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報喜

  　　剛吃過午飯, 大夥兒正準備串門聊天呢，結果就聽到村口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

  　　張石頭和幾個小男孩在平壩上玩著空竹，聽到這聲響，幾個小家夥都有點害怕, 不會是官差又來張貼徭役的告示了吧。

  　　“肯定不是, ”張石頭的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上次可隻有敲鑼聲哩, 走走走，咱們跑過去瞧瞧。”說罷，幾個小男孩都快步往路口跑去。

  　　村裏人也走了出來，他們都有些納悶, 這幾天沒聽說誰家要嫁閨女娶媳婦啊。

  　　呂大見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他抬手揮了揮, 幾個同伴見了，便敲得更起勁了, 人多好啊, 來的人多了，主家的臉上就更有光了, 待會兒喜錢給得肯定也多。

  　　村民見打鼓隊一路往周富貴家走去, 都有些了然，這些年去他家報喜的人可不少, 去年周青水中舉人時，不也有人上門報過喜嗎。

  　　隻是不知道今天報的是誰的喜，如今他們一家都搬到京城去了，家裏也隻有前幾天剛從京城回來的老大夫妻倆。

  　　難道是來給周青雲報喜的？可他哪有喜可報啊。

  　　轉眼間，敲敲打打的一行人就到了老宅門口, 此時大門正緊閉著, 有好事的村人已經上去幫著拍起門來。

  　　過了一會兒, 大門開了一條縫，接著崔媽的腦袋瓜便探了出來，

  　　昨日老爺和夫人可是吩咐了，養傷期間謝絕探客。崔媽心想，這是不想被人看到缺了門牙的樣子吧。

  　　想到昨晚老爺和夫人吃肉時那隻能嚼不能咬的樣子，哎呦，當時自己可是強忍著不敢笑。

  　　等回到房裏她捂著被子大笑了一場，才算解了癮，這不現在腮幫子還有些酸呢。

  　　“你們是來幹嘛的？”看到門口圍著這麽一大堆人，崔媽有些疑惑，這中間還有好幾個穿著喜服抬著鑼鼓的人，這怕是去哪家報喜的吧。

  　　果然，就見最前頭的高個男子上前作揖道：“咱們過來是給貴府周老爺道喜的，恭賀……”

  　　呂大話還沒說完呢，崔媽一聽是給自家老爺報喜的，忙說了聲等著，便啪地一下關上院門，飛也似的給老爺夫人報信去了。

  　　這下好了，有了大喜事墊著，接下來的幾天總算不會這麽難熬了。

  　　崔媽邊跑邊暗暗鬆了口氣。

  　　看著緊閉的院門，呂大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納悶，這家人咋這麽奇怪呢。

  　　周青雲和喬氏昨晚基本沒有睡，這身上都是傷，哪裏能睡得著。

  　　唉，隻是回一趟曉金村，咋就弄成這副樣子了呢？

  　　喬氏輕輕用腳踢了踢身邊的男人說道：“相公，外麵好像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呢，聽著還挺熱鬧的，這誰家娶媳婦吧？”

  　　“咋的，你這是嫌牙齒沒嗑完還想出去轉轉？”周青雲白了她一眼，這婆娘比他還能，出門買個雞蛋居然把門牙都給賣了。

  　　周青雲摸了摸紅腫的臉頰，哎呦，可真疼啊，也不知道這腫啥時候能消。

  　　崔媽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笑著說道：“老爺，夫人，門口來了一幫吹吹打打的人，說是給老爺報喜來了。”

  　　“給我報喜的？報什麽喜？”周青雲吃驚地坐了起來，這下連屁股上的淤青也忘記了。

  　　喬氏也有些不解，這喜從哪裏來的啊。

  　　崔媽點點頭，笑著說道：“是啊，那領頭的說是給貴府周老爺報喜來了。”

  　　“相公，你說會不會是咱們耀兒升大官了啊？”喬氏高興地說道。

  　　周青雲覺得還真有這種可能，有些地方官消息靈通著呢，這怕是得知自己兒子升官了，趕著來巴結他這個當爹的吧。

  　　想到這裏，周青雲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聲來，見相公笑得這麽暢快，喬氏覺得自己猜得準沒錯，肯定是耀兒升大官了，哈哈哈哈哈……

  　　兩個缺了牙的嘴張的老大，嚇得崔媽低著頭不敢看，天爺，這是啥場麵啊，這也太嚇人了吧。

  　　“快快快，快去把大門打開！”周青雲朝崔媽吩咐道，這可是大大長臉的事，哪能讓他們站在門外等著呢。

  　　至於臉上有傷少了門牙怕什麽，自己可是大官的爹，量他們也不敢笑話。

  　　崔媽急急忙忙往外趕，門口報喜的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手上敲著的活計又不敢停，不然到時賞銀給少了那不是白忙一場了。

  　　終於那婆子又出來開門了，還招手讓他們快些進去，大夥兒蜂擁而入，周家老宅頓時熱鬧了起來。

  　　因前院已改成了學堂，是以崔媽領著眾人去了後頭，此時周青雲和喬氏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小廳裏等著了。

  　　呂大見上麵坐著的人滿臉烏青，當即嚇了一跳，本想轉身就跑的，可一想自己後頭還有這麽多人呢，怕啥，

  　　再說，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這時跟在後麵的村民也都走了進來，等看清屋裏的夫妻兩時，他們都驚呆了，這才一天沒見吧，咋都成這樣了呢？

  　　難道是顯擺過頭遭土匪了？

  　　這可真是，嘖嘖嘖……幾個婦人竊竊私語起來。

  　　見大家夥兒跟看猴似的盯著自己，周青雲不耐煩起來，他揮了揮袖子大聲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哎呦，這開口就屁了屁的，哪像讀書人家說的話啊？自己該不是搞錯了吧？呂大有些不解。

  　　可關鍵時刻也由不得自己猶豫了，他上前笑道：“今日咱們幾個可是特地過來給您道喜的，”說罷，便抱拳作揖高聲唱道：“恭喜貴府周老爺高中本次縣試案首！”

  　　周青雲和齊氏呆愣了兩秒，接著迷惑不解地問道：“誰中案首了？”他們家如今哪有考試的人啊，這些人莫不是弄錯了吧。

  　　呂大見這夫妻兩個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便上前問道：“這裏可是周府？”

  　　“是啊是啊。”村民們幫著回答。

  　　“那府上可有一位名叫周青林的人？”

  　　“是啊，我就是周青……什麽！你說什麽？周青林？”周青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那缺了門牙的大嘴嚇得村民往後退了又退。

  　　這時站在人群後頭的劉氏走了出來，她看著呂大問道：“小哥，你說的可是周青林？”

  　　呂大這下也不敢確定了，忙伸手從衣袋裏掏出一張紅紙來，他打開仔細看了看，“對對對，就是周青林，就是周青林。”

  　　劉氏樂得不行，前幾日兒子告訴她，說周青林去鎮上考童生試了，當時她還有些不敢相信呢，心想這不是在開玩笑嗎，沒想到侄女婿不但考中了，而且還是頭名來著，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劉氏看了看周青雲夫妻兩個，然後笑著對呂大說道：“這裏是村東頭，那周青林的家可在村西頭呢，來來來，我領你們去。”說著便轉身到前頭帶起路來。

  　　原來是真的弄錯了啊，呂大有些氣悶地對周青雲說道：“切，既然不是，你幹嘛不早說啊！”害他又是唱又是笑的，結果白忙一場。呸！真是活見鬼了。

  　　喬氏氣了個倒仰。

  　　周青雲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肯定是弄錯了，二弟怎麽可能考中案首，當年讀書可是連他都不如呢。

  　　錯了錯了，絕對是弄錯了。

  　　劉蓮芝把裁剩下的布頭一塊一塊從筐子裏挑揀了出來，她想把這些碎布都做成小荷包，然後再拿到集市上試著賣賣看，看有沒有人買的。

  　　如今家裏雖然寬裕些了，可她也不想啥事都不幹光待在家裏，再說幾個閨女的繡活也都該教起來了。

  　　特別是三丫，這丫頭每天隻知道瘋玩，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得讓她學學刺繡好好磨磨性子才行。

  　　她正想的出神，外頭卻傳來了啪啪啪的敲門聲，接著便聽到二丫跑去開門的聲音，沒一會兒，就見她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後頭還跟著張石頭和周壯壯。

  　　“娘，娘，石頭說爹爹考中狀元了，報喜隊伍馬上就要到了。”二丫高興地說道。

  　　大丫幾個也滿臉是笑地跑了進來，三丫更是樂開了花，哈哈哈，她爹爹實在是太厲害了。

  　　劉蓮芝聽得雲裏霧裏，腦袋瓜一片空白，她相公不是去考童生嗎，怎麽又成狀元了？

  　　定是這幾個孩子沒弄清楚吧。

  　　她站起身來，此時已經能聽到外頭的敲鑼打鼓聲了，劉蓮芝的心怦怦直跳，沒想到相公居然考中了。

  　　她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想著接下去該做的事情來，人家來報喜，必定要給他們喜錢的，所以自己得先放點紅包在身上備著才行。

  　　“大丫你跟我來，”劉蓮芝快步往西屋走去，從裏麵把竹筐子提了出來，然後對大丫說道：“你快領著妹妹去把這筐子裏的瓜子花生拿出來，再用盤子裝了擺到堂屋裏，待會兒就用這些招待大夥。”

  　　說著，劉蓮芝又回到西屋，然後轉身把門給栓上了，她還得拿些銀子包喜錢呢。

  　　很快，報喜一行人已經到了院子裏，村民們也都跟著過來道喜。

  　　知道劉蓮芝就是案首的媳婦後，呂大忙上前道賀：“恭祝貴府周青林周老爺喜得縣試案首。”

  　　接著其他幾個報喜人一字排開，異口同聲地唱賀：“賀周老爺考中縣試案首！”

  　　劉蓮芝哪見過這樣的場麵啊，一激動居然把掏喜錢的事給忘了，劉氏朝她比了比手指她才反應過來，忙拿出紅紙包派發了起來。

  　　報喜的共來了九人，劉蓮芝把喜錢一一塞到他們手裏，心下暗想，還好自己多包了幾個，不然不夠數豈不尷尬。

  　　呂大他們可是摸慣了紅包的人，所以一過手便知曉裏麵銀子的重量，這是一兩的銀錠子。

  　　報喜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哈，這案首媳婦可真大氣，也不枉他們跑這一趟。

  　　，

  　　周青林下了牛車後就把兩文錢塞到了滿倉叔手裏，周滿倉想推辭來著，可周青林硬是沒讓，朝他揮了揮手就回家去了。

  　　“青林你回來啦？”

  　　剛走到村東頭，便有人和他打起招呼來。

  　　周青林笑著朝他們點頭。

  　　聽到動靜後，又陸續有人從家裏走了出來，都笑著過來和他說話，周青林有些詫異，今天村裏人都怎麽了？這也太熱情了吧。

  　　“青林啊，你說你咋這麽厲害呢，居然把案首都給考回來了，哎呦，真是老天開眼，改明兒定能再考個狀元回來。”

  　　張寡婦的這番話解了周青林的疑惑，原來村裏人已經知道他考上案首的事了。

  　　“青林啊，今日有報喜的人去你家了，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可喜慶了。”柳大娘也在一旁搭腔。

  　　張寡婦白了她一眼，這人慣會搶人家的話頭，哼！

  　　原來是這樣啊，周青林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和眾人告辭後便繼續往家走。

  　　隱約還能聽到後頭的議論聲。

  　　“我早就說那王氏是個不慈的，你們還不信，看吧，現在周青林都考中案首了，當年她說二兒子不會念書的那些話，怕都是糊弄咱們的呢。”

  　　“這有啥稀奇的，不是自己帶大的孩子自然就不心疼了唄。”

  　　“就是就是。”

  　　……

  　　“爹爹爹爹！”看到周青林回來，三丫跟個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小丫頭一個下午都守在院門口等著周青林呢。

  　　四丫和小丫聽到動靜後，也都圍了過來。

  　　“爹爹你太厲害了。”三丫非常及時地送上一個馬屁。

  　　“就是就是，爹爹最厲害了！”四丫也不甘示弱。

  　　小丫急了，這三姐和四姐怎麽把她想說的話都搶光了啊，她扁著小嘴正準備委屈來著，哪知自己的小鼻子好像聞到了什麽，嗯，好香啊！

  　　看到小閨女這副小饞貓的樣子，周青林差點笑岔了氣。

  　　他摘下背簍，指著裏麵的大油紙包和幾個小閨女說道：“今天爹爹買了烤鵝，待會兒咱們就能吃了。”

  　　劉蓮芝和劉氏也從屋裏走了出來。

  　　周青林看到劉氏後，便笑著對她說道：“姑姑就在這裏吃了晚飯再回去吧。”

  　　劉氏自然是應下了，她還想問問侄女婿科舉考試的事呢。

  　　吃過晚飯，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周青林把劉氏送到家後便又往回走。

  　　過了二月，天已經開始回暖，周青林看了看村道兩旁的田地，這馬上就要開始育秧苗了，家裏的這些地自己得快點佃出去才行。

  　　明天自己就去族裏問問，看有沒有人想租種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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