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哥嫂上門

  　　村道上一前一後正緩緩行駛著兩輛馬車, 嗒嗒的馬蹄聲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曉金村難得會有車子過來，大夥兒都走出家門觀看。

  　　等見到那車子是往周富貴老宅方向去的，大夥兒都有些不解, 難道是京城有人回來了？

  　　周向東正在老宅這邊, 再過一段時間, 族學就要開課了，這幾天他時不時會到這邊來轉轉，看看還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

  　　學堂裏的桌椅板凳也都差不多做好了，昨天他去了一趟張木匠家, 再過個十來天，應該都能完工了。

  　　聽到門口有馬蹄聲, 周向東有些詫異，不知這是誰來了, 便想到外頭去看個究竟, 等他走到院門口時，恰好瞧見周青雲和喬氏從馬車上下來, 周向東有些疑惑, 他倆怎麽回來了？

  　　周青雲看見族長從自己家出來，先是一愣, 而後立馬想起他們家已經把這前宅借給族裏當族學的事兒來。

  　　他笑著上前喊了聲向東叔。

  　　“是青雲啊，你們怎麽回來了？”周向東笑著點頭，接著便把周青雲迎到了院子裏。

  　　喬氏指揮著崔媽把後頭馬車裏的被褥鋪蓋都卸了下來，年前他們去京城時可是啥都沒留下呢，不帶上這些, 晚上怕隻能睡床板了。

  　　……

  　　到了天黑, 周青雲才哼著小曲兒晃晃悠悠地從周向東家回來了。

  　　喬氏見男人滿身的酒氣, 知道他定是喝了不少，便讓崔媽趕緊去泡了醒酒茶來。

  　　“啥事這麽高興啊？”看到相公滿臉是笑，喬氏忙問道。

  　　“二弟怕是明天一早就要上門來了。”想起剛剛在飯桌上周向東說的事，周青雲十分肯定地說道。

  　　“相公是怎麽知道的？”喬氏有些好奇。

  　　“方才族長說起了前段時間服徭役的事，我才知道，原來這次二弟也去了，且還是修城牆來著，你想啊，二弟啥時候受過這種罪，想必正是滿腹怨氣的時候，現下知曉咱們回來了，他還不急吼吼跑過來跟我這個兄長訴苦啊。”

  　　有了服徭役的事，周青雲心想，明天二弟一定會過來找自己的，他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如今看到了他，還不跟看到了救星似的，能不過來找他這個大哥幫著想想法子嗎。

  　　到時候他正好可以順水推舟提起接走大丫二丫的事來，就說先幫他減輕負擔了。

  　　“啥？你說二弟去服徭役啦？”喬氏不可置信地問道，她嫁過來這麽多年，家裏可從未服過徭役呢。

  　　“不然呢，二弟又沒個功名，去服徭役不是正常，以前咱家不用去，那是因為有耀兒的功名頂著，如今分了戶，沾不到咱們這邊的光，他可不就得去了。”周青雲不以為意，村裏人都去了，憑啥他就不能去。

  　　周青雲不禁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來，那時他們兄弟三個，爺奶最喜歡的就是二弟，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先給他留上一份。

  　　每次看到爺奶這麽偏心的樣子，周青雲心裏就很氣憤，憑啥他們要對二弟這麽好，他才是家中的長子長孫好嗎。

  　　所以，從小周青雲就不喜歡這個二弟。

  　　甚至剛剛在聽到他也去服徭役時，周青雲心裏還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以前二弟不好好念書時，爺奶還護他來著。

  　　看，現在終於嚐到沒有功名的虧了吧。

  　　徭役每年都有，以後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

  　　想起明天二弟就要過來的事，周青雲對喬氏吩咐道：“你讓崔媽準備兩天的飯食就行，咱們至多大後日就能回京了。”

  　　喬氏笑著點頭，她也不想在這窮鄉僻壤裏多待。

  　　哪知，一連過了六天，都沒見到周青林的影子，夫妻倆有些納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二弟還不知他們回來了。

  　　周青林哪有他吃得這麽飽啊，這幾天他在家裏忙得不行呢，這不立春都過去好些天了，就因為徭役他家菜地都還沒開墾出來呢，再不動作快點，就趕不上菜吃了。

  　　還有家裏的用水問題，周青林準備用毛竹把大嵩嶺上的泉水引些下來，前段時間他不在，家裏的水可都是劉蓮芝去挑的，那水桶擔子可不輕。

  　　周青林想著，等菜籽撒下去後他就上山去看看。

  　　還有家裏的十畝水田和兩塊旱地，周青林準備把它們都佃出去，他自己一個人種不了這麽多地，妻子和閨女他也不想讓她們下地來著。

  　　再說以後他的心思說不定都要用在科舉上了，這些地幹脆就佃給別人種吧。

  　　所以怕是要讓周青雲失望了，人家壓根就沒想起他來，眼看這天又黑了，夫妻兩個終於等不住了。

  　　周青雲一拍桌子說道：“明天咱們就過去看看。”

  　　第二天，夫妻兩個吃了早飯就急匆匆往村西頭來了。

  　　周青林才剛吃過早飯，昨天忙了一天，終於把菜都種上了，待會兒他想上大嵩嶺去看看水源。

  　　聽到有人敲門，大丫忙跑了過去，可等她打開門，見到門外的人時，一時間有些發怔，大伯和大伯娘啥時候回來了。

  　　喬氏見是大丫後，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丫頭真是越長越好看了。

  　　周青雲也朝大丫看了看，心中暗暗點頭，看來這次他們是來對了。

  　　“大伯大伯娘！”大丫開口叫人。

  　　“誒誒！”喬氏忙走進院子，親親熱熱地拉起大丫的手，笑著說道：“大丫可是大變樣了，大伯母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大變樣了嗎，才兩個來月不見，這丫頭人長高了不說，那眉眼更是耐看了，還有這皮膚，嫩白得都能掐出水來。

  　　“大姐，是誰來了啊？”見大姐還沒回來，二丫領著幾個妹妹都跑了出來。

  　　“這這這……”這下喬氏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看著眼前的幾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心中驚歎，這劉蓮芝生的這幾個閨女，怎麽都這麽好看呢。

  　　也難怪喬氏會這麽吃驚，她待在京城的時間居多，能見到這幾個孩子的次數少之又少，加上大丫幾個平時也沒件像樣的衣裳，自然就不顯眼了。

  　　再說幾個小姑娘都知道爺奶叔伯不待見她們，自然也不愛出來在他們麵前晃了。

  　　是以，喬氏對這幾個孩子也隻有一個長得還可以的印象。

  　　“大哥大嫂，”周青林看到來人後，還有些驚訝，這兩人怎麽過來了。

  　　在原身的記憶裏，這個大哥和他可以說一年到頭都沒幾句話，所以說過來找他聊天肯定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今天過來是為啥事。

  　　難道是過來送銀子的？周青林搖頭，以王氏這種摳門勁，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管他呢，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情況再說吧。

  　　“二弟這段時日過得可好？”周青雲看著一身短褐的周青林問道，心想這二弟如今倒是有些農人的模樣了，看來這段時間沒少幹活來著。

  　　“我挺好，有勞大哥掛心了。”周青林笑著答道。

  　　死鴨子嘴硬，周青雲可不相信他的話。

  　　他想了想，然後笑著繼續對周青林說道：“爹娘都挺擔心著你呢，這不還特地讓我過來瞧瞧你。”

  　　周青林看他繞來繞去的也不知道想說些啥，心裏就有些不耐煩了。

  　　他最討厭這種嘰嘰歪歪不幹脆的人，有什麽事就直說好了，自己還急著上山呢，再磨嘰下去，待會兒怕天都要黑了。

  　　想到這裏周青林便清了清嗓子直截了當地說道：“大哥這次過來想必是給二弟送銀子的吧，上次分家時娘可是說了，會再給我拿些銀子過來的。”

  　　自己可不是原身，他才不會把氣都憋在肚子裏呢，分家時那王氏可是假惺惺地說過還要給原身銀子的。

  　　額，這畫風轉變得太快，讓周青雲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這這這……京城開銷大，如今都還沒緩過來呢。”

  　　“沒緩過來？難不成大哥這次是過來借銀子的？”周青林一副不可思議看傻子的神情。

  　　“不不不，絕沒有這樣的想法。”周青雲擺手，笑話，討飯袋裏能有什麽銀子啊。

  　　“哦，這下我就放心了，那大哥你也看到了，我這過得挺好的。”

  　　言下之意，你既然說是來看我的，現在也讓你看了，接下來就可以麻溜地走了。

  　　周青雲呆愣在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二弟怎麽變成這樣了啊。

  　　一旁的喬氏見相公有些招架不住，忙幫著開口道：“二弟，是這樣的，娘想大丫和二丫了，想讓我們接她們姐妹到京城去住一段時間。還有，娘說這大丫也十四了，如果在京城碰到好的人家就給她相看相看。”

  　　“嫂子怕是記錯了吧，大丫過了年才十三歲，二丫也才十一呢，兩人都還小，我和相公還不想這麽早給她們找婆家呢。”劉蓮芝在一旁適時開口道。

  　　“才十三嗎？”喬氏錯愕，難道記錯了，她心下算了算，自己的玉梅今年十五歲，大丫小自己女兒兩歲，可不正是十三歲嗎，看來還真是她們幾個記錯了。

  　　不過記錯也正常，誰會花心思去記二房幾個閨女的歲數啊。

  　　想起大丫幾個的品貌，喬氏心想，歲數小點怕啥，帶到京城養個兩年就可以出門了。

  　　想到這裏，喬氏笑著說道：“十三歲是小了些，那要不先接到京城養上幾年再說。”

  　　“還是算了吧，剛剛大哥不是說你們自己都還沒緩過勁來呢，我就不再給你們增加負擔了。”

  　　他的閨女他自己會養，再說那王氏會有這麽好心幫他養閨女，指不定打著什麽歪主意呢，他才不會上這個當。

  　　“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幾個閨女嫁給鄉下漢子。”周青雲急了，口氣有些生硬起來，他們這可都是好心呢，沒想到二弟卻不領情。

  　　“鄉下人怎麽了，往上翻三代誰不是鄉下人啊，再說我周青林的閨女有我這個當爹的操心呢，大哥你就不用擔心了。”

  　　最後不歡而散。

  　　周青雲和齊氏兩人氣呼呼地往回走。

  　　“相公，你剛剛不該發脾氣的，這下二弟肯定更不會讓咱們把大丫二丫帶走了。”

  　　“怕啥，明天咱們就回京城，到時候讓娘親自來，我就不相信他敢攔。”他要是敢攔，娘就告他不孝，看他怎麽辦，哼！

  　　齊氏點頭說道：“還別說，這大丫幾個長得還真不錯，帶到京城養個一兩年，再送給吏部的大官兒，那咱耀兒的差事定是不用愁了。”

  　　“你是啥話都敢拿出來說，也不怕被旁人聽了去。”周青雲朝四周看了看，還好沒人。

  　　“怕啥，咱這也是為她們幾個好，再說現在不是就咱們兩個人嗎。”喬氏雖口上這麽說，但也收起了話頭。

  　　等兩個人都走遠了，路旁的草垛後麵走出一個人來。

  　　周青林把柴刀放到背簍裏，然後對劉蓮芝說道：“我去大嵩嶺上看看水路，一會兒就回來，你和幾個孩子在家裏，把我昨夜教你們的字再認上幾遍，待會兒我回來要查的，還有如果大哥大嫂再來，你也別怕，不要給他們開門就是了。”

  　　劉蓮芝點頭應是，都分家了，她才不怕呢。

  　　周青林背著背簍出了家門，快到山路的時候，就看見前麵路口處站了一個人，見是他，周青林也沒有打招呼的打算，背著竹簍繼續往前走。

  　　張添頭忙追了上去，急急說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麽事？”

  　　……

  　　夜晚，周青雲打著飽嗝笑嘻嘻地從林祥爺家出來，想到剛剛飯桌上幾個族老和他有說有笑的樣子，他不禁笑出聲來，他兒子的主意實在是好啊，這不，他這一回村，大家都把他當成了上賓，每天輪著請他喝酒來著。

  　　周青雲越想越開心，正想哼段小曲來助助興呢，突然一個大麻袋鋪天蓋地往他腦袋上套了下來，仿佛從天而降一般。

  　　周青林可一點都沒留手，想到張添頭告訴他的話，他的腳踢得更用力了。

  　　他說怎麽這麽不對勁呢，合著把他家當成小妾培養基地了。

  　　娘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閨女頭上來了，這不是天生屬黃瓜的嗎！

  　　……

  　　喬氏左等右等都不見相公回來，她有些著急，這都快戌時了，再好吃的酒也該散席了吧。

  　　外麵烏漆麻黑的，可別摔著了。

  　　想到這裏，她忙讓崔媽喊來車夫一起跟她出去找人，哪知走到門口時，就聽到圍牆邊上有哼哼聲，這聲音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呢。

  　　齊氏忙讓車夫過去看看，車夫壯著膽子走了過去，卻見是個大麻袋來著。

  　　“太太，這麻袋裏麵好像有人。”

  　　“快打開看看！”喬氏當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忙提著燈籠走了過去。

  　　果然，解開繩子後，周青雲的豬頭臉露了出來。

  　　“天哪，相公你這是咋了，到底是誰打的啊？”

  　　“不記道……”周青雲痛得齜牙。

  　　這聲音怎麽聽著有些漏風呢。

  　　喬氏提著燈籠仔細照了照。

  　　麻袋裏的人艱難地坐了起來，原本兩個大門牙的位置空空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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