們四個人根本保護不了我,我就要同陸家哥哥一起出發,你們要是看不慣,大可以現在就回去告狀,橫豎你們都不是好人,我才不需要你們保護!”

  她扭過頭去拉冬青的手,“咱們走,陸家哥哥他們要半個時辰後出發。綰綰妹妹說那邊的花開得可好看了,咱們去看,別管他們。”

  她轉身就走,看都沒看身後的幾個侍衛,這一看就是被氣得狠了,千金小姐的脾氣一上來,就開始罵身邊的人。

  幾個護衛對視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莊婧溪原也沒說謊,這邊的花,確實開得極好。

  就是此處略有些偏僻,誰知道周圍,會不會藏著一兩個歹人。

  莊婧溪摘了兩朵小花簪在冬青頭上,唇角向上彎起,一雙眼睛狀若月牙,“真好看,等到了酈陽,我定要多給你買幾身衣裳。”

  冬青被自家姑娘誇讚好看,一時間還有些不好意思。

  她剛想說不必破費,就瞧見之前還好好的四個侍衛,突然之間拔出腰間的長刀朝著莊婧溪砍去。

  莊婧溪眼底劃過一抹暗芒,臉上卻露出了驚懼的表情。

  她拉著冬青就近往樹後一躲,避開了離她最近的那個侍衛砍過來的一刀。

  她看似慌亂無措運氣極好,實際上,她的站位以及每個動作,都精準的不得了。

  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

  冬青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嚇傻了。

  反應過來後,她趕緊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胡亂地砸在了某一個侍衛的臉上。

  被砸中的那個侍衛,抬手就想給冬青來一刀。

  假意躲避幾個侍衛追殺的莊婧溪,看準時機悄悄地將握在手裏的石子擲了出去。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到根本無人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名侍衛就覺得膝蓋一痛,以一種屈辱的姿勢被迫跪在了地上。

  而後,他眼睜睜地看著,一支羽箭從他頭頂飛過,將他同伴的手心射穿,手裏的長刀,宛若一個笑話般,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沙。

  他驚恐地轉過頭,卻瞧見,馬背上,坐著一個劍眉星目,手持弓箭,穿著白袍的漂亮少年。

  少年姿態散漫,偏偏眼神又是清明堅毅,他道:“莊四小姐,你不行啊,虧我還帶了這麽多人來救你,就這四個酒囊飯袋,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多謝陸公子。”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躲在樹後的莊婧溪,眉眼彎彎完好無損地走了出來。

  陸飛白翻身下馬,走到離他最近的那個侍衛麵前,用腳踹了踹對方,“說吧,你們主子是誰。”

  莊婧溪唇角一彎,目光在這四個侍衛身上來回打轉,“陸公子,我想你是審問不出來的,直接報官吧,這樣也省事。”

  一聽說要報官,幾人瞬間慌了神。

  他們幾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到了莊婧溪麵前,“四姑娘,這一切都是夫人讓我們這麽做的,我們也不想害你,這些可都是夫人的安排啊!”

  方才還眉眼彎彎的莊婧溪,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她的臉色甚至還有一點蒼白,“不……不可能,你騙我!我母親不會這樣對我的!”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蒼白的麵頰上布著淚珠,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就連跟趙惠蘭同流合汙的這幾個侍衛,都在這一瞬間受到了良心的譴責,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顧不上什麽良心不良心的了,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其中一個侍衛生怕莊婧溪不相信,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四姑娘你看,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夫人的字跡,你總歸是認識的!”

  莊婧溪捧著這封信的手都在抖,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信上的內容。

  半晌後,莊婧溪閉了閉眼,艱澀地開口:“我可以不報官,隻不過,一個月之內,你們不能出現在邵京。”

  “一個月後,你們再回到我母親身邊複命吧,我母親一向心硬如鐵,她若知道你們辦砸了事,定然也不會放過你們。回去後,她若問起來,該怎麽回答,你們應該心裏有數。”

  這就是明晃晃地暗示他們將今天發生的事爛在肚子裏了。

  幾個侍衛很有眼色,立刻打蛇隨輥棍上,“四姑娘仁慈,願意放我們一條生路,可今日之事,原是我們對不住四姑娘。倘若夫人問起來,我們便說,四姑娘傷得不輕。”

  莊婧溪點了點頭,心道這幾人倒也不算太蠢。

  陸飛白抱著弓箭,站在一旁看戲。

  待看夠了,他一揚下巴,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那四個人,“既然莊四小姐這個苦主都發話了,我也懶得同你們計較,按莊四小姐說的去辦,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