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建設昭州43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678
  第143章 建設昭州43

    京中新貴自當屬紫宸殿大學士嚴大人了。

    年後沒多久,翰林院大考,嚴大人名次拔得頭籌,就是魯地杜氏杜若琪也落了下風,自然,入內閣做學士取了前三名。

    進內閣當差沒兩月,恰逢聖上萬壽節,嚴大人寫了篇錦繡文章,作為賀壽請安折子遞上,聖上龍心大悅,欽點了嚴大人紫宸殿當值,這一下子嚴大人進了朝堂百官眼底。

    有人言:頗有幾分熟悉,像不像年輕時的褚寧遠。

    這便是酸話擠兌話了,麵上看似誇讚嚴謹信嚴大人,跟以前的褚大人相似,寒門出身,做到官拜二品,以前也是天子近臣獲得聖上榮寵,可褚寧遠下場是什麽,抄家殺頭的罪。

    嚴謹信肅穆一張臉,不言不笑,那些說麵上客氣捧著話的人,便先訕訕的,找了個由頭撤了。自然背過人去,怎麽罵嚴謹信小門小戶出身這就另說了。

    嚴家的宅子還未換,依舊是三環外的兩進宅子。

    紅人嚴大人也是披星戴月的入宮當值,是的,內閣在宮裏,於是起的比原先在翰林院時更早了。這日下了值,嚴大人也不同人閑聊,收拾收拾出宮回家。

    到了家中,天已經不早了。

    “真不要換宅子?咱家現在也有些錢,不說派頭大的宅子,略近一些的三進倒是也能買得起的,你這樣起早貪黑的,阿奶操心你身體呢。”柳樹念叨。

    嚴謹信一邊脫官服,一邊說:“不累。”不等柳樹再說,岔開了話,“嚴柏川呢?”

    “……”柳樹本來還要繼續念,結果一打岔腦子卡了下,才跟上:“屋裏念書呢,你說起來才提醒我,光都沒了別看壞了眼睛。”

    又跑去念兒子別再看書了。

    柳樹一路走一路嘀咕,“還嚴柏川,自家娃娃跟叫旁人叫的一樣。”

    “大白,你爹回來了,別看書了。”本來就呆,眼睛再看眯眯眼了那就更傻了。

    嚴柏川,小名大白,康景五十六年的生人,今年康景六十一年,正好五歲。是兩歲開始啟蒙,嚴謹信逮著讓坐直坐好,他念一句,兒子念一句。三歲便開始寫字,學著拿筆練腕力。

    自然嚴家長輩,連著柳樹都說小小的人太累了晚些再學,嚴謹信不看著去當值了,便讓孩子鬆快鬆快,多玩玩玩具,可也奇怪,大白人小小的,愣是坐得住不愛玩就喜歡念書。

    嚴家阿奶說,這是和謹信小時候一模一樣,以後也是個讀書當官的料子。

    大家自然都高興,柳樹也高興,可有時候大白太無趣了,他對著男人一個黑麵神就算了,現在還對著一個小黑臉,哪裏高興的起來。

    還是瑩娘好,軟軟撒嬌會說話。

    福寶也好,小孩子一見人就笑的開心。這才是小孩子嘛。柳樹一看正經坐在書桌後頭的兒子,不由想到了福寶,也不知道周周哥咋樣了,梁管事去了唐州,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

    “阿爹。”大白自椅子上下來,規規矩矩的叫人。

    柳樹:“洗手吃飯了。”

    “是,孩兒曉得了。”

    “……”一股子板板正正的味,養孩子有啥樂趣,柳樹是歎氣。大白關心問:“阿爹何事憂愁?可是孩兒多看書讓阿爹牽掛擔憂了?”

    柳樹:“別跟我念叨這些。”聽得他頭大。見兒子是關心他,又隻好說:“跟你沒關係,我想周周哥了,也不知道梁管事的信啥時候回來。”

    大白便道:“該回來便會回來,阿爹莫要太心急了。”

    “……知道了。”柳樹說完,恍惚覺得不對,被個小孩子給念住了。算了算了,再說起來又是一通的道理,他算是怕這父子倆了。

    一家人吃過飯,照舊是父子倆去書房,嚴謹信得考校嚴柏川的學問,柳樹則是看看賬本,或是跟阿奶婆母說會話聊聊天,如今家裏雜物有仆人幹,也不需要他忙活什麽。

    “也不知道周周哥咋樣了。”柳樹提不知道多少次了。

    嚴父也想黎大了,以前京裏還有黎大作伴說個話,能講到一起,現在黎大一家一走,他去天橋瞧熱鬧聽評書都沒啥意思了。

    書房中,嚴謹信考校完兒子的功課,望著窗外略是有些出神,院子裏小樹和爹娘又說起黎家種種了,背後響起兒子的聲:“父親,您是不是也想顧叔叔了?”

    “你顧叔叔在昭州施展抱負,是應了當日殿試時君子所言,肯定是不願現在回京的。”嚴謹信言不對問說道,又想到如今京中局勢混亂,各位皇子已不是暗裏你爭我奪,他如今即便是能調了兆弟回來,可回來又如何?

    定不是兆弟所願。

    最好是聖意已定,新皇登基,到時候他也能在晉升晉升,調了兆弟回京,也有好去處……

    這便是還有多年。嚴謹信想到此,心中歎息。

    等嚴謹信獨坐時,便添了一盞的酒,用的就是兆弟相送的琉璃盞,飲了一杯,心中對朝堂局勢對遠在南邊的兆弟無限愁慨,當即提筆,紙上筆鋒遊走,一氣嗬成——

    “你在書房磨蹭什麽?偷偷喝酒不叫我。”柳樹推門進來了。

    嚴謹信便放了筆,替小樹倒了一盞,夫夫二人吃了一杯酒。

    “對了熱水燒好了,泡個腳該上床了。”柳樹才想起來他是來書房叫人的,不是吃酒的。

    嚴謹信言好,柳樹看桌上紙筆亂糟糟的,知道男人愛整潔,定是要收拾好才出去,便自己起身先洗了,洗完了上床睡覺。等柳樹一走,嚴謹信望著這篇賦,還剩個尾,思及小樹,便又提筆補全了。

    《憶兆弟其三》

    可能是夫夫倆念叨的,第二天梁掌事就帶著一車車貨回京了,自然是先差下手跑一趟嚴府,給嚴家先送了書信。

    小樹拿到了信自是高興的不得了,他先拆了周周哥給他寫的,男人的等男人回來再說。念了一通又一通。

    “你黎阿叔可有本事了,還給我送了流光綢。”小樹可高興了,比起花哨漂亮的衣料,更在意是周周哥的心意。

    “福寶也好,福寶上學了,一月的官學一月的學校——”

    “啥是學校?”

    柳樹剛起了疑問,往下一念,頓時平地驚雷似得,“媽呀,這學校哥兒女子上的。”

    別說柳樹,就是嚴家長輩也愣住了,嚴阿奶守舊,先斷言說:“不可能,這學堂是幹淨地兒,哥兒女娃娃咋能去呢?”

    “是不是小樹你看岔了?”

    “再好好看看。”

    小樹是又讀了一遍,也被消息轟的腦袋發懵,心中雖是萬般驚駭,可半點不覺得如何,憑啥男人能去,他們哥兒女孩子就不能去了,他們咋就汙穢不幹淨了。

    他洗澡比誰都勤快呢。

    若是按照阿奶說的女子哥兒不能進學堂,因為晦氣不幹淨汙了聖人地,那聖人、能進學堂讀書的男人,還是他們做哥兒、女子肚子裏爬出來生出來的。

    咋,借他們肚子有了條命時不說這話,現在嫌起來了?

    不過柳樹不跟阿奶辯駁,老人年紀大了,別氣壞了,到時候是他不孝順,周周哥說了,說不通的便不去爭論。

    “是真的,真的辦了學校,周周哥可真厲害真有本事,在學校裏上學念書的女郎哥兒,念四年,學了字,還有刺繡,以後畢業了能進工廠做工……”

    柳樹對周周哥更是欽佩了。

    □□他人則是長張了張嘴,半天都不知道說啥才好了。等嚴謹信下值回來,聽聞昭州來信,先是洗手坐下拆了信。

    這信是顧兆所寫,雖是寥寥數筆,寫了工廠、學校、官學蓋起來了,托了老師師兄的福,十位文人自願前來昭州教書……

    嚴謹信心中震蕩猶如驚雷。

    柳樹看男人傻住了,說:“你可不許說什麽哥兒女孩不能念書——”不然他要翻臉得幹架——不讓男人碰他了!

    嚴謹信自小是接受傳統文化的人,自然是許久不能消化,可怎麽說,也有一種‘果然是兆弟能幹出來的事’,驚天動地的魄力,非常人能及。

    之後休沐時,嚴家、鄭家相聚,昭州黎家送東西,到京中每次都是四份,鄭家、嚴家、梁家,還有施明文施大人。琉璃盞、椰貨三寶,還有此次的流光綢。

    在顧兆看來都是不值錢的,禮輕情意重嘛。

    可琉璃如今價值千金,稀罕物件,被炒的老高了。施明文施大人現如今在府邸喝酒,是一人獨享酒盞,其他普通尋常客人,是配不上他拿出琉璃盞來招待的。

    外麵競相拋價要買,可四家沒人要出手。

    別管日子過得富裕還是尋常,都沒人要賣的。

    情誼比得千金萬金。

    此刻唐柔同柳樹坐在一起,不遠處院子裏,瑩娘帶著大白還有弟弟玩耍,大人們是在聊流光綢,說如今天略冷了些,給瑩娘做一身衣裳怕是穿不了幾天。唐柔說那就不急,慢慢琢磨,做的細致些別糟蹋了好料子,等來年開春熱了再穿。

    說料子,又說起了學校。柳樹是誇周周哥的,他知道阿奶不樂意聽,所以撿著阿奶不在時,和大嫂聊這個。

    “單請女夫子來上課教字嗎?”唐柔問。

    柳樹興奮搖頭,“不是,一個學校好大呢,女孩哥兒都來——”他說一半,看到大嫂臉上好像不太喜歡,便收斂了些。

    “我是覺得這般不好,從來沒聽過。”唐柔不知怎麽說。

    正巧端著點心的阿奶來了,聽柔娘說這個,便道:“可不是嘛,還是柔娘知道禮數。”

    “小樹啊,以後這學校的話,可不能在外頭說了。”

    嚴阿奶倒不是不喜歡不心疼小樹了,隻是老人家年紀大,男女哥兒混合學校實在是驚天之舉,嚴阿奶怕,她也不曉得怕什麽,反正就是怕惹了災啊禍啊的。

    柳樹悶悶說知道了。

    那邊鄭輝和嚴謹信也在說學校,鄭輝是撫掌,目光流露出羨慕來,他在京中,從信紙上聽聞兆弟在昭州所做,便心生向往,這才是男兒郎該做的,驚天立業,魄力非常。

    不愧是兆弟。

    “……像是話本中一般。”鄭輝回家中路上還同妻子如此感歎。

    唐柔見相公嘴上掛了一路學校、立業種種,也不是想潑冷水,隻是出口道:“嚴家阿奶說得對,這樣的事還是在外別多提了,省的招了災禍。”

    “這有何災禍?”

    唐柔:“女子哥兒讀學堂,總歸是前所未聞的。”她見相公不愉,便換了話題,說起了流光綢料子好,黎家有心了。

    另一頭嚴家。

    柳樹本是沮喪著,可同男人說起來學校,男人想法跟他一塊去了,不由津津樂道,是第一次感受到和男人在想法上達成一致有多麽奇妙。

    昭州第二次出貨,貨量不及第一次多。

    就如顧兆所言,讓蘇石毅挑大梁。蘇石毅第一次帶隊,是忐忑又慌亂,雖是應承下來了,可連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夜裏老做噩夢,夢到他辦砸了事,貨丟了、賣的價賤了、銀錢丟了如何如何。

    蘇石毅頂著黑眼眶夜裏睡不著,白天吃不好,就差鼓著膽子去跟表哥說,他不成,那麽多有本事的掌事,不然他做二把手吧?

    可不知為何,遲遲是沒到表哥跟前去。

    每次邁前一步,他便想到了鹵鴨鋪子第一次開張,有人來詢問,他是戰戰兢兢的報錢都報不利索,當時柳老板看他的眼神,多是幾分失望,後來蘇佳英頂出了頭,蘇石毅是臊的厲害。

    當時想的是,明明他年歲最大,是個哥哥,該護著堂弟侄子的。自然還有一麵,覺得他個大男人被個哥兒比下去了,還不如個哥兒。

    這是當時在京裏的想法,如今自然不是了。

    從小到大不管你有啥本事,反正家裏長輩村裏人逢人就是說,男孩頂用頂事,哥兒算啥,是哥兒樣樣不如男孩的。

    受這樣的影響,蘇石毅觀念也是如此。

    現在嘛——

    有本事的哪裏分什麽男子哥兒,他表哥便是厲害著大本事。

    扯得遠了,蘇石毅撓撓頭,他其實還是知道,要是去表哥跟前說了他不成,那以後表哥肯定不會讓他負責幹別的了,隻能當個二把手、三把手……

    王堅比他堅定。

    這次出去,表哥不去,肯定是多方顧慮,不讓王堅去,說一個哥兒上路——結果王堅先反駁了回去,說之前兩個哥兒能去,如今老板不去了,那我也能去,正好鍛煉了。

    蘇石毅心裏歎息,自愧不如王堅。

    就在蘇石毅磨磨蹭蹭糾結這段日子,王堅被叫回家裏一趟,他爹說都跟黎老板說了這次你別去,怎麽你還鬧著要去,說你一個未出嫁的哥兒單獨和那麽多男人紮堆做買賣像什麽話,名節還要不要了。

    王堅就說老板怎麽突然說不讓他去了,原來都是他爹背後嘀咕的,便說之前他去爹你咋不說,還不是想讓我巴結老板,如今又說名節,我這名節滿昭州城人背後早都念叨嚼爛了。

    王老爺氣得抽了一巴掌王堅。

    王堅沒哭,就是氣惱,說了定要去,他就做買賣,就是王堅。

    “你還想不想嫁人了?!”王老爺氣的喊。

    王堅:“要是嫁個男人要窩到後頭小院子爭風吃醋看人納妾,沒半點自由了,那我就不嫁了。”

    王老爺說不通,手指隔空指著王堅的臉許久,最後是算了。

    動靜是鬧的大,老爺打罵了一通四哥兒,這消息是傳遍了整府。王夫人聽見了麵上說可憐孩子了,老爺再氣好好教就是了怎麽能動手呢,可心裏是痛快高興的。

    這兩年,四姨娘那兒的哥兒露臉出頭,風頭蓋過了嫡子她生的,王夫人豈能不生氣?不過安慰自己,不就是個哥兒,如今這般糟踐自己名聲,在等兩年,嫁人挑人家都不好挑了。

    “夫人想啊,四哥兒他再有本事,老爺掙的這些家業,它也是王家的,四哥兒又是庶出下賤的,又是個哥兒,嫁了人成了別家的,難不成由他來繼承王家?”

    “如今四哥兒不要名聲不要臉,在黎老板跟前得力,搏了種種利益,積攢的家業也是給大爺留下的。”

    王夫人身邊媽媽常勸的話。這也是為何王夫人即便是嫌四哥兒,但卻由著,不管,還抬舉了四哥兒他親生娘。

    她都這般年歲了,掙什麽老爺寵愛,掙得是孩子前程、家業。

    王堅在家中沒留兩日,與父親大吵一架後,當天便回黎府院子了。當時天麻黑,王堅靜悄悄的,不想驚動人,結果還是被霖哥兒給抓到了。

    霖哥兒舉著油燈,見人影鬼祟,嚇得聲音都抖著喊木頭。

    “是我別喊了。”王堅先出聲了。

    這油燈照著人一看,霖哥兒當即吸了口氣,“王堅阿哥,你臉怎麽了?誰打了你?”

    “還能誰,當然是我爹了。”王堅滿不在意說完,又添了句,“別告訴旁人知曉,我還要臉呢。”

    霖哥兒乖乖應是。

    後來是偷摸熱了熱毛巾給王堅阿哥敷臉,霖哥兒沒問緣由,王堅先說起來了,“嫁人嫁人,煩死了,嫁人有什麽好的。”

    其實剛衝他爹說的那些話,也是話趕話賭氣脫口而出。

    霖哥兒乖乖坐在一邊,細聲細語說:“其實嫁人也挺好的,能生個孩子,和和美美的。”

    “那是你家裏父母恩愛,還疼你。”王堅道。

    霖哥兒:“其實我爹也有小妾的,我阿娘管著中匱,家裏都是她說的算,姨娘們也還好——”他想起來,王堅阿哥親娘便是姨娘,便不提這話題了。

    王堅卻不在意,“我看你這般單純,還以為你爹娘就和黎老板顧大人那般,沒想到……”捏了霖哥兒臉蛋一把,打著氣笑說:“你這性子啊,以後嫁人了,定要找個像顧大人那般的,不是說當官樣貌,就是大人和老板這般,屋裏沒旁人,幹幹淨淨的,不然你這性子得成受氣包了。”

    “也不是我說的算,都聽長輩的。”霖哥兒捂著臉頰說。

    他嫡母能給他找個什麽好人家?

    “要是真能不嫁人,就這般一輩子多好啊。”王堅歎氣說。

    出發前,黎周周把蘇石毅和王堅都叫到跟前,言明你倆是我這兒的,不分什麽前後高低,有事遇到決定了,兩人互相幫著討論,王堅你氣弱,這次出去肯定要蘇石毅給你撐場麵,蘇石毅你遇到事了主意弱一些要好好聽王堅的。

    不知為何蘇石毅先心底悄悄鬆了口氣,原來也不算他徹底拿主意挑大梁,還有王堅啊。

    捋了貨,這便出發了。

    自然蘇石毅還要跑一趟寧鬆鎮請王田,問問人家來不來……

    這一出發一走便是一兩個月才能再次見麵。而昭州城新種的苧麻下來的,廠子不夠,又建了兩個,同時配套的播林、安南府縣的蠶絲廠也新建了。

    去絲、繅絲、紡線、染色、織布,就沒個停歇,可在廠裏上工的工人們可是高興了,每個月三天的假期,還嫌放了假耽誤了賺錢時間。

    天慢慢黑的快了,昭州城外多了一項新買賣——租牛車、騾車。

    這是遠路村裏人想的法子,天晚了的快,便趕著車去各個工廠門口,問:“要不要搭車?便宜了,一人一文錢。”

    這工人多是女郎、哥兒,個頭嬌小體重輕盈,一輛牛車能坐六七個人沒問題,從工廠一路趕到遠路的村口,也就兩三刻的時間,跑一趟下來一天賺個六七文。

    遠路村的工人自然是願意掏銀錢坐車,都是女孩、婦人,自然是天沒黑早早回家才安生。當然也有了借口能歇一歇了,不走路多好啊。

    跟一天八文錢的工錢比,付一文錢車費,那自然還是付車費。總不能一到秋冬了,就把孩子拘著不讓去做工,那就是傻了,你不想幹,多得是人想幹呢。

    顧兆聽到了搭車業務,還挺高興的,說:“真是辦法比困難強,有的是人腦子活的,能想來做買賣的法子。”以前想不來那是沒機會。

    這不,牛車拚車就有了。

    “是挺好,有個廠子招了不少遠路村裏的,夏天白天長,上下班大家夥結伴還能安全些,要是天黑的快了出了問題就不好了。”黎周周也擔心,但總不能因此辭了員工,人家幹活幹的很好。

    “不過再等等,等到十月了,下班時間早半個時辰,早上晚半個時辰。”

    那就是早上八點半上班,下午四點下班。工錢不變。

    顧兆給老婆鼓掌,良心企業家啊。

    這事夫夫倆聽了一回,聊了聊,便沒再多說,顧兆要忙公務,黎周周在家按理是說要休養身子一段時間,可其實忙活慣了,一旦閑下來還真是沒事幹。

    於是便安排了事,沒事看看幾家廠房,再去鹵煮鋪子看看,還有北麵捎回來要買的雜貨鋪子種種,福寶要是周末放學,還要接了福寶去陳家玩。

    陳二娘病一直沒起色,就這般拖著,陳大人同陳夫人雖然心情不好十分擔憂,可在麵上不能表露出來,還樂意邀了昭州城其他家有女兒的來他家做客,同琳娘玩耍。

    可琳娘哪裏有興致玩。

    倒是黎家的福寶來了,琳娘能打起精神同福寶阿弟玩耍一會——其實琳娘年紀差福寶那麽大,怎麽可能真的玩的來。

    是陳二娘在女兒麵前說,她們母女能回來,自家人那便是爹娘恩情,你以後要好好孝順外公外婆,外人的恩情那便是顧大人了。

    其實陳二娘回昭州短短幾月,算是看出來了,昭州如今大變樣,多是仰仗顧大人,自然希望女兒能同黎家交好,知道顧大人夫夫隻有一個獨哥兒福寶,那便希望女兒同福寶關係親近。

    這日周六,秋高氣爽的,天氣甚好。

    福寶不用去官學,自然是高興了,他八月上的學校,九月自然輪到官學,每日早上垮著一張小臉,可從沒哼唧磨蹭過了。

    在福寶小人的念頭裏,他能從光上官學,到如今輪流上,已經是爹疼愛他才有的結果,他自然不能再撒嬌求了。

    所以一到放假那便樂開了花——其他官學正經學生是十日一休的。福寶是例外,五天休兩天,還是按照學校的規律來。

    “阿爹,我們今日是不是去陳爺爺家裏啊?”福寶啃著豆沙包臉頰一鼓一鼓的問。

    小模樣高高興興,眼底也亮晶晶的。哪裏像往日上學猶如上刑一般,不過這孩子不高興念官學,還是規矩上,規矩聽課做作業。顧兆還是很滿意的,沒討價還價了。

    黎周周說:“今個有風,咱們帶些點心,你同琳娘阿姐去放風箏,我去瞧瞧陳姑姑。”

    “好耶!”福寶三兩下啃掉了豆包,“能不能抱著汪汪去?”

    “琳娘阿姐怕汪汪嗎?”黎周周自回來去過陳府幾次看望陳二娘,對於琳娘喜好還不如福寶知道的多。

    福寶高興道:“琳娘阿姐膽子可大了,她不怕汪汪,想要福福抱著一起去玩。”

    “那便抱著吧,不過你要跟汪汪說好了,去別人府裏不熟悉,可不能咬人。”

    “自然不會啦,咱家汪汪可聽話了。”

    這便說定說好了。另一頭,車間裏,其他人問花娘,“嫂子,這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不然花一文錢,一起坐牛車回去吧。”

    花娘心疼錢,說:“其實我走回去也好,還不算太晚。”

    “誒呀你這,這天越來越晚,你走回去日頭都下去了,要是現在不租上了,怕是過些日子牛車便沒了,到那時回去肯定要天黑,你就不怕路上遇見歹人啊。”

    花娘也想過,可還是舍不得一文錢,她想再頂幾日,等入冬天黑的早實在沒辦法在花錢坐車,這便能省上一個月的錢……

    作者有話要說:

    京中新貴得寵人物:嚴大人!!!

    表麵上嚴大人為人端正肅穆,不苟言笑。

    回到家中看到兆弟來信的嚴大人:惆悵、感慨、喝酒、作詩……

    未來學生:全班血書球球顧兆快馬加鞭回京吧,別再讓嚴守心寫詩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