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過年（二）

  　　貼春聯掛燈籠燃爆竹, 整個曉金村沉浸在濃鬱的過年氣氛中。

  　　村西頭的周青林家也不例外，院門外劈裏啪啦的鞭炮足足燃放了一刻鍾，引得村裏人都走出門來，想看看到底誰家這麽喜慶。

  　　這是周青林在異世過的第一個新年, 且在這裏他也有了幸福美滿的小家, 所以周青林覺得這一切都值得自己好好慶祝一下, 也感恩上蒼對他的厚愛。是以那日他特地讓上門來買對聯的雜貨鋪掌櫃給他拉來了好些爆竹。

  　　因為前世的禁煙令，周青林已經好多年沒有摸過鞭炮了，點火時還有些不順手，此時看著滿地紅彤彤的爆竹屑兒, 周青林不禁感歎，這喜氣洋洋的年味他可是好久未感受過了。

  　　幾個小的簡直樂瘋了, 以前老宅過年的時候鞭炮最多就燃放一掛就結束了，這次她們爹爹不僅買了好多, 其中還有一個大煙花來著, 大丫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得的火花，點燃之後從裏麵嗖地一聲飛出一道火光, 就像火龍一般衝向高處, 接著在空中噴炸開來，那瑩瑩閃閃的亮光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一會兒變成黃色，一會兒又成了紅色，最後像一朵大花一樣綻放在天空。

  　　看著幾個孩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小丫更是嚷嚷著還要看，周青林笑著對她們說道：“明年爹爹努力掙錢, 爭取下一個除夕再多買幾個, 讓你們一次看個過癮好不好？”

  　　“好！”幾個丫丫興奮地點著頭, 個個聲音嘹亮，每到這個時候周青林總有一種自己是軍訓教官的感覺。

  　　今天的這個煙花可不便宜，足足花了他一兩銀子呢，要不是周青林實在想讓閨女們高興一下，他哪裏會舍得買啊。

  　　本來周青林覺得這古代的煙花定是不能與前世的相媲美的，可現在看來這煙花雖比不上前世的光彩奪目，但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還是自己見識淺小瞧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和創造力了。

  　　歡歡喜喜回到了堂屋，年夜飯早就準備好了，擺了滿滿一桌。味美鹹香的鹵雞鹵鴨都切成了塊，裝了足足兩大盤，還有蘿卜絲燒魚，外酥裏嫩的炸肉丸子，糯而清香的蒸肉，再加上一罐香氣濃鬱的紅棗老母雞湯，朱紅的棗兒與那色澤金黃的雞塊相映在一起，簡直讓人垂涎欲滴。

  　　一家人圍桌坐下，劉蓮芝在邊上的空位上也擺上了一副碗筷，算是湊齊八仙的意思。

  　　除夕夜自然離不開餃子，前段時間醃製的酸菜已經噴香了，劉蓮芝按照相公教她的方法調了餡，下午的時候，她和幾個閨女包了好幾蓋簾的酸菜餃子，剛剛劉蓮芝煮了一些，其餘的都拿到院子裏凍著了，預備留著正月裏慢慢吃。

  　　四丫看著盤子裏熱氣騰騰的餃子有些納悶，她和三姐包的小兔子呢，怎麽都不見了？

  　　二丫知道她在找啥，於是把盤子裏的幾個麵疙瘩一一指給她看“喏，這些就是你包的小兔子。”

  　　四丫搖頭不相信，她的可愛小兔子怎麽成這樣子了。

  　　周青林往劉蓮芝碗裏倒了些葡萄果酒，給自己也倒了半碗，這酒是他前段時間從儲物倉庫裏取出來的，拿出來時他就換上了這邊的裝酒瓶子，劉蓮芝隻以為又是相公去鎮上的時候買回來的，她本不喝酒，可這果酒實在是太好入口了，綿甜甘爽，不知不覺她就喝了許多。

  　　看到女兒們對鹵雞鹵鴨最感興趣，周青林便又往她們碗裏夾了幾塊，小孩子家家就是喜歡這種鹹香勁道的吃食，這道菜本就是給她們幾個做的。

  　　看到爹爹碗裏紫紅色的葡萄酒，小丫有些好奇，她也很想嚐一嚐，見到小閨女這副饞貓模樣，周青林沒有讓她失望，用筷子頭點了一滴到她嘴裏，小姑娘伸出舌頭舔了舔，結果辣得直眯眼睛，看到小丫這副表情，大家都捂著肚子笑得不行，一時間屋裏樂淘淘的。

  　　吃好年夜飯，幾個小姑娘都去找自己的新衣裳去了，劉蓮芝則去了廚房，一家人要洗澡，她得燒水去。

  　　周青林也跟了過去，他接過劉蓮芝手裏的木柴笑著對她說道：“還是我來吧，澡桶我已經拿到西屋了，待會你看著孩子們點，可別讓她們凍著了。”

  　　劉蓮芝臉蛋紅撲撲的，今天她太開心了，結婚十幾年，今年的年夜飯是她吃得最開心的一頓，以前在老宅時，除夕那天就隻她一個人在灶間忙活，殺雞宰鴨，煮肉蒸饃。除了大丫幾個過來幫她打打下手，其餘的一個人影也瞧不到。王氏還時不時到廚房裏來轉上一圈，生怕她們娘兒幾個會偷吃。

  　　如今相公對她關懷備至，家裏重活累活根本不舍得讓她去做，對比以前，劉蓮芝覺得此時自己過得仿佛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看著眼前神采奕奕的相公劉蓮芝情不自禁地說道：“相公你真好！”

  　　周青林：“……”

  　　話說這女人今天咋這麽好看啊。

  　　得到表揚的好男人提著兩桶熱水就出了灶間，那輕快的步伐好似手裏頭拎的隻是幾斤棉花一般。

  　　二丫樂滋滋地摸著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娘還特地在她和大姐的衣服領口上繡了幾朵花兒，袖子上也有，粉粉嫩嫩的好看極了，這是爹爹給畫的花樣呢，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花，爹爹告訴她這叫雛菊，寓意愉快幸福，當時爹爹還說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們以後都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

  　　二丫好高興，她覺得如今自己就是村裏最幸福的孩子，以前奶總說她是丫頭片子，對她們姐妹幾個也不好，她以為女孩子本該就是不被人喜歡的，可是長大一點後她就發現不是這樣的，因為奶對寶珠姑姑就很好，什麽好吃好穿的都買給她，還有小叔家的玉英和玉芬姐，奶也從不罵她們，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喜歡叫偏心，奶一直偏心大伯和小叔家的孩子，卻對她們姐妹幾個都愛搭不理的，心情不好時還時不時罵上幾句。

  　　想到以前的日子，二丫心裏暗暗祈願，保佑爺奶他們在京城都不要回來了。

  　　周青林自是不知二丫心裏的期盼，他看著眼前穿戴一新的幾個閨女，不禁心中感歎，這可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原本幾個六七分顏色的小姑娘換上新衣後，個個立馬都俏麗了起來，特別是大丫，一身桃粉色的外裳再套一件月白色的短褙，更襯托出她白裏透紅的好氣色來。

  　　如今家裏夥食好了，雖才過了一個來月，周青林覺得幾個小姑娘的身量已經開始上來了，原身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往上，兄弟三人裏麵數他長得最高，周富貴和王氏也不高，族裏老一輩人都說他的個子隨了周大有，劉蓮芝一米六的樣子，在女人當中也不算矮了，隻是她的骨架不大，所以整個人看上去嬌嬌小小的。

  　　周青林覺得，按他們夫妻倆的身高隻要營養不欠缺，幾個閨女將來都不應該會矮的。

  　　看著大丫她們穿著新衣歡歡喜喜的樣子，周青林不慌不忙地從胸口掏了一個小木匣出來，機靈的三丫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忙走上前去，想看看匣子裏頭是什麽，另外幾個也看到了，也都圍了上來，周青林笑著對她們說道：“這是爹爹給你們的新年禮物，現在都乖乖排好隊，咱們一個一個發禮物。”

  　　這是昨天他翻了半天才找到的，他倉庫裏的精致物件有好多，可目前都不適合拿出來送給幾個孩子，後來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套和田玉的十二生肖掛件，這是他的一個好友送給他的，說是用同一塊玉雕刻成的。收到後周青林就一直放在了儲物倉庫裏，如今找出來給幾個女兒佩戴剛剛好。

  　　幾個丫丫立馬聽話地排好了隊，看到女兒們這唰唰唰的速度，劉蓮芝在一旁不禁捂著嘴笑。

  　　排在最前麵的小丫仰著頭看著爹爹，一臉的期待。

  　　周青林摸了摸她的小揪揪笑道：“咱們的小丫丫今天真漂亮。”

  　　小姑娘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

  　　“過了年咱們小丫就四歲了，告訴爹爹四歲屬什麽的啊？”

  　　“猴子猴子，爹爹，小丫屬猴子呢！”

  　　周青林忍俊不禁，打開匣子拿出一隻精巧白糯的玉猴子來，他把小猴套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然後說道：“願我家小閨女在新的一年裏聰明伶俐，健康成長！”

  　　“謝謝爹爹！”小丫頭捂著胸口掛著的玉猴子歡快地蹦跳起來。

  　　後麵的三丫等不及了，看到小妹這高興的樣子，她忙伸長脖子往匣子裏瞧，嘴裏還不停念叨著“我是兔子我是兔子！”

  　　周青林把玉掛件一一給幾個女兒戴上，大丫的是一頭胖嘟嘟的小玉豬，二丫的是小玉牛，四丫則是小蛇，而三丫是一隻活潑可愛的小兔子。幾個小姑娘摸著自己的吊墜愛不釋手，劉蓮芝在一旁囑咐道：“明天娘給你們重新打了絡子，以後都掛在衣服裏麵，這可是太爺太奶給你們留下的東西，你們可不要輕易拿出來給人看，知道了嗎？”相公爺奶留下的肯定都是好東西呢，她得讓幾個孩子小心些，可別招了旁人的眼。

  　　周青林原先還擔心劉蓮芝會問他這些東西從哪裏來的，正愁待會兒他該怎麽向她解釋呢。

  　　如今聽到劉蓮芝已經自動幫這些玉吊墜找到了出處，他不免舒了一口氣。

  　　他又從衣襟裏掏出了一個青褐色的小布包來，綢布的麵料，布袋的四個角已經有些毛糙，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打開布包，周青林從裏麵拿出一對銀的龍鳳蝦須鐲來，他輕輕撫摸著微微發黃的鐲身，似憶起了前世奶奶摸著他的耳朵對她笑的樣子。

  　　周青林走到了劉蓮芝麵前，拉起對方的手，把鐲子分別套到了她的兩個手腕上，然後鄭重地對劉蓮芝說道：“蓮芝，這鐲子是我爺爺奶奶留給孫媳婦的。”

  　　劉蓮芝滿臉通紅，孩子都在呢，這傻子也不知道避著些。

  　　幾個丫丫早就被爹爹的這一番動作給看呆住了，看到爹爹拉著娘親的手，大丫更是捂著臉不好意思瞧，二丫也咧著嘴偷笑，小丫噠噠噠地跑過來擠到了夫妻倆中間，然後仰著小腦袋嘻嘻地笑：“爹爹羞羞！”

  　　周青林不以為意，爹娘在孩子麵前拉拉手怕啥，他覺得讓孩子們看到父母和睦相處就挺好的。前世不都說孩子在有□□中才能快樂成長，才能心中有愛嗎，且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情商也要高一些。對於這種說法周青林可是舉雙手讚成的，隻要他們當父母把握好這個度就行。

  　　大曆朝也有守歲的風俗，所謂守歲，就是除夕夜和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東西聊著天，等待辭舊迎新時刻的到來，也寓意著把舊年一切不好的事物驅趕走，迎接新一年的事事順遂平安喜樂！

  　　孩子們在房間裏吃著脆酥香甜的開口笑，和小麻花一樣，這也是爹爹特地做出來當明天的彩頭的。

  　　周青林轉身回到了廚房裏，他們夫妻兩個都還沒有洗澡呢，趁著現在灶膛還有餘火，他得繼續燒水來著。

  　　去院子提了一大桶雪倒進了鍋，周青林點火燒灶。

  　　買來的浴桶已經用過好幾次了，周青林覺得在大木桶裏泡澡的滋味實在是太爽了。

  　　等他把燒好的熱水倒進浴桶後，劉蓮芝便抱著衣服去了西間，周青林來到房裏，就見幾個小的早已經躺在炕上睡得不知南北了，周青林失笑，還都是小孩子呢，瞌睡蟲上來哪裏還忍得住啊。

  　　看來這歲還是由他們夫妻兩個來守吧。

  　　把幾個孩子的鞋子一一脫了，然後再給她們蓋好被子後，周青林拍了拍腦袋，自己差點把壓歲錢的事給忘了，他忙從衣袋裏掏出幾個紅紙包來，然後一一塞到了幾個閨女的枕頭底下。

  　　想到明天早上孩子們看到紅包後那開心的樣子，他心裏美滋滋的。

  　　周青林覺得腳有些冷，低頭才發現自己的鞋子還濕著呢，剛剛他倒水時不小心把水灑到鞋麵上了，他找了布鞋正想給自己換上，忽聽到外間有嘩嘩的水聲傳來，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特別地清晰，這引人遐想的聲音讓周青林覺得有些燥熱，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西屋門口，輕輕把門推開，隻見氤氳水汽中，劉蓮芝正手捧清水往自己身上撫著，周青林看到了白皙的肌膚和那若隱若現的……

  　　他走了進去，轉身把門閂插上，心想，燒水也挺麻煩的，要不幹脆就一塊兒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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