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建設昭州22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047
  第122章 建設昭州22

    商隊去中原時,顧兆也沒閑著。

    修路是一直在進行,大麵上修完了,還要細節要處理,尤其是昭州城內的汙水槽排布等等,不過這不需要顧兆一直盯著,吩咐下去,隻需查收就成。

    昭州入夏後,顧兆就擔心暴雨,降雨量太多,連著來很容易形成洪澇災害。問過本地的農事官,近十多年來,有過幾次災害情況,不過近些年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意思是沒到災害程度,不過連著下雨,田裏的水稻有一定的影響,還有就是百姓的房屋漏水。

    “大人,梅雨季節也就三四月到六月下的勤些,之後天氣熱一些幾場暴雨就沒了,最多是房屋漏雨,大夥都習慣了。”農事官回報。這也沒法子,老天爺要下雨,即便是顧大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阻止的了,除非顧大人真是神仙不可了。

    顧兆怕的是暴雨衝擊,山體滑坡還有房屋衝垮,這些要注意。哪怕近幾年都平安無事,還是要注意防範一些。因此這段時間帶人去附近的村子看情況,靠山近的山腳下的,那最好是撿柴火,砍旁枝,莫要砍伐大樹。

    水田裏要引流。

    屋子地勢低的,那就加固牆體,家裏男人勤檢查檢查房屋情況,有的太窮的村裏,房屋就是一把茅草糊的,那黃泥牆體一看都要搖搖欲墜,幾場暴雨下來,顧兆都怕衝垮了房子。

    便說:“之前修過路的人家,買水泥加固房子,水泥便宜半價。”

    “或是去水泥廠幹活,免費幹十天領一袋水泥。”

    要麽買,要麽以工代錢。顧兆不可能免費給大家夥修房子,修不過來,昭州城外上百個村子,村裏好一些的人家屈指可數,大致上房屋都差不多。

    有的人一聽當即高興,自然願意拿了銀錢出來買水泥修屋,前段時間修路一家人攢了不少,早都想把屋子捯飭捯飭了,正好碰到官老爺大度,說水泥便宜一半賣他們。

    這可好啊。

    他修路知道那水泥好,雨水衝不了,多結實。

    也有人是不樂意幹的,像是那家房屋快倒的,之前是既沒修過路,這會也不願意去水泥廠幹活,顧兆問為何,這人就嚇得跪在他麵前,人木楞不說話隻求饒,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瞧著一把年紀窩窩囊囊的十分可憐。

    顧兆問了村長這什麽情況。

    “他就是個懶漢,早些年爹媽護著疼著緊,這屋子都是他爹媽蓋下來的,後來老兩口拚了一把骨頭給娶了媳婦,更是懶得不動不幹活……”

    爹媽是被拖累死的,媳婦兒是外出幹活地裏刨食,還要帶孩子。

    翻版的王阿叔麽。

    “年前村裏家家戶戶男丁都出去修路了,他倒好,讓他媳婦兒去修路,沒人看娃兒,娃兒差點掉池子裏沒了,還是村裏老人給撈了過來。”村長越說是越火大。

    顧兆以為麵前這漢子四十多了,聽完沒想到還不到三十,大約二十七八左右,因為不收拾潦倒髒兮兮的,頭發糊臉看不清樣貌,也不知道多久沒洗臉了。

    孩子才四歲大,是個女娃兒。

    等那婦人背著孩子從地裏回來,婦人臉倒是洗了,可看著年紀也大,像四十多的人,眼角滿是皺紋,手背皴著。孩子腦袋大,身子小,一把骨頭支棱著腦袋。

    一個目不識丁的婦人幹活要養一家三口,勞累的眼底也是木楞渾濁,見到一群人圍著她家房子,還有衙役官老爺,娃兒都沒卸下來,噗通先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朝誰跪,跪了便磕頭求饒。

    “……先扶起來。”顧兆讓衙役扶人。

    村長用土話大概解釋了通,婦人修路因為隻去了兩天,因為娃兒淹了差點死了,她不放心便回來了,也沒錢買水泥修房,那水泥廠太遠了她也沒法子去,要看娃兒,還要回來照顧男人給男人做飯。

    顧兆聽的額頭長包,“這樣的男人還給他做什麽飯,不如本官做主,你們二人和離了。”

    “啊?”村長聽的費勁兒,可和離倒是聽明白了,頓時下跪說:“不成啊,這哪裏能和離,懶漢是懶了些,可也是娃兒親爹,咋能和離不過了呢。”

    “對啊,自古哪裏有婦人不要她家男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沒了她男人,沒瓦片遮身,她一走,娃兒不得死啊,她也得死在外頭,死了都沒個埋的地方。”

    村民是七嘴八舌的說,包括那婦人,聽懂了官老爺說什麽也是哭著流淚寧死都不願意和離。

    “誰說不能帶娃兒?孩子要是願意跟你——”顧兆是話都沒說完呢,就見那婦人一臉死相,真去撞牆了。

    幸好旁邊人攔著快。

    別說村民對他這話不滿,就是跟來的衙役也多是不樂意,覺得顧大人是個糊塗官差點逼得和和美美的一家妻離子散。

    顧兆:……

    後來這事隻能暫且作罷。等多走幾個村,懶漢家的情況也有發生,雖不及這家的極致,一家人磕磕絆絆掙紮著生活。窮有兩種,一種是如今大部分百姓,頭腦不聰穎,普普通通沒什麽別的長處,祖上沒有財富,就是芸芸眾生地裏刨食的一員。

    受天災影響,受家裏人病情,總之是客觀原因占多。

    這些百姓,一有機會能掙個錢了,多是勤快樂意肯幹的。這種窮能救。

    還有一種窮便是懶漢家那種,機會擺在跟前了,自己懶,不願意嫌辛苦出力,就等著吸旁人的血,做個拖累累贅。這種窮救不好。

    等八月下時,天氣熱,暴雨少了,沒什麽災害發生。顧兆原本是要蓋兩所官學,如今在昭州城的位置裏又圈了一片空閑的荒處,打算再蓋個婦孺救濟院。

    ‘珍妮紡織機’也蘇出來了。

    蘇機子的木匠姓楊,這紡織機便稱昭州楊機。暫時這麽叫著。

    顧兆之前跑了一個多月的昭州城外上百村子,是體察民情提前做防護去了,也是摸底,昭州城外的百姓生活狀態和消費水平和五個府縣下的村鎮百姓其實是一樣的。

    按道理來說,離著州城近的百姓生活都略微好一些。這裏沒有。

    昭州城外的百姓優勢是地勢還算平坦,沒有多的高山,種糧食出糧食比底下五個府縣出糧食都多,像是吉汀,加起來適合種田的土地,還不如昭州城外的上百個村出糧食多。

    氣候、土地都是因素。

    顧兆之前想,等蘇出來紡織機,可以開紡織廠,現在計劃沒變,但是能方針略略調整一些。整個昭州的棉花產量不高,也不太高,環境因素不適合大量種棉花。

    種出的棉花供整個昭州城百姓都夠嗆,不適合擴這個了。要是哪一年雨水多了,棉花糟了,那整個棉麻紡織廠不得停工,工人喝西北風嗎?

    百姓們適合種糧食的土地已經不多了,不能占這個。

    顧兆便想到播林、安南靠山,本身就種桑樹,兩府縣可以養蠶,抽蠶絲,而昭州城外的百姓可以取麻絲,種各式各樣的蕁麻,這是灌木類,緩坡小山頭不適合種田的荒地都能種,大片大片的還好活。

    最後混紡,做成絲麻麵料。

    養蠶織緞,顧兆想過做絲綢高端貨,可一時半會他們沒技術,就那絲綢坊的王老板來說,王家賣貨多是賣鄚州、韶州兩地,絲綢質地一般,在沒見過高端貨前的南邊人來說,算是不錯了。

    真高端技術,時尚潮流那是兩浙,人家的手藝已經純熟。

    顧兆這理科男,還能讓他給織女畫新款潮流圖案嗎?做什麽夢。所以高端絲綢真的跟兩浙競爭不過,但是可以走中端。

    絲麻質地衣服,麻類布料越硬,貼身穿不舒服,加了絲就不一樣了,柔軟,還吸汗,透氣,很適合夏天做女裝,或是貼身裏衣,或是手帕,總之沾了個‘絲’,以前穿不起絲綢緞子的百姓家庭,現在也能穿一穿了。

    想法就是慢慢摸索,慢慢改進。顧兆還問王家借了熟練的織女,讓其先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成……

    吉汀府縣。

    黎周周同那穿著布衣裋褐的哥兒說話,是李家的孩子,今年剛過完十三歲生日來,隻坐了半個椅子,規規矩矩的手放在膝上,嘴裏說話聲也軟和。

    “我想同夫人學東西。”

    “你叫什麽?”

    “李霖,雨字下麵一個林子,家裏人都喚我霖哥兒。”

    黎周周便喚霖哥兒,說:“你識字?”

    “略會一些,家裏請了夫子給三哥教學問,我也聽了,還會抄《婦戒》。”

    黎周周沒聽過婦戒是什麽,但大概也能猜到,就是教哥兒女孩子守規矩的,以後嫁了人要如何伺候相公,如何侍奉婆母公爹,如何做個好婦。

    他見霖哥兒說話溫聲細語的柔軟,膽子比渝哥兒還小,一派的溫順,也愛塗脂抹粉鮮豔漂亮衣裳,心裏定然不喜歡四哥兒這般打扮,還有他這在外頭跑來跑去的夫郎樣的。

    “是不是你家中人逼你過來的?說實話。”

    李霖低頭捏了捏手指,老實說:“夫人您別告訴我爹,我不想過來,還害怕同男人說話打交道,也不喜歡做生意拋頭露麵的,喜歡畫畫做衣裳,可我爹說了,讓我來夫人身邊伺候學習做買賣,家裏才好,我吃穿家裏這麽多年,該給家裏幫幫忙了。”

    倒是老實,話一股腦的全說了。

    “夫人您別現在趕我走成嗎?我、我會努力好好學的,我都不穿漂亮衣裳了,也能成的。”

    黎周周見這小哥兒怕家裏人說,略思了思說:“那你先留幾日,過段時間我找了借口送你回去,不愛坐買賣了那便辛苦你在後院陪我家福寶玩。”

    “不辛苦,謝謝夫人。”霖哥兒高興了。

    四哥兒是聽完震驚一臉,回頭咕噥說:“他咋還愛穿那猴屁股一般的衣裳,多難看啊。”

    “你不喜歡自然有人喜歡,不能強求所有哥兒都如你一般。”黎周周不覺得霖哥兒哪裏不好,“要是霖哥兒說你拋頭露麵不好穿的灰撲撲皺巴巴難看,半點都不嫻靜,往男人堆裏一紮是個男人,你倒是覺得挺好。”

    黎周周本來想跟四哥兒說,每個人性子不同,要尊重人家,可他越說到後頭,四哥兒眼底是冒精光,還一派的享受,覺得是誇自己。

    “你家中情況和他家中情況不同,養出的性子也不同,你要是和他玩不到一處,那就互不打擾,不許欺負人就成了。”

    黎周周說了句,就換了話題了,不在霖哥兒身上多留,心不在此多是要走,跟四哥兒說起了兩廠的貨要檢查,“還有各家的護衛,底子查一下,看有沒有手腳不幹淨的。”

    “知道了老板。”

    黎周周算了下日子,“咱們在吉汀不久留,等貨備齊了,便回昭州,也不知道京裏的兩人如何了,還有鏢師隻有兩位,得再招些人。”

    如今已經快九月底了,算上他們回來的路上二十天,等京裏人回來起碼要十月底,不能等孟見雲蘇石毅回來再去,太晚了。

    於是在兩廠貨備齊後,先到了昭州城,這烏壓壓的一隊是二十車馬,進了城百姓紛紛圍觀,聽到風聲的商賈們也趕到了,還以為立即走,沒成想還要在昭州城留幾日。

    “等什麽呢?”

    “車隊多,肯定不能像上次那般匆忙,要收拾的。”

    “這也是,這麽多貨啊,也不知道椰皂椰蓉是什麽東西,我還想買來自家用用。”

    “你是用,還是琢磨別的?”

    這話就不提了,大家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打了個哈哈過去了。有真想見識見識百文一塊的椰皂,更多的是想琢磨這到底如何做的。

    可二十多輛車馬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油紙木箱子壇子,誰能看的到裏頭是何物?有人去問了,想買自家用,可商隊的掌事說:“都打包記了帳,沒大老板開口,我們哪敢擅作主張給拆封賣你啊。”

    “大老板?”

    “黎老板啊,我們心安如一兩廠最大的老板。”

    這些掌事是服服帖帖的,再也沒有第一趟送貨時的輕視了。打聽要買的商賈一聽,還想嘴上挑撥兩句,結果被掌事給了個沒臉,鬧得不歡而散了。

    明明以前還跟他背後嘀咕夫郎哥兒做啥買賣會啥的,怎麽才多久不見,這就大變樣了?張口閉口大老板的,對大老板話言聽計從,那麽多貨,少一塊椰皂,黎老板還能知道不成?

    昭州城如今剩下的兩位鏢師跟著,這是帶路去中原的向導,有經驗的。顧兆還不放心,這次貨太多了,最後是抽調了衙門的衙役五人,讓看護一起過去。

    顧兆其實是想抽調看城門的兵卒的,但他想起來快打仗了,還是算了。

    不過打仗是北方打,跟南邊沒關係,算了算了,還是小心為上。

    黎周周再次帶隊出昭州城,這次圍觀的百姓特別多,黎周周坐在馬背上,穿著打扮十分尋常,百姓們沒見過顧夫人,就是瞧個熱鬧,聽說馬背上帶頭的是個夫郎。

    昭州城的商賈們有意遮掩含糊過去,回去跟家裏人說,顧夫人一個夫郎支身帶隊去中原,可說完了又叮囑家裏人不許傳出去不許外頭隨意編排說。

    因此昭州城有門路排的上號的都知道實情,可傳來傳去到了底下普通百姓耳朵裏,沒有了顧夫人的名諱,隻有是個夫郎帶隊。

    能不稀奇嘛。

    對於不知情百姓的好奇嘴裏的驚呼,知情的也當做不知道,點頭附和就對了。

    “可不是嘛,真是聞所未聞,夫郎帶商隊。”

    “一個夫郎管這麽多人可真厲害。”

    “我瞧著模樣長得就很男人,難怪這般厲害了。”

    “厲害啥厲害,誰家娶了這樣夫郎可真是倒大黴了。”

    知情的心想,人家顧大人非但沒倒黴,還厲害著呢,你懂個屁。自然也有知情人覺得顧大人不成孬種一個,讓個夫郎爬到頭上耀武揚威的,沒個男人氣概。

    ……

    世人的偏見怎會因為一時一件事就消弭,偏見的形成都成百上千年了。

    不急。

    顧兆抱著福寶站在人群中目送周周出城。福寶是眼淚汪汪的舍不得阿爹,可到底沒哭,抱著爹說:“爹,我要坐高高看阿爹。”

    “成。”顧兆把福寶架在肩膀上了,“你抓緊了別掉了。”

    福寶小手就抓著他爹的頭發,十分穩。

    顧兆:……頭皮有點緊了。

    “爹,阿爹好厲害,好多人看阿爹,阿爹可威風啦。”福寶在上頭還不忘給他爹學。

    顧兆:親兒子。

    “那是自然,你阿爹多厲害啊,長得好看,腰細腿長還有胸肌,人又有本事學什麽東西都快。”顧兆在底下是疼著頭皮吹老婆。

    周周的性格就如同水一般,看似溫和不起眼,但缺什麽都不能缺了水,包容性強,到了哪個環境都能適應過度然後活的很好。

    “阿爹好棒,阿爹看到福福啦阿爹給福福招手呢。”

    顧兆覺得不可能,這麽遠,一邊在底下喊:“招手就招手,你別在你爹腦袋上蹦迪了,我要被你薅禿了,冷靜克製黎照曦!”

    福寶長這麽大都叫他福寶,乍聽到他爹喊黎照曦還愣了下,也不撲騰了,而是疑惑問:“爹,誰呀?”

    “你,大名黎照曦,誰呀。”顧兆趁著福寶愣神一把給薅下來了,抱在懷裏,好家夥沉甸甸的一長條,身高隨他和周周了,以後也是大個頭,“沉的喲。”

    “福寶才不沉。”福寶反駁完了,又快快說:“爹,福寶還叫黎照曦呀?真好聽,福福名字可好聽了,我得跟阿爹說,咱們去找阿爹吧~”

    這是變著法子想讓他帶著找周周。

    顧兆識破了小屁孩的‘詭計’,說:“你阿爹知道,這大名還是阿爹給你選的,別在我跟前耍小心思,你爹我看的一清二楚,詭計多端黎照曦!”

    福寶不懂什麽叫詭計多端,但他知道爹肯定不是誇他。

    “福福才不是呢。”

    “黎照曦也不是!”

    倆個名字的他都不是。福寶得意。

    這一打岔,阿爹再次走的傷心就沒了,福寶雖是還想阿爹和舍不得阿爹,可也沒鬧,就是粘人多了,粘爺爺,粘他爹。

    白日裏黎大多帶著看著,夜裏顧兆帶。

    福寶這次沒生病,吃飯胃口也好。

    黎周周帶商隊這次路上走的略慢了些,商隊多了,路上還遇到幾場雨耽擱了些,貨不敢淋濕,這一路到了唐州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走了整整一個月,比之前多走了七天。

    好在總算是平安到達了。

    進城交貨稅,走了三刻到了宅子門前,結果門鎖了。

    “老板門鎖了。”

    黎周周看見了,“去問問四周住戶。”

    底下人去打聽,沒一會回來說:“老板,我聽隔壁人家說,這宅子白日裏有人,一到傍晚人就回去吃飯了,至於夜裏留不留,還回不回來,人家說沒留意到。”

    “砸鎖子。”黎周周說。

    底下人得令破鎖,大門敞開,卸了門檻,方便車馬進入。四哥兒跑的快,進去了先檢查了一圈,跟老板匯報,“前頭門房我看有被褥吃飯喝水的家夥什,正屋一層的塵土,家具都髒兮兮的,一看都沒收拾,偷著懶呢。”

    黎周周當初招倆人也沒苛待,甚至這裏活輕鬆,沒人管,還給留了飯錢,他想著做的如此寬厚,這倆人不想丟活計應該是好好幹,可沒想到還真是——

    “先卸貨,天色不早了,你帶倆人去附近食鋪叫了飯食送過來,多叫些葷食,酒少來一些。再去成衣店買些被褥過來,今個辛苦大家先湊合一晚,什麽話等明日再說。”

    天氣冷了,南邊的人剛到中原肯定不習慣,喝點酒暖身子。都到了唐州城內,又是在大街上的大宅子,不怕有什麽宵小搶匪。

    要四哥兒跑腿辦事,也是因為四哥兒跟在他身邊,現如今會說官話,跟唐州百姓打交道買東西是沒問題的。

    四哥兒得了話拿了錢,趕緊去辦事,還牽了一輛馬車去,方便拉被褥。

    他們這次過來前前後後人加起來三十人了,貨又多,不方便住宿留客棧,住宅子是安全很多。

    黎周周麵色沒變,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四哥兒是包了兩個吃食鋪子最後的底兒了,多是麵食餅子包子,不要湯湯水水的,送過來泡的不好吃了,小吃食鋪子沒多餘葷腥,再葷那就是肉包子。

    既然老板說了多要葷的,四哥兒知道老板不是小氣心疼這點夥食錢的,吃食鋪子離得近,四哥兒指了路,讓店裏給送過去。

    這麽一大筆買賣,兩家吃食鋪子老板可樂壞了,忙不迭的答應上。

    四哥兒留一人看著,他帶人趕著馬車多跑了一段路,去了酒樓,“燒雞燒鴨還有什麽豬肉都要上,有多少要多少。”

    掌櫃的高興啊,說有有有,請四哥兒坐。

    “我不坐了,附近有沒有賣被褥的,我要現成的。”

    掌櫃:“你要是買的多了,那肯定要去西市街坊,那邊商鋪多大,準能買齊,可離得遠。”

    四哥兒本來要急,可看掌櫃的臉色好像還有下招,等他問呢,略略想了下,說:“那要是不多的有沒?我要近的,急用。”

    “有啊,我們酒樓後頭的巷子都是人家,有的人家多做了幾床新被褥,價錢是實惠……”

    四哥兒想別是舊的,可又一想要是舊的他不買就成了。這中原也太冷了,才十一月初,就跟他們十二月的天氣似得。

    肯定要買被褥睡的。

    四哥兒帶人去後頭買被褥,敲門問好,說了來意,“……莫要拿舊的賣我。”

    “哪裏啊,我家今年才新做的棉花被,你要進來瞧瞧。”老婦說。

    挨著敲門,十多戶人家,幾乎是家家都有富裕的被褥,有的是嶄新的,有的嘛做了兩年多的被褥了,可沒舍得用,愣是放舊了。

    四哥兒花錢收了被褥,到了客棧正好拿了葷食,實在是好奇,問掌櫃的,“為何你們這兒家家戶戶都有新被褥?”

    “那也是如今這幾年日子過好了,要是再早四五年,哪裏有這樣光景,你來問,我也不敢說誰家有多餘新的。”掌櫃的是樂嗬嗬的,“村裏人冬日裏燒炕,我們城裏頭的不怎麽愛燒炕,便多做棉花被,新棉花暖和好過冬,不然等臘月了要下雪,那可冷著去。”

    “我們唐州還好,略暖一些,你要是再往北,那雪可大著,估摸月底就要下了。”

    下雪?

    四哥兒沒見過雪,特別好奇,可他趕時間,大家夥都沒吃飯呢,也顧不得和掌櫃寒暄多問問,同來人一起回去了。

    倆人走在路上,四哥兒坐在車架上趕車,讓對方也坐上來。

    “快點,咱們早早回去,不然天黑了。”

    “四少爺,你現在可真厲害。”

    同四哥兒出來的下人就是王家的。四哥兒得了誇,說:“我這還早著呢,不過是一些打雜的事,算不得什麽厲害。”

    他要學老板,以後一個人能帶隊伍走商,管一隊伍,這才是厲害。

    這一晚,是忙活不停,好在飯食好,熱水供著,燒鴨燒雞的一人就能分一大塊肉,連著包子裏頭都是肉汪汪的,大家夥吃好了,再喝兩口酒,渾身都熱了起來。

    也不覺得什麽苦,囫圇的鋪了床,湊合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周周之前招的兩人回來‘上工’了,一看鎖子都壞了,門是裏頭拴著的,頓時嚇得不成,還以為進了什麽宵小,可一想,裏頭空蕩蕩的沒什麽值錢的,再不濟就是一些家具。

    誒呦家具也值不少銀錢啊。

    兩人害怕的緊,一人說報官,另一人說不成,最後在門口互相埋怨起來,說你為何不留下守夜,那你為何不去,吵得厲害著,門大開了。

    衝出來幾個精壯的漢子,二話沒說把他們給捆了。

    兩人是殺豬似得叫,來人啊,有小偷,害人性命了。

    黎周周出來了,這倆人頓時閉了嘴,知道主家回來抓了他們偷懶現行,一個哭家裏孩子病了要看孩子才偷懶這一次,平時都麻利幹活,另一人說他老娘腿不好……

    “各位瞧熱鬧的,那我把話說清楚了。我們是昭州商隊,買了宅子留二人看守,平時不住人,也沒貨,讓兩人看門打掃,我上次走是八月,這次到十一月了,幾個月了,屋裏一層灰,半點沒打掃幹淨。”

    “每人一月四百文工錢,我另買了米糧,還留了一百文菜錢,供兩人吃喝,如今米缸幹幹淨淨的,半根菜不剩。”

    “我也不刻薄,說道理的事,對簿公堂也不怕。”

    這倆人哪敢見官,紛紛跪地求饒。

    黎周周:“人我不可能用了,送牙行,賠兩個月工錢。”

    送倆人到牙行還賠了錢,偷懶耍奸偷的下人,這話傳出去了,誰還敢要這倆人來做工?

    路也不算徹底斷了,去不了大戶人家宅子裏頭,那就打打零散活。

    那就不同,辛苦累錢還少。

    倆人現在後悔,可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