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建設昭州31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392
  第131章 建設昭州31

    昭州城東景致好,有湖有山。上一任同知大人,見此光景好,特意是將宅子修建在此處,用的是天然景致,修的也靈巧,府邸占地麵積大,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六個院子。

    什麽冬日寒梅院子、中秋登高院子、夏日荷花泛舟的院子,還在湖上建了個船型屋,上下兩層。時間久了,風吹日曬的,這船屋有些破舊不能用了。

    後來選址蓋官學,讀書人要修身養性,寧靜致遠,顧兆便把目光劃拉到了城東。城東人少,聽說上一任的同知大人十分好風雅不愛吵雜,這一圈幾裏地是沒有住宅人家的。

    如今也不用勞民搬遷,直接圈地蓋屋能用起來。老師宿舍還不用另蓋了——

    上一任同知大人的豪宅!

    查了屋契,當日上任同知走的急,都要被調走了,誰還樂意多在昭州留兩日?因此這宅子賣的很便宜,是陳大人接的手,陳大人原話說用了公家的銀子,原想著下任同知來了,正好順便買了,銀錢也能補上。

    下任同知顧兆不愛住郊區,就喜歡市中心,幹活辦公方便。

    既是充作官學夫子屋舍用,那便不用顧兆出錢買屋了。蓋官學時,順便將那豪宅修葺了一番,主路地麵是鋪上了水泥路,有些景致好的小路用石磚鋪著,一一檢查,用水泥和石磚重新上了一遍,兼具美觀和耐操。

    屋頂瓦片也要逐一修葺,還有雕梁畫柱的補色,家具的補添等等,這些都是顧兆自掏腰包出的銀錢。

    原先的府邸放的陳舊有些陰森了——主要綠植沒怎麽修剪長得過頭。如今修葺完後,這棟豪宅顧兆看來是更勝從前了。當然他花了錢怎麽能不用濾鏡看,要是不勝從前,錢白花了!

    六個小院,能住人的也便四個,剩下兩個多是觀賞性大,像是湖上船屋,在湖上夏日還好,其他季節水汽足,久住對身體不好。四個院子,十個人也能住開。

    畢竟正屋側屋零散加起來一個院子有十多間屋子。

    顧兆也沒想到會來十位!

    如今是送車馬到了府邸大門口,帶人進了正院,說:“諸位路上辛苦了,這便是以後大家住的夫子屋舍,之前子清沒敢奢望會有今日盛況,四間院子,還請各位包容,兩三人一院。”

    滁州文豪們自然是紛紛表示辛苦顧大人了,顧大人客氣了雲雲。

    “這位是昭州知州陳大人的長子陳治,他是管官學還有夫子舍屋這邊的俗物,若是缺了什麽筆墨紙硯,或是各位夫子想用什麽,都可告知陳教務。”

    陳大郎作揖行禮。

    眾人沒想到昭州顧大人會如此看重他們一行人,進了昭州城後,顧大人身穿官服一路疾步迎接,更是禮賢下士的自稱子清,到了屋舍派的也是知州的長子來操管。

    太過重視了。

    十位心中感動連連。

    能為了恩情背井離鄉遠赴昭州的十位文豪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到了地方也確實是窮遠些,可顧大人待他們種種,那便是比得上外物千金萬金,能不感動嗎。

    梁進士趁著話挑了個頭,便說大家兩三人一個院子,各位先請挑著。又是一頓互相推辭,最後各自挑了院子,自有跟來的仆人來打掃,當然屋舍中也有做雜務的下人,熱水早早備上了,灶屋夥食也燒上了。

    顧兆請了各位先休息休息,等明日他家中擺宴,替各位接風洗塵。

    文豪感動,口中應答必會前往。

    顧兆請各位留步不用相送,這才離去。出了宅子大門上了他的馬車,顧大人擦擦汗,籲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太久沒打官腔說場麵話了,文縐縐的話都要想半天……”

    昭州陳大人不管事,他也算是一把手,幹事說話喜歡利索簡潔,同這十位文人說話頓時又像是回到了以前在京中做翰林的日子。

    黎府裏。

    黎周周早接到消息,聽到外頭說大人回來了,便起身迎了上去,夫夫倆在院子中遇見。黎周周一看相公穿的官服,便說:“先換了衣裳再說。”

    “這衣裳太久沒穿,我有些緊繃的不舒服。”顧兆換了短打,洗了手,坐在廳裏接了下人送來的熱茶,喝了口說:“你也聽見消息了?來了十位,五位舉人五位進士,明日咱們家中設宴招待,也不用太金貴,但務必要重視。”

    文人風雅,尤其這十位要是慕名利的那便不會來昭州,顧兆想讓人長久留下,開個好頭,後頭日子日久見人心,如今最主要的是學校的夫子。

    “明日我得賣慘了。”顧兆放了茶盞,說:“周周你可不許笑話我。”

    黎周周笑說:“我不笑。”

    “明明現在就笑。”顧兆故意無理取鬧。

    外頭玩的福寶噠噠噠的跑進來了,“爹,什麽明明笑啊?”

    “笑你不久就要上學堂了,到時候便沒如今這般自在放風似得。”顧兆換了話。

    福寶挺著胸脯,可高興了,“黎照曦喜歡上學堂。”

    “阿爹,阿吉去嗎?汪汪去嗎?”

    黎周周說:“阿吉去不去我現在不曉得,但汪汪不能去。”

    “啊?”福寶頓時晴天霹靂懵在原地,露出個可憐兮兮的表情,“福福舍不得汪汪,離不開汪汪的呀!”

    有事福福,沒事黎照曦。顧兆看福寶可憐模樣,親爹是覺得好笑,讓福寶纏著周周去了。黎周周說:“大家上學堂都沒有人帶小狗,福寶怎麽就能帶呢?再者去了學堂學習,不是玩的,回到家中福寶可以陪汪汪。”

    福寶還是難過起來,可阿爹不答應,那便沒辦法,隻能把眼淚珠珠憋回去,抽了抽氣可憐巴巴說:“那、那我現在同汪汪多玩一會。”

    “去吧。”黎周周不拘著。

    福寶快快去找汪汪,要告訴汪汪這個天大的壞消息,太難過了。

    夫夫二人是在商量明日設宴的事。顧兆說:“菜色的話,昭州菜多一些,咱們也沒滁州的廚子,那就北方的菜色還有鹵煮都上些。”

    “不好吃的太豐盛,不然賣不起慘,也不好太慘了,不然留不住人。”

    這頓頓吃不好,夫子還怎麽留下來?

    “是不是要請陳大人過來?”黎周周問。

    顧兆拍腦門,“對,我給忘了,我現在就跑一趟。”也顧不上換衣服,天色晚了,再者陳大人在家穿的也隨性。

    黎周周則是跟黎春商量明日菜色,說去一趟鹵煮鋪子,明日早上讓送一些吃食過來,還有青梅酒種種……

    陳家大郎早已跟父親說了情況,聽到管家說顧大人來訪,陳大人也不稀奇,出去一看顧兆穿著便笑了,說:“這般急啊。”

    “陳翁見笑了。”顧兆先拱手見禮,心裏大石頭放下了,人也輕鬆,臉上帶笑,說:“昭州一直辦不起官學,如今官學蓋了人也到了,有了新鮮血液,整個昭州的生命力才能旺盛起來。”

    陳大人聽不懂什麽血液,這小顧一高興便說話隨性,大概意思他聽懂了,是的有了新希望,“你做的好,這才第二年……”

    他來了三十年,昭州一如既往的陳舊。

    顧兆收斂了幾分笑意,正經許多,說:“若不是陳翁在位三十年,打理的昭州安穩,我也不可能一上來便大刀闊斧的改動而沒什麽大阻力。”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昭州雖是窮遠,百姓卻沒什麽惡的。”

    “這全是陳大人的功勞。”

    哪個地方都有好人惡人,顧兆說的‘惡’不是單指一人,而是一個地區一個州城上下的風氣,岷章民風彪悍卻不是邪惡,即便是容管縣令不辦事,但也不是窮凶極惡的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貪官。

    若是這昭州風氣凶惡,百姓窮的三天兩頭打架,有匪寇,有打家劫舍的,有入室搶劫的,那顧兆就是有一身的本事,也不可能這般快的幹出個花來。

    所以說陳大人功不可沒,可沒人記住陳大人的‘穩’,因為這功績看不見。

    陳大人怔了怔,而後笑了起來,一手拍拍顧兆胳膊說:“好啊小顧,明日你家中設宴,那我便不請自去喝個酒。”

    “我親自來請陳翁的,明日人多,正好有人能同陳翁對弈。”顧兆作揖笑道。

    這上下官都笑開了,雖是個個穿的都不像樣不規矩,可這一刻,距離倒是拉近了許多。說完了正事,顧兆說天晚了要回,陳大人也沒說客氣話挽留,而是說:“你家黎老板不知做了什麽,去吧。”還打趣了句。

    顧兆笑笑,拱手便離去了。

    等顧兆一走,陳大人臉上還有笑,哼著小調,旁邊的長子陳大郎瞧見爹心情好的模樣,這都是少見的,他也高興,說:“新上來的顧大人真的不一樣。”

    “是個有意思的。”陳大人說。

    要是外人那便才客套,若是自己人才隨性隨意。

    第二日一大早,黎府大門敞開了。

    下人回報,說陳府送了廚子過來。那可太好了。如今設宴都是中午到下午,自然也有晚上,顧兆不愛晚上,黑漆漆的點燈費油,也不亮堂,還耽誤早早睡覺。

    派了車馬去接,有的人家是租的車馬,如今到了人家也要回去了。

    陳大人先來了,頭發也梳整齊,衣服也是,見了顧兆便說:“本是想穿身儒生袍子,結果翻箱倒櫃找出來,小了。”一笑那顆金牙也閃閃發光。

    “陳翁氣度有,穿什麽都一樣。”顧兆笑說:“隨性便好。”

    “我也是這般想的。”

    沒一會人便到了,外頭幾輛馬車停著,昨日風塵仆仆的文人雅士們,如今是煥然一新——新衣、梳洗過,可能也睡好了,精神飽滿。

    顧兆一一給陳翁和其他人做引薦,自然是少不了一通寒暄。輪到了引薦周周和爹,還有他家福寶,顧兆發現這十位文人中先是一愣,而後有拘束回禮見禮的,口稱顧夫人,眼神都不敢亂看。

    也有坦蕩的行禮。

    宴會設在花園裏。

    “如今天朗氣清的,咱們在外頭吃,看景致,品美食。”顧兆笑眯眯說:“今日沒什麽同知,不說天下讀書人是一家,我是老師門下弟子,咱們多多少少都是有幾分親緣的,到了家中,便不拘束,隨性隨意。”

    陳大人樂嗬道:“是了是了,也不必尊著我這個知州,小顧上昭州後,我是撒手不管了,小顧管的好,正好讓我多歇歇。”

    諸位便客氣應是。

    兩位大人雖說是隨意隨性,可在場的也不敢真這般,想著顧大人說的場麵話,可到了黎府花園中,一下子愣住了。

    怎麽又是竹榻,又是紙鳶,還有投壺的箭矢,對弈的棋盤,各種看不懂的玩具。

    眾位:……

    宴席倒是坐禮矮幾,可是一張長條桌子,供十幾位坐下,蒲團軟墊便鋪在草地上,旁邊便是流水潺潺的聲音,這副景致確實自在雅致。

    顧兆請陳翁入座,見愣在原地的諸位,笑眯眯說:“別客氣,坐啊,我是來昭州後,好久沒辦這樣的宴席了。”

    黎大本是不樂意來,都是讀書人說話玩樂他聽不懂,來這邊拘束。可兆兒說他是長輩,是黎府的家主,自然要出麵的,不好含糊過去,因此黎大便來了。

    見他旁邊的讀書人拘束站著,都不知道下腳地兒,是幹脆熱情說:“這位先生坐這邊。”

    “好、好。”杜若庸忙是點頭,隨著黎老爺坐下。

    這一頭那一頭,很快便鬆鬆散散的坐齊了。福寶挨在他阿爹身邊坐好,有哪位叔叔看他,福寶便揚著臉,露出個笑來。

    肉呼呼的臉寫了:歡迎歡迎!

    杜若庸見了便想起家中的孫子了,他坐在黎老爺旁邊,觀黎老爺是個爽快的人,便笑問:“顧大人家的福寶多大了?”

    “剛出年正好六歲了。”黎大說。有人誇福寶他就高興,覺得身邊這位讀書人也不是說話他聽不懂。

    杜若庸:“我家中長孫七歲,卻不及福寶長得高。”

    “這孩子打小吃飯就好,不挑嘴。”黎大這會是話打開了,問起文人先生的名字,說起了孩子的事,這杜先生倒是個愛孩子的,黎大熱情幾分,說:“小孩子要吃飯好才長得高,要是娘胎帶出來的弱症,那得配著食補,我們村以前有個小子,他阿爹生他時早產,也勞累到了,生下來長到七八歲是藥罐子泡大的……”

    黎大說的是小田。

    杜若庸聽了便入了神。

    “……兆兒的大哥他家裏是祖傳學醫的,小田可憐,兆兒托了關係送小田去鄭家醫館學醫,後來我們每年一見,變化可大著,是個頭躥的快,人也壯實,上次從京裏來昭州,回去村裏一趟,小田娶妻生子了。”

    若是鄉野土法子,杜若庸可能還有些不信,但聽黎老爺說是顧大人做的關係,見同村人可憐,送去學醫,那便信了。

    另一頭顧兆也是閑話——看似隨意起了個話題,其實都是精心捏過的,詭計多端的顧大人。

    “當初我拜家師,還記得是冬日,老師請我去郊外莊子,也是如今日一般矮幾設宴,一眼看過去是紅梅映雪,老師同施大人——哦,這是我在翰林當差時的學政大人……”

    其他的文人已經聽入迷了。

    “說比賽作詩。”

    梁進士幾人心想,這便是比賽作詩誰作的好了,便收其為徒,顧大人作詩果然是一絕,難怪進了孫大家名下。

    顧兆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來,說:“我作詩其實不及二哥,可能連在座的都不及。”

    “顧大人謙虛了。”

    諸位文人紛紛道。

    “不是說假話。”顧兆是擺擺手,笑說:“當時我還不知作詩要收徒,老師讓我作,我便說等一等,我算一算,老師便隨性坐著由著我。”

    這到底是什麽好詩,還要算一算?

    孫大家都耐心等一等。

    顧兆是把諸位好奇吊得高高的,說:“二哥先來了一首,施大人言好,便是我家梁師兄——”看向了梁進士,微笑。

    “師兄也說好。”

    “大家是輪了一圈,終於到了我,我也準備許久作好了。”

    諸位是眼睛裏都亮著光,等著聽顧大人的絕作,尤其是孫進士,他是孫家的旁係,雖說都是姓孫的,其實過去這般多的歲月中,見孫大家也是寥寥可數,心中自然是想拜孫大家為師,可自知文采不夠格……

    顧兆把當日做的詩念了一遍。

    本來是吊的高高的諸位頓時眼底的亮光成了懵,甚至臉上都明晃晃擺著‘這?’、‘錯了吧?’、‘這詩’,就連杜若庸也蹙著眉,這詩堪堪對仗整齊,可太過匠氣,沒半分靈氣的。

    若是因為這詩孫大家便收了顧大人為徒,這——

    “諸位心中定是疑惑,我這樣的水平如何能被老師看中?”顧兆一笑,說:“後來師兄玩笑話說我作詩木頭一根,老師是脾氣拗上來,非要帶我開竅。”

    孫大家是這般的性子嗎?

    唯獨孫進士知道,是。他自小聽孫大家的事跡長大,孫大家年輕時,他還是幼年,聽家中長輩又是氣又是欣慰說:孫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當眾設了這麽個賭局……

    “真相如何,不是子清自誇,我覺得是老師看重了我的本性。”

    孫進士看著對麵坐著的顧大人,從進了門到如今落座,一張的蒲團墊子隨性坐著,明明是沒規矩的坐姿,可熠熠生輝的生動,像極了長輩口中年輕時的孫大家。

    不拘泥於世俗之禮。

    “子清詩賦文章皆普通,做不了錦繡文章,諸位或許好奇,為何就是我成了探花,難不成真憑一張臉得了這個位置?那便是胡說八道了,聖上聖明。”

    顧兆容色有幾分正經,大致講了殿試上的名次,“……都瞧不起肥田法子,臭烘烘的又不是殷勤奉承朱門的法子,我是農家子出身,周周和爹也是,田裏地裏勞作辛苦,我知,天下百姓年年歲歲辛苦,為的便是肚子溫飽,我更知。”

    “後來當官,入了翰林,都說翰林清貴,文章出彩便能入了內閣,我在翰林時同嚴二哥修書整合,做了《三年兩考》兩冊書籍。”

    “原來這書是顧大人所著?!”梁進士驚道。

    顧兆認真說:“並非我寫的,而是整合,有各位同僚的一份心血。”

    這書有清高的讀書人瞧不上,視為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但更多的讀書人是覺得好用、實用,惠及天下讀書人的好事。

    原來是顧大人所做。

    在座的心中震蕩,從那篇匠氣他們都瞧不上的詠梅詩,一步步的,如今總算是知道為何孫大家會收顧大人為徒了。

    “被調任到昭州,說實話我不知這地方在哪裏,在翰林查了半天,後來總算是找到了,施大人說不行,他去動了關係留我下來,不可去昭州。我倒是覺得挺好,去了昭州能做一些事實,我留京裏,寫錦繡文章並非我的所長,也非所願。”

    諸位聽得心中佩服不已,翰林院啊,這樣的位置,顧大人說請調便做了……

    “終於到昭州了,可昭州太窮了。”顧兆話題一轉,開始哭窮了,“百姓家中一雙全乎的布鞋也沒,幾乎是人人草鞋,田裏收成慘淡,即便是中原北方都用起了肥田,可昭州被遺忘了,沒人在意昭州……”

    “我在蓋官學時,外頭的商賈都看著我熱鬧,官學好蓋,可夫子不好招,沒人會來的……”

    顧兆說著說著哽咽,硬是忍住了,而後一笑,“可諸位前來了,我昨日見了,不怕諸位笑話,子清想落淚,是諸位解急救難子清,不亞於子清的親人。”

    當即又是一頓的熱淚盈眶場麵,若是說昨天第一次見麵,因為顧大人看重禮遇他們,他們才上頭感動,可過日子嘛,日子久了,冷靜下來,背井離鄉的還是不願留下。

    三五載都算是有情有義的了。

    現下的場麵那便是真的被顧大人本人折服了,一個個熱淚盈眶不知道說什麽好,聽顧大人說在村中時清貧的艱難,到京中翰林時的修書編書,到了昭州孤立無援的苦楚,一腔熱血所作所為,皆是惠及他人。

    肥田法子,惠及天下百姓。

    修書,惠及天下讀書人。

    到了昭州,樁樁件件,皆是為民。

    潸然淚下,這次不是上頭,而是真的心底油然而生的佩服折服,願意為顧大人留下教書——

    “各位離家前來深重情誼子清記掛在心,其實說這些並不是想綁著諸位長久一輩子留下來,隻是想懇請各位,給昭州多一些的時間和耐心,我們昭州沒什麽正經私塾學堂,一切都是從頭開始,教書育人開頭艱難,昭州比不得京裏比不得中原,更是比不得文人墨客深厚的滁州……”

    “若是民想富強,那便要讀書開智,我修的了路,卻修不了每個人的德行,這些要勞累諸位了。”

    “今日,子清也不想誆騙諸位兄長,官學有一,是正經招收聰穎學子,以供其讀書科舉。另外還開設了一所學校——”

    顧兆見大家夥都熱情飽滿,快為他拋頭顱灑熱血了——他也不需要,隻要有兩三位能給他們學校當老師就成了。

    “這學校是綜合學校,為的是開民智,收的學子不拘性別——”

    “什麽?!這不可,太荒唐了,子清。”

    有人下意識本能的先反對,可一看顧大人神情懇切,便後頭說話都軟了一些,顧大人也是為民所想,但這太過沒規矩,成何體統。

    “研究肥田法子時,村裏人笑話我家,不知歇息,每日還勞作,花錢買什麽石粉,祖祖輩輩地裏刨食的經驗,還比不得一個半吊子的讀書郎嗎?”

    “去京裏翰林修書,昔日八皇子為了慶萬壽節賀禮,同僚笑話我做這些給誰看,聖上不會知曉你修書編書的,功勞都是八皇子領了。”

    “到了昭州,眾人勸我何必勞民傷財修什麽水泥路,可如今路好了,昭州爛在地裏田裏的果子能送出去了。”

    顧兆認認真真看向眾人,“諸位兄長,子清比不得門閥士族子弟,昭州比不得北裏任何州城,若是故步自封安於現狀,子清便是農家的顧兆,昭州也是無人聽聞被遺忘的州城。”

    “大刀闊斧的措施,或是有人不解誤會,或是有人現如今的唾罵,子清不怕,子清想的是未來,若有一天,大曆人人認識聽聞昭州,知道昭州出的貨好新奇實惠,昭州兒郎能走出去為大曆做出貢獻當個好官,昭州女郎哥兒也能有用有一技之長,人人有飯吃,人人能立足富裕生活。”

    “不是想逼各位,誰願與顧兆試這一試,開創大曆先河。”

    在場鴉雀無聲,一片寂靜。幾息,陳大人率先撫掌稱好,出乎顧兆意料,梁進士先站了起來,說:“梁某願意追隨顧大人,去往學校教書。”

    “杜某才疏學淺,若是顧大人不嫌棄,杜某願意去學校教學。”

    “白某願意去學校教學。”

    “陳某也願意。”

    而宴席上的孫進士嘴唇動了動,幾欲說話,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請願去學校教學……

    他不敢,不敢站出來,不敢以滁州孫氏身份破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