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府縣生活15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277
  第55章 府縣生活15

    “我先下就去找牙人。”

    鄭輝說著急急忙忙要走,被顧兆叫上了,給安排的妥當說:“你現在跑過去一來一回,今日也租不了房,簽不了房契。你和大嫂不用的行李先放我家,現在趕緊去定客棧,要上好的,修整一晚,第二天早早的去找牙人。”

    “我家之前租房看了一家院子,離咱們書院走過去十分鍾不到,一年租銀二十兩,兩進的院子還有個花園,瞧著挺新,這個不好租,應當是有的。”

    “我家地方小,就兩間裏屋一個堂屋,總不能讓大嫂和你睡我爹的屋吧?還有張媽呢。”

    顧兆說的直白,不怕鄭輝覺得他嫌兩人來落腳。

    鄭輝性格便是這樣,認你是朋友,你說話直白坦誠了,理歸理能聽進去,有的心思敏感的人,要是顧兆說租客棧,那可能心裏想是不是你嫌我來打擾你家了。

    “對,瞧我這腦子。”鄭輝聽進去了,“那我先去租客棧,明日在去找牙人。”

    “我同你一起。”顧兆說。

    黎周周便說:“那我和大嫂把東西收拾下,要是去客棧起碼得三四晚的住,把去客棧的行李收拾下,還有打家具、床、采買灶屋的東西,總不能睡地上打地鋪。”

    大嫂是女子,總不能和他們當初一樣打地鋪吧。

    “黎夫郎說的是,兆弟咱們趕緊走吧。”鄭輝往出走,又返回找柔娘要銀子,攤開手說:“娘子,錢。”

    把唐柔鬧得不好意思,可出門時相公硬塞給她的荷包,說以後在府縣都是她管賬。如今看,真是半點錢都沒給自己留。

    唐柔拿了荷包給相公。

    “一兩就夠了。”顧兆在旁說。

    鄭輝便很自然的拿了一兩,荷包又交給娘子。兩兄弟這才出門。院子裏有張媽和趕騾車的小廝在,也沒人會說什麽閑話。

    兩輛騾車是鄭家租的,坐人那輛是鄭家的。小廝不急著回去,等二少安頓好了,還要幹力氣活抬搬行李什麽的,等見二少和二少奶奶好了,他回去才能有個好交代。

    騾子卸了車,車放院子,騾子拴在黎家騾棚中。

    家裏小爐子燒碳,一會鍋裏水開了,黎周周沏了茶,給張媽和小廝也送過去,歇會喝喝。張媽小廝坐在堂屋門口的小板凳上,本來是不願意坐的,黎周周讓了凳子,唐柔也開口說累了一天大家都歇會,兩人才坐下。

    黎周周隱約就知道好像有規矩這麽回事。

    可他家不用。

    兩人都不是咋呼熱絡性子·,唐柔靦腆,從小被嫡母約束管教,說她是庶女,嫁去鄭家,哪怕鄭家經商,你是個正經娘子,那就要拿出正房大度,萬不得小家子氣,丟了唐家臉麵。

    所以唐柔把規矩刻在骨子裏的。

    “喝茶,大嫂,小心燙。”黎周周招呼大嫂。

    唐柔便點頭應是,細聲說了謝。

    黎周周端著茶缸也喝了口,才想起來,“你們是不是中午沒正經吃飯?我都忘了,我現在去燒些。”

    唐柔出門上人家家裏做客,還是相公沒打過招呼提前遞拜帖,直接趕著騾車敲門,這已經是失禮沒規矩,哪能還要麻煩主人家做飯的道理。

    自然是謙辭說不用。

    “去客棧搬動還要折騰,很快就好了,先墊一墊。”黎周周察覺到大嫂是不給人添麻煩的性子,便說:“我和相公也沒吃,正好到了做飯的點。”

    唐柔便不推辭說了謝。

    張媽去灶屋幫忙,黎周周也沒客氣,張媽摘菜,他問問大嫂有什麽忌口的。兩人說著話,黎周周還不忘讓給小廝喂騾子的草料。

    “我家也有頭騾子,不過我爹回村了,過幾日回來。”黎周周如今比在村裏話多了些。

    張媽:“輝哥兒吃什麽我現在不知道了,以前小時候不愛吃豆子,尤其是花生,他人小,那時候沒換牙,吃了花生容易塞牙裏,後來換了牙也不愛吃,我估摸是嫌費牙,要是牙不整齊不好看了。”

    “我家相公也愛護牙齒,家裏買了牙粉用,每日早晚要刷牙。”黎周周便搭話。

    張媽摘完了菜,問黎夫郎做啥。

    “我想天氣熱,你們坐在車裏悶了一路,就做點清爽的,綠豆稀飯下火,煎點肉餅,拌兩個涼菜……”

    唐柔坐在堂屋裏,本來是端端正正的規矩樣,可灶屋離堂屋近近的,小院子又不是鄭家那院子,說話聲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心想,沒見麵時聽相公說顧秀才與他夫郎,想著是什麽模樣,如何相處的,她要好好學學。

    如今見了,唐柔覺得顧秀才和黎夫郎都是爽利性子,猶豫了再三,按道理是不該亂走動,可還是出了堂屋去灶屋。

    張媽嚇了跳,問柔娘怎麽了是不是缺什麽,你坐著喊我一聲就成。

    倒是架的唐柔剛邁出來的舉動,現在有些不規矩。

    黎周周跟張媽說:“咱們都在灶屋,大嫂一人沒人說話聊天是無聊些。”又問大嫂:“大嫂有什麽忌口的嗎?我中午留了兩顆鹵蛋,剛熱好,大嫂嚐嚐味。”

    這兩顆蛋本來是他和相公晚上吃的。

    現在招呼客人了。

    唐柔本想著是不是把鹵蛋給她,讓她坐回堂屋吃?就瞧黎夫郎將熱的溫熱的蛋遞給她,說:“殼你剝了放案上就成。”

    於是唐柔長這麽大,第一次在灶屋裏站著剝了鹵蛋吃。

    張媽覺得這是不是不太好?可柔娘沒說話,黎夫郎要幹活,她想了想,好像也沒啥不太好的,不就是在灶屋吃個蛋嘛,她家閨女也這麽幹,輝哥兒又不在跟前看不到。

    便不提什麽規矩。

    鄭家本就規矩不大,張媽又是簽了工契的打工人,在鄭家做了十多年,不是賣身的奴籍,規矩教條也沒那麽深。

    唐柔便在灶屋吃了鹵蛋,小口咬下去,味道和雞蛋不同,不由細聲說:“我原先以為是府縣的話,把煮熟了的雞蛋叫鹵蛋。”

    “不是,我家開的鹵煮鋪子,雞蛋是鹵好的。”

    “大嫂你吃不吃紅糖餡的?我烙幾隻紅糖口的餅。”黎周周拿了糖,家裏來了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張媽便說:“要是用糯米粉,用這個和一些更軟糯,不管是烙餅還是蒸糕都好吃。”跟黎夫郎說起她手藝的招了。

    黎周周就記下,說改日試試。

    “張媽教你怎麽做,不過這個別給小子吃太多了,小孩人小小的不好克化。”

    “我還沒孩子。”

    “這有啥,你和柔娘都還年輕,以後遲早都會有的。”張媽覺得不怕,尤其現在輝哥兒這麽粘柔娘,想要抱孩子還不是一兩年的事?

    灶屋裏一邊做飯,時不時聊兩句,很快便熟絡親近起來。

    等顧兆與鄭輝回來,見飯也好了,不過天色不早,張媽說:“我和小齊子先把收拾好的行李搬去客棧,客棧裏人來人往的還要打掃換被褥,輝哥兒和柔娘就留這兒吃了。”

    “那也成。”鄭輝說好,謝了張媽。

    小齊子是小廝,搬著一箱子一籠、被褥,和張媽先去了客棧安頓。

    柔娘給了錢,讓張媽與小齊子在客棧吃。

    等坐好,堂屋點了油燈,是放了溫熱的綠豆稀飯,還有烙的酥酥脆脆的肉餅和紅糖餡的,兩道涼菜,分量足。

    黎家吃飯的家夥什就很大。

    要是一般主人家,開動前勢必要客氣說一番寒舍招待不周雲雲,可顧兆不是一般人,鄭輝來的急,他家周周已經費了心思招待了,便熱情說:“嚐嚐我家周周手藝,別客氣,等大哥和大嫂院子安頓好,一定要叨擾一回!”

    “你們隻管來。”鄭輝放了豪言。

    顧兆給周周夾肉餅吃,鄭輝便學著樣給妻子夾。顧兆:……學人精這人。算了。

    明明是家常菜,可不管什麽到了黎周周手裏,做出的味總是好的。

    鄭輝與唐柔是坐了一天的騾車,天氣炎熱,車廂裏自然悶熱,要是吃麵食或者米飯,肯定沒胃口,現在喝兩口綠豆稀飯,解了渴,拌的涼菜酸酸的爽口,一下子有了胃口。

    稀飯稀湯寡水的不飽肚子,啃一隻餅,那肉餅滋味也好。

    外皮酥脆,裏頭肉汁鮮美有味,紅糖餡的更好吃。唐柔就很愛紅糖口的,一口咬下去,那裏頭裹著的紅糖絲絲流出來,軟軟糯糯的。

    黎周周特意把餅做的小巧,小孩子巴掌大,府縣人吃食上都講究外形漂亮小巧,不像村裏,尤其大嫂是女子,胃口估摸小,要是做的大了,剩下多不好。

    也不知道鄭大哥吃不吃大嫂剩下的。

    顧兆是吃周周剩的,這會看他家周周第二個肉餅啃的慢了,便說:“我來吃,你吃紅糖的給我掰一半。”

    夫夫倆這麽吃見怪不怪,倒是對桌坐的‘老夫妻’長見識了。

    吃過飯,也沒多留,主要是天黑了,鄭輝與唐柔折騰一天,顧兆便說:“我與大哥不是親兄弟,也算是半個家人了,咱們不必客氣,早早歇著,等來日收整好了,我和周周再去拜訪聊天,以後都在府縣,不急著一時半刻的客氣。”

    “對,不見外。”鄭輝點頭,同妻子出了黎家。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去西邊找牙人租房,顧兆是知道怎麽跑的,也十分不客氣,理直氣壯的蹭了鄭家的騾車幫他家拉下水——反正都是在西邊順路!

    豬肉鋪子是在最西邊,牙人鋪子先到。

    路上車廂裏,顧兆把鄭輝抬過來一箱子的大料錢結了,問多少錢,鄭輝報了個數,顧兆一聽就不對,少太多了。

    “你別是——”他還沒說完。

    鄭輝先搶道:“給的是你本價,放心吧。我爹與爺爺倒是想白送你,別說一箱子的料,就是三年也包了,不過我拒了,知道你不是這中人。”

    又說:“你是不知道,我這次回去和柔娘好了,家中人高興,你和你夫郎若是過去做客,我們全家是奉你坐上賓,臨走時還叮囑我多和顧秀才來往,說你是益友。”

    “……謝謝大哥了。”顧兆便不推辭了。那麽一大箱子的料,真的比藥店零買要便宜許多許多,這樣一來,他家鹵煮成本又能低了,回去再算。

    顧兆是不知,鄭輝口中的本價,那是從藥農手裏收上來的錢,沒給按炮製後的算,自然是便宜不少。

    兩人先是買了下水,再拉了牙人一同走。

    路上都談好了,有顧兆在旁說道,就像顧兆想的,那一年二十兩一環內的院子不好租,如今還空著,路上談好了價錢,還便宜了一兩銀子。

    要是鄭輝談,那就人要多少給多少。

    一兩銀子也是修葺的,兩進的院子後院荒廢,窗紙總要換,瓦片也要檢查檢查,該換的換。

    到了石榴街,顧兆拎著兩桶下水下來,跟鄭輝交代的差不多了,如今就是去看看院子,與院子主人簽了契約合同就成。

    確實如顧兆想的很順利,不到中午鄭輝就辦好了,買家具、修葺、糊窗這些都有小廝和張媽跑腿,鄭輝選家具定款式——還拉著柔娘一起去了。

    未出閣的大戶人家小姐是不輕易出大門的,唐家雖不是高門大戶,可唐柔是庶出,以前三月三上巳節、廟裏進香,嫡母帶著女兒外出交際,十次裏能有兩次帶著唐柔都算好的了。更別提上街采買。結了婚的,要是有相公陪同,倒是能逛一逛。

    可唐柔嫁進鄭家,之前一直拘在院子裏,半步沒踏出過。如今到了府縣,沒人認識她知曉她,身邊相公陪著,問她什麽床好,衣櫥雕什麽花樣子,這都是第一次體驗,姨娘以前教她,男人問女子想法,不該真的說,都是聽男人的,要順從,這才是規矩,可不知怎麽的,就和第一次站在黎家灶屋裏吃那顆雞蛋的滋味一般,唐柔細聲的真說了。

    覺得這個好看,不想要那個款式。

    鄭輝說好,按照妻子想法來了,也是越看越覺得妻子選的好。

    唐柔想,她又和姨娘說的不同了,沒了規矩。

    但灶屋的雞蛋確實是好吃,滋味好。

    鄭家收拾院子的收拾,黎家的鹵煮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中午一鍋鹵雞賣的快,有時候是熟客,有時候是生臉的,聊天間就知道是方老板介紹來的,說滋味好。

    鹵雞一般都是兩三人包了。

    下午三點一大鍋鹵下水,這個自從大灶砌在鋪子裏,香味吸引了一些生臉客人後,中午排隊取牌子的人變多了,可分量就那麽些,總是有沒買到了。

    有些人抱怨牢騷在隊伍裏鬧。

    黎周周便說抱歉,人手忙不開,家裏相公陪他做營生買賣,一天都沒功夫看書了,請人請早來。

    夜裏夫夫倆洗漱完在床上互相按按。主要是顧兆給老婆按,揉著揉著就不對勁,故意逗他家周周,嘴上同周周說正經的,“……都說放農假,我是偷懶鬆快鬆開,上學看書有的是時間,再說等爹回來就好了。”

    趕騾車的話,從家裏到最西邊的肉鋪一小時就到了。

    現在忙一些就和村裏莊稼地收成一樣,就這幾天。顧兆不說這些了,岔開話題說起白天下午鹵煮買賣的事,“今個我回後屋拿東西,是不是有客人找茬了?”他一來,就有幾人走了。

    “說咱家量少,每次來都排空,白白浪費一天。”黎周周原話跟相公學。

    顧兆挑了下眉,這就是來找事的了,“什麽排一天?自從給了牌子,中午鹵雞的功夫先到先得,買了之後各回各家,下午開鋪子時間也是定著,就算嫌費時間不吃就好了。”

    買賣營生就是雙方自願的,他們家也沒從食客身上硬搶。

    “明日開鋪子,我守著。”顧兆說。

    黎周周嗯了聲,聽相公話。說完了正事,可不得睡了。顧兆手都沒個正經了,然後兩人鬧成了一團。

    其實算算,爹該回來了。

    臨睡前兩人說。

    第二日,鄭家的小廝小齊子一大早趕著騾車過來,熱臉笑說:“我家少爺說了,顧秀才買下水費工夫,讓我同您一起。”

    顧兆也沒客氣,拎著倆桶給小齊子。小齊子接了放進車裏。

    “大哥家收拾好了?”顧兆拿了肉包給小齊遞過去,說:“既然是趕車過去那不急,沒吃先吃了吧。”

    小齊子捧著熱乎的肉包就啃,這位顧秀才可真是爽快人,待誰都一個樣,從沒瞧不起他們這些做下人的。

    黎周周見小齊子啃得急,還給倒了一碗豆漿。

    “家中收拾的利索了,家具有店裏送,該抬得抬,該運的運了,約莫不出兩日就能安頓好了,到時候我便要趕車回去。”小齊子說。

    顧兆點點頭,吃過了早點,洗了手,見小齊子也吃好了,上了騾車買下水。黎周周鎖了院門一同出巷子,他去買雞。

    今個有騾車回來時間鬆快,早早把雞、下水都處理好,該鹵的鹵上了鍋,一鍋鹵雞、鹵蛋賣完了,今日下水牌子也發了,兩人這才做晌午飯,還沒吃兩口,聽到院子外動靜。

    “像是爹的聲。”顧兆耳朵靈敏。

    黎周周高興,碗放桌上不吃了,趕緊去院子。顧兆緊跟著出來。

    院子門沒關,府縣門戶治安緊是一回事,現在黎家在巷子裏口碑好,家家戶戶都認識,有點臉生的在門口多看兩眼,回頭隔壁兩鄰來買下水都要同周周講。

    現在習慣了不關院門了。

    這會黎大卸了院門門檻,牽著騾子進來。

    “爹!”黎周周一看是爹就高興。

    顧兆:“爹辛苦了。”

    黎大是滿臉的灰塵,現如今的路不像現代水泥路,天一熱,趕起路塵土飛揚的,走個一兩天,那真是風塵仆仆,字麵意思。

    塵土很多。

    “黎二今年收花生早,我走的時候還給裝了一麻袋,不過沒來及晾,這個一會要曬著。”黎大摘了帽子,撣撣上頭的灰,先把花生交代了。

    顧兆卸貨下來解了麻袋口先晾著,又把車上用拚布門簾裹著的匾額小心翼翼抱下來,先把這個放鋪子裏,一會吃完飯掛上,就掛在他家周周每日賣鹵煮下水正後麵的牆上。

    食客一眼就能瞧見的位置!

    村裏花生一般都是八月初收,因為七月太忙了,有些人想著歇歇緩口氣,多讓花生在地裏帶幾天也沒啥。黎二今年七月中下收,也是看大哥回來了,便早早收了一部分給大哥背過去。

    是賣個好的意思。

    知道大哥喜歡吃這個,如今路遠,拿著吧,小弟的心意。

    黎大本來是不要,可黎二賠笑腆著一張臉,就怕他拒了,便收了。

    熱水兌了,爹先洗漱,黎周周給爹下麵條,顧兆掃了院子一塊地,把花生靠著菜地旁鋪開曬著,一邊說:“爹愛吃花生,等曬好了,咱們做一鍋鹽水鹵花生,這個好吃。”

    黎大正洗著呢,聽見還有這個做法,痛快說:“好。”

    等一家人坐上吃飯了,顧兆和黎周周的飯早都涼了,麵也坨了,可跟著爹來回跑了這麽些天比,這都不算啥。兩人也不是嬌氣的,囫圇吃了,不浪費糧食。

    吃完飯夫夫倆洗漱收拾,還有做營生鹵煮下鍋,幸好是早上處理的快。

    黎大這次不是特別累,吃過了也睡了一小會,醒來精神好,還和顧兆把匾額掛到了鋪子裏。

    下午鹵煮營生開張。

    剛拆了木板,外頭隊伍已經排起來了,黎周周剛給賣了幾份,輪到一人,就是昨個兒在隊伍裏鬧事的——相公說的,那就沒錯了。

    黎周周要牌子,那人卻說:“牌子我弄丟了,不過中午我排隊時你見過我的,我昨日還來了,我又排在前頭,總不能不認賬吧?”

    黎周周是記得這個人,中午他發了牌子沒錯的,便收了錢給打兩勺,那人買到了神色高興,正要走,顧兆說:“牌子我親自刻的,你丟了,一文錢補上。”

    那人先是臉一變,正是要吵,可不知道想到什麽痛快多付了一文。

    等賣完了,正是要收鋪子關門時,有個人拿著牌子姍姍來遲了,口中喊:“別關別關,我剛有事耽擱了,這不是牌子嗎。”

    黎周周一瞧這人,再看手中的牌子,不由蹙著眉。

    這人就是昨日鬧事的,剛買過了啊。

    “你剛買過了,說牌子丟了,還補了一文錢。”

    “別胡說,我從來就沒來過,一直忙著,現下才來,連著排了四天的隊伍,耽誤我這麽大功夫,今日終於領到牌子了,你說可以回去,下午拿牌子就好,怎麽翻臉不認人了……”

    這人開始高聲哭訴,引來了許多路人,是真路人還是假的先不提。

    黎記鹵煮生意好,一勺子難求要排隊,住的近的都知道,有時候今個買了,明個來晚一些就沒有了,有時候耽誤起來兩天都吃不到,如今越來越難買了。

    買不到難免是有些不快,這人一番話算是戳中了沒買到路人的心。

    不過明事理的路人自然也知曉,那黎家鹵煮做的好吃,那是費工夫,人手不足,沒買到隻能怪自己。可也有些‘路人’在人群中喊,一言一句的,你說我排了四天沒買到,那人說我家住的遠從來就沒買到過如何如何。

    配上前頭鬧事的。

    沒一會人又多了,七嘴八舌的開始給斷‘官司’,隻看這鬧事的哭的可憐,人家手裏又是拿了牌子,還說三天才買到,好不容易的,怎麽沒的吃了如何如何。

    黎周周答應說明日給你留一碗也不成——

    “各位街坊鄰居看熱鬧的,大家安靜一會。”顧兆出聲了,人群果然安靜了些,可還沒等顧兆說話,鬧事的便更大聲哭訴,隻說自己可憐,並不是故意找事的,他就是委屈雲雲。

    然後黎大就出來了,聽見外頭吵雜,過來看情況。

    “你這小子幹哭不掉眼淚,比我們村裏哭墳的還假。”黎大高聲說。

    圍觀路人仔細一看,還真是,這人一直抹著眼睛怎麽不見淚啊?

    鬧事的便急了,嗓門嚷著你們做買賣營生的,本來就不對在先,怎麽現在還罵起食客了?像什麽話。

    “罵你啥了?”黎大納悶,“你就是沒掉眼淚幹嚎啊。”

    也不知道誰在笑,反正剛本來路人情緒調動起來斷官司,這會倒真成了看熱鬧了,覺得那食客說自己可憐,仔細一想,這買一碗吃的,讓這人說的像是斷了就能要命一般。

    不對勁。

    黎周周開口說了原委,“這位小兄弟前幾日確實來過,不過每次都排在後頭,我們家定量,一天發十五個牌子,昨日早到了領到了牌子,不過今天下午開了鋪子,這位小兄弟說牌子丟了,他排在前頭我也認識就賣了……”

    “要是眾位不信,當時排在前頭的食客和他後麵的食客我認識,請來做見證也成。”顧兆就是說個客套話,認識是認識,但也是熟臉的食客,人家住哪裏還真不知道,而且這會正看熱鬧,等你請來折騰完功夫,沒準對店鋪不利的瞎話早傳出去了。

    於是便客客氣氣十分平和的看鬧事之人,笑說:“我們家做買賣從不不誆人的,童叟無欺。諸位看看,我身後的匾額,當初在村中時,這塊善耕人家便是府尊大人題字贈予我們黎家的。”

    人群中傳來驚訝聲:“府尊大人題的字?”

    “這應該是做不得假吧?”

    “對啊,一個小小的鋪子,還在府縣哪裏敢冒充府尊大人的題字,不要命了。”

    “怎麽黎家鹵煮還得了這一塊牌子?”

    顧兆笑著和善拱拱手,說:“我黎家本是寧鬆鎮西坪村一普通農戶,說起來慚愧,前兩年時我身體弱,擔不起地裏活,便琢磨肥田一事,後來做出了肥料,收成能翻一翻,這樣的好事,我爹淳樸念著鄉親,與村中人說了……”

    “府尊大人眼明心亮愛民如子,才贈了這塊匾額與黎家,善字當頭,黎家人謹記在心,這位小兄弟若是不信我黎家小小鋪子,我可與你一同去府縣衙門外敲鼓,你大可告狀。”

    鬧事的:……

    兩腿發軟打顫,咋、咋還鬧的告官擊鼓。

    還有府尊大人的題字匾額!

    掌櫃的沒說啊!!!

    顧兆說著便上手,嘴上還同爹和周周說:“家裏鋪子先暫時勞鄰居幫忙看看,今日先同小兄弟說清了,不能汙了咱家鋪子名聲,也不好汙了小兄弟名聲,這就一同去衙門吧。”

    鬧事的一下跌坐地上,嚇得臉青白,張口就說:“不去了不去了,下午來買鹵煮的是我胞弟,我倆長得相似,是金玉酒樓的掌櫃的差我們過來鬧事,為的是你家的鹵煮方子。”

    圍觀人群:!!!

    這下是憤慨情緒又拉起來了,不過是罵金玉酒樓的掌櫃的仗勢欺人,竟然用這中下作手段來誣陷黎家鋪子名聲,小人行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多說兩句,這本最初是我想佛係更養老文,就是一天更個四五千字,然後寫點自己爽高興的【我一直都想寫哥兒生子鄉村愛情土梗的】,那種雞毛蒜皮日常叨叨,前期也是這麽寫,東家長西家短。昨天那一章有讀者建議我標題標上,不想看無關主角的可以略過,但是我以後寫的瑣碎很多,其實現在和村裏說八卦寫旁人差不多,現在是府縣小門小戶,到了京城還有高門大戶的陰司,地方發展蘇起來時,還會寫當地百姓對顧兆、黎周周的誇讚,以及生活前後對比。

    這本預計八十五萬字到一百萬字。

    鄭輝和嚴謹信兩人都是對顧兆、黎周周事業有幫助的,鄭家是對周周的生意,以後做官的時候,嚴謹信更大一些。

    以及村裏情況還要寫,小田的路子、馬家嫂子的情況都和鄭家有關係,不過是黎家的人情。

    就風格不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