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摔跤

  　　劉大夫搖著頭出了周家老宅, 他可不信周青雲的話。

  　　誰摔跤能把自己摔成這種醜樣，要說門牙是磕掉的他或許還能勉強相信，可總不能連著屁股蛋子也跟著一起磕烏青吧，這可是一前一後呢, 難道扭著摔的？

  　　劉大夫邊走邊試著扭了扭, 結果發現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他的老腰根本配合不了。

  　　他搖了搖頭, 管他是真摔的還是被揍的，這跟自己有啥關係，有這個閑心他還不如回家多看幾本醫書呢。

  　　要說這幾天周青林也真夠忙的，又是挖地又是種菜的, 自己本來還想和他好好聊聊止血藥的事呢，結果人家壓根騰不出空來。

  　　唉, 劉大夫歎氣，話說這遊方郎中也太會遊了吧。

  　　老宅裏, 周青雲躺在炕上正哎呦哎呦地叫喚著, 過了一個晚上，他身上那些淤青的地方似乎都蘇醒了一般, 痛得他幾乎下不了地。

  　　摸了摸自己空空的門牙床, 周青雲百思不得其解，昨晚那個狠揍他的人到底是誰啊？

  　　還有, 那人到底為啥要打自己啊？他啥時候得罪過人了？

  　　周青雲真是越想越不明白。

  　　喬氏看著對麵臉腫得跟個豬頭似的相公，若有所思地說道：“相公，昨晚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二弟啊？”

  　　周青雲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他那個二弟才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呢。

  　　“相公, 咱們把這事告訴族長他們吧, 這樣他們就會幫著查一查了, 咱總不能白讓人家打了吧。”

  　　“你知道個屁！”周青雲朝喬氏瞪眼，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那自己豈不就成了曉金村裏的笑柄了，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況且自己前一腳還是風光無限的座上賓，要是被別人知道他出了門後就讓人給套了麻袋，他哪裏還有臉出來混啊，怕是連這個門都不好意思邁出去了。

  　　所以不管別人信還是不信，他身上的傷隻能是自己不小心摔得。

  　　見相公說不通，喬氏也沒有再勸了。

  　　“那咱們啥時候回京城啊？”說著，喬氏看了看相公那缺了門牙的嘴，心裏想著也不知道這牙還能不能補上。

  　　要是補不上，那以後可咋吃肉啊。

  　　“你眼睛是瞎了還是咋地，沒看到我身上還貼著膏藥啊，這樣子哪裏還坐的了馬車。”周青雲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此時正窩著一肚子的火呢，這蠢女人還盡問一些蠢問題讓他煩。

  　　“去去去，別杵在這兒礙眼！”周青雲揮著他那隻稍微還能動彈的左手，把喬氏趕了出去。

  　　出去就出去，喬氏撇嘴，這死男人隻會朝她發脾氣，就會窩裏橫，有本事去把揍他的人打回去啊，每天隻知道在家擺威風，活該被人家打落門牙吃不了肉，哼！

  　　她氣呼呼地走到院子裏，找了個避風的沿廊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喬氏又想起了大丫她們幾個，她心下暗忖，還別說那幾個丫頭片子長得可真好，這相貌要是再打扮打扮那還得了啊。

  　　喬氏仿佛已經看到自家大兒子日後的榮光了。

  　　隻可惜二兒子耀宗太不爭氣，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居然連個童生都沒考上，不然這後頭還有三丫四丫她們幾個丫頭片子呢，好好琢磨琢磨說不定又能幫到家裏了。

  　　唉！真是可惜啊。

  　　隻是不知道婆婆來了有沒有用，就怕這邊不放人，不過相公說得也對，到時就讓婆婆告老二不孝，這可是要挨板子的，量他也不敢不答應。

  　　要自己說，這夫妻兩個也是個沒腦筋的，閨女能嫁到京城的富貴人家多好啊，居然還不樂意來著，真是傻得沒邊了。

  　　喬氏嗤笑出聲，抬頭卻瞧見崔媽提著個籃子正要出門。

  　　崔媽見到喬氏後忙走過來說道：“大夫人，宅子裏的雞蛋沒幾個了，奴婢就想去村子裏再買些回來。”

  　　喬氏聽了點點頭，剛想讓崔媽早去早回，可轉念又一想，自己待在家裏也挺無聊的，要不就出去走走吧。

  　　再說回來都這麽多天了，除了昨天去了一趟老二家，自己就再也沒出過門了，她這官家夫人的派頭在家裏別人也看不到啊，不如自己就借著買雞蛋的由頭，去村子裏逛上一逛，也好讓那些窮酸瞅瞅金貴人的樣兒。

  　　想到這兒，喬氏忙拿過崔媽手裏的籃子說道：“這雞蛋待會兒還是我親自去買吧。”

  　　崔媽見喬氏這突然興奮的樣子，不知道她想幹啥。

  　　不過崔媽並沒有多想，在她看來，她們做下人的主子怎麽安排自己怎麽做就行了，再說她也沒那瞎功夫去琢磨這些事兒。

  　　這屋裏頭還躺著一個呢，自己還得快些熬藥去。

  　　喬氏迫不及待地回到房裏，翻箱倒櫃地找起了那件繡著水仙花的褙子來。

  　　這衣裳可是自己特地從京城帶回來的，怕勾了絲線，平時她都不舍得穿呢，今天自己定要穿出去顯擺顯擺，還有那金簪子她也得戴起來。

  　　想到待會兒那些婦人看到自己時露出的豔羨目光，喬氏不禁滿臉是笑，她又拿出紅紅的口脂往嘴上塗抹了起來。

  　　見喬氏在房裏又是梳頭又是穿新衣的，躺在床上的周青雲自然是瞧見了，他心裏有些不舒服，自己還躺在床上呢，這婆娘居然還有心情出去顯擺。

  　　周青雲剛想發火來著，可又一想，覺得讓她出去轉轉也好，這女人穿金戴銀的，走出去不也是自己臉上有光嗎。

  　　原先他還擔心二弟看到後會眼熱，現在周青雲可是半點都不擔心了，自己就是要他看看這京城的富貴日子。

  　　沒過一會兒，喬氏便穿戴整齊地出了家門，還專挑了人多的地方去。

  　　就這樣拎著籃子美其名曰買雞蛋的喬氏一步三搖地在曉金村轉開了。

  　　……

  　　張添頭這幾天想了很多，在鬼門關裏走一趟，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人啊隻有到了困境到了窘境，才能明白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想起自己躺在冰冷雜物間的時候，村上那些和他稱兄道弟的朋友卻沒有一個過來幫他一把。

  　　最讓他心寒的還是那幾個本族的叔伯兄弟，居然也都沒有露麵。

  　　最後反而是一個平時和他有怨的外姓人救了他一命。

  　　現在想想，他張添頭也沒什麽好怪怨那些叔伯的，他們也不欠自己什麽，誰讓自己這麽不受他們待見呢。

  　　不過以後也甭跟他談什麽親情了，他張添頭隻要自己爭氣點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至於那些酒肉兄弟，今後還是各走各的道吧。

  　　看著在家修理農具的兒子，張寡婦問道：“鐵蛋，你今天又不出去啊？”

  　　她這兒子自從服徭役回來後，整個人就變了好多，往常這個時候哪裏還會在家待著啊。

  　　如今倒好，一天到晚在家裏忙這忙那的，金子和王川都過來叫了好幾趟了，也沒見兒子跟著他們出去玩。

  　　昨天還跟她說以後再也不和那些人來往了。

  　　這要是換在以前，兒子能這麽說，張寡婦自然是高興的，可現在她還真有些不適應，不知道兒子這是咋了。

  　　張添頭把削好的木針子敲進鋤頭裏，接著拿起木杆搖了搖，發現沒有再鬆動了，見老娘還在盯著自己瞧，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麽，於是他放下鋤頭笑著對張寡婦說道：“娘，你放心吧，兒子沒事呢。”

  　　張添頭把地上的木屑掃到一邊接著說道：“是兒子不想再繼續混日子了，以後啊，我就待在家裏好好的把日子過起來，等有銀錢了，再娶上個媳婦，也好讓娘早日抱上孫子。”

  　　“誒誒！娘這就等著鐵蛋給我娶媳婦生小孫孫了。”張寡婦邊笑邊把眼淚擦掉，聽兒子這麽一說，她提著的心總算能放下來了。

  　　“娘，昨天我跟你說的事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到時候外麵一傳開來對大丫幾個名聲不好。”張添頭叮囑道。

  　　“你當娘傻啊，放心吧，娘肯定不會出去亂說的，要我說這周家老大也真夠缺德的，這種賣侄女的事虧他也想得出來，呸，也不怕被雷劈了去！”張寡婦氣憤地說道。

  　　如今這周青林可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呢，她才不會出去亂說那些話呢。

  　　咦，這咋有股糊味呢，張寡婦忙用鼻子嗅了嗅，哎呦！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急忙往灶間跑去，光顧著和兒子聊天，她居然忘記火盆上還煨著肉粥呢。

  　　等張寡婦到了灶間，屋裏的焦味更濃了，她忙揭開陶罐蓋子看了看，果然見那肉粥都快熬成焦炭了。

  　　哎呦哎呦，張寡婦心疼的直拍大腿，這肉可是花了她十文錢呢。

  　　本來還想給兒子補身子來著，這下全泡湯了。

  　　唉，看來也隻能等明天再去方王村重新買肉了。

  　　張寡婦把焦炭倒了，然後到院門外找了塊石片，坐在門檻上仔細地刮起粘在陶罐裏的鍋巴來。

  　　這時滿臉喜氣的喬氏正提了一籃雞蛋走了過來，今天她可是得意極了，想到剛剛村子裏的人看到她各種羨慕的樣子，逛了大半個村子的喬氏也不覺得腳酸了，心裏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哈哈哈哈哈。

  　　張寡婦老遠就瞧見前頭有個婦人一扭一扭地往這邊走，她正納悶哪家的婆娘走路這麽騷氣呢，等到了跟前才發現居然是王氏的大兒媳。

  　　喬氏也看到張寡婦了，還知道這人就是婆婆口中常提到的那個潑婦，她朝張寡婦仔細瞧了瞧，也沒發現有啥特別的地方啊，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個鄉下婆子嗎，咋自己婆婆就那麽怕她呢。

  　　想到家裏被她訛去的五兩銀子，喬氏忍不住朝張寡婦白了一眼，然後提著籃子走了。

  　　張寡婦有些莫名其妙，這女人怕是有毛病吧，自己又沒得罪過她，翻什麽白眼啊。

  　　想起昨晚兒子和自己說的話，張寡婦忍不住自言自語地罵出聲來：“一床被子不蓋兩樣人，這女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哼！都是些黑心肝的雷劈貨，瞧瞧，走個道都不安生，扭著屁股給誰看呢，呸！咋不摔死你呢！”

  　　哪知話剛落音，張寡婦就聽到哎喲一聲尖叫，然後又是撲通一聲。

  　　她忙轉過頭去，隻見離她家不遠的地方，喬氏正狗爬式的趴在地上，一籃子雞蛋甩得老遠……

  　　張寡婦呆愣在地，啥時候自己說話這麽靈驗了？

  　　難道，難道，突然張寡婦眼睛睜得老大，連忙起身往屋內跑去，邊跑邊激動地大聲嚷嚷：“鐵鐵鐵蛋，娘娘娘成仙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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