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建設昭州16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065
  第116章 建設昭州16

    貨紮起來了,一共七車東西,其中椰皂占大頭,四車的椰皂,椰糖一車椰蓉一車。這還是七月份出落的椰子,還有一批等八月才出。

    兩個工廠是沒閑著。

    還有一車混在這些椰子貨品中,實際上是玻璃製品。這製玻璃的就是純手工小作坊了,顧兆在這段時間一直搗鼓,將後世的‘吹玻璃’工藝跟師傅說了,造的是玻璃器皿,小碗、杯盞這些,裝的盒子都是找人精心定製的。

    這些動靜悄悄進行,但在人家地盤上,顧兆保密,其實心裏也知道吉汀縣令一定是知道他在做什麽。後來這縣令跑到他跟前賭咒發誓來了,說絕不外傳。

    玻璃製作地方就是那個小偏院,家庭小作坊了。

    做玻璃的師傅一共有兩位,都是吉汀本地人,顧兆那時候找手藝人手巧的瓦匠、陶瓷匠,還問有沒有吹糖人的——自然是沒有的。

    這兩人自然聽都沒聽過玻璃是何物,真是顧兆做出來,給兩人講,如何吹如何打,兩人慢慢摸索出來,才有了今天出的一車器皿。

    曆時快三個月了。

    而兩位師傅的家人,顧兆齊齊打包到了昭州城,反正在他家還沒站穩腳跟前,這兩位師傅肯定必須要保密和忠誠。

    押貨的是四位鏢師,另兩位留下來。

    鏢師們對顧大人提議的‘物流’心動,不過還是看這一次的送貨情況,要是昭州地界的東西能賣出去,他們做物流的才能跑的起來,不然如何賺錢?

    因此去了四位。

    同去送貨的還有兩廠跟著的掌事,幾家大股東想瞧瞧熱鬧,派了護衛,前前後後大約十五個人,皆是身強體壯的男丁,黎周周帶著蘇石毅孟見雲也去了。

    這是黎周周第一次單獨出遠門辦事。

    當時做這個決定前,黎周周有些猶豫,“相公你就不怕我——”

    “我跟他們說了,要是遇到歹人了,貨丟了就丟了,定要護著你。”顧兆說。

    黎周周聽了先笑,顧兆問了句笑什麽,而後才反應過來周周第一次時想說什麽,說了句笨蛋,“我要是不信你,誰信你?我一個人單獨去各個府縣忙活,你也信我不會在外亂來。”

    “男人能在外做事業,哥兒也可以。”顧兆是支持他家周周的。

    什麽規矩大防,在他這兒通通丟一邊去。以前在京裏時,顧兆不得不順從社會規矩,他家周周隻能止步困在後院,做一些後宅的事情,如今都出來了,在昭州他也算是一把手,為什麽還要束縛周周?

    周周身高一米八,力氣承襲了爹的大力,體能好,經常幹活鍛煉,就是昭州城那些酒足飯飽的大肚子商賈,周周一拳能打八個。玩笑話。打兩三個是沒問題的。

    就像周周之前‘幫’王家的哥兒說的那般。

    時下有些哥兒願意樂意順從,喜歡打扮,愛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夫郎,那便如意,不幹預這些。可要是有些哥兒‘覺醒’了,覺得自己處處沒什麽比男子差的,相反還比男子做的好。

    周周就是後者。顧兆自然是舉雙手讚成且支持的。

    於是在出貨去中原的決定後,黎周周臉上幾分猶豫,顧兆看出來,便先提出去幹吧。注意人身安全就好,家裏一切都有他。

    福寶知道阿爹要外出好久,舍不得阿爹,眼淚憋著要下來,黎周周差點心軟說不去了,反正貨都出來了,蘇石毅看著也可以——

    “不行。”顧兆先拒絕了,“我當日去底下五個府縣忙公事,福寶也舍不得我這個爹,可我還是去了。周周,這是你的事業。”

    “福寶還小,他不懂道理,隻知道阿爹要走好久他見不到,當然想的緊,可不能事事順從他的要求,我這個當爹的還在,放心吧,都有我。”顧兆保證。

    在福寶眼淚汪汪下,黎周周咬一咬牙還是聽了相公的話。

    這兩個廠是他蓋起來的,從選址到建廠到挑人到出貨,是他盯著的,如今東西出來要賣出去,黎周周私心其實是想看一看的。

    顧兆送完老婆出門,等車隊影子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宅子。

    一問丫娘,福寶呢。

    “小少爺在被窩裏偷偷哭。”丫娘老實回話。

    顧兆抬腳去後院,就看兒子光著腳跑的飛快過來,一邊哭一邊喊阿爹阿爹福福舍不得阿爹,後頭跟著汪汪,汪汪嘴裏叼著福寶的鞋子。

    幸好周周走遠了,不然見到福寶這樣指定是不會去了。顧兆先慶幸了下,自然是不舍兒子哭的這樣傷心,他把福寶抱在懷裏,福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打著嗝,還說:“阿爹阿爹福福要阿爹。”

    “要是順利的話,阿爹一個半月後就能回來。”顧兆沒糊弄福寶,一手抱著福寶,另一手從汪汪嘴裏取了鞋子給福寶穿上。

    福寶長這麽大第一次鬧脾氣,蹬了蹬腿不讓爹給他穿。

    這是賭氣呢。

    顧兆就不給穿了,把鞋遞給旁邊的丫娘,大手抱著福寶的小腳丫子,將灰塵拍幹淨,天熱也不用怕冷,一邊走一邊耐心說:“去年爹出去辦差,福寶有沒有想爹?”

    “……嗝。”哭的打嗝的福寶淚眼婆娑的看他爹,帶著哭腔還是老實說:“想了。”

    顧兆說:“阿爹也是去辦公事了,福寶有倆爹,我和你阿爹沒什麽不同,之前爹公事忙,阿爹留家裏多照看福寶,現如今阿爹公事忙了,福寶就由爹看著,等以後福寶長大了也要辦公事去忙——”

    “那我肯定要把阿爹和爹都帶上辦公事!”福寶急急說。然後掉著淚珠珠,可憐巴巴的看他爹。

    意思我長大辦公帶倆爹,如今阿爹去辦公能不能帶著福寶?

    “……賣慘沒用,你爹我鐵石心腸。”顧兆逗笑了,笑完又正經,拿著剛擦完福寶腳丫子的手給兒子擦眼淚,一邊說:“你要是長到八歲,身體強壯,你阿爹出去辦公,我絕對支持帶著你。”

    福寶才哭過被他爹大手鐵漢柔情的擦了一頓,整個肉臉都皺巴巴的了。顧兆擦完才覺得不對勁,這臉咋越擦越髒,才想起來剛給福寶擦了腳——

    他真不是故意的!

    福寶在實歲四歲虛歲五歲時許下願望,他想明天一睜眼就變成強壯的八歲。

    “不哭了,再留兩天,咱們就回昭州家裏,家裏有爺爺肯定也想福寶了。”顧兆說。有爹在,福寶應該或許能減少一些思念阿爹之情。

    不成,再給轉一下注意力。

    不然學習吧?五歲了,也該啟蒙了。

    七輛貨車走著新修好的水泥路,一路暢通無阻,當天夜宿外頭,第二天走了不到半天就看到了昭州城城門。

    顧大人的令,可穿昭州城內直接去城北門,這樣近。

    城裏路修好了,城外還沒,正在修。車隊浩浩蕩蕩的穿了主城區的百善路往城北門去,百善路多是小商小販門麵鋪子,見到這些車隊看著有臉生的有臉熟的,但遲遲不敢上前問。

    其中有商賈老板嘀咕:“那個人怎麽瞧著像王家的掌事?”

    不是像,是真的。

    有人已經上去問了,得知是吉汀的椰子貨,如今運到中原去賣。

    “運到中原去?這也太遠了,幾個椰子不值當。”

    “對啊。”

    這些人嘴上這般說,可眼睛不錯的盯著車板上的貨,無外,這些貨要麽是大箱子裝的,要麽就是用粗麻繩把壇罐子拴著一起,挨個順序碼好。箱子裏還能說裝著椰子,可這壇子怎麽說也不能裝椰子吧?

    昭州城的商賈們嘴上問的是幾個椰子,實際上是想打聽到底出了什麽貨,聽說好幾樣,不過再詳細了就不知道——吉汀工廠那邊竟然意外的嘴嚴實。

    出於各方的原因,當地勢力強的股東下了封口令,不許廠裏工人對外說關於椰子製品的話,另一方麵則是工人也不敢泄露——這廠背後可是官家,就怕查出來丟了一天八文錢的工。

    如此一來,心安如一兩廠是鐵嚴實的。

    這會昭州商賈好奇問,隊裏各家的掌事知道這貨不用藏著掖著,都要賣出去了,還藏掖什麽。

    便說:“椰子糖,還有椰蓉椰皂。”

    原來還真是椰子製品,椰子糖他們能想來,就和那甘蔗糖差不多,這椰蓉又是何?椰皂又是何?可不得再問,掌事們便閉口不言,笑眯眯的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得趕路。”

    “這去中原路途遠,我還是第一次去,回頭要是平安回來了再說。”

    昭州的商賈本來還想這三樣是不是能賣價,可一聽掌事說能不能平安回來,便唏噓,雖是路修好了,可這昭州到中原是不近的,那椰子再值錢,又能值幾個錢?

    罷了罷了。

    大商賈是晚了些接到了消息,等趕來看熱鬧車隊已經快出城北門了,黃老板年紀輕眼神好,遠遠瞧了眼帶隊鏢師後頭那位。

    “好像是顧夫人。”

    “你肯定看錯了,就算是做買賣了,難不成顧大人還真放心顧夫人一人出去不成?像什麽話。”

    黃老板琢磨了下也覺得不像,“那人一副男子裝扮,我瞧個側臉,還挺男子氣概英俊的,應該不是。”第一次捐銀修路是見過顧夫人,也不沒敢仔細盯著瞧,因此不保證。

    昭州車隊出了城北門,路是水泥路,十分寬敞。

    一路北上,鄚州與韶州的交接路已經修的七七八八了,水泥路平坦十分好走,他們車上物品重,一天能行個百裏路,等越往後走,水泥路也沒了,隻能繞路過去。

    等出了南郡布政司的地界,到了大曆人民眼中的南方——昭州已經屬於極南偏遠荒蕪地帶,百姓們根本不知有昭州這個州。

    又穿過金都布政司,途中露宿客棧也選的便宜的靠近城門的客棧。

    原先幾位掌事還說要個好的客棧,讓顧夫人好好休息。黎周周直接拒了,“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如今還不知道貨怎麽樣,不必鋪張浪費講究了。”

    如此掌事當然是高興,說了一些好聽的話就留顧夫人休息了。

    四哥兒見人都走了,說:“那些掌事的也就是逞個嘴上功夫賣個好,要真是關心老板,怎麽在客棧門口不提,等咱們都卸了貨安頓下來才說這種話。”

    “你心裏知道就好。他們也是想省就省,不過礙於我的身份,可我這次出來,不是顧夫人,是黎老板的身份,大家都是做買賣的,怎麽賺錢才是正經事。”黎周周不在意。

    晚上他和四哥兒一個房間。

    “叫熱水洗漱後泡了澡趕緊睡。”一路上夜宿荒郊野外也有過幾次,碰見了大客棧能供熱水的,黎周周是抓緊時間休息整頓,養足了自己精神才是道理。

    明日一大早要出發,不能耽擱。

    四哥兒應是,出門叫熱水了。

    洗漱後,天麻黑,吃了飯。黎周周洗臉刷牙漱口,一通做完了,四哥兒也跟著學。當初老板問他願不願意北上,四哥兒有些想,又有些怕,老板便說不急,你年歲小沒出過遠門,就是怕了不想去也沒什麽,你自己想一想,想去了來找我。

    四哥兒是想了兩天,最後還是決定去,他一看到那粉綠色的襖子裙褲就難受,老板給他機會,他怎麽能不要呢?

    “放心,你爹那邊我去說。”黎周周說了。

    四哥兒不是為這個來的,而是問要出遠門帶啥啊。

    黎周周見四哥兒認真中帶著期待模樣,笑了下,眼底是看弟弟的慈愛,說:“我是要帶牙具的,牙粉牙刷,帶塊布巾要包頭臉,換洗的裏衣裏褲不用太多,天氣熱,遇到了客棧能洗了掛一晚,第二天就幹了……”

    四哥兒也跟著老板一樣準備。

    後來一路上塵土滿麵,他們幾次夜宿外頭有離水源近的,也有不靠近水源的,不靠近了那邊含著一口水混著牙粉漱漱口,可以不洗臉。

    四哥兒覺得刷了牙,吃飯都香了,胃口好,才有精神趕路。

    夜裏兩人躺在一處,困得要死,各自要睡。四哥兒想問老板出來了,想不想小少爺,他知道小少爺還小著呢,這一出來,他們都走了半個月了。

    肯定是想的。四哥兒心裏答,他都想姨娘想妹子了。等他這次回去,一定要帶一些北麵的東西回去給姨娘和妹妹。

    迷糊中四哥兒睡了。

    黎周周睡不著,想福寶想相公,可想也沒用,便閉上眼讓自己趕緊睡。

    五日後。

    昭州的商隊終於到了中原布政司的唐州了。唐州、渡瓜洲、宛南州三洲是同屬中原布政司的,不過宛南州靠北,屬於布政司的省會城市,三洲皆是豐饒,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地多糧豐,家家戶戶都是有餘錢的。

    像顧兆的肥田法子,最早現在寧平範圍推廣,寧平縣令升了職,這旁邊的幾個府縣都開始學了,後來沒隔一年,京裏也傳了消息,聖上有旨,層層到了下頭,三個州都開始用肥田法子。

    中原地區是能種稻米能產小麥,各類雜糧豆子花生一應俱全,用了肥田法後,糧價略低了一兩文,如今是發散開來四處賣,以前最富裕的是兩浙布政司,如今嘛,中原布政司也能掙一掙了。

    兩浙富那是產鹽,官府富的流油。而中原富那是百姓殷實。

    唐州城城門高大宏偉,四哥兒打老遠就看見了,等越到跟前,驚的嘴巴張著,“這、這城門也太高太大了。”

    城門口排隊的人多,大多都是拉貨的商人。守門的士兵看著誰不對勁了,便上去盤查檢查戶籍冊,有人給打點塞銅板的,自然帶貨入城的要收稅費。

    不多。

    不過他們這一路走來,橫穿了一個布政司,靠近鄚州的幾個州還沒這規矩,越往北,才有。第一次見收‘貨稅’,幾個沒出來過的掌事都瞪直了眼,好說歹說他們不賣貨,隻是進城找客棧休息休息,這也不成。

    被說的煩了,看門的兵卒嗬斥,臨時要加錢。最後是黎周周上來了,拿出了文書,說:“我們是昭州來的,這是我家同知大人的文書,我們借貴寶地住一晚並不在城中賣貨,是去中原唐州的。”

    那兵卒不識字,可聽是當官的,先把脾氣收了,去找小隊長。

    沒一會小隊長來了,看了書信,便抬抬手讓過了,倒是客氣。等車隊進城了,小卒子還不懂,“這昭州我聽都沒聽說過,隊長怎麽就放了?”

    “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教你一個好,甭管是你聽沒聽說過的地方,反正隻要是個當官的就別硬來,同知幾品你曉得不?咱們縣令到了人家跟前還要行禮呢。”

    “那一個商隊能拿的出同知大人的手信,應該是不簡單的,這錢到最後沒到咱們手裏,你和當官的計較,人家記住的就是你了,犯不著……”

    黎周周本不想動相公的文書的,不過還是先借了路行了方便。

    這時候,說實話,黎周周對這次生意買賣最後能賺多少也沒把握的,所以一路過來路上吃喝同底下人無異,連幾個州城、府縣過路錢也是能省則省。

    如今進唐州城的門,幾個掌事是等顧夫人拿文書,結果沒成想,看到顧夫人教了貨稅,這咋就交了?

    “我們要在唐州城賣貨,該交的。”黎周周牽著馬進城,跟那幾個打聽客棧的掌事說:“不在城門口客棧住了,往裏頭走,我們去唐州最繁華的西市。”

    門口都問過了情況,唐州商賈買賣最繁華的地方應屬西市街坊。

    下午了肯定要先安頓住一晚,到了西市街坊找了客棧。掌事一聽,一間客棧一晚上就要四十文錢,頓時伸脖子瞪眼的,咋就這般貴?以前住的客棧,一晚上七八文的,好一些的十文出頭……

    “莫絮絮叨叨了,明日還要早起。蘇石毅你去辦,要兩個通鋪,一間客房。”通鋪便宜,二十文。黎周周說。

    唐州西市街坊多是買賣商賈營生地方,要是換做離考場近的地方,那一晚上五六十也是有的。宛南州當時就貴,到了後頭,聽說炒到了百文,客棧還沒空房。

    黎周周吩咐下去後便回了房,蹙著眉想著明日如何賣貨。跟出來的這幾個掌事,除了一位從昭州出來過,可最遠就是到了鄚州,對中原一概不熟。

    幸好此次他跟過來了。黎周周想。

    四哥兒進來後,嘴裏還說:“那些掌事的背後嘀嘀咕咕的指定說老板你呢。”

    “莫要說口舌了,跟他們不計較。”黎周周說完見四哥兒不懂,便說:“他們是怕我的顧夫人身份,心裏並不看得起我,也不會信我能做買賣,本事有他們這些老經驗足,如今什麽都沒賣,他們背後嘀咕正常,我要是跟他們計較,浪費了我的時間。”

    “我以前聽過一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曉了。”

    黎周周看了眼四哥兒:“明日見分曉。”

    “是,知道了老板。”

    單看那幾個掌事,一路上稱呼他顧夫人便知曉了。黎周周說完了,便掏出了本繼續想,而後收起來,“四哥兒,跟我出去一趟,叫上小孟,蘇石毅留下來看東西。”

    住西市街坊近的就是方便,黎周周帶人去逛街了,專挑大的商鋪走。那些胭脂水粉的買賣,精致的糕點鋪子,因為他們幾人衣著都皺吧的,一看不是本地人,穿的也不是綾羅綢緞,普通的布衣。

    鋪子裏的夥計有些看人下菜,對他們愛答不理的。

    黎周周倒是隨意看看,“這桃酥怎麽賣?”

    夥計乍一看還以為是男的,等走近回話,才發現這問價的還是個哥兒,年紀不小了應該是夫郎,眉心一點紅,模樣嘛像個讀書郎,穿著打扮普通人家,可身上的氣度他說不上來,反正不普通。

    怎麽奇奇怪怪的。

    “一匣子桃酥二十八文。”

    黎周周:“那四樣拚的盒子呢?”

    “這個就要貴了,要六十文。”

    “柿餅呢?”

    夥計被問煩了,想說你到底買不買,隻問,可對上這夫郎,衝的話說不出來,便說:“柿餅價低,一盒十八文。”

    旁邊四哥兒在聽到價格時也是瞪眼狀,咋就這般的貴啊,那柿餅一盒才裝六個,什麽東西就三文錢一個?三文錢擱他們那兒,割半斤的肉吃不好嗎。

    “柿餅四樣拚的盒子要了,包起來吧。”黎周周痛快,他自己掏腰包。

    夥計一聽都包起來,還買了那四拚點心,先是一愣,而後高高興興的喊:“得嘞,您等好,一會就好了。”

    “聽您口音不是我們這邊的?”

    黎周周笑談:“我家是宛南底下的村裏的。”

    原來還是一個布政司的啊。旁邊掌櫃的想,早在這三位進來就注意到了,不過穿的寒酸普通,估計買不了啥,便沒開口讓夥計接待,如今聽這夫郎說話,頓時說:“宛南的好啊,比唐州還富裕,怎麽跑到我們這邊了?”

    “也沒在宛南,是寧平府縣底下的一個村。”

    “喲你是寧平府縣的人啊?那肥田法子就是寧平府縣出來的,聽說那邊的村裏百姓戶戶家裏有餘錢,可殷實富裕了。”掌櫃的多了幾分談資。

    黎周周:“那便好,我早早嫁人,隨夫先去了京裏,後來又去了南邊,如今做買賣到了唐州,還要回去的。”

    原來如此。掌櫃的覺得這夫郎家中定不富裕,可再不富裕也不能讓個夫郎拋頭露麵的出來做買賣。

    黎周周向老板打聽了最大的胭脂水粉鋪子在哪。

    掌櫃的指了路。

    夥計打包完了點心,黎周周付了銀錢,孟見雲拎著。四哥兒是出了鋪子門還在為點心價咋舌,他家在昭州城算是富裕的了,可吃點心那也是府裏做,或是出去買,一盒子點心也不過十來文錢的。

    之後又去了胭脂水粉的鋪子。

    四哥兒再次受到了衝擊,咋的一盒口脂就要半兩銀子,那刻了圖案的胭脂最便宜就一兩,有的還二兩銀子。這是吃的不成?

    “傻了?”黎周周笑問。

    四哥兒點頭,“有些傻,太貴了吧?”

    “這是唐州最大的胭脂鋪子,其實便宜的小店也有,不過也比昭州裏賣的貴,這種東西在京裏的太平街鋪子,二兩還是中等的,四五兩是好的,極好的十兩銀子也有。”

    “能賣出去嗎?”四哥兒都懵了。

    還有十兩銀子的胭脂?

    黎周周笑,“如何沒有,十兩銀的胭脂量少,賣的也是貴人。”

    這得多貴的貴人啊。四哥兒沒見識,出來一趟都驚了。

    別說他了,就是唐州的胭脂鋪掌櫃的都多看了眼這夫郎,穿的如此寒酸,莫不是信口開河說大話誆騙那年輕的小哥兒吧?

    “要一塊胰子,兩盒皂莢。”黎周周跟掌櫃的說。

    掌櫃的撇了撇嘴,果然是說大話的,這夫郎隻能買得起便宜的胰子皂莢,還說什麽京裏的十兩胭脂。

    一塊胰子四四方方的,三十文。皂莢豆子更便宜,兩盒三十文錢。

    胰子四哥兒知道,用豬內髒和草木灰就能做,他們昭州城一塊比這個大,才四文錢,怎麽到了這兒就這般多。不過這個胰子不像他們那兒是黑的,這裏灰白色,還有香味,聞起來香香的好像有花的味道。

    “……用花揉進去了嗎?”四哥兒好奇問。

    黎周周說:“這就是人家的法子了。回去試試好不好用。”

    逛完了,孟見雲與四哥兒是拎著大包小包的,一進客棧,那幾個掌事看見顧夫人又是住這麽好又是買這麽多東西,敢情路上省的,現在全花出去了。

    都說了夫郎就不該做生意,他們花錢倒是厲害。

    黎周周當看不懂這幾位掌事的臉色,讓孟見雲分了糕點給大家夥都嚐嚐,又說:“給夥計打點下,今個都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裳,不許偷懶,幹幹淨淨的沒什麽味。”

    天氣熱,他們一路走來還要露宿外頭,有條件了就是擦洗擦洗,哪裏能真的洗澡。

    黎周周挑的客棧貴,可貴有貴的道理,上熱水是很痛快,不會給推三阻四的,尤其小二還收了‘辛苦費’當即是樂意跑前跑後的提熱水了。

    洗熱水澡時。

    浴桶旁,一盒子裏放的是才買的摻了花香的胰子,另一木盒裏則是白淨散發著濃濃椰香的椰皂。

    這花香用的多,可本質也是豬內髒。

    清潔效果來說,椰皂比胰子要強。黎周周洗了個痛快澡,心裏有了定價。

    他們一路千裏迢迢的到了唐州,自然不可能賤賣便宜賣了。

    以前黎周周在寧平府縣時,剛做買賣,覺得大家同他們黎家日子一般緊俏,得省著花錢,肯定不舍得買賣吃食什麽的,因此定價低便宜。

    賺也是賺,吃食上走個薄利多銷沒什麽。

    後來去了京裏,見識到了京裏有錢人家富貴人家的花法,容家府裏的二等丫鬟給同屋買胭脂,都能二兩銀子不眨眼,更別提真的貴人了。

    這世道,有錢人不少,願意花錢享受的更多。

    他們要的價貴了,客人也不是針對普通百姓的,專門賣的是唐州城的富裕人家。

    ……就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