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建設昭州27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829
  第127章 建設昭州27

    入冬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到了昭州第二年,黎大也穿起了夾棉襖了,坐在桌邊說:“早前剛來時也不覺得這邊冷,冬日裏也不下雪,可時間久了,一到冬老覺得這風陰寒的很,往骨頭縫裏鑽。”

    “老了老了,年紀大了。”

    顧兆笑說:“爹您胃口好著,昨個正午那大肉包還能吃五六個,哪裏老了。”

    “我以前吃八個都還要再喝一碗稀飯。”黎大感歎說。

    顧兆:……

    爹以前胃口是好,敞開吃的量,他自愧不如,不過力氣也大。爹是年紀上去了,算一算,如今也有五十多歲了,自是比不上年輕時。

    顧兆岔開了話題,“說起來,以前在京裏一入冬爹愛吃鍋子涮羊肉,明日便挑隻羊,冬日事少,咱們一家好好吃個鍋子。”

    “這好啊。”黎大是高興應了聲。

    黎周周說:“爹愛吃酸菜口的,廚房裏有醃一些,再熬個骨頭湯的底兒。”

    “那我再要一些魚蝦,做成丸子,這個下了也好吃。”顧兆越說越來興趣。

    旁邊福寶聽著就差流口水了,手裏捧得豆沙包都不如以往好吃。

    “阿爹,福福愛吃鍋子。”

    “明日便吃。”

    結果中午便能吃了。顧兆現在作為一個州的同知,吃個鍋子,尋常的肉菜,又不是吃龍肉,哪裏需要以前那麽折騰,買東西費事。早上一家飯桌上提起來了,黎春便去廚房安排,沒多久外頭送了兩隻羊進來,還有李家送的活蹦亂跳新鮮的魚蝦。

    廚房裏頭開始忙活。

    骨頭湯吊著,另一個灶做酸菜鍋子,洗洗切切,連著宰殺,一通收拾,中午時,黎春便回話說可以用了。

    福寶聽的眼睛亮亮的,可以吃鍋子啦。

    早知道他就不偷偷吃一塊糕糕。

    “阿爹,我忘了,汪汪想多跑一圈。”福寶說完了就去院子裏的狗屋叫汪汪,他腳步還沒到,趴在屋裏的汪汪便豎著耳朵聽出是福寶腳步,直接跑了出來。

    福寶見了汪汪等他,頓時高興,“汪汪,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了!”

    於是一人一狗去後頭花園溜達跑步去了。福寶想,等他多跑一跑,剛吃的糕便沒有了,肚子就餓了,可以多吃點鍋子啦。

    中午涮鍋子,一家人坐在偏廳用餐。

    偏廳是敞開的,圍著炭火爐子吃鍋子最合適了。一家四口坐齊了,福寶吃的可高興了,黎大見了孩子吃飯香,胃口也好,說:“還是在昭州好,自在許多,就是你們忙了些。”

    顧兆和黎周周還沒說話,黎大又說:“忙了好,忙了身子骨才不會放懶了。”

    “是呀,我剛和汪汪跑了兩圈,現在可快餓壞了爺爺。”福寶高興說。

    黎大樂哈哈的笑,“是這個道理,胃口好身體才好,都說病怕三碗飯。”

    這蝦滑魚丸特別好吃,不管是什麽鍋裏,味都好。一家人裏頭,福寶是最愛吃海鮮了,一口一個丸子,兩頰鼓鼓的,高高興興的。

    “李家倒是聽風聲快。”顧兆說道。

    黎周周說:“身邊伺候的沒問題,可能是外頭的雜役。”

    黎大聽得一知半解,說:“你們意思咱們這府裏頭還有外頭人的人?那幹脆全都攆了,不然福寶在府裏多不安全。”

    “先不急,外圍灑掃的雜役進不來後院,後院身邊伺候的沒問題就成,外頭的留著,要是有什麽信傳一傳也好。”顧兆說。

    如今他們自己勢力還沒起來,現在徹底清查趕出去了,之後換進來的誰能保證沒有別人家的,先就這般吧。

    該買人了,還是自己人用著舒心。

    顧兆心裏想完,而後略有些驚訝,是覺得自己一個現代人,如今的想法是越來越‘本土土著’了。以前剛穿來時,生活習慣這些小事不提,最大的感受便是思想上的痛苦。

    封建階級的製度歧視還有人命不值錢。

    在村中府縣中其實還好,階層有,但阿Q想一想便能淡化,到了京裏,一次八皇子修書,他和嚴二哥被卷進輿論風波,一次便是二皇子康親王對老師的隨意。

    皇權至高無上,擺布一個人很簡單的。

    以前對買人,顧兆是‘孟見雲幾個都是難民,我買了是救他們’這般思想,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如今便成了‘我要勢力,買的人性命我捏在手裏更踏實放心’。

    這種轉變,顧兆說不上來。

    在封建時代談什麽人權本身就扯淡。

    “羊肉多了些,咱家吃不完,這東西新鮮的好,我讓人送鏢師宅子一隻。”黎周周說話閑聊。

    顧兆思緒被打斷了,知道周周肯定看出來他剛才心不在焉,便不想了,說:“成啊,他們商量好了沒?其實也不必急著,留在昭州過個年也成。”

    六位鏢師決定開顧大人說的什麽物流快遞。

    當然‘物流快遞’這四個字,鏢師們不打算這般叫,給人家護送貨物信件,如今這般的走,哪裏能稱得上‘快’字?再者,原先幾個兄弟一起合夥開的鏢局,如今不能砸他們手裏。

    一大家子商量定了,最後決定和顧大人黎老板起的昭州商一般,取他們鏢局原先的‘順運’二字,要是昭州城的宅子,那便是昭州順運,金都的便是金都順運,如此分布掛牌子。

    要送貨的信的,一看他們的牌子便也知道。

    之前孟見雲蘇石毅帶了那麽些銀子從京中返昭州,原先回去的四位鏢師也是仗義,怕兩人路上出事,一直送了回來。如今六兄弟又在昭州碰了個頭,不過這次也傳了京裏人口信。

    “大家說能做,我想著袁大哥的家屬不要太勞動了,不好往南邊跑,就安頓在京中?咱們年輕的能多跑跑如何?”

    袁大哥便是身子骨半殘廢的,如今底下還有倆兒子一女二,生活緊張。原先大家夥在京裏大雜院一起過,現如今要分開了,自然是想把輕便好走的路給袁大哥安排上。

    京裏他們已經住了十來年了,雖說沒攀扯上什麽大靠山,可底下的關係倒是摸得清,袁大哥一家是夠用了,再者他們一走,地方空出來,袁大哥家的兩個兒子也該娶妻生子,不好耽誤下去。

    其他鏢師都沒意見,便這般定了。

    之後就是搬家,最艱難的便是昭州這個根據點了,要從京裏走到昭州來。

    “幸好黎老板的商隊人多護衛多,咱們明年還能借借力,隻是其他的地方,須要咱們先過去打聽好了,租了或是買了宅子,等家裏人到了有地方安頓。”

    除了京裏袁大哥那個六人做主定了,剩下的誰去哪裏,原先還謙讓,後來誰都說服不了誰,幹脆抽簽決定。年輕的自然是想讓幾位哥哥去中原、兩浙這些富裕安穩的地方,他留昭州便可。

    昭州現在是有顧大人在,水泥路修的也好,可昭州百姓太窮了,怎麽可能願意多花錢送信件貨物去中原?再者出了水泥路,之後的路便難走了。

    “……我倒是不這麽覺得,顧大人本事大著,如今黎老板也起來了,這昭州以後肯定是出貨送貨的人多。”

    說來說去,那便抽簽定吧。

    最後六位兄弟,不算京裏的袁大哥。是兩人一個根據地,幾乎是一個布政司與另一個布政司,先是串了從昭州到唐州這一路,因為這路他們走順了,根據地都安在布政司的州城中。除了昭州。南郡布政司的州城在鄚州。

    昭州、金都、宛南。

    如今就三個點,是一條直線貫穿上去。至於旁的地兒,鏢師們不急,他們人手不多,慢慢來,先穩紮穩打,借了顧大人的東風一趟。

    留在昭州的倆鏢師,一中年一青年,取名昭州順運。定好了,買了宅子——不好在借住黎府院子了。兩家人多,都要住,加上昭州房子便宜,便買了個大的,前頭一個正院說話辦事的地方,後頭兩個院子一個花園。

    加起來一百八十兩,地段比不上黎府,光景也比不上。

    可買了宅子那便是在昭州徹底安了家,倆兄弟倒是很高興樂嗬,就等接家裏人過來了。其他四位見了,不由心裏羨慕,也算是定下來了,以後六兄弟便分開各過各的,心中自是不舍。

    “不過咱們走貨送東西,一年總是能見到麵的,勤的快兩三個月一次。”有人玩笑解了離別愁緒。

    “這倒是。”

    四人要早早動身去各自的地方,不耽擱了。新宅子外敲門,一看是臉熟的黎府下人,推著推車,上頭放了一隻羊。

    “各位鏢師好,我們府裏多得了一隻羊,大人夫人說送給各位鏢師……”

    六兄弟當即也吃起了鍋子,不由想到以前在京裏時,一到冬日便吃羊肉鍋子,人多熱鬧,可一大家子三十多口人,生活一起總是有磕絆,男人們感情好,粗枝大葉的,對家裏的母親女兒妻子說的什麽口角滿不在乎,不就是多裁了一塊布,少打了一次水麽,這有啥的。

    可他們不知,女眷們早都煩了這般一起過日子的生活。

    長年累月雞毛蒜皮的事情,快把情分磨光了。因此男人們一說要分開,辦什麽物流,女眷們聽都沒聽懂,隻知道分開過日子,當即同意。

    三十多口人擠在一個大雜院,放個屁都能聽到響。孩子也大了,總不能大郎三娘幾個一直擠一個通鋪上,她們能湊合勉強忍了雞毛蒜皮摩擦,可孩子們口角磕絆撕扯起來,當娘的能不護短嗎?

    早該分了。

    吃完了羊肉鍋子,第二天四位鏢師背著行囊出發了。

    黎府辦招商會了。

    即便是冬日,顧大人也沒停下辦公的腳步,隻是事情緩了些,一件件的辦。早先秋日黎周周送第二批大貨去唐州,顧兆也沒閑下來,百姓田裏的莊稼、城外的蕁麻,楊氏紡線機,還有蓋廠蓋官學。

    前期工作準備到位,如今就等運轉開來。

    “咱們昭州城也要辦招商會了,我之前就說了,那兩個廠蓋的不同,肯定是要辦招商的。”

    “說來說去這招商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也成嗎?”

    “什麽拿錢得股份,最後賺了得銀錢。”

    “黎老板也要插一手?”

    “那是自然,黎老板不插手,你做買賣敢往中原賣嗎?”

    這倒是。

    商賈們或是看好戲瞧熱鬧,或是心中歎氣,這種情況下,要不了幾年,昭州的三大商賈怕是黎家要坐都一把交椅了。陳老板如何不知,隻是現如今進退兩難,他倒是能使絆子讓黎家生意做不下去——有的是汙糟手段。

    可他陳家壞了黎家生意簡單,如今黎家扯起來其他家一起做買賣,他壞了黎家生意,那就是得罪了其他人,人家肯定記恨上陳家了。

    再者還有官學,還有中原這條路,都是顧大人搭的關係人脈。

    要是對付黎家,那便真是處處不討好,沒有利益不說,他們陳家還要搭進去賠進去,不劃算的,這虧本的買賣。因此陳老板是將局麵看的一清二楚,可無能為力,下不去手啊。

    沒辦法。

    隻能認了,想著民不和官鬥,鬥不過,也幸好顧大人不是貪官,黎家賺了大頭,他們也能沾沾光,這便好。

    隻是顧大人如今抬舉王家,怕是想打壓陳家。

    “老爺,招商會有您的帖子,黎府的人剛送到咱們府上了。”陳家小廝是跑來的,氣喘籲籲,拿了帖子趕緊遞上。

    陳老板本來是心裏沒指望,十分唏噓,這會看到帖子,頓時喜出望外,拿了帖子,從腰間掏出碎銀丟給跑腿的,“賞你了。”

    這一下就是幾錢銀子,小廝樂壞了,頂了他幾個月的工錢呢。

    眾商賈紛紛道喜,巴巴臉想看看這招商帖子是什麽樣的?陳老板高興攤開了讓大家夥看,“隻許看,可不準動手,別給我碰壞了。”

    眾位:……

    還真是千金的帖子呢。

    拿到招商貼的統共就八位,陳家、黃家、王家、林家,還有其他四家,當初在捐銀上露臉多些,家裏的買賣多少跟著布料、刺繡沾點邊,或是人品可靠正直。

    沒李家。

    李家心裏不是滋味啊,莫不是因為容管、吉汀兩府縣李氏一族勢力太強了,可容管縣令不辦差,他們李家得了顧大人的令,已經跑前跑後去安排了,他家的好兒郎紮在容管幾個月沒回來,就差擼袖子親身去修水泥路了。

    這還不成嗎。

    李家老爺心裏難受哇。

    “老爺莫傷心,您瞧陳老板之前也是,如今這次招商會上顧大人也惦記著沒忘,小的想,咱們李家對著顧大人忠心耿耿的,顧大人要啥咱辦啥,顧大人肯定記在心裏的。”忠仆管家勸。

    李老爺問:“那你說,為啥這次沒李家?”

    管家哪裏知曉,答不出來,最後說:“是不是容管路修好了,現在那位李家姑爺能辦事聽話了,顧大人就想到咱家的好了。”

    又咕噥說:“吉汀能出椰貨,容管也成,椰樹不比吉汀少。”

    這倒是。李老爺動了些心思,顧大人要是不樂意拉著他們李家,那他們便自己做唄,隻要跟花錢打點疏通,還怕什麽關係攀扯不上?

    不成不成。李老爺歪心思剛動起來,可一想到顧大人之前的手段,還是覺得不成,那官學都蓋好了,說好了年後開學府,李家容管修路辦事妥當,給了李家兩個名額。

    這可被顧大人捏在手裏。

    李老爺為了子孫後代前程,當即是忍了,慫了。

    “唉,等吧,一切都聽顧大人的。”

    管家說:“要不要讓咱們家的人打聽打聽?”

    “都是些門外的雜役能打聽到什麽。”李老爺先是不抱希望咕噥了聲,不過聊勝於無,擺擺手讓管家自己去辦,別煩他了。

    結果沒成想,招商會前一天黎府雜役還真傳回來口信了。

    “是蘇石毅蘇掌事說的,小的路過親耳聽到的,蘇掌事同顧大人身邊親信孟見雲說話,說:‘這算什麽忙,等年後五個府縣都要動起來,更忙了’,孟親信沒說話,蘇掌事又說:‘岷章路難修,沒橡膠,吉汀容管的海產也沒辦法做成罐頭,不過沉甸甸的這些貨大人說要走水路,你趕緊抓時間練練水性,要不要我教你’,孟親信黑著臉說不用。”

    “兩人便走了。”

    雜役是原話一字不落的說出來了。

    李老爺從椅子上站起,坐不住了,連連問:“咱們吉汀容管的海貨,跟岷章有啥關係?沒橡膠?這橡膠是什麽?走水路,這往中原去都是土路山路,怎麽走水路?”

    雜役是一頭霧水都不懂啊。

    李老爺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可要是海貨那就是他們李家的買賣,能不急嗎。見雜役懵著,也沒不快,甚至是大喜過望,跌回椅子中,高興說:“好了好了,顧大人是沒忘咱們李家……”

    之後沒幾天,在容管幫修路的昭州城李家大郎得了父親一封信,其中還有護衛送了一小箱銀子,統共一千兩。信裏說,容管路修的差不多了,你拿著銀子去岷章一趟,說著一千兩銀子是李家幫岷章修路的,你修路有經驗,過年便別回來了,留在岷章繼續幫忙吧。

    李家大郎:???

    “我爹是得病了吧?”

    “老爺一切都好,來之前叮囑小的,讓大爺定要辦妥,若是回去了,‘少不得一頓抽’,大爺莫怪罪,這是老爺的原話。”

    李家大郎:……???

    話說回來,昭州城黎府辦了招商會,就定在正院。

    以前的長條硬板凳如今換成了椅子,統共就八個人。正院大廳按照現代的會議室準備的,長條桌子,椅子,茶缸,前頭還放了個木架子,上頭掛著卷福,是本次會議主題——昭州絲麻製品。

    四哥兒這段時間一直跟霖哥兒學字,四哥兒學一天就頭疼,第二天忘了第一天學的字什麽樣,他是羞愧又怕被霖哥兒說笨,可霖哥兒耐心好,說話溫聲細語的溫柔,一遍遍給四哥兒教。

    如今兩個哥兒鑽一起,關係親近了不少。

    四哥兒說:“對不住,我之前還瞧不上你,覺得你整日愛打扮穿的花花綠綠的,人又嬌氣,做不了什麽事,來老板跟前還要帶個下人伺候太矜貴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看不爽霖哥兒的點。

    “現在我知道你不是蠻橫的人了,之前還有些輕視你。”

    霖哥兒小臉下巴尖尖的,抿著唇笑,唇是粉色的,十分好看,溫柔小意說:“沒關係,我家中男丁多,就我一個哥兒,還有個侄女,家裏長輩都愛護我們,離了家到了生地方我害怕。”

    “沒想到遇到了你,我高興還來不及。”

    兩人說開了,關係也親近,畢竟在黎府中,就他們兩個外姓的哥兒,福寶小少爺不算,兩人住在後頭小院子中,一個院子,吃一個鍋的飯,沒幾天就熟絡親熱起來。

    這日招商會,四哥兒忙起來已經熟練了。

    “前頭人又不會吃了你,不是說好了,你教我認字,我教你怎麽管事?還是你當初誇我厲害威風管事羨慕,是說來騙我的?”四哥兒問道。

    霖哥兒忙擺手,小臉急的,“不是不是,沒騙你,就是羨慕你,可我害怕。”

    “怕啥,跟著我走。”四哥兒拉了霖哥兒就出去,“你整日關在後頭小院子裏多無趣啊。”就和他姨娘一般,被老爺納進了門,半輩子很少踏出宅子裏,活在那裏頭,人都養廢了。

    光知道吃喝衣裳,旁的院子姨娘得寵得了什麽。

    四哥兒以前聽姨娘抱怨,隻覺得心中煩悶,不知為何,如今跑出來見識了別的天地,才知道為何。

    年年日日說的都是那些話。

    霖哥兒都從他家宅子小院子裏出來了,那要見識見識旁的東西和人。四哥兒拉著霖哥兒出了月亮門,後頭李木急壞了,這、這咋還出去了,外頭都是男人呀,這可咋辦。急忙忙也跟上了。

    一出來,前院小廝忙活著,見了四哥兒便喚四掌事,還拿眼瞧霖哥兒,四哥兒說:“幹你們的活去。”

    眾人便忙起來,有的問四哥兒該怎麽弄。四哥兒去忙活了。於是沒人看霖哥兒,霖哥兒和後頭趕來的李木都鬆了口氣,直到有人問:“這一箱送來的絲麻,你檢查下,沒問題我走了。”

    “啊?我嗎?”霖哥兒懵了下。

    孟見雲見這麵前這個是傻子,皺眉,“不然還能是誰?趕緊。”

    霖哥兒忙蹲下開箱檢查,一打開伸手一摸質地,便眼前一亮,這料子軟,十分特別舒服,比絲綢略硬一些,就是顏色不好,這樣的質地,適合春夏的衣裳,顏色淺淡了才好看漂亮。

    現在顏色太重了,還有幾分髒,沒染勻。

    “好了沒好?”孟見雲催,這人蹲那兒摸了半天了。

    霖哥兒忙起身,小聲說:“我做不了主,我幫你喚四哥兒過來,我還不是管事。”

    “大人說了這一箱樣板貨沒怎麽動,你隨意,我先走了。”孟見雲還有的忙,說完拔腿就走。

    霖哥兒在後頭喊,剛一聲高聲,又嚇得捂著嘴,隻能作罷。

    他搬不動東西,又不好指使其他忙碌的人,便咬著牙同李木一起,四哥兒回來瞧見倆人抬著一箱東西,忙說:“放下放下,你連穿衣裳都要人伺候,怎麽抬這麽沉的東西?”

    老板說了不是把霖哥兒當下人使喚的。

    四哥兒虎著臉,“是不是我不在,有人欺負刁難你了?讓你搬的?告訴我是誰?”

    “沒誰,是我自己想搬的。”霖哥兒小聲說。

    李木出頭,“才不是,是個同我們年歲差不多的男的,模樣倒是清秀可老凶著一張臉,穿了一身黑衣,個頭比我高半頭。”

    四哥兒嘀咕:“……孟見雲啊。”

    “那當我沒說,我也怕這個人,他是顧大人身邊的親信,平時話少,我也不愛和他打交道,倒是蘇石毅人挺好的,要是今日是他,肯定幫你把貨搬到屋裏去了,算了,我找人搬過去吧。”

    也不是什麽大事。

    霖哥兒點頭,進了正廳,四哥兒說:“我拆開一塊看看,沒問題了放好,明日老板開會要用這些料子給昭州城的商賈們瞧,還有我爹呢。”

    “這是新貨嗎?送到中原賣的?”

    “是。”四哥兒摸到手裏了,便忍不住誇讚,“這料子好軟,輕薄占不了多少重,一車能裝許多貨,定能賣個好價來。”

    霖哥兒說:“料子是好,就是顏色有些重,四哥兒你瞧,這樣的輕薄料子適合做春夏衣,顏色重了現在打眼一看,是不是特別想秋冬裏的厚衣?摸上去後才覺得不是。”

    “這倒是,不過顏色應該能調,回頭我跟老板匯報一下,不對,這該你說,你發現的就該你去說。”

    霖哥兒擺手:“我不成的,這也是小事。”

    “小事不小事我們說的不算,老板說了做買賣要賺錢,小事也是大事,心細膽子大,反正你去說吧。”四哥兒一言定下了。

    當天黎周周就聽霖哥兒說了,後來一看布料確實是像霖哥兒說的。

    “我當時沒在,都是顧大人操心這個,他對穿上麵不甚關心。你說的好,顏色淺顯一些是好看許多,這料子軟,加了絲,不是下苦力人穿的,這次的客人主要是有些銀錢的後宅女眷夫郎,顏色嘛該改。”

    霖哥兒聽夫人這般說也不緊張了,說:“夫人,染得顏色也有些髒亂,我想麻線染的時間和絲線肯定不同的,要是分開染絲線,顏色調在一起整齊許多,就沒這麽髒亂了。”

    這就跟當日黎周周做鹵煮,豬蹄要多煮,鴨腸鴨肝不能煮的時間久,兩者自然不能同時下鍋一起煮,這道理是一樣的。

    “還能各染不同色的線,顏色拚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布料。”黎周周也想到了,之前在京裏時,瑩娘身上穿的便是色不一樣,打眼看瞧不出不同,隻有站在陽光下,才能看出不一般。

    霖哥兒眼神亮的,他自小就愛漂亮,如今大著膽子,小聲問:“夫人,要是出了貨,我能買嗎?”他看椰貨在昭州都沒有賣的。

    “我送你和四哥兒一人一身的料子。”黎周周許諾。

    霖哥兒還真是個小孩子,聽到漂亮的衣裳就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昭州物流有了,順運。絲麻布料也走上日程了,罐頭這些要晚一些,走水路那得跟兩浙打好交道,開了通商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