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建設昭州45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049
  第145章 建設昭州45

    昨日花娘遭了歹人,那歹人跟了她一路,早知知曉她銀錢放在哪裏——花娘時不時的摸摸胸口查看。等四下無人時,歹人撲上前,要搶花娘的工錢,花娘自是不肯,掙紮對抗時,最後錢被搶了,衣衫頭發也亂糟糟的。

    遭此事,花娘怕極,唯恐那歹人再次回來,忙是揪著衣衫一路不停歇跑到了村裏家中,盡管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燒飯吃飯,可也不是沒人。

    花娘這副模樣,頭發散開,胸前衣衫還破了,身上多是灰塵泥土,還是哭過,被村中人瞧了去,問了兩句,花娘當時六神無主,嘴抖著說遭了歹人被搶了錢。

    這話便傳開了,越說是不像話,往另一頭想去。

    花娘回到家中,男人叫嚷著餓了要吃飯吃肉,問花娘工錢呢,花娘說明了原委,誰知這男人非但沒憐惜花娘,是高聲嚷著,說花娘丟了他張家的臉。

    時下村裏,兩口子拌嘴要是吵了起來,男人動手也是常事,隻是分輕重,厲害的女人撓的自家男人一臉的血印子,破口大罵,那動手的男人下次就不敢不會了。

    也有像花娘這般,往日裏男人動起手來隻窩囊抱著頭躲、扛,就是一些皮肉傷,沒怎麽樣。可這次,花娘躲著藏著,說沒失了清白,她沒失了清白,可挨得打更重。

    這張家動手鬧得響亮,沒一會全村來瞧熱鬧,有勸架的,可花娘男人氣得臉漲青,說今日非要打死這個丟了他張家顏麵的女人,一會說花娘在外頭上工不好好上,有了相好失了清白錢絕對給野男人了,一會又說這女人被人欺辱了不能要了。

    對著名節清白這事,村裏女人們有心想護著花娘——花娘不是這樣的人,可也不知道如何說,也沒人敢輕易站出來。還是隔壁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說了句公道話。

    “這話不敢亂說,你說起來輕便,花娘以後怎麽做人。”

    村裏男人則是站在一旁,若是這真失了清白,那便是給懶漢戴了綠帽,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忍,沒想到懶漢平日裏窩窩囊囊的,這次倒是有些血性——

    越是誇懶漢的,那懶漢越是氣大火大,在人群中腰板挺直了,像是長這麽大頭一次是個男人爺們,惡狠狠說:“她之前處處嫌我瞧不上我,不就是嫌我懶,可住我家的吃我家的田也是我家的,生了個賠錢貨我都沒找她算賬,去了工廠才幾個月,就敢在我跟前耍威風了,現如今沒了清白,看我不打死她。”

    花娘當時倒在地上,滿頭的血,可聲聲血淚喊:“我沒失清白,我真的沒失清白……”

    村長便出來和稀泥,總不能真看懶漢打死花娘吧?一條人命的。再說了,這花娘又不是他媳婦,失了清白,丟臉的也是懶漢,又不是他。

    若是以往這般情況,花娘挨了打,那為了不再挨打,男人說啥她都認下來了,總之先不挨打就成。可這一次,花娘是咬死了說沒失清白。

    懶漢氣得更惱火,拳頭打花娘身上。

    “你還敢跟我強嘴,意思是我說錯了?”

    “你這樣不幹不淨的女人,還想幹啥?人家工廠都嫌你髒臭。”

    花娘越說,懶漢拳頭越重,最後是紅了眼,村裏人瞧著不對勁,趕緊拉開了,可那花娘渾身的血,半死不活的,村中人說請大夫,可懶漢嫌花錢,半文不給。

    黎府中七位婦人,原原本本說的清楚,女郎學起來,更是哭了,她怕,今日是花娘,明日就是她了。

    當夜回去,她阿媽說要不別去工廠做工了?不然讓你哥去,莫要壞了名節清白,你個未出嫁的,這天越來越黑,就算沒遭遇什麽,可外人一說一攀扯,你哪裏說得清道的明。

    你一天拿八文錢工錢,遭了不少村裏人眼紅。

    這幹活賺錢的事,還得是男人出頭,男人才是天,頂天的,你瞧瞧花娘再能幹又有啥用,還不是靠著懶漢過日子,這之前花娘是被工錢養的心大了,手裏扣著錢,懶漢要吃肉,她就一月一回的買,說要省錢蓋屋給她家大娘存錢上學,那懶漢能答應嗎。

    女人啊伺候男人才是正經事,生個小子才是道理,送啥姑娘上學。

    女郎心都涼了一半,旁邊她哥還說不如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跟她一同去廠裏,並不是想送她擔心她安全,而是想頂了她的工,女郎都不知如何說,一說起來便拿花嫂事堵她的嘴,幸好工廠不讓閑人進。

    “黎春,叫下人套車,誰帶路,去一趟花娘家。”黎周周發了話,跟其他人說:“你們做工能做,做的好,我便不會辭了你們,若是想要家人頂工,那我會另招,沒有頂工這一說。”

    女郎得了老板的話,暗暗鬆了口氣,隻要她幹活幹的好就不會被辭掉。她知道,每個月拿回那麽多工錢,家裏才不會讓她辭退這份工,隻是嘴上嚇唬嚇唬她,讓她老實一些別跟哥哥頂嘴。

    可事情為啥不是按對錯分呢。

    分明她是占理的。

    黎周周帶人馬出城,城中商賈見了自是好奇,黎老板這是出去了?可看著這次帶隊不像,有女工,有護衛,還有侍衛——

    “聽說還請了回春堂的大夫一起去。”

    商賈們好奇,“那是廠裏誰出事了?剛瞧著七八個女工去黎府門口,也不知道啥事。”

    “肯定跟這個有關係,就是咋了?沒什麽大事吧?”

    那肯定不知。眾人打聽不到,車軲轆話說了幾回,隻能等黎老板回城了。

    黎周周帶車馬出城一路直奔花娘村子,同村人指了路,到了村口,卻說能不能不進去,不要說她帶的路。

    “回去上工吧。”黎周周點了護衛,讓人送女郎去工廠。

    花娘家靠裏一些,兩間茅草屋,一間用來做灶屋放糧食,一間住人,連個堂屋也沒有,茅草頂瞧著像是才修補過,外頭的土牆斑駁掉土,也沒院牆護欄,遠遠瞧過去像是要塌敗了。

    黎周周這隊伍動靜大,引得田裏幹活的、院子口聊天說八卦的——自然是說的花娘的事。

    “……我瞧著不像。”

    “花娘自然不是那種人,可要是遭了歹人,人家歹人管你從不從呢。”

    “那你意思便是花娘失了——”

    “我可沒說。”

    “反正借這次事,懶漢是耍了一通威風,以後花娘可不敢高聲說一句了。”

    “還什麽以後,被打成那副模樣,別沒了命。”

    “沒了也好,隻是可惜了大娘。”

    這些說閑話碎嘴的,多是婦人,對昨個的事也是複雜,可追根到底還是可憐花娘的多,就是失了名節清白,這也沒臉做人了,你說說花娘命怎麽這般的苦。

    正說著便見車馬隊伍進了村,打頭的穿著顏色新鮮的袍子,一瞅就是貴人。眾人紛紛不說了,停了手裏的活,神色也帶著幾分怯場害怕。

    “花娘家是不是這裏?”黎春從車架上跳下來問話。

    村中婦人便見這位妹子,模樣清秀皮膚白皙,是鵝蛋臉,柳葉眉,一雙吊梢眼,跟她們不同,一瞧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像是那狐媚子,可這妹子板著臉,一臉的冷意威嚴,眾人又不敢冒犯輕視。

    “是,花娘家就是這兒。”有嬸子壯著膽子指了路。

    黎春道了謝,也不上馬車了,就打前頭走了兩步,隊伍停下來了,黎春就候在底下,等老板下了馬,同遠處暗暗瞧熱鬧的說:“這是絲麻廠的黎老板,聽說花娘重傷,過來看看。”

    黎春昭州話說的不甚地道,可眾人聽到了黎字,先是一驚,還有人想莫不是李字,可不管如何說,這都是貴人,他們得罪不起的。

    之後的事便是老一套了,村民怕慢待貴人,忙是通知村長前來,原本隻是左鄰右舍瞧熱鬧,最後拖拖拉拉全村人都出來圍觀了。而與此同時,黎周周進了花娘家,逼仄狹小,花娘躺在草席子上,身底就是一張薄薄破爛的褥子,一個身形瘦小頭發枯黃的女孩坐在床裏頭流眼淚,拿手晃著她阿娘。

    這便是花娘五歲的女兒了。

    見了他過來,這小孩眼底是怯生生的害怕,瘦的眼睛特別大,哭的眼睛也紅腫,小臉髒兮兮,頭發是一把枯草一把亂糟糟,卻跪在床上求他救救阿娘。

    “請大夫先看看人。”黎周周伸手摸摸這孩子頭,聲音也溫和幾分,“莫怕,你阿娘聽見你的聲,指定舍不得走。”

    “來,阿叔抱你下來,讓大夫好好替你阿娘看病。”

    黎周周抱著小姑娘下來,不過比福寶小一歲,這女孩輕飄飄的。

    大夫把了脈,又瞧了傷口,說是難,要休養補身體,血流多了,人虧了。

    花娘額頭血呼啦一片,上頭糊著鍋灰,黎春一看就知道這是土法子止血的,黎周周覺得這傷口要清理,再看這地方,根本不能下腳。

    “黎春找人把花娘抬上車,帶回去。”黎周周發話。

    花娘女兒哭要阿娘,黎周周摸了下孩子頭,這孩子便停了哭,隻拿大眼睛可憐瞅著他,說不要帶走阿娘——

    “帶你阿娘走,你阿娘才能活下來,你也一同去。”

    走自然不是這般好走的,出去時,才花了銀錢去別家吃飯的懶漢回來了,飯都沒吃完,被村裏人叫著,說花娘工廠黎老板來你家去了。

    懶漢是怕,本來是想跑的,誰知那人又說:“沒準能給你家賠一些錢,花娘可是幹活失了清白。”

    昨日後,村裏一些遊手好閑不著調的漢子,都拿懶漢媳婦失了清白嘴上笑話調笑,可昨日懶漢對著花娘大展拳腳,威風的不得了,今日對上那些看他笑話,說他戴綠帽的同村男人,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會迎麵同黎老板對上了,也是窩窩囊囊的耷拉著腦袋,垂著眼,躬著腰,不敢拿正眼看人,嘴上說你、你們就是再有錢也不能帶走我媳婦兒。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去,隻覺得這漢子可憐,而黎周周的陣仗,那便是強搶人家媳婦的惡霸。

    黎周周是不想同此人說什麽——說不清辨不明,隻會浪費時間,一抬眼,隊伍中的護衛是抱著花娘往出走,那懶漢攔都不敢攔一下不說,噗通是跪在那兒,哭的可憐,張口媳婦閉口媳婦,還要膝行跪爬過來。

    就在這眾目睽睽下,黎春是沒得忍了,上去便是一腳踢了那懶漢一個跟頭,揪著人衣領啪啪啪掄著胳膊就是左右開弓扇了幾巴掌。

    瞧熱鬧的村民,頓時愣住了,啞口無言,誰都不敢出聲。

    就沒見過,女人能打男人的。

    女人咋能打爺們呢?

    黎春素日來臉上沒什麽表情,尤其是厭惡男人,管家時,外頭的護衛小廝誰都不敢嘴上調笑一句,如今這懶漢算是撞上來了。

    “呸,你這樣的孬貨還有臉哭,她是誰打的?”

    那懶漢被打了,還是被女人打了,自是沒麵子,可對上這女人的眼,頓時嚇得不敢放屁了。

    黎春沒給好臉,眼底帶著冷厲,“花娘說了,沒有失清白,你卻張口攀咬汙蔑,若是我再聽見這些屁話,我就拿剪子鉸了你們的舌頭。”一鬆手,那懶漢就滾到在地上,像是一灘爛泥。

    “老板——”黎春打完了人這會乖覺了。

    黎周周沒責怪,而是說:“回吧。”

    車隊來的快走的也快,可三兩下子,震的全村半晌沒人敢開口說話,等人都走遠了,影子都瞧不上了,眾人才找回了舌頭,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剛動手的是誰啊?咋就這般厲害潑辣?

    潑辣?

    那叫黎春的女子,跟著潑辣可不像——

    “你聽聽,剛說鉸了你們舌頭,這是你們,還不是跟懶漢說的。”

    有男的現在找回麵子,說了句她敢,翻了天了不成,還有女人爬到男人頭上了?這也就是今日打懶漢那個孬貨,要是撞在他手裏——

    可這男的自顧自說,村中婦人確實沒有捧場的。

    手段硬的黎春,等到了黎府,跪在老板麵前請罪。

    大人老板不許府中下人目中無人,更別提借了權勢動手傷人。

    “今日這事你做的好。”黎周周沒罰黎春,黎春動手錯不及防,但確實也是他心中所想,花娘丈夫這般的男人,黎春打的還是輕的。

    “你先去吧。”

    黎春便起身去把花娘這事辦妥。花娘自是不能接到後院正院,安排在了角門裏頭的小院子,這是府裏女仆人住的地方,收拾出一間來,讓大夫看過,之後抓藥煎藥。

    仆人忙前忙後。

    黎春一瞅看到角落站著跟瘦雞仔似得花娘女兒,眉一皺,花娘女兒見了便小身子跟打擺子似得抖個不停,黎春臉上一向沒什麽表情,此刻軟和了些,說:“莫怕,我不打你。”

    “餓不餓?我帶你吃飯去。”

    花娘女兒便不抖了,被黎春乖乖牽著去了灶屋。黎春跟阿吉的娘說:“燒些熱水,你給她先洗個澡,頭發鉸了,捋了虱子跳蚤,衣裳也燒了,拿了阿吉的給她先換上,銀錢我出。”

    “阿吉的舊衣裳哪能要黎管家的錢。”阿吉阿媽自是說。

    黎春臉上沒表情,掏了二十來文放在了灶頭,便出去了。阿吉阿媽是說真話,當日她來找工,若不是遇上了黎春管家,她家阿吉哪能上的起學校?如今家中日子怎麽過的起來?

    “乖囡囡別哭別害怕了,那黎春姑姑心腸軟和著呢,咱們先來洗個熱水澡,換了衣裳,阿嬸給你做飯吃。”

    這事也是晌午發生的,下午黎老板進城沒多久,此事就傳開了。昭州城中的百姓,有覺得黎老板大題小做的,人家兩口子家務事,也大包大攬的插手,還去人家屋裏搶人去了。

    也有覺得黎老板心善良,這般攬事上身,除了惹一身騷外,到時候這漢子媳婦病好了,指不定要埋怨黎老板呢,黎老板到頭來裏外不是人。

    也有覺得總不能真讓人躺著死了沒命了吧。

    黎老板還是心善。

    “不管外頭爺們怎麽說,要我說黎老板做得好,一條人命總不能這麽沒了,咱們做女人的天生就命苦,在家時伺候爹娘兄弟侄子,嫁人了伺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家子,還不能叫苦,叫了就是潑辣就是不孝順,如今遇上個能給咱們出頭的官夫人,這是天大的好事。”上了年歲的嬸子說。

    誰說不是呢。城中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婦人,更是覺得上工好了。

    去工廠了,有啥事夫人還給幫忙撐腰呢。

    整個昭州城百姓,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還是有錢沒錢的,此時提起這事不管如何說法,是貶是褒,到頭來都覺得花娘身子好了,黎老板肯定是送人母女回去的。

    那便不礙什麽事,給那懶漢治了媳婦兒的傷,出了銀錢,多好啊,懶漢虧啥?就是挨了幾個嘴巴子,這有啥的。

    眾人是決計,想都沒想過的,最後花娘母女和懶漢脫離了關係,昭州城蓋起來便做擺設落灰的救濟院露了臉……

    顧兆是周周出城沒多久聽見了消息,最初是以為周周去城外廠子裏了,也沒放在心上,直到有人壓著眉宇間的興奮,說:夫人好像抬了個半死不活的女人回府了。

    顧兆看了眼說閑話的。

    “這人調門口守大門,以後要是再這樣說話含著小心思想挑撥編排黎老板,那就讓他收拾包袱滾蛋。”

    這下可捅到了馬蜂窩。

    “你說你幹啥想不開說這茬,大人和夫人鬧了起來,咋滴還能納了你的小妹當小妾不成,何苦挑撥這是非。”

    “不知道收了誰的二手錢,也不想想,你領衙門工錢誰發的,要是砸了飯碗,這背後給你塞錢的能給你塞一輩子養活你全家啊?腦子壞掉的東西。”

    當初還想拉結他,讓他給什麽老板傳大人跟前的消息。

    呸!

    這回砸鍋了吧。

    這被調去看大門的衙役這回是腦子清醒了,可也晚了,近不了大人的身了——他就是沒想到,就那麽一句話,他還沒挑白了說夫人哪裏不好,怎麽就唉。

    顧兆提早收工回府,夫夫二人見了麵,黎周周說了原委。

    “總不能不救。”

    “可你開了這個先河,以後黎家廠子那就是婦聯居委會了——像花娘這樣鬧出人命的大事還好,該做,我當父母官的還要謝周周替我庇護百姓,可要是雞毛蒜皮夫妻小打小鬧的矛盾,難不成都來找你斷官司?”

    顧兆覺得不成啊。

    “相公,之前不是蓋了個救濟院嗎?我想著,等花娘好一些搬過去住,住咱們府上不是正理,還有黎春——我想讓她管救濟院。”黎周周說。

    顧兆對黎春性格不熟悉,這人無聲無息沒存在感,躲著他和爹,他也沒管,不過周周說調黎春過去那就是有道理的。

    “黎春去當個二把手可以,管一些事實,麵上得壓一個人,身份高,才能鎮住局麵。”

    不然救濟院雖是官方的,可裏頭一窩窩的老弱婦孺不要的孩子,帶頭的黎春是黎府的家奴,等日久昭州一些勢力摸清了,自然會看輕,沒準一些小摸小偷的就找上來了。

    “我去?”

    “我的好周周啊,你都快三頭六臂了,忙活不過來的。”顧兆覺得不好,周周事情太多了,麵上找了借口,“其實我心裏有想法,你聽聽,我覺得陳大人家中的——”

    “陳二小姐。”黎周周笑的接口。

    夫夫倆人相視一看,皆是笑了。

    “我上次帶福寶過去放風箏,看著陳二小姐精神頭還行,身子是有些孱弱。”黎周周說。

    “陳二娘身子是不好底子差,可在木府時這般的病也能拖了十多年,怎麽一到昭州人就倒了?就是覺得琳娘有了後路靠山,沒什麽生活希望了。”

    “給安排一份工作,也不讓她多管事,管事黎春來,壓著場麵就成。”顧兆覺得挺好的,人忙起來了,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就不會想太多了。

    這話是後話,就說眼前。

    “等花娘醒了,讓師爺做一份口供,我去安排一下,發生事情的當日路段看有沒有路人給看見了,總歸是昭州城外的人,跑不了的。”

    “還有花娘那丈夫,打幾巴掌是輕了——”

    黎周周則道:“那也得等花娘醒來看她意思。”

    花娘昏了兩天,期間迷糊醒了一次,但人是糊塗的,還發起燒,話都說不利索。顧兆是沒等人錄口供——黃花菜都涼了。

    第二天便讓師爺寫了告示,分配給衙役去城外那段路附近村子敲鑼打鼓詢問,提供線索、有目擊者、舉報證實者,都有賞錢。

    一兩銀子。

    若是無辜攀扯,胡亂編排,那便就地打五板子。

    這下就是有人心動賞銀,也沒人敢冒說謊話了。一兩銀子可是時下村中一大家子一年的開銷,自是有人心動,結果花娘還沒徹底醒來,歹人先給抓到了。

    對這種搶劫犯,顧兆不管其父母捧了銀錢如何哭訴,再鬧一起打,雷厲風行直接讓他把歹人扒了上衣,當眾鞭了三十下,坐牢一年。

    “念在第一次犯,若是下次再犯,麵上刺字,關三年。”顧兆厲聲道。

    這歹人矮小,同村中人說一向老實,隻有村裏人欺負他的份,從來不跟人鬥嘴,這次搶銀錢也是害怕,惶惶的搶了就跑,沒有動別的心思,而且是想搶了銀錢娶媳婦——因為他爹娘一直念叨自己家中窮兩人無能給兒子娶不上媳婦。

    顧大人上任以來,雖是也有手段,可不管是挖坑還是旁的,那都是笑眯眯的,從未見過這般手段強硬又心堅如鐵的——那歹人父母跪地哭訴,年紀又這般大了。

    可顧大人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再鬧那就一起打,這可不是說假的。

    昭州城的商賈們見到顧大人今日,不由擦擦冷汗,想著過去幸好幸好,不管如何說,當官的可跟他們不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頃刻間就要了誰的命。

    顧兆:……倒也不至於。

    顧大人的形象畫風略有幾分大魔王氣質了,且這還沒完,花娘醒了後,顧兆一看這人略是眼熟,一問才知道以前他出城體察民情見過這兩口子——那特別懶的懶漢。

    這下對上了。

    花娘醒來麻木一張臉,兩行的淚,問為啥救她——顧兆沒什麽好脾氣,不想再見這祥林嫂一般的說辭,車軲轆話是可憐,可有啥用?

    “你同你丈夫和離,孩子歸你,沒地住了城中有救濟院。”顧兆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花娘都愣在原地,那翻可憐車軲轆話也說不下去——都忘了。

    黎周周哭笑不得,哪裏有相公這般強硬來的,他在旁邊打配合,說:“你莫要怕,你和他日子肯定過不下去了,這次命救回來了,回去後他胡亂攀扯汙蔑你的清白,村裏人誰信你?唾沫星子淹了你,你還想做工嗎?你家大娘以後怎麽找婆家?”

    “就說眼前的,以後他有個不順心的就借口你不幹淨沒人要是下賤的,你就是有想當牛做馬贖罪的心,可也不討好。”

    “最關鍵一點,你失了清白嗎?花娘,你甘願認了這汙蔑嗎。”

    花娘眼珠子動,想流淚,可眼睛都哭幹了,她都不知道為何她的命這麽苦,連死都沒法子,死不成,她死了大娘咋辦?遲早也得餓死被打死。

    “和離也沒什麽怕的。”黎周周說。可他說這話,略是單薄,花娘定不會聽進去的。

    好在請了陳二小姐。

    正巧陳二娘到了,同行的還有琳娘攙扶著。陳二娘早一日知道花娘這事,顧大人當眾鞭笞歹人,這事傳開了,盡管家裏人不願跟她說這些,怕擾了她的休養,還是黎老板親自登門說明了原委,請她過府幫幫花娘。

    自然黎老板說的客氣,不願意也無事。

    陳二娘當即答應了,她和離回昭州這事早是人盡皆知,隻是沒傳到她的耳朵裏罷了。

    “咱們做女子的,若不是走投無路逼不得已,也不會有這個念頭。”陳二娘坐在逼仄的下人房中,回憶過去平靜麵容帶了幾分痛苦,“我家大郎托生在我肚子裏,才一生下來就白白淨淨,人也聰明伶俐,三歲便能背詩……”

    可她這孩子沒有了。

    “千好萬好,沒了性命,便是一切都沒了。”陳二娘思及此,紅了眼眶,“不為自己活,也該為孩子活,我當日不和離,我家琳娘便會遭了大郎的後路,她婚事被擺布嫁給混賬玩意,以她的心性怕是出嫁當日便要吊死在房中,和離壞名聲,可我怕什麽?”

    知子莫若母。

    琳娘確實是這意頭。

    床上花娘也哭了,和離壞名聲,可她回村裏去還有什麽名聲。

    沒路可走,隻剩這麽一條了。

    “那就和離,我和他過不到一起了,過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正式和離,我要讓顧大人把花娘渣渣前夫吊起來打!!!

    小顧以後就是昭州渣男聞風喪膽的顧大人了。

    以及陳二娘貴女,柴米油鹽接地氣的路線做不來,這活要交給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