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建設昭州44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478
  第144章 建設昭州44

    陳家後院草坪上。

    福寶正同琳娘阿姐說:“阿姐,你要跑還是拿風箏呀?跑起來有些累。”

    “那便福寶跑著,阿姐給你拿風箏。”琳娘聽出來,小家夥這是想跑著放呢,不過也是,她衣裙長,跑起來不方便,也累。

    福寶高興的跳了下,“阿姐你拿好了,福福先去前頭啦。”頓時拽著風箏線頭軲轆,同時嘴裏喊:“汪汪,汪汪,快跟上。”

    汪汪叫了兩聲,四肢修長,一身的黑毛油光水滑的,除了四肢腳腕處變成了黃色金毛,通體還是漆黑的。如今長成了,跑動起來威風凜凜的,黎大都誇當時看走了眼,這汪汪沒變成個雜毛黃毛。

    陳府有下人怕狗,自然是躲著遠了,可也奇怪,那狗在福寶小少爺跟前乖順的不像話,指哪跑哪,能聽懂人話,她們拿了肉包子去喂叫都叫不過來,還凶巴巴的盯著她們,可嚇人了。

    “阿姐,可以啦。”福寶對著位置,喊了聲。

    琳娘便撒手放開手裏紙鳶,見前頭福寶拉著線開始跑的飛快,旁邊汪汪像是給加油一般,汪汪的叫著一同跑。

    可惜,這次沒飛上去,沒一會掉地上了。

    琳娘第一次同福寶玩風箏,還以為福寶會生氣沒放上去,結果福寶跑去撿風箏,也沒讓伺候的下人動手,又快快跑到她這兒。

    “阿姐,換你來。”

    “成。”琳娘便接了風箏,換她跑,福寶舉著風箏。

    小小的人,拿著風箏,胳膊舉的高高的。

    “阿姐好了嗎?”福寶喊。

    琳娘以前在家中哪裏玩過這個?更是高一嗓門說話都要被說動靜大了,這會聽福寶喊,她倆位置好幾丈,小聲說了,福寶聽不見,是隻能高聲了。

    “好了。”

    琳娘喊出來後,見那紙鳶掉,她趕緊跑著,一邊跑一邊拉手裏的線,也顧不得旁人看她目光,就是這樣跑著,背後福寶蹦跳跟她加油。

    “阿姐快點快點,飛起來啦。”

    “阿姐再跑快點。”

    “好厲害啊阿姐。”

    琳娘感覺自己跑的飛快,風迎著臉,耳邊是她的笑聲,看著風箏一點點升上去,飄在天上。福寶哇的鼓掌鼓掌,看著阿爹,喊:“阿爹阿爹,阿姐好厲害,把風箏放上去了。”

    “福福再試試,也放上去。”黎周周說。

    福寶自當想再放,阿姐的風箏上了天,他福福的也要上去。琳娘還想幫福寶拿風箏,黎周周先開口了,“我同他放,一起跑跑玩玩。”又跟竹榻上坐著的陳二娘說:“之前我忙,東奔西跑的,難得有空,陪他玩玩,二小姐見諒了。”

    陳二娘:“黎老板客氣了,小孩子玩的開心,自便就好。”

    “好耶好耶~”福寶已經蹦蹦跳跳了,親親熱熱的纏著阿爹胳膊,跟阿爹說了好一通的風箏經。

    父子倆一走遠去放風箏玩。

    竹榻上的陳二娘目光不由移到了遠處拉著風箏線,要放的再高一些的女兒身上,原先臉上規矩克製的笑,也漸漸成了慈愛了。

    在木府哪裏見過、聽過琳娘這般笑呢。

    “阿娘,快看我的風箏。”琳娘見福寶同他爹一起放,便拉著風箏線跑去竹榻那兒,可惜她沒跑幾步,風箏不知道為何慢慢要掉,嚇得琳娘趕緊跑著放起來。

    陳二娘見女兒也想同她親近,如今她還活著不陪陪女兒多玩鬧樂嗬,莫不成要等她沒了嗎?當即也扶著竹榻下來。

    一旁徐媽媽著急要攙扶,陳二娘搭了手在徐媽媽胳膊上,說:“不礙事,陪她跑跑走走。”

    陳家年幼的男丁都上了官學,還未放假。孫子輩的女郎們則是聽到了熱鬧笑聲,羨慕極了,問阿奶能不能一同玩。

    陳夫人還愣了下,“怎麽不能?”讓身邊丫鬟帶孩子都去後院。等孩子一走,這才問兒媳,“拘著她們作甚?”

    兒媳也分,矮了一頭的那便丈夫是庶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陳夫人其實心中懂,正好借這個機會說明白過來了,“小琳和其他孩子一般都是我孫女,雖說是有親疏,不過那也是她在外頭長了十七年,我沒看過一眼,沒抱過一次,以後咱們府裏女孩出嫁,我人人添一份嫁妝,如今在府中孩子還小,也不用麵上拘著孩子不去玩樂,顯得我這個當阿奶的刻薄了孫女。”

    “長久下去,省的有人背後嘀咕念叨我是個老糊塗。”

    當兒媳的自然紛紛說不敢,也有說怕衝撞了貴人。

    衝撞貴人?陳夫人不信這,就是麵上拘著孩子不玩樂,給她看呢,這才多久?幾個月就開始了嫌二娘琳娘在府中了,可這話不能挑的太明白,幾個媳婦肚子如何想她不管,別帶到麵上去就成。

    “都去帶孩子玩吧,天氣好日頭足,跑一跑曬一曬樂嗬樂嗬。”陳夫人打發了一幹兒媳,等人走後便濃濃的歎息一聲。

    旁邊媽媽說:“老夫人多慮了。”

    “我能不多慮多想嗎?兒子都大了,我年邁,以後管家權早晚要交給兒媳手裏去,到時候我也是個看人臉色吃飯的老太太。人心是肉漲的,我虧欠婕娘,自然是想補上,可其他兒媳盯著惦記著我這個老太太一丁半爪……”

    “也不至於,咱們府裏的幾位爺們是頂好的,絕沒有嫌了二小姐的心。”

    陳夫人又是一歎,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兒子是不嫌,可各自有了家,時日久了,多是事端,不過琳娘年紀差不多該擇婿……

    後院裏多了許多陳家姐姐妹妹,都是來玩紙鳶的。

    福寶自然是高興,還給幾個小妹妹教怎麽放上去,“呐你快看,天上飛的高高的風箏,那個就是我的,我和我阿爹一起放上去的。”

    “你好厲害啊阿哥。”

    “那當然啦,我和阿爹都好厲害。”福寶驕傲挺起了胸膛,然後給小妹妹們教怎麽放。

    人多了伺候仆人也多,端茶送水還有水果切盤,有的略微年長的不愛放風箏,也可能是想在黎周周跟前表現,讓下人端了繡花架出來,坐在那兒開始繡花了——這也不難想。

    黎周周是顧夫人,雖說顧兆是陳翁的下屬,麵上說起來也該黎周周這位顧夫人處處捧著陳夫人才是。可麵上是一回事,現實中嘛,如今昭州城有眼就能看出來,誰才是這個——大拇指。

    陳家的女孩子在顧夫人這位貴人跟前做表現,女孩所求也不過是好名聲,傳出去了以後好嫁人。顧夫人誇讚一句,比其他昭州婦人吹捧千句都頂用。

    “花繡的好。”黎周周見了便誇了句,在昭州地界這水平已是不錯了。

    陳家孫女自是高興,笑的矜持謝了顧夫人。黎周周笑笑不在說,同福寶去和陳二小姐講講話,這樣聊一會就該回家了。

    “我想送她去學校,可她想陪陪我,我這有什麽好陪的。”陳二娘說著。其實心裏也曉得,女兒害怕她沒了。

    黎周周便道:“我觀二小姐氣色好了許多,再養養身體,明年開春了,琳娘想去學校也能再讀個一年半載的。”

    “這哪成,明年啊,我家琳娘十八該擇親了,原是我耽誤了些——”

    “阿娘,我才不擇親不嫁人呢。”琳娘纏著阿娘手臂說。

    陳二娘親昵責怪:“說什麽混話呢,哪能不嫁人不成親呢。”

    “我隻想阿娘身體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陳二娘笑笑,卻沒多說,她哪裏有那個命啊。

    沒一會,顧大人親自上門接人了,又是一通寒暄客氣。陳家留顧大人一家吃飯,顧兆拒了,說爹還在家中等他們回去吃,便帶著福寶和周周出來了。

    陳家人太多了。

    在昭州也不像京裏,什麽女眷不見外男那麽嚴防死守,反正陳翁隨性,顧兆其實也愛這樣風氣,更像現代裏,串門走親戚,唯一一點就是陳家人多,女眷孩子多,每次客氣寒暄,離回家得說半個多小時才能撤。

    盡管能出來應酬的都是正經夫人,孩子們不提都能見客。可即便這樣,顧兆還是分不清認不清,也沒放在心中。

    “要我說還是咱家好,簡單一些,沒那麽亂。”顧兆最後感歎。

    黎周周笑,想都沒想過相公會納妾這事。自然有人在他跟前委婉提過,還跟他說賢惠大度,要塞了自家姑娘給顧大人傳宗接代——總一個哥兒不是事。

    說他家女兒如何聽話如何乖巧,絕不會在他跟前亂來,不敬著他這個大房。當時黎周周就將人打發出去了,且後頭生意場上,斷不會和此人做買賣合作。

    這事黎周周沒在顧兆跟前提過。

    相公沒那個心,他幹嘛還要提。

    福寶嘰嘰喳喳說著放風箏,還問回家吃什麽。顧兆捏兒子臉,“回去便知道了,我掂掂,是不是又長高了?”

    黎周周又是輕笑,知道相公拿長高,代替了長胖。

    不然福寶要是餓一頓,爹就要說:福福才不胖?誰說你胖的?你爹啊?

    顧兆:……

    度過了愉快的周末,黎照曦個人一周時間表到了周一,黎照曦又要起的大早背著書包去官學了。顧兆是上衙門,正好拎著黎照曦一同去。

    “我送他就成了,你在家多歇歇。”

    “沒幾日該放工錢了,我今日去幾家工廠看看,順便再看看新建的廠如何。”黎周周今日也要出去,不過不急。

    福寶跟他阿爹揮手手,被他爹拎著出了門,扭頭就垮著一張小狗臉。

    “瞅瞅你那模樣,跟汪汪沒肉吃一個樣。”顧兆笑話。

    黎照曦說:“我要是像汪汪一樣就好了,可以不用上學,整日裏跑跑玩耍,還有肉肉吃,還有福寶同它玩球。”

    “你也知道,福寶和黎照曦是倆人啊。”

    黎照曦一愣,怎麽就是兩人了?福寶就是他呀。

    “福寶是小孩子,黎照曦嘛就是長大了的小孩子,以後叫你大名的會越來越多……”

    “那叫黎照曦明年能和阿爹走商送貨嗎?”

    “你明年八歲嗎?”

    黎照曦重新耷拉著小狗耳朵了,還不如當汪汪呢,黎照曦要是當汪汪,肯定是一隻可愛帥氣的小狗子!

    不管胳膊下的小孩如何天馬行空亂想,總歸是被他爹壓製,送到了官學中,親眼見進了官學,同其他送孩子上學的父親拱手稱好,顧大人心情明媚的溜溜達達上了馬車,去衙門了。

    昭州廠的工錢是一月兩結。

    其實一月一結比較省事,對工廠來說做賬也簡單些。可這一月兩結也是因地製宜,當初在吉汀招工人,說是要女郎哥兒,附近村子人人自危,怕是幹別的勾當不說,賠了人還拿不到錢。

    黎周周便說一天一結。

    後來貨出來了,幹的久了,廠子不是什麽見不得人勾當,這天天結的工錢變成了半月一結,若是一月一結時間拉的久,百姓心中總是不放心,錢到了手裏才踏實。

    到了昭州廠,一開始就是一月兩結,月中和月末。

    這月中又到了發工錢時間,每到領錢前一兩天,工人們的家中各有各的厚待,午休吃飯時,熟悉的坐一起,話頭也多了。

    “這時間過的快,一晃眼又到了月中,我就說我婆母昨個兒那麽好,還燒了一碗肉,她兒子沒吃幾口,先給我碗裏夾。”雖是瘦肉多些,沒多少肥肉,可放以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家中吃一回肉,肥肉定當是先給男人,公爹、男人、小叔子、她兒子,最後她能有個肉汁拌飯就不錯了。

    “喲,你家還吃肉呢?我家倒是沒。”

    “瞧你說這話,早上來時還跟我顯擺,她婆母給她煮了個雞蛋讓她帶路上吃。”

    也有人說:“等明日發了錢,第二輪休時,我想著去昭州城裏一趟,買一些椰貨還有那流光綢。”

    “這般趕作甚,現在天涼了,買回來也穿不上,不如等明年第一批貨再說。”

    “我怕明年搶不到手裏。”

    熟悉的都知道,這家嬸子女兒到年歲了,買了流光綢肯定是給孩子做嫁妝的,便說:“咱們是做麻線的,一雙手糙的隻能幹糙活,人家織廠的,一雙手滑的喲,聽說廠裏備了護手油,上工前都要抹抹呢。”

    “人家還坐著把錢賺了,多輕鬆呀,哪像咱們。”

    “要我說,誰家有閨女了,還是攢攢錢先送自家女兒去上學,這是正經事,出來就能進廠當工人了。”

    那嬸子聽了隻能說:“我家二娘十七咯,再上學校上四年,出來哪成啊,該嫁不出去了,倒是花娘你家大娘多大?”

    一直沒開口的花娘聽見了便說:“才五歲,再長兩年正好了。”

    嬸子一臉羨慕,說:“瞧瞧,花娘這福氣到了,攢個兩年的錢,孩子年歲正好上學校,出來了,家裏又是一份工,到時候光咱們羨慕的份了。”

    “花嫂子這是前頭吃苦吃多了,老天爺看了憐惜呢。”

    “不是有話說苦盡甘來麽,花娘這好日子在後頭。”

    眾人一言一語,在座的沒一個嫉妒酸的,是由衷替花娘高興,實在是花娘以前日子太苦了,不是人過的,若是換做她們,想都不敢想。

    發工錢自是高興,你一言我一句,說了要給家裏買什麽、帶什麽、補貼什麽,各家有各家的憂愁,有些錢還沒捂熱,流到別的去處了。

    “……不提了,我家男人老實,那便隻能這般湊合過著,難不成還要我上吊去?現在已經好多了。”女工說。她家婆母偏疼幺兒,如今小叔子年歲長成了,該娶媳婦,這娶妻的錢自然是公家出。

    可婆母說她在廠裏做工,定是留了一些私房錢,讓他們二房多出些。

    女工是要死說沒留私房錢,可她男人給說漏了嘴,婆母便撂了話,若是她不多出一些,那以後發工錢了,婆母就跟著,你說沒存私房錢,那好啊,直接充公給我,這以後我信你的話。

    能如何?隻能認了。

    柴米油鹽各家官司斷不清,不管怎麽說,發工錢日子是高興的,以及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第二天,各廠放工錢了。中午剛過,四個廠子大門口外頭就陸陸續續來人守著了,這些都是廠裏工人的家屬,有哥哥父親的,也有丈夫婆母的,一發半月的工錢一百多文,這麽大筆錢,自然是怕自家女兒/媳婦/兒媳拿不住,萬一丟了,被偷了,或是被賊人惦記上了。

    女人力道小,哪裏防得住。

    自然是家裏人來陪著。

    錢是下午放,怕中午放了錢,下午幹活工人們老操心,要是丟了就不好了。可即便離下午放錢還有幾個時辰,這些工人的家屬也早早候著了。

    下午四點左右,廠裏搖鈴。

    正做工的工人們聽見鈴聲還愣了下,“是不是打錯了?這就到下班的點了嗎?瞧著不像。”、“是啊今日下午過的好快。”、“我看也不像。”

    大間的隊長大聲道:“白天短了,昨個黎老板發了話,說之後放錢提早三刻時間,按著大間排隊伍,拿了錢的,外頭廠裏有家人候著,可以給家裏人拿著,沒有的那就等時間到點了下工。”

    “不用耽誤大家夥下工回去路上時間了,這也是黎老板心善,擔心遠路的工人。”

    眾人自然是高興,紛紛稱讚黎老板心腸好。

    “其實我說一句,咱們黎老板虧是個夫郎,若是男子,肯定心不會這般細,想這麽多。”

    “這倒是,誰能為咱們婦人想啊。”

    眾人七嘴八舌依次去賬房,已經排了長長隊伍了。賬房是有兩位,一位發錢的,一位算賬的,還有各大間的領隊拿著考勤表念著名字。

    現下的工人是沒人請假缺考勤的,不過也有發燒的,實在是難受來不了了,這是少數極個別,隊伍快,她們大間叫著名字快一半了,旁邊二大間的工人也出來了,在後頭排隊。

    一大間的工人拿了錢,有的往門口跑,給家裏人送錢,臉上喜氣洋洋很是自豪,她不是賠錢貨了,不是沒半點用光知道吃家裏飯的了,如今她也能賺錢,比她前頭哥哥還要賺的多。

    “誒呦,娘的好三娘,這是發錢了?幸好來得早了。”這是女工阿娘。

    “大娘?哥在這。”這是家裏哥哥。

    “發錢了?多少?”這麽是丈夫。

    工人:“還能多少,不會自己數啊。”

    丈夫拿著沉甸甸一包的錢掂了掂,臉上露出了笑,說:“我回去先割了肉,等你收工了,再來接你,娘說今個吃肉。”

    “其實我也不饞這一口肉,錢還是多攢著,到了咱家大娘能上學年歲,我想送大娘去學校。”

    丈夫道:“這是應該的,不過也不缺這一口肉吃,學校一年才二百文。”

    “你現在說的輕巧了,以前一年二百文,誰會送啊。”

    “這不是你現在有本事了能掙來麽。”

    夫妻二人多說了幾句,女工便道不說了,“黎老板心善提早多放一會,我得回去趕緊再趕趕工,別耽誤了,不然這錢我拿著燙手。”

    “應當的,好好幹。”

    工人們沒有偷懶的,尤其是路近的,等了收工,還多幹了一刻時間,給黎老板把工時補上,還是領隊趕人讓回去。

    “黎老板不是刻薄的人,他心善厚待咱們,以後幹活日子還長久著呢。”

    “快回去吧。”

    “花娘你快走吧,別留著了,本來就是擔心你們這路遠的,回去路上小心些。”

    領隊也操心,這花娘老實手腳勤快,平日別人不問就不多說,心裏也知道感恩,這樣好的人,卻攤上了個懶貨男人,上工這麽久,回回發錢也不見花娘男人來陪著。

    花娘應了好,也不耽誤,收拾了,錢袋子貼身放進了襖子裏——她給裏頭縫了個夾層。

    一出廠子,外頭人都走的幹淨,同她一個村的,大家夥早坐上了牛車,尤其是今日放工錢,自然是大家夥結伴坐牛車安全些。

    以前沒牛車時,放錢日子,十幾個人結伴走,如今就剩花娘一人了。

    花娘走在大道上,是腳步越來越快,她經常走慣的路,瞧著昭州城外路上還有人,略是心安一些,手摸著胸口放錢的地方,可越往回去走,路上沒人了,前前後後幾裏地,沒個村莊沒個路人。

    天色也晚的快。

    花娘後頭是連走帶跑,可跑一會不成便走一走,這是自是沒注意到,半路有人尾隨跟著她的瘦矮男人,直到這人撲了過來……

    第二日,早上巳時三刻,差不多就是九點四十五左右。

    黎府門口七位穿著廠裏工服的女工在門口徘徊,都是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還喘著氣,顯然是一路連跑帶走趕過來的,這副模樣一路遭了不少人側目,有豔羨的,這可是工人啊。

    誰能不羨慕。

    可這些工人急匆匆往黎府門口走,到了後,瞧著這高門大戶的氣派場麵,卻怕了,不敢上前。

    “去、去敲門吧,咱們都到了。”

    “黎老板仁厚,定不會怪罪咱們的。”

    “萬一是旁人開門的?”

    “可要是不請黎老板,花娘不得被打死了?”

    七位咬咬牙,上工時間能跑來,都是跟隊長說休一天不要一天的錢的,可見是同花娘有了情誼,也是心裏有幾分膽量義氣的女郎、哥兒。

    可再有義氣膽量,對著高門威嚴的大門,自是怯懦。

    正互相鼓起,黎府大門咯吱一聲開了,門房露出身影來,瞧見門口的工人便問:“各位是有什麽事嗎?找黎老板嗎?”

    “是、是。”

    本來聽到動靜下意識就躲的幾人,硬是有一人上前答了話。

    門房敞開了門,招呼幾位先進,“你們在候轎廳坐著等會,我進去傳一聲,有啥事?”

    “我、不是我,是我們村裏人——”

    “是村裏人也是同做工的,她快被打死了,求黎老板救救花娘。”這年輕女郎說著哽咽要跪。

    門房趕緊扶人,他一個下人哪敢擔這樣的禮,要是被黎春總管知曉了,那他就要倒大黴要遭殃了,“快別跪,你們坐著,我去傳話。”說罷是一路小跑去了後院。

    黎府沒京裏那麽多規矩,什麽門房傳話先給後院第一道門的粗使婆子,再粗使婆子進後院二道門到門外伺候的丫鬟,再有門外伺候丫鬟遞話給夫人身邊二等丫鬟,再由二等遞話一等。

    就說黎府的門房,黎春不愛男人,管起府邸的下人,對著男人尤其是嚴厲,竟是鉗製住了外院一幹小廝仆人,沒一個人敢看人下菜,慢待來客。

    “黎總管,外頭來了廠房女工,說是有個工人快被打死了,求老板救命。”門房正巧撞見了管家,忙不迭的說完。

    黎春一聽關於廠裏的事,還是人命,當即說:“你把人都帶進來,我跟老板說話。”

    兩人分頭行動。

    黎春腳步快,到了正廳,夫人同老太爺正說話。

    “怎麽急忙忙的?什麽事?”黎周周問。黎春不是毛躁的性子,尤其這一年多,越發穩重,對外臉上也沒多少情緒。

    黎春把門房話學了一遍,黎周周蹙眉,黎大也收了笑,“咋就出人命了,人呢?快問問,別慢了。”

    七位女工被門房一路領了進來。

    這七人,尤其是同花娘家住的近的女郎,見了黎老板,如同見了主心骨,膝蓋一軟,撲在地上就磕頭哭訴:“老板救命,花嫂子昨個領了錢,回去路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