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合一]
作者:川瀾      更新:2022-07-21 15:00      字數:9307
  第19章 [二合一]

    車的空間比秦硯北常用的那輛小, 雲織上去關門後,跟他之間的距離自然而然縮短。

    以前她覺得秦硯北會嫌棄排斥,跟他在同一輛車上的時候都盡量緊靠門坐,現在不得不挨著他, 淺色羽絨服的衣角蹭到了筆挺的西裝褲, 隨著司機啟動行駛, 過減速帶微微的顛簸下,發出很輕的沙沙聲。

    雲織滿腔的話想說,到了嘴邊又一時不知道先說哪句好,她正視前方, 隔幾秒就側頭看一下他,等真的組織好語言, 鼻尖和眼眶生理性的酸意忽然止不住了。

    她這個遇到事就會延遲淚失禁的體質,很多年了也沒改好。

    別人淚失禁, 都是現場不能憋淚, 會控製不了的哭,她卻很反常, 不管多大的問題, 發生的過程裏都能正常應對,但一旦告一段落, 說不準哪一分鍾就可能淚腺失控。

    不是她想哭,她也沒有軟弱,可沒辦法,雖然自己都很煩,就是約束不了這種麻煩的生理反應。

    雲織帶著鼻音輕聲說:“對不起, 等我五分鍾。”

    說完覺得太長了, 又改口:“三分鍾。”

    淚意這會兒已經上來了, 她嗓子又啞,在身旁男人聽來,軟語的腔調裏攪滿受盡委屈的酸楚可憐,連綿綿氣音都在發抖。

    雲織快速打了個手勢讓秦硯北稍等,隨後朝著車窗方向側過身,避開他審度的視線,咬緊嘴唇以免出聲,眼淚很快湧出來,滴滴答答墜在腿上。

    她心急,盼著這一場能快點哭完,別耽誤她跟秦硯北說話,就想著要不加大點強度,總量不變,應該能縮短點時間。

    雲織深吸口氣,試著激化自己情緒,淚確實流得更多,她一見有效就更趕進度,臉頰漲紅,連帶著耳朵頸側也泛出薄薄一層血色,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哭出了聲,她馬上捂住嘴咽回去。

    問題是近在咫尺的那個人存在感太強,聽到她哭,他明顯不適應地動了下身體。

    雲織回過頭對他表示抱歉,但淚還蒙著一層,視野模糊,看不清他的反應,她隻能粉飾太平,習慣性地朝他笑了笑。

    上午陽光從秦硯北那側的車窗透入,絲縷的金色織成網,落在咬唇流淚的姑娘身上,晃得睫毛間一片碎鑽。

    秦硯北不記得自己的手指是什麽時候扣緊的,或許從她最開始掉眼淚起,那些欲蓋彌彰的掩飾,不敢讓他看見的瑟瑟躲避,無依無靠縮在一邊悶頭去哭,回頭麵對他又裝作鎮定的表情,都在無聲又有力的,一寸一寸進犯著他不太平和的神經。

    怎麽這麽愛哭。

    問題他都已經解決了,沒讓她吃虧,還哄不好?

    剛才去學校那會兒他沒在旁邊,她這是受了多大委屈。

    秦硯北喉嚨到肺腑猶如被粗糲的羽毛來回刮蹭,按捺不住想咳一聲,更想做些其他的。

    他忍耐告罄,伸手拽住雲織的帽子把她扯過來,抽出張紙抹了抹她沾濕的下巴,幾下之後就看見那片皮膚居然被蹭紅,跟奶白皮反差明顯,簡直像在他手裏遭了多大的虐待。

    又愛哭,又脆,一碰就紅。

    這麽麻煩。

    太子爺沉著臉把紙扔一邊,沒空去找什麽更合適的工具,近距離目睹著雲織濕漉漉的眼睫,煩躁得直接伸手,用掌心指腹給她擦淚。

    動作看著凶神惡煞,真落到臉上卻意外的輕緩。

    他體溫偏高,隨著反複摩挲又在持續向上走,雲織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秦硯北在做什麽,臉上被他擦過的地方都在灼灼升溫。

    雲織下意識呼吸放慢,睫毛混亂地一抖,正好在跟他手指摩擦。

    她緊張得趕緊往後退退,哪敢讓太子爺幹這種活兒,他這是被眼淚煩到什麽程度了,才會放下身段。

    索性這會兒哭得差不多了,雲織快速把殘餘的水跡抹幹淨,小聲清清嗓子,從包裏把賣畫和南山院的相關手續都拿出來,雙手交給他,鄭重說:“硯北,我知道是你在幫我,謝,”

    秦硯北手還是濕的,他攥了一下,淡淡睨她:“我不聽謝。”

    她什麽意思。

    態度怎麽變這麽快。

    剛才還哭得脆弱無助,勾著他不得不靠近,他才擦那麽兩下,轉頭就公事公辦了?至於端得這麽正經,還要謝他?

    都已經那麽愛他了,因為一個戀愛試用期就滿心雀躍的,今天他順手幫她解圍,她對他不應該比以前更熱切?平常亂摸亂抱妄圖索吻,不是都挺能耐的。

    現在又跟他裝。

    就愛欲擒故縱若即若離,成心釣他是吧。

    雲織後麵的話咽回去,想想是這樣,秦硯北主動幫她這麽大的忙,不會需要一個簡單的謝,在今天的事麵前,這句話未免太蒼白無力。

    她手裏捏的兩份天價資料,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更主要的,是套著冰冷外殼的細心照拂。

    從出事以來,她一直害怕牽連到他,他卻不動聲色對她張開羽翼。

    她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以秦硯北的身份和性格,不可能單純是為了她才做這麽多,探究讓他伸手幫忙的主要初衷,應該是為了避免事情進一步鬧大,會被有心人捕風捉影地波及到他身上,影響秦家聲譽。

    可她受了太子爺天大的庇護就是事實,即使她隻是眾多因素裏最小的那個,也一樣對他感激和感動。

    一束強光照下來,她哪怕在黑暗中沾到星點亮度,都會仰望光源,何況這束光,明明白白就是和她切身相關的。

    雲織收起那些不夠掏心的禮貌客氣,直視秦硯北的眼睛說:“我從昨晚知道這件事開始,就很害怕給你添麻煩,想盡快解決好,別讓你知情,結果還是傳到了你那裏,讓你因為我費心費時間。”

    她抓緊兩個文件袋:“還費錢。”

    買畫和買房子的錢她當然會原封不動還回去,但一下動這麽大筆的資金,對秦硯北也不可能毫無損失。

    而且太子爺這一輪轟炸下來,她後續將得到的益處根本計算不清。

    秦硯北下頜繃著,表情看不出波瀾:“繼續說。”

    雲織緩緩把頭垂低:“你已經幫我很多次了,救命那麽大的恩情,我除了來照顧你都沒有什麽可以回報,這次更是……不知道怎麽做才能報答你。”

    她簡直說不出口:“對不起。”

    越欠越多,恩情越來越大,她卻隻能說空話。

    秦硯北被她氣得微微失笑。

    他想聽這些?

    按正常的節奏,以雲織無處安放的情感,第一步用眼淚瓦解他的防線已經做完了,效果顯著。

    那接下來不是應該趁機撲過來,放開膽子跟他親近,哭訴心裏壓的委屈難過,騙取他的心軟,解釋為什麽昨晚沒加他微信,再抓住他某一瞬間的壁壘薄弱,順理成章提出想搬出宿舍,今天就回去收拾行李跟他住進南山院?!

    住C9要是實在難為情,大不了住A區剛買的那棟,好歹離得近,方便她勾引。

    現在倒好,她一本正經,就是不進正題。

    怎麽,逼他?

    嗬。

    未免可笑了。

    這種事,她難道指望他來推波助瀾?!

    秦硯北斟酌著怎麽讓雲織上道,說兩句他愛聽的,那邊雲織的電話就響了,來電人唐遙。

    雲織估計是學校方麵有了反饋,怕誤事,不得不在秦硯北愈發沒溫度的打量裏接起來。

    唐遙說:“織織,剛才院裏幾個領導來過了,放心,夏露證據確鑿,學校方麵肯定站你這邊,現在大家關注的重點在sin上。”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有點不認可的氣悶。

    “說起來,那會兒你走之後,江學長還無意中提了一句,說sin本來就很紅,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跟別人公開,不知道這次是誰背後幫的忙,對你有點直接粗暴了,就不怕學校裏有人懷疑拍賣會和南山院都來得太過巧合,背後指點說你被包之類的。”

    “而且……他還擔心你從普通學生突然到單幅作品百萬級的畫手,一下子負擔不了這種盛名。”

    車駛入一段必經的地下隧道,剛進入的幾秒鍾裏,車燈還未感應到光線打開,通道裏的光也沒來得及照到入口,四周短暫的暗下來。

    靠窗坐著的男人麵無表情,陰影大片覆蓋,蠶食著他冷戾的側臉,眼底本來蓄積的溫度幾乎頃刻就消失殆盡。

    雲織沒有特意去看秦硯北,心平氣和說:“在我已經被懷疑成包養的關頭談溫和?合適嗎?”

    “大家都在歇斯底裏,隻有我溫和地對別人說,偷拍是錯的,汙蔑是錯的,我沒做過不道德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然後更多質疑再一層一層堆到我身上,指著鼻子問我,你怎麽證明自己是被潑髒水?證明不了,那就是狡辯。”

    “我站在人群中間努力發聲,狂風驟雨突然就來了,把那些聲音都清掃幹淨,把我托到了天上,我卻要反過來嫌它太激烈嗎?”

    “可能嫌它的人本身不是狂風驟雨,當然理解不了它的行事作風,但我能,我非常感激,至於負擔不了盛名之類的……”

    雲織安安靜靜笑了一下,語氣溫柔篤定:“把我托到天上,是靠風幫忙,接下來能不能在天上站住腳,要靠我自己的本事,我還不至於軟弱到連嚐試都不敢。”

    隧道兩側長亮的燈早就透進車裏,緩慢卻執著地照亮秦硯北半垂的眼睫,從漆黑睫毛間向裏滲入,直到染上微不可查的熱度和笑意。

    他餘光掃過雲織,手指微動,勾了下她散落在他腿邊的衣擺。

    偶爾他會覺得,雲織像個軟綿綿的毛絨小兔,外表天然無害,看似很好擺布欺負,實際她內裏自有骨架,撐著這幅乖柔的身體,真要是把她戳狠了,對方也會傷筋動骨。

    唐遙深以為然:“我也是這麽想的,除了太子爺誰能幹這事,我看江學長八成是嫉妒了吧,對了還有件事,院裏領導說想給你調換個宿舍,免得你繼續住這兒心裏不舒服。”

    她不放心問:“你怎麽想的?我後麵一段時間應該的都不能住校,你要去跟新舍友們磨合嗎?”

    雲織早就考慮過,不是因為出事才做的決定,她果斷說:“不了,我準備搬出去,今天sin的事曝光,不適合再住學校裏。”

    秦硯北回暖的視線在雲織說完這一句後,陡然又往上跳了幾度。

    ……這還差不多。

    他唇邊若無其事斂著,手搭在膝蓋上緩緩收攏,又放鬆開,蹙眉瞥她一眼。

    煩不煩,怎麽還沒聊完。

    下一秒雲織就補充:“我已經看了學校附近的房子,有一套不錯,打算今天就交定金,盡快搬過去,畢竟南山院距離太遠,別人看到我住校門口,也不會有什麽懷疑。”

    唐遙剛要出聲,雲織的手機就猝然被人抽走,利落地把通話掛斷,輕飄飄往座椅上一丟,一雙風雨欲來的深黑瞳仁沉沉盯著她:“雲織,你是不是不懂什麽叫適可而止,你上車以後,我給你這麽多機會已經可以了,別不知好歹。”

    雲織愣了,不是,太子爺什麽意思。

    是她剛才哪句說錯惹到他了?

    她怎麽連去校門口租房都是不識好歹。

    雲織一時沒跟上秦硯北的節奏,眼睛不自覺睜大,也不好意思深問,抿著唇看他,希望能得到點提示。

    她眼窩鼻頭還有淺紅色沒退,乖乖懵懵靠在車門邊,很怕他發火的樣子,顯得孤單無助,可憐巴巴,隨時能大哭一場似的。

    秦硯北實在忍無可忍。

    可以,有手段。

    就這麽故作懵懂的逼他,非要讓他主動提出來。

    她現在是不是太恃寵而驕了!

    秦硯北壓著情緒,語氣陰冷:“需要我提醒嗎?自己說過的話轉眼就能忘?張口閉口要報答,你除了近身照顧我,還能替我做什麽?”

    雲織發誓她有點懂了,再給她十秒鍾分析一下,

    秦硯北被她這幅純然麵孔踩到底線,避免自己接下來做出什麽出格的事,直截了當通知她:“下午去宿舍把行李收拾好搬過來,從今天開始,你的任務就是照顧我,聽見沒有。”

    雲織思路當場打通。

    ……他是讓她去南山院住,肩負起照顧他身體和心理的重任?太子爺這是終於態度鬆動,肯讓她接近了?!

    這麽一來,她報恩成功就指日可待。

    她總算能為他做事。

    雲織看到報恩的曙光,是真的有點想哭了,生怕秦硯北嫌她態度不積極,傾身上前,在他眼皮底下誠懇點頭:“硯北,我保證今天之內完成任務,收拾行李去你家。”

    秦硯北一口鬱氣懶懶地散開。

    嗬。

    這女人在戀愛裏還挺要麵子。

    東拉西扯,故意刺激,非等他提出來不可。

    看看現在,笑得跟灌了蜜一樣,就這麽想跟他同居,長著一張清純臉,都不知道害臊。

    -

    說到搬進南山院,雲織先想到的是房租。

    雖然是報恩,方便照顧秦硯北,但也不能心安理得免費住人家的大房子,隻是她事先準備的預算對於太子爺來說簡直是羞辱,根本張不開口,如果拿更多錢,她有預感,他八成會生氣。

    雲織想來想去,覺得這事光拿錢衡量確實不好,於是在下車前,試著用自己最拿得出手的跟秦硯北商量:“我住在南山院的期間,可不可以每個月給你畫一幅畫來抵房租?”

    她的價碼還是太子爺親手給抬上去的。

    秦硯北目光跳了跳,不為所動:“那要看你畫什麽。”

    雲織想起南山院偌大一棟房子裏沒有一副掛畫,猜秦硯北可能是不喜歡,這種情況,一般給他本人的畫像更好接受一些。

    她如實說:“我擅長畫場景,相比之下,人物稍微有點薄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畫像。”

    秦硯北完全意料之中,唇邊略微揚了揚。

    當他不知道麽,她那些遮遮掩掩的小心思,說得冠冕堂皇,實際是想借每個月畫像為名,把他當人體模特,借機觀察他身體吧。

    上次利用巧克力亂摸,這次肯定是變本加厲了。

    秦硯北的想法也不算太錯,雲織承認她的確有那麽一點點私心,自從上次意外看過秦硯北的肌肉線條走勢,畫室裏的那些石膏像就再難入眼了,很想有機會能再觀摩一下。

    太子爺沒正眼看她:“拿我當練習,你可以。”

    雲織最後也沒弄明白,是正常的“你可以”,還是陰陽怪氣的“你可以啊”,反正他沒正麵反對,她就當他答應了。

    回到C9後,鄭阿姨煮了安神的茶,雲織吃過午飯後接到了民警電話配合調查,等結束後,她去學校整理行李。

    大學裏消息傳播速度極快,半天過去,她是sin的事已經成了基本常識,走過的一路上各種注目禮,進宿舍也被圍觀,雲織始終好脾氣地淺笑,沒有再去計較早上的事,也沒過多回應別人的熱情。

    蔣月還在宿舍,看見雲織回來,眼睛紅了,站在牆邊哽咽著說:“對不起,今天我配合夏露騙你了,我希望,希望……”

    希望得到原諒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看見雲織沉默地收拾東西,蔣月輕聲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紙盒,放在她桌上。

    雲織停了一下,還是打開,裏麵裝著十管未開封的顏料。

    蔣月沒勇氣看她,輕聲道歉:“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容忍我偷用你的顏料,我這個月的錢隻夠買十管,其餘的等下個月還你。”

    雲織摸了摸,又放回她手裏,眼睛微微彎起,有了一點暖色:“你還給我,那就是我的了,我想再把這些送你,當成禮物。”

    行李不多,大件的雲織就直接寄存了,等給秦硯北報完恩再用,最後手裏隻剩下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裝著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她見時間還早,唐遙也有空,而秦硯北還在外麵忙公事,肯定不會太快回南山院,於是約了唐遙去商場。

    把顏料給舍友當禮物,她才後知後覺想到應該給秦硯北也準備一份。

    他今天幫她,她就算無以為報,感謝的禮物總該有的,不能就這麽輕飄飄揭過。

    唐遙對懷城各大一線商場熟得像回家,給雲織仔細分析:“你看啊,要給太子爺送禮物,那講究可太大了,他那樣的性格大概率不會戴配飾,唯一的手表,便宜了戴不出去,貴了咱買不起。”

    “藝術品的話,你已經答應了給他畫畫,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其餘的再挑挑揀揀,也就衣服還算合適,沒有太多歧義,而且就算咱選的不夠貴,他在非正式場合或者居家還是能穿的。”

    雲織表示同意,被唐遙拉著第一次進了據說懷城天花板的商場,逛完一圈,隻有常見的那些奢牌她認得,其他都很茫然。

    唐遙幫她挑了個價位適中,又很有腔調的設計師品牌,雲織負責選,眼前自動構建秦硯北換上衣服的情景,想多了有點暈,按著額頭勉強挑出一套休閑襯衫和黑長褲。

    不能再看了,再看更為難,不管哪套,他穿上都會出彩。

    雲織逛街向來神速,半小時不到就把禮物買好,出商場依然沒到秦硯北回家的時間,她心裏惦記雁雁的傷,趁著還有空,索性提著衣服紙袋先去了一趟畫廊。

    畫廊店員一見到袋子上的LOGO就激動尖叫:“我男朋友最喜歡的牌子!”

    可惜太貴,隻能看看,哪能買得起。

    雲織笑著解釋:“還人情的,所以買的貴了點。”

    店員拉住她:“織織,能不能拿出來看看,我還沒見過實物。”

    雲織當然同意,把一套黑白搭配的衣褲從袋子裏取出,展開給她看,意外發現褲子比掛在店裏的時候多了兩道小折痕。

    店員積極說:“估計壓到了,不如放那邊沙發上平鋪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雲織暫時不走,就按她說的把整套都平鋪好,回身去貓窩裏看雁雁。

    雁雁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小傲嬌的脾氣倒是見長,嫌棄雲織來的次數不夠多,扭著頭不給摸,屁股對她。

    雲織耐心哄了好一會兒,又雨露均沾地摸摸身邊其他幾隻小家夥,無意中數了數,發現少兩隻性格最特立獨行的成年貓咪。

    這兩隻雖然不算黏人,但平常見她來了,一般都會來貼著,今天居然反常。

    雲織不太放心地站起身,想去樓上找找,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店員瘋狂慘叫,她心一墜,急忙往聲音方向跑,以為是人或者貓出了什麽事。

    但等轉過去一看,她腳步定住,慢慢蒙住眼。

    二十分鍾前還妥帖平鋪在沙發上的一套新衣服,被兩隻貓分工明確地抓爛,一個負責襯衫下擺,一個負責長褲內側,現在已經襤褸得不能入眼,這要是讓太子爺看見,多半會直接把她打包扔出C9大門。

    而兩隻貓絲毫沒意識到做錯什麽,甚至齊刷刷看向雲織,圓臉大眼睛上露出期待,等待誇獎這份傑作。

    雲織顧不上心疼,想趕著再去買一套,禮物要是隔天才送,未免顯得不夠真誠,等她點開微信想找唐遙,才終於看到一整排的好友申請。

    除了最開始兩條是熟悉的秦總特助,後麵那些連頭像都懶得放,名字隻是個標點符號的人,備注裏居然寫著秦硯北。

    雲織屏息把兩個號的申請都點了通過,第一時間打開跟秦硯北的對話框,想跟他解釋一聲自己沒看到,就見上方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等了將近五分鍾,還是沒有消息發過來。

    最後反而是秦總特助搶先跳出來一條,公事公辦的口吻:“秦總快結束了,一小時左右到家。”

    雲織沒辦法,一個小時肯定不夠去商場來回,隻能改天再買,但抓壞的衣服那麽貴,扔掉也很可惜,她翻來覆去看了看,襯衫壞了下半截,褲子壞了大腿內側。

    她以前跟奶奶學過手工縫紉,要是把抓花的部分剪下來,其餘完好的布料還能做些其他東西,就不算太浪費了。

    雲織帶著行李箱和紙袋回到南山院,鄭阿姨已經在廚房忙,明確表示不用幫忙後,雲織就先上樓放箱子。

    眼看著還剩下半個多小時秦硯北才回來,雲織就想著借用他衣帽間裏的掛燙機,把抓壞的衣服熨燙平整,方便剪裁,等處理好,她有空就能做手工了。

    秦硯北的衣帽間沒有鎖,雲織之前幫他拿衣服進去過,對布局不陌生,她帶著樓下拿上來的剪刀,把衣褲熨好後,現場就剪掉了不能用的部分。

    最後剩下的有點不堪入目。

    襯衫胸口以下沒有了,長度隻到肋骨上沿。

    褲子的兩邊大腿內側被切掉,從腿根一直到膝蓋上麵都是空的。

    雲織多看了兩眼,莫名有點臉紅,剪得實在太均勻了,如果不知情,說不定會以為本身就這樣,她總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弄出了什麽不太正常的東西。

    她把衣褲折好,先放回袋子,手上拿著剪下來的碎布料,以及地上散落的一些小線頭,出去找垃圾桶處理。

    秦硯北路上讓司機快開,比通知雲織的時間提前了十幾分鍾回到南山院,他控製著輪椅,乘電梯直接到二樓,下午跟合作方的董事見麵,對方一個男人居然滿身香水,他當場沉了臉,對方也知難而退。

    但衣服上沾的味道卻沒那麽容易去掉,時時刻刻攻擊神經。

    輪椅目標明確地朝向衣帽間,秦硯北推門的一刻,就知道有人進來過,他不急不緩讓門縫嵌開得更大,目光隨即就落到衣櫃邊一個槍灰色的大號紙袋上。

    ……衣服?

    秦硯北順手帶上衣帽間的門,“砰”一聲關緊,靠近那個紙袋。

    鄭阿姨從來不會進他的衣帽間,隻有雲織,她放這個能是什麽意思,明擺著是偷偷買給他的禮物,又不好意思當麵給,怕被拒絕。

    秦硯北略俯下身,伸手碰到紙袋的提手,慢條斯理拎起來打開。

    白襯衫黑褲子,倒是穩妥,顯然是為了他肯穿上。

    秦硯北深黑眼裏浮起若有若無的亮色,手指觸摸到衣褲,從袋子裏抽出略微展開,極短又極漫長的幾秒後,太子爺僵住不動的手腕才猛然用力,把掌中的布料攥緊,想揚手丟出去。

    動作都做了,脫手的前一刻卻克製著收回,蒼白五指向裏扣,把這兩件不堪入目的鬼東西抓成一團,耳廓隱隱多了一抹異色。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下限!

    第一次送他禮物,送的這是什麽!

    上午還一臉純真地說要去學校附近租房子,晚上登堂入室,就膽子大到敢往他衣帽間裏塞這種不正經的衣服!

    他就知道,純情都是偽裝的,她以畫畫為名想研究他身體,結果才同居第一晚就迫不及待了,妄圖讓他穿上這種破爛衣服給她看?!

    做夢。

    他是不是太慣著她了,慣得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就應該把這些拿出去扔到她身上,讓她清醒清醒。

    -

    鄭阿姨每天這個時間點會丟垃圾,樓上的所有垃圾桶都已經整理完,雲織不想給她增加工作量,就跑到一樓處理了剪下來的廢品,才重新回二樓。

    一靠近衣帽間的門,雲織就敏感意識到不對了,門已經關緊,不是她出來時候的樣子,沒有別的可能,肯定是秦硯北從地下車庫的電梯上來的,她沒看見。

    想到裏麵袋子裏那兩件殘缺衣服,雲織頭皮有點發麻,小心地敲門:“硯北,那個,裏麵有個袋子是我的,落下了,你不用看,留給我收拾就好。”

    衣帽間裏沒有動靜。

    雲織不安地輕推了一下。

    許久後,秦硯北低冷磁沉的嗓音才滿含戾氣地響起:“等著。”

    衣帽間裏,太子爺微微咬著牙關,視線凝在門上。

    雲織那是什麽聲音?被他發現這個,羞愧害怕得打顫了?現在才知道後悔難為情,是不是太晚了點。

    他低下頭,再次審視了一遍手裏的破布料。

    ……她竟然會喜歡這種風格。

    看著溫溫柔柔,怎麽能審美獵奇至此。

    愛看男人穿這麽暴露的?

    平常藏得倒是挺深,怪不得上次想脫他衣服,原來是好這口。

    雲織又喊了一聲:“……硯北。”

    秦硯北擰眉。

    看看,勾引他膽子能上天,被發現了就秒變小可憐。

    又拿哭腔刺他。

    沒用。

    再怎麽表演,這種東西都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雲織在門外度秒如年地等了許久,終於聽到衣帽間裏傳出男人冷銳的聲音:“……進來。”

    她得到首肯,迫切地推開門,意外看見太子爺身披一件浴袍坐在輪椅上,雖然衣著不正式,但不知怎麽氣場全開,就很懾人。

    雲織瞄了眼袋子,空,空了。

    她喉嚨幹澀地咽了一下,視線重新定格到秦硯北那裏,想把這事跟他澄清,她真不是拿兩件破衣服羞辱他。

    雲織張開口,第一個氣音還沒發出,就現場親眼目睹太子爺一臉忍受到極限的煩躁,皺著眉緩緩打開隨意披著的浴袍,直到徹底從肩上取下,扔到腳邊。

    而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袖扣一絲不苟,布料卻在胸口以下憑空消失,完整露出緊實舒展的大片肌理,堪稱精工雕刻。

    腰間皮帶勒緊,剪裁合身的黑褲缺了整整兩片衣料,自然彎折的長腿內裏,筋絡線條繃得讓人鼻腔發熱。

    他就這麽抗拒又隨性地靠著輪椅,略抬起下巴凝視雲織。

    眉心裏有如刀刻,嗓子像滾了砂石,是啞的。

    “我接下來還有會議,最多給你五分鍾,你抓緊時間。”

    雲織不可置信地用手背掩住鼻尖。

    太子爺氣勢不減,如在王座,抬手叫她過來。

    “快點,看吧。”

    作者有話說:

    織織:你……你好騷啊。

    太子惱羞成怒:這叫寵!!!

    ,

    昨天意外沒更,今天補上雙更,隨機發10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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