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功成首輔8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109
  第171章 功成首輔8

    “渝哥兒來。”

    黎周周叫渝哥兒坐下,廳裏就他們倆人,桌上放了一盤子新鮮出爐的菠蘿酥,用才上的菠蘿做的醬,牛乳和糖打發後,和菠蘿醬一起灌在酥皮塔殼裏,相公說著叫什麽蛋撻。

    反正還挺好吃的。

    “嚐嚐,才烤出來的最好吃了。”

    蘇佳渝便拿了個啃了一口,吃的是滿口香,菠蘿醬的香甜,還有奶味,不由點頭說好吃,“表叔,咱們要賣這個嗎?”

    “叫你來不是說買賣的,你啊,別裝著不知道,如今也沒別的人。”黎周周也拿了個吃了一口和渝哥兒說,“在喝喝茶,配著茶吃解膩。”

    蘇佳渝是都來不及害羞,學著表叔那般端著茶杯喝了口,果然是清爽許多,又能再吃一個了。

    “表叔。”

    “咱們慢慢聊聊,你別害臊,婚姻大事你若是心裏有什麽不舒坦的就跟我說,我不逼嫁人成親,但你有嫁人想法,還是早早的好。”黎周周說。

    時下便是如此,趁著年紀還能挑一些好的。

    蘇佳渝雖是害羞但點了點頭,“我是想嫁人成家的。”

    “那便好。上次春日宴,府裏來了那麽幾位,你有沒有看對眼的?我是覺得侯家還不錯。”

    黎周周說時注意著渝哥兒表情,說到侯家不錯,渝哥兒神色扭捏了幾分,他心裏一動,道:“你和侯佟打了交道了?”

    “當時他幫我拿了風箏,我好長一會才放上去,害他舉了好一會。”蘇佳渝說。

    那就是有戲,要是沒這個心思,也不會倆人杵著玩風箏舉辦天,這風箏放上去才有意思,半天不上天,在地上幹舉著多傻多無趣。可對兩人來說,放風箏輸贏不重要,重要是還能站著半會說說話。

    “他家裏條件不是很高。”

    “我知道,他說了些,說不是富商,就是手藝人。”

    黎周周便笑,“那侯佟還老實,第一次見你就說清楚了。”又把侯家情況交代了,“你要是嫁過去了,那就是小院子的正經夫郎,直接管家,上頭是有婆母公爹,可不住一起,一年到頭過年過節去看看。”

    “說這麽多,你要是有意思了,我再約侯夫人聊聊,馬上要辦蹴鞠大賽,咱們一起去看比賽,把侯佟也叫上,別害羞,多問問侯佟想法。”

    蘇佳渝點了點頭,又有些害怕,說:“表叔,萬一問了之後不合適了呢?他要是不樂意我,或是我看出他哪裏不好了。”

    這是對侯佟有好感了,喜歡了才會忐忑害怕深入了解不合適。

    “人都有缺點毛病,別想著改一個人,到時候他改不了你煩躁,他也不高興,你就瞧著他那缺點毛病你能不能習慣忍讓,婚後的日子好壞,是要耐心過出來的,互相體諒。”

    “自然,要是那些動手、賭錢、酗酒的不成,蘇石毅之前都查過了,上次來的除了林五郎,其他都是秉性好的,侯佟不成了,咱們再挑再選,是要看重婚事但別嚇唬自己。”

    蘇佳渝忐忑的心便放下來了,嗯了聲,說:“表哥,那我和侯佟再說說話。”

    “好,渝哥兒要過自己日子了。”黎周周也有些感歎,一眨眼,渝哥兒也要嫁人了,之前剛見麵時,麵黃肌瘦的小小一個頭。

    時間真快。

    蹴鞠大賽開始宣傳了。

    草坪劃拉在城外不遠處,圈了地方,草坪也補種好了,圍觀一圈分了四塊觀景台,這東西好蓋,磚頭燒好壘起來,水泥抹平了,還砌了個頒獎台,頒獎台旁邊左右兩側蓋著房子。

    以後要是年年比賽,那放一些雜物,還有換衣室。

    五月初顧兆在家裏跟福寶說辦蹴鞠比賽,第二天黎周周就安排了下去,他也沒出貨,在家便抓了渝哥兒相親宴的事和蓋蹴鞠場這事。

    這才不到半個月,工人隊長回話來說蓋好了,等黎老板驗工,看看哪裏還缺著。黎周周說了聲這麽快。

    “蓋兩間側屋,砌幾個坐台能費啥事。”黎大是知道,當年他搬出來蓋屋子,隻要不下雨,地不凍著好挖,那村裏人手多了,一兩天就能起出屋子來。

    更別提花了錢請人多。

    黎周周就是感歎了句,便說:“爹,去瞧瞧?”

    “瞧瞧就瞧瞧,我拉著老夥計去溜達一圈。”黎大道。

    黎周周知道,爹要是拉著家裏騾子,那肯定不會騎上去,估摸是要拉著騾子散散步溜溜達達的出城,不過地方不遠,走過去也成。

    天氣好,就當散步了。

    顧兆說:“那一起了,回頭在城門口貼告示宣傳宣傳,請大家免費看球賽。”主要露天比賽,想圍觀那就圍觀,顧大人就是使了個假大方。

    又說:“廠裏工人辛苦,你看看要不要帶薪放一天,讓大家鬆快鬆快。”

    黎周周看出來了,相公喜歡看蹴鞠比賽,還是想大辦,辦的熱鬧,大家夥雖不能齊刷刷上陣去踢,但圍觀熱鬧總可以的。

    “成,我回頭跟廠裏說,讓提早把活準備下,放一天也不礙事,還有救濟院那兒……”

    一家人聊天收拾便出了府邸的大門。

    天氣炎熱起來,黎周周早早把夏衣拿了出來,其實他不太怕惹,相公怕的緊,出門前,相公說咱倆穿一樣款式的,旁人一瞅就是情侶裝——

    黎周周為了這個,也早早換上了夏衣。

    顧大人是一身的粉,圓領七分大袖袍,長度大腿那兒,下頭穿了一件八分褲,底下就是布鞋,束著頭發,別了一根白玉簪子。

    簡簡單單,可顧大人臉好看,那就是清爽美男。

    黎周周是鵝黃色的,同相公款式一樣,頭上也別著白玉簪子。

    黎大牽著老夥計出門,一瞅見那倆,丟了句我先去前頭瞧瞧,便上了騾子身,噠噠噠的先跑兩步,把這倆甩到後頭了。

    “周周,爹這是看咱倆秀恩愛,看不慣。”顧兆湊過去嘿嘿笑,沒個正經。

    饒是黎周周說老夫老妻,可這般明晃晃的出門走在街道上,也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心中是甜蜜的,相公想這般和他出去,那便一起。

    “走了,一會累了再上車。”黎周周說。

    顧大人黎老板來了興致要步行不坐車,那也得安排了馬車得跟著。

    夫夫二人出了自家府邸的街道,一走出去就熱鬧聲,叫賣的吆喝的,顧兆伸手遞給周周,黎周周便搭上,兩人牽著走,走的慢,一路走一路瞧。

    百姓有見過顧大人黎老板的,也有沒見過的,可沒見過瞧見從黎府巷子出來,又是如此美貌氣派,猜也能猜到,皆是拘束,有點膽小還要下跪行禮。

    “我和黎老板出門逛逛,不用見禮了,你們忙吧。”顧兆笑眯眯先說。

    顧大人這臉,笑的時候,不動怒的時候,還真是人畜無害顯得平易近人,百姓們不害怕了,可也沒人上前搭話,唯獨有些商賈才敢寒暄問好兩句。

    “顧大人黎老板這是出去了?”

    “是啊,外頭蹴鞠場蓋好了,我和黎老板去看看。”顧大人笑眯眯說:“到時候來看比賽啊,我家福寶上場踢球呢。”

    “那福寶小少爺厲害了。”

    “是挺厲害的,本來就踢得好,還用功,最近一直練。”顧大人也沒客氣,大力表揚黎照曦同學。

    商賈:……卡、卡殼了。

    不應該謙虛說哪裏哪裏嗎?

    顧大人來了聊天欲望,沒停,還繼續嗶嗶:“你知道陳家的小子吧?我說翡翠陳家,同我家福寶一個班的,個頭略比我家福寶猛一些——”

    “知道知道。”商賈點頭捧著話。

    黎周周眼底含笑,相公又要拉踩陳慶恩了、黃郎溪了,因為福寶下了學要一起踢球,回來說起來就誇了幾句,說慶恩和郎溪是他朋友,慶恩字寫得好又聰明,背書快,郎溪長得好看,球也踢的。

    顧大人便雷達覺醒,就問陳慶恩踢球如何。

    福寶說不及他,所以他才要教陳慶恩,他們是一個隊伍的,可不能拉了分了,爹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回去寫作業了,明天還要教慶恩踢球。

    顧大人眯了眯眼,看著風風火火跑出去的黎照曦。

    這陳慶恩球踢得臭,換旁人來就好了,怎麽還要黎照曦教?有問題。顧大人扭頭跟著黎老板碎碎念。黎周周好笑說:相公福寶才八歲,你別聽風就是雨,他好不容易在官學交到朋友,你可別謔謔沒了。

    顧大人磨牙:……算了。

    隻是如今看,把陳慶恩黃郎溪這倆名字記住了。

    “陳慶恩球踢得不如我家福寶。”

    果然。黎老板眼底含笑,嘴上說:“慶恩學習好,以前時間都用來學習念書了,我們家福寶倒是經常跑跑跳跳的玩。”

    算是給陳慶恩補了個麵。

    商賈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小故事,反正誇就對了,等顧大人黎老板一走,背影都瞧不見了,這才風風火火的去紮堆找熟人掌櫃聊天說話了。

    “我剛遇到了顧大人和黎老板,倆人穿著一樣。”

    “我知道,剛也看見了,還看你和顧大人聊了兩句,說啥了?”

    “顧大人說蹴鞠賽,請我過去瞧熱鬧——”

    還沒說完,大家先笑話了,顧大人請你看?你誰啊。那商賈才不在意,擺擺手說:“愛信不信,反正到時候我去看看熱鬧,聽說福寶小少爺踢得好,比陳家那孫子陳慶恩還要好。”

    “喲,這可了不得,福寶小少爺壓了男兒郎一頭呢。”

    有人便說:“男兒郎有什麽了不得的?就是咱們昭州,如今家家戶戶女郎哥兒吃香,要是進了學校進了工廠,那更是香餑餑了,上到黎老板,下到福寶小少爺樣樣厲害。”

    “確實如此。”

    “蹴鞠賽什麽時候?到時候我也瞧瞧熱鬧去,就是進不去了,遠遠看一眼也好。”

    “具體不知道,剛聽顧大人說月底左右。”

    那也沒多久了。

    出了城門走了三裏外,一處地勢平台的草皮,這便是蹴鞠場了,旁邊百米就是水泥大路,這會施工完了,是橢圓形操場,按照圖紙所建,沒什麽區別。

    水泥抹的平整,還用水澆洗了,是瓦藍的天,碧綠的草坪,兩頭用木框編著的麻繩球門網,到時候中軸線用石粉畫一道就成了。

    “除了比賽,再搞個拉拉隊吧?”顧兆想小孩子踢球體力總是不可能滿場跑,既然要熱鬧,花樣節目出幾個,別幹坐著。

    黎周周:“什麽拉拉隊?相公說的花燈節跳舞那般?”

    “也不拘著都是舞姬,要熱鬧活潑一些的舞,你看你們廠裏工人跳不跳,或是學校官學同學來跳。”顧兆想了想,說:“要是廠裏女工夫郎們不好意思,也別勉強,慢慢來,文化娛樂滲透得一點點。”

    黎周周則說:“那出個獎吧,凡是來表演的,團體獎十兩銀子,先不拘名次,熱鬧起來,也不一定跳舞,敲鑼打鼓舞龍舞獅的。”

    反正這比賽便是熱鬧玩,鼓勵大家踢球娛樂玩耍。

    “我家周周現在就是不一樣,厲害!”小顧大人拍馬屁。

    後來黎周周就安排下去了,說帶薪去看蹴鞠比賽放一天假,但必須要去看,要是回家那就不帶薪,算是請假。這點也是為了工人們好。

    廠裏多是成了家的女工夫郎,每月休三天假,這三天大多數人都是回家不歇著還得忙前忙後做家務,哪裏是休息,照舊的忙。

    可要是跟去看比賽,還是在廠裏做工——兩者都有銀錢拿,那工人們肯定選前者了。

    至於跳舞這事,雖是有十兩銀子吊著,可沒人報名。

    一是不會害臊嫌丟了人。二嘛總覺得跳舞就是扭來扭去的不正經,要真跳了,萬一被傳回村裏,那名聲可不得完了?

    黎周周也沒硬要求,就像相公說的慢慢來。

    問起官學裏,這裏大部分都是富商少爺,或是家底殷實,有羨慕想掙個十兩銀子的,可豁不出麵子,這跳舞都是舞姬女子,他們讀書的,怎麽能這般做?

    倒是學校裏的學生們,不拘性別,都是躍躍欲試,男郎也想摻和一腳,這可是十兩銀子,就是人多了,分也能分個半兩幾百文的,他攢下來了,以後進了官學,家裏也能輕省一些。

    學生們家裏都不富裕,這掙了銀錢,回頭來年學費便交上了。

    而且老師說了,那舞就和平日裏他們上體育課跳的操差不多,隻是更柔和有些美感,他們要是參加,那便請人來教,到時候體育課上練就成了。

    這好啊。

    當即是都報了名。

    後來顧大人聽了,便說:“百人以上的大型團體賽,我從我私房錢裏再出十兩銀子。”

    小朋友們第二年學費肯定能有了。

    黎照曦上學,見同學們在體育課練習跳操舞,一聽是他爹和阿爹說的,到時候比賽時還要表演用,頓時是嚇得,跟著學校這邊組團踢球的小夥伴說:“你們可得抓緊時間練球啦,比賽那麽多人看著,可別丟臉了。”

    “官學那邊都抓緊踢球呢,我也教你們十天。”

    黎照曦是個公平的人,他學校、官學都上了,自然是教也要兩頭都教,至於學校同學問官學那邊進度,黎照曦說:“我可不能透露,不過我可以說,我踢得最好啦!”

    然後便教學校同學踢球。

    另一頭,滁州梁進士家。

    梁老師早半個月前到了家中,隻等著接官服來信。他家雖是也姓梁,但爺爺那輩便是五服,到了他更不用提,隻是梁家仁厚,許了他繼續念官學。

    後來入官場,自然是不好請正家關係了。

    梁老師單名一個江字,他聽顧大人說完後,把學校工作交接幹淨,忙完了便動身回家中。

    他爺奶早已去世,父親也走了,家中隻有妻兒老母。

    若是這次真如顧大人所說,那便接了親人去昭州安頓。

    “江兒怎麽回來了?我聽說昭州窮苦,自你走後,每日是操不完的心,你隻帶了個小廝,笨手粗腳的,哪裏能照料你……”

    母親以為他受不得昭州苦,回來便不去了。梁江當即跟母親解釋了一通,“心中難安,勞母親掛心了。不過昭州並不像母親所想,那邊如今也繁華熱鬧起來……”

    梁江說了昭州現狀,不免說起正事來,這次他回來等著朝廷調令。梁母一聽略是不信,這江兒都退官多年了,怎麽如今會有官做?而且還是從五品的。

    那昭州的顧大人當真這麽大本事?

    “我也不知,不過在外許久,回來正好團聚團聚。”梁江話不敢說的滿,怕希望落空。顧大人也沒保證,他便放鬆了心態。

    之後真的在家裏安靜等待,同時教一教孩兒習字讀書。

    有時候妻子送茶水點心給他,梁江看出妻子擔憂,怕他希望落空,但不知為何,梁江這次半點都沒有焦躁,他坦然一笑,同妻子說:“我自然也是想重回官場,但這次不急不躁,之前當官時,你也跟著我提心吊膽的為我操心,如今我倒還好。”

    是的,這次心態不同了。

    “相公在昭州兩年多,耐心包容多了,對著大娘二郎也十分疼愛。”妻子道。以前相公對二郎嚴厲,並不怎麽親近孩子,孩子嚇得多是不敢前去,如今回來不同,相公對大娘二郎都親近柔和了。

    梁江回想以前,說:“以前我對二郎嚴厲,是想他上進,對大娘忽視,那是想著女郎應有母親教導,如今不同,不管男郎女郎,皆是我的孩子,自然是要一視同仁,讀書明理啟智……”

    在梁家住了快一個月,眼瞅著五月多了,報信使遲遲不來,梁江也歇了心思,知道這事落空雖是有些失落,但也沒有過多的難受,打起了精神,想著收拾行囊。

    母親妻子擔憂。

    梁江則說:“還是照原先我說的,咱們一同去昭州吧,大娘可以入學,二郎也能進官學了。”

    那就一起去吧,放江兒/相公一人在外,她們也不放心。

    可沒成想,就是這兩日的事,喜訊便上門了。

    梁江梁大人重回官場,再度當了官,且還是從五品的昭州同知。先不提梁家人如何高興,梁江本人精神奕奕,有種仰天長歎的高興,更是對梁家本家,以及促成此時的顧大人恩情銘心。

    謝絕了族人慶賀擺酒席提議,梁江說之前擺了一通,如今就算了,他想早早上任,早早替昭州排憂解難,這次定要不怕磨煉,做個好官,如顧大人那般的好官。

    以前梁江對好官見解,那便是不草菅人命,不欺壓百姓,不貪贓枉法,而如今,梁從覺得過去他的認識太簡單了。

    顧大人打過百姓板子,抽過百姓的鞭子。

    可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對全昭州百姓好的利事。

    甘為顧大人所驅。

    梁江一家收拾了包袱行囊,這邊趕車去昭州了,而同一時間,一輛不起眼的青色車衣帳,車架上坐著一老一少,老的年歲五十多,頭發花白,趕著馬車,旁邊少的十三四歲,正是老者的孫兒。

    車輛經過了金都,到了鄚州,整頓休息了一晚,沒停歇往昭州的方向去了。老者經人指了路,說有一條水泥路好走,可他們走錯了路,土路顛簸。

    “你去裏頭伺候少爺,天太熱,瞧瞧少爺傷勢如何。”老者一臉愧疚,都是他找錯了路,少爺不計較,說那便這麽走,往南。

    可這麽顛簸,少爺的傷得裂開了。

    孫兒得了令,爬進了車廂,一會便喊:“爺爺爺爺,少爺燒了,又燒了。”

    老者將車馬停下,進去一瞧,少爺發燒臉色通紅,唇確實發白的,渾身滾燙,卻衣著整齊。

    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如何是好。

    “快給少爺喂一喂水,咱們回頭去鄚州找郎中。”

    孫兒麻利給少爺喂了水,明明昏迷不省人事的少爺卻醒了,也聽見了話,抓著侍從手腕,明明燒的通紅眼底卻清明冷漠,隻是說話聲遊絲氣音,但異常的堅定。

    “去昭州,我要見黎周周。”

    說完又昏昏迷迷過去。

    老者不敢違背少爺命令,跟孫兒說好生照看少爺,他架著馬車趕緊往南去,這土路顛簸,天氣又熱,也不知道少爺為何一定要來昭州,一定要見見那位黎周周。

    ……他想起京裏的亂糟糟事,罷了罷了。

    隻盼老天爺開恩,讓少爺圓一圓心願吧。

    可能老天聽到了老者祈求,到了傍晚時真見到了一條路,祖孫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水泥路,可上去後,車馬不顛簸,馬兒走的輕快,傍晚徐徐吹著涼風,熱度也降下去了。

    借住農家時,這農家備了飯菜熱水,還幫他們煎了藥。

    “你們要去昭州啊?放心吧,路對了,明日向南,沿著水泥路走個大半天就能看到昭州城門了。”老丈用的是土話但他盡量說的明白了,連著手比劃。

    老者渾濁的眼頓時淚如雨下,用皺巴巴的手背抹了,隻說:“那太好了了太好了,我家少爺終於到了昭州。”

    “你們哪裏人呀?去昭州可是奔親?”

    “我們京裏,不是,也不是奔親,我家少爺想見見黎周周。”

    農家老丈旁的沒聽清,這來客說的含糊,可‘黎周周’三字聽懂了,不由呀了聲,“你們是黎老板的親人?我就說了,抬進來的那位少爺一瞅就不是我們這兒的人,瞧著金貴的……”

    老丈話用的土話,說的又快又急,末了也不等這些人說,趕緊囑咐老妻兒媳多燒一道葷菜,“把雞殺了,這可是來找黎老板的。”

    之前老丈一家招待也周全,可沒現在熱情,老者不知道為何緣故,還警戒著心,跟孫兒說:“行禮你可看好了,別顧著吃葷腥,怕是雞裏下了藥。”

    他們一路走來,路上自是艱辛。

    孫兒乖巧點頭,說知道了爺爺。

    可床上半是暈著的容燁聽聞笑了,一張慘白的臉,說:“吃吧,明日走時多留一兩銀子——”

    “可是少爺,咱們銀錢沒多少了。”

    “留吧。等我死了,隨便埋一埋,剩下的你們爺孫拿了去買地就在昭州安家了,也不必做我容燁的奴了……”

    “少爺您命長久著,定不會出事的,我們生是您的人,死了也是您的。”老者哽咽道。

    容燁不在意這條命了,他苟延殘喘到了這裏,為的就是死前看一看……

    真如那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