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功成首輔7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556
  第170章 功成首輔7

    林五郎躺在地上哀嚎,一聽有人喊顧大人來了,頓時嚎叫聲更大了,嘴上還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顧大人救命啊,李霖怕我撞見了醜事動手要打死我。”

    “李霖和個下人光天化日下背地裏——”

    黎周周臉是冷的,若是來之前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畢竟動手打了人,在他們家地盤上,還是好聲好氣賠錢道歉,可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說:“把嘴堵上。”

    顧兆按了下周周胳膊,意思不急不氣。

    夫夫二人帶著林夫人這一行人到了跟前。霖哥兒是衣服有些不整,眼底都紅了,可忍著沒哭,喊了聲老板,卻不知道說什麽、如何解釋。

    “霖哥兒,你先和小桃回院子收拾下,沒事。”黎周周跟霖哥兒說:“受委屈了,別怕,一切都有我在。”

    柳桃扶著霖哥兒要回去,霖哥兒咬了咬唇,聽著地上林五郎胡亂攀扯他,便搖頭說:“我不回去,我要和他對質,先是他攔著我——”

    “他是瘋狗懶皮狗,你是什麽?你是李家嫡係的哥兒,是請來我府上做客的貴客,同他相提並論是折辱了你。”顧兆同李霖溫聲說。

    再看地上林五郎時,聲音便冷了,道:“林家五公子中氣十足,看著也沒多重的傷,那就先請林老爺來府一趟。”

    林五郎嘎的一聲斷了‘委屈’哀嚎,因為跟他想象中不一樣。

    他分明受了傷,還是重傷,怎麽著也是他占了理,對方理虧的,等他鬧開了,李霖的清譽有礙,不管是顧夫人還是李家,應當是向他賠禮道歉,然後再許與承諾,最好把李霖嫁給他。

    這也是林五郎自小養在姨娘身邊,出去遊玩身邊跟的是比他地位低的小廝、姨娘那邊親戚,是捧著他、殷勤他,眼界不高,知道當官的厲害,可沒真切感受過當官的厲害。

    還想用他所謂的‘理’來在這占便宜。

    顧大人今日教會這位林五郎,在絕對的實力下,他這樣的庶出子弟根本不會當回事。

    知道你要玩手段,可直接釜底抽薪。

    你爹尚且怕顧大人幾分,你呢?想威脅誰?又想無賴誰?

    林夫人要告罪,臉上都帶著幾分急切,侯夫人也有些對不住,若不是因為給她兒子相看,也不會鬧出這樣的禍事來,怕累及林夫人。

    “二位夫人莫要著急了。”黎周周先安撫好二位,說:“林老爺一時半會還未來,天氣熱,這兒離我院子不遠,咱們過去坐一坐歇會。”

    顧兆說:“都去歇會,不是什麽大事,我來處理便好。”略思考了下,問:“林夫人,這位林五郎在家中時可受寵?”

    林夫人惶惶回話:“老爺疼愛他姨娘,也疼愛著他。”

    “寵妾啊。”顧兆略點頭,給了還慌著的林夫人一劑定心丸,“林老爺應是明是非懂道理了,萬不會因為寵妾兒子,給林夫人不尊重了。”

    黎周周跟著道:“是啊今日我家做東,是好事,莫要為了小事擾的諸位心裏不痛快。”又跟霖哥兒說:“別幹曬著了,都來喝口茶歇會。”

    柳桃便拉著霖哥兒跟了過去。霖哥兒臨走前不放心看孟見雲,想和顧大人說一切都是他先動手的,不幹孟見雲的事,孟見雲是為了救他,可他一看顧大人神色平靜,好像什麽都知道似得,便糊塗的跟著小桃姐走了。

    小田和林老爺是前後腳到。

    天氣熱了起來,黎府竹林小道的月亮門樹蔭下放了一把椅子,顧大人就端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捧了一碗酸梅湯喝,斜對麵鵝卵石路上是橫躺著林五郎——哀嚎都嚎不起了。

    小田要行禮,顧兆擺手示意不用,“先給他看看,孟見雲你怎麽打的跟著小田說清了,好方便救人。”

    林老爺急匆匆趕來,一頭的汗,見地上小五喊爹,沒管,先跪地給顧大人請安問好。

    顧兆嗯了聲,受了禮,也沒讓林老爺起來。

    這下子,林老爺就知道事情嚴重了。顧大人平日隨和,可昭州百姓都記著,之前判了幾次和離案,那是不管百姓怎麽說,該判的判,該吊衙門門口抽的抽,這才是顧大人。

    平日裏不犯事了,還能同顧大人笑嗬嗬問個好,真是犯事——

    “大人,犬子無狀冒犯了大人,您有什麽隻管打罵。”

    顧兆把酸梅湯的碗遞給管家,語重心長的說:“林老爺,你這當爹的不成啊,教出這樣頑劣,在我跟前還敢搬弄是非胡攪蠻纏謊話連篇的少爺來。”

    “大人說得對,他就是頑劣,都是他姨娘教壞了,要打要罰的大人您請,還要謝大人替我管教孩子。”林老爺一推二五六,先求饒告罪再說。

    顧兆:“今日令郎的醫藥費我掏了,畢竟傷在我家裏,隻是踏出府門,傳出去亂七八糟的事,我聽見了——”

    “林老爺,這昭州城旁的不多,商賈卻不少,對吧?”

    “對對對,大人教訓,小的記住了,絕不敢讓他再胡說八道了。”林老爺連連磕頭。

    顧兆這才起身,扶起了林老爺,冷臉莞爾笑了,說:“林老爺這是作何?莫怕,本官是講道理的,今日我家周周還說,林夫人端莊賢惠由她教導的孩子定是好的,不過我瞧著林五郎不像,一問才知道是府裏姨娘帶大的,到底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不像林老爺林夫人這般明事理懂是非。”

    “他也不小了,尤其是男兒郎,定不能嬌慣,一嬌慣這人品行就廢了。”

    林老爺哪裏還敢說別的,不住點頭說顧大人說的是說得對。

    “小田,人如何?沒性命之憂吧?”顧兆問。

    “大人,這位林少爺胳膊脫臼了,腳腕是扭了,不會都不是要命的傷,回去臥床靜養就成。”小田道:“這脫臼的胳膊,還是要盡快正回來。”

    顧兆看著臉發白的林五郎,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曬得,但吃這個痛,張長教訓是好的,便隨口說:“那就正吧,別等了,正好了,讓林府下人帶回去靜養。”

    小田得了命令,還請孟見雲幫忙扶著,嘴上說:“這個正骨一會要疼,還請林少爺見諒——”

    ‘哢’的一聲。

    嘴上說見諒,手下倒是快狠準。顧兆見了淺笑,小田不錯啊。

    那林五郎是嚎叫半天又曬了半天,缺水口渴,還渾身疼,本來都是沒精神了,被小田這一下正骨,頓時鑽心刺骨的疼,嚎叫的厲害。

    林老爺剛升起一些慈父心疼的心,顧兆瞧了眼,漫不經心說:“叫的這麽大聲,看來人沒事,行了,派人送回去,這人以後別請了,亂七八糟的,別帶壞了福寶。”

    這話是跟周管家說的。

    周管家應是,揮手讓小廝抬著人出去。

    “林老爺是送兒子回去呢?還是留下來一起?我後院還熱鬧著,烤全羊有美酒,下午還請了戲班子熱鬧。”顧兆笑嗬嗬問。

    林老爺自然是不回去了,顧大人都邀請了,當即表示留下來,又說了許多馬屁告罪的話,顧大人也笑笑全然不當回事,說過去都過去了,隻是這孩子以後莫要慣著了,今日小懲大誡。

    “……是是是,顧大人說的是。”

    三兩下便解決了,沒什麽大事。顧兆帶人去了後頭,烤全羊的香味撲鼻,這下吃喝吧,扭頭說:“孟見雲你去正院看看老板得空了沒?羊烤好了,來吃午飯了。”

    孟見雲得令應是下去,隻是心裏知道顧大人提醒他,動手這事沒完,回頭收拾他。可他沒有後悔的。

    前頭的事顧大人不提,林老爺也高興捧著吃喝,大家夥一看好像沒什麽大事,雖是好奇但也不會傻的直接問出來。沒一會黎周周帶著林夫人侯夫人一行人也到了。

    兩位夫人靜了靜,沒那麽慌亂,坐下便照舊,對剛才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中午吃了一頓戶外燒烤,便請諸位夫人以家為單位暫時歇歇,下午看戲,大家夥玩了一早上也倦了些,由著黎府仆人引路去了水榭小院休息。

    有床榻能短暫打個瞌睡,洗臉的、解手的一應俱全都是新的。

    林老爺同林夫人說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林夫人也是懵的,“我也不知,真的老爺,坐的好好地就聽黎府管家來報,說小五被打了,我同顧大人夫人趕了過去……”

    “老爺,真不是我說,小五在家裏時輕狂一些沒什麽,都是自家人,你愛這個兒子,我就疼愛幾分,可都出來了,在顧大人的府裏,早上放風箏時還同陳大人的孫女琳娘起了爭執。”林夫人是後來想通了顧大人所說的話裏意思,如今自然是變著法的告一狀。

    紅姨娘風頭夠了,今日也是機會,挫了他們母子的風光。

    沒準以後,府裏紅姨娘就沒指望了。

    林老爺一聽,怎麽還得罪了陳大人孫女,頓時眉頭到豎,罵了句:“豈有此理,這個孽子,不中用的玩意,早知道你就不該帶他過來,一個庶出的,有什麽臉麵過來。”

    林夫人委屈卻不提當日是老爺讓她帶的,隻說:“是我想的不全,老爺別動怒了,幸好也沒釀成大的禍事。”

    “算了也不該怪你,都是他姨娘搬弄是非在我耳旁叨念,一個小妾目光短淺……”

    另一頭,琳娘是回小桃和渝哥兒院子裏歇著,把霖哥兒也拉了過去。

    霖哥兒還想著大家會問發生了什麽,卻看小桃姐和琳娘姐紛紛圍著渝阿哥,一言一語的打趣玩笑,“說說嘛,今日這麽多,你喜歡哪個?”、“先說好了,那個林五郎可不成,你要是瞧中他了,我要和你發脾氣的。”

    渝哥兒擺手,“不會不會,他都笑話我了,我又不是輕賤哪裏會上杆子。”

    “是這麽個理。”

    “不說討人厭的了,渝哥兒快說,別岔開話題,你是不是有看對眼的了?我今個兒可發現了,渝哥兒趁咱們不注意,偷偷和另一個人一起玩風箏呢,你是讓我說呢,還是你自己說?”琳娘笑嘻嘻打趣。

    霖哥兒本是不知道如何講上午打人的事,現在聽了,被引開了注意力,不想打人了,認真好奇問:“我都沒瞧見,好渝阿哥說說吧。”

    蘇佳渝被鬧得臉紅羞窘,可架不住大家夥好奇,小聲說:“也不一定,就是說了會話,他脾氣還挺好,我放了好一會,他就陪著,至於怎麽樣還要看表叔。”

    “這就是真的有了?”柳桃也好奇,“琳娘你可真厲害,玩風箏時你明明喊加油賭氣,結果竟然能注意到渝哥兒。”

    琳娘得意,“我聰明嘛。”

    大家便圍著渝哥兒仔細問。

    正院裏。黎周周也跟相公聊,說了今日場上的幾位夫人家的孩子,其中有家底殷實的,也有略薄的,問相公如何。兩人都沒聊霖哥兒打人的原委。

    “周周你心裏有數了,你說我聽聽。”顧兆道。

    黎周周則說:“上午帶林夫人和侯夫人到正院坐一坐,閑聊了一會,侯夫人這人挺實誠的,怕是因為她家,累及林家,一直忐忑坐立不安的,不過也能忍住氣,等林夫人休息時,才跟我告罪,告的也不是替林五郎說好話,而是說林夫人不易,今日來也是高攀如何。”

    沒提多少林家家宅內事,卻點了點。

    還成。

    顧兆想到早上男人堆裏,很快和侯夫人男人對上了,“是老實厚道一些,不愛鑽前頭逢迎,說不上話,嘴笨一些。不過老實也分,是真老實還是因為沒本錢謔謔,才不得不老實。”

    “侯夫人的兒子是不是那個穿素色袍子的?模樣還行,端端正正的濃眉大眼。”顧兆想起來了,這兒子同他爹挺像的。

    略有些四方臉,下頜骨比較有棱角,眼睛大,眉毛濃,鼻子又大又高,身高普通,一米七七、七八的樣子,用時下審美來說,是那種四四方方有些小英俊的。

    黎周周都打聽到了,說:“侯家也不算太窮,自然跟著今日來的做買賣的比是不富裕了,不過都是手藝人。”

    “一共三子一女,女兒嫁出去了,前頭倆兒子各自成家。”

    顧兆聽一半,“這家裏人口複雜了吧?”

    “人多卻不複雜,侯家男兒都沒納妾,再者侯家也分了家,侯夫人同老爺是跟著大兒子過日子,隻是不放心小兒子婚事,侯家分家田地都是均分的,就是外嫁的女兒也得了田地。”

    就因為這一點,黎周周對侯夫人印象好。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侯夫人念著嫁出去的女兒,分田地時,侯家的男兒郎也沒多說,由著父母做主給妹妹/姐姐分田。

    “屋自然是大兒子占得多,多了鄉下的祖宅,其他的兄弟三人都一樣,都是二進的小院子,至於分家原因,也不是起什麽齟齬。侯夫人的二兒子娶了個獨女,這獨女家裏略是殷實有錢,侯夫人一合計,怕外人說他們侯家占女方家裏便宜,有了貪財念頭,便說分家吧,各過各的,讓二兒子和二兒媳好生過日子,第一個孩子還同女方姓。”

    顧兆聽了點頭,放在時下裏,侯家夫妻真的可以說是正直實誠了。

    “這家處事還行。”

    “我也覺得,相公你下午到時候好好看看侯家小兒子,叫侯佟。”

    “成。”顧兆答應下來,然後忘了,便問:“你還沒說侯家這是幹嘛的。”

    手藝人,什麽手藝?

    黎周周說:“做瓷器的,老大是做昭州城的碗碟,老二是做喝茶的茶盞花瓶,侯佟就是候三做昭州城胭脂鋪子裏裝胭脂水粉的瓷盒子。”

    “這兄弟三人倒是知道分開做,省的長久鬧了不愉快,挺好的。”

    後來下午,大家看戲嗑瓜子聊天說話,年輕女郎男郎坐一處,長輩們坐的離戲台子近,一邊看戲一邊聊天。黎周周是各家都問一些情況,虛虛實實的讓幾家拿不住。

    等一天結束,傍晚時送客。

    顧兆得空偷偷和周周說了句,“我瞧還行,除了人有些認死理,要是渝哥兒能套緊了,這輩子侯佟就認準渝哥兒那沒問題。”

    黎周周便送侯夫人時,略親近透露幾分,意思先別給侯佟相看了,我同夫人聊天高興,過幾日再請夫人來說說話雲雲。

    反正就是找借口再約。

    明眼人就知道什麽意思。

    送完了人,府裏下人收拾的收拾,黎周周晃了晃脖子,鬆快鬆快,一會福寶要下學回來,顧兆上手給周周捏了捏肩,夫夫倆就看院子門口杵著倆人。

    霖哥兒是站左邊,孟見雲站右邊。

    跟倆門神似得。

    “我還沒找你,你先主動站出來了,成吧進來說說。”顧兆鬆開了給周周捏肩膀的手,臉色也嚴肅了。

    霖哥兒有些急,說:“大人,不關孟管事的事,都是因為我。”

    “跟你沒關係,是我看不慣那人。”

    顧兆望著孟見雲,“你還挺有擔當的啊,之前不問黎老板領著蘇石毅堵人想動手教訓,我當日說什麽?今日出手——”

    孟見雲直挺身跪了下來。

    霖哥兒見狀,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

    “大人,都怪我,您別趕孟管事。”霖哥兒紅了眼眶可沒哭,仔細說:“林五郎今日堵著我,說渝阿哥壞話,還說王堅阿哥不好,說我們沒人要,我氣壞了就打了他一耳光……”

    林五郎挨了一個小哥兒打,麵上拉不下,且一早上受的氣積攢到了一處,便起了別的心思。

    “他說今個輕薄了我,我名聲傳出去就壞了,到時候別說給他做妻,就是做妾都是正常的,就對我拉扯,我喊人,他捂著我的嘴,幸好孟管事來了。”

    顧兆知道肯定是林五郎犯賤做了什麽,所以為何今日不問緣故先仗勢欺人把林五郎給教訓了一頓,且把林五郎那些屁話叫冤的話給堵住了。

    “這事我知道了,不過我說孟見雲同這個有關,但關係不大。你就自己問問孟見雲,要不是你在場,林五郎今個什麽下場,孟見雲你自己說。”

    孟見雲一言不發,默認了大人的話。

    若不是霖哥兒在場,嚇得哭了,他打紅了眼,出手就沒這般輕了。

    當時他想要了林五郎的命。

    “去外頭跪著。”顧兆讓人別杵在他跟前,好好反省反省。

    黎周周把霖哥兒拉起來了,說:“今日你受委屈了,這事便結了,那混賬東西說的話,一個字別放心上,霖哥兒心地善良維護王堅,那混賬該打。霖哥兒就是嫁人也是嫁品行端正愛護你的人。”

    “回去吧,歇會吃個飯別想今日事了。”

    霖哥兒想給孟管事求情,可他看老板衝他搖頭,便隻能乖乖回去了,隻是出了門路過門口多看了看孟管事,他心裏愧疚難安,一下子紅了眼哭了起來。

    早上被林五郎言語欺辱時沒哭,剛才同大人老板說清原委是沒哭,如今卻控製不住掉眼淚,他哭也沒聲,就是靜悄悄的。

    孟見雲明明跪著,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似得,抬頭看了過去。

    霖哥兒忙擦眼淚,可越擦越多,小聲結巴愧疚道歉:“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才害你——”

    “若你不在場,林五郎什麽下場。”孟見雲神色平平,眼底帶著冷意,沒有感情說:“我會殺了他。”

    霖哥兒嚇住了,哭聲也沒了。

    “我跪跟你屁事也沒有,走吧。”孟見雲收回了目光。

    沒一會,背後的動靜沒了,霖哥兒走了。

    孟見雲繼續跪著。

    院裏正廳,黎周周給相公倒茶,想了想,說出口的是:“你說我下次約侯夫人什麽時候合適?”

    “……周周。”顧大人聲是沒氣了,全消了,還帶著一些哼唧的調調來,低了聲跟他的好周周說:“你瞧瞧孟見雲能氣死我了,我看他就不知道錯在哪,林五郎是個混賬王八蛋,可一條命,一點錯就上升性命打打殺殺的不成?”

    “要都是按照孟見雲那性子來,遇到半點不痛快看不過去,那就要人家命,遲早是魔頭一個。”

    “戾氣太重了。”

    顧兆氣呼呼。

    黎周周都知道,相公不是磋磨下人的人,也是真的替小孟著想,他說:“小孟今日住手了,我聽下人說林五郎胳膊脫臼,腳腕扭了,都是些皮外小傷,可見是控製住了。”

    “那是霖哥兒在場。”顧兆還不知道孟見雲的性子?

    “總之能製止住的,不過相公說的也對,是該磨磨孟見雲性子,那就跪半個時辰,趕在福寶放學到家就叫起來,別嚇著福寶了。”黎周周說。

    顧兆逗笑了,“黎老板可真是大老板,從罰跪半個時辰,說著說著,福寶下學到家時間差不多兩刻鍾,這一下子又縮水了一半。”

    從罰跪一個小時到半個小時。

    “那顧大人同不同意呀?”黎周周問。

    顧大人道:“自然要給黎大老板麵子了,成了一會給孟見雲說說,再讓他去官學磨磨心性,罰抄心經好了。”

    後者對於孟見雲來說,比罰跪半個時辰還要猛。

    黎周周卻不知道,便想著也成,不再多說了。

    卻不知道今日福寶回來得晚,黎大去接孫兒,也半晌沒回來,還是下人先跑回來一趟,說:“老太爺說:福寶和我踢一會球,我們祖孫爺倆外頭下館子吃了,不用等了。”

    “……”顧兆聽完想著天都讓孟見雲多跪跪。

    黎周周也沒話了,福寶去踢球,爹在帶著下館子吃飯,回來指定天要黑了,那孟見雲——

    “我去瞧瞧好了。”

    黎周周往出走,顧兆便睜隻眼閉隻眼算了,都跪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鍾了?便默認了周周叫人起來。可沒一會,周周回來了,一臉氣餒。

    “小兔崽子不聽勸?”顧兆肯定道。

    孟見雲是個強種,他罰了,對方心知肚明為何,這是自罰呢,自己沒罰夠,誰叫都不起來。

    黎周周點頭,說:“我說你說了,跪了半小時起來去吃飯,他聽了,沒動。”

    “那就讓他跪著,自己腦子醒了,便會起來。”顧兆說道。

    又等了半個時辰,顧兆估計跪了倆小時了,也有些怕別把膝蓋跪壞了,就跟周周說:“算了我去瞧瞧,這小子真是個強種,軟的不成得來硬的。”

    黎周周跟著一起去了。

    結果夫夫倆到了門口,聽見了門外窸窸窣窣的動靜,顧大人便跟做賊似得回頭看周周,用口語問:哭了?

    黎周周是回:不像小孟。

    那確實不像,顧兆就沒見孟見雲哭過。

    兩口子悄悄的扒著縫隙一瞅,好家夥,霖哥兒跪在孟見雲前頭,兩人是個對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幹架呢,霖哥兒哭的打著嗝,也不說話就是哭,孟見雲是冷若冰霜的不耐煩。

    一個悶頭的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看上去快要舉著拳頭暴力壓製了。

    小顧大人心想,孟見雲這兔崽子再敢動手,他先扒了孟見雲的皮——

    “成了知道了,我起來了,你別哭了。”孟見雲冷硬梆梆的說完話,利落的起身,跪了倆小時站的也穩穩的。

    哭啼委屈的霖哥兒便止了哭,隻是站起來時沒穩,差點腦袋栽個跟頭。

    孟見雲拉了一把,嘴上說:“你怎麽這麽廢物,跪了才多久都能栽倒。”

    “我、我沒吃飯,頭暈乎,哭的鼻子也痛眼睛也痛。”霖哥兒委屈軟聲道。

    孟見雲不耐煩,“我扶你回去。以後離我遠點。”

    “為什麽?”霖哥兒不懂,“你人這麽好……”

    門後偷聽的兩口子互相看了看,顧大人張了張口,黎周周也有些擔心,“你說……”

    “也不一定,再看吧。”顧兆思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