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府縣生活6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757
  第46章 府縣生活6

    家裏靠隔壁包子鋪的門臉鋪子,地方也不小,占了一間正屋。當初收拾屋院,自然是齊齊收拾,這邊空閑的也沒放過,裏頭的牆都粉刷了遍,如今牆壁雪白,十分幹淨。

    上一任院子租戶是賣的布匹,一間是門臉,一間當倉庫。當倉庫那間現在成了黎周周和相公睡得屋了。

    因為這間門臉,門是對著灶屋側牆,窗戶小,因此這間屋光線是最差的,所以當時就空下來。進了屋,靠正街的那邊是寬木板拚著上下頂在卡槽中,和鎮子上鋪子差不多,開門了就卸木板。

    木板全卸了,光線特別好,用來做營生買賣是再好不過了。

    黎周周在裏頭站了會,聽著隔壁的吆喝收錢聲,心裏一陣羨慕,因為光這一會已經有五個人來買包子饅頭了。

    等他出去買菜,仔細留意,便發現石榴街上的鋪子,賣吃的也分,像是饅頭包子鋪這樣小的,門臉隻占了一間,也沒在鋪子裏麵起爐灶。像是餛飩麵條,那就占了兩間鋪子,起了爐灶,還要買桌凳,要洗碗。

    這麽看還是賣饅頭包子這些帶走吃的方便些。

    當然麵條餛飩比饅頭包子多兩三文錢。

    張家賣醋的也好,一間鋪子,院子釀醋,前頭是貨架,地上擺著大醋缸,光給客人打醋收錢,十分幹淨。

    黎周周看,心想他要是做營生那最好像饅頭鋪和醋鋪這樣,不用前頭後頭都來回折騰,一個人守著鋪子收錢、做東西賣東西都能成,要是像餛飩麵條那樣還要洗碗。

    這就忙不開了。

    爹七月多才回來,總不能這兩個月就幹閑著啥都不幹吧。

    黎周周羨慕瞧著鋪子裏客人不斷,以前在村裏,大家夥過日子緊巴,像是饅頭包子麵條餛飩,平日裏都是自家做,哪裏會買著吃?花這份冤枉錢。

    可府縣人不同,這些日子看下來,吃喝買賣不缺人賣,也不缺人買。

    黎周周心思動了,有些主意了,不過還是多看看,除了正街買賣,看看這附近周圍有沒有一樣的吃食。

    石榴街吃食多,地上擺著買菜的、小零碎的,書齋那條街書粉、胭脂、成衣、首飾買賣多,再往過去走,黎周周遠遠瞧見衙門口了,他剛開始沒認出來,隻見門口氣派,兩尊石獅子,後來仔細一看還有人把守。

    認出來是衙門,趕緊繞著走。

    在之後飯館、吃食、客棧,還有酒樓。那酒樓兩層高,四扇大門全敞開了,門口站著店小二招呼客人,還有趕馬車過來吃飯的,那種車架上有頂,用的料子好像是緞麵絲綢的,黎周周認不全,反正覺得氣派。

    看完了所有吃食鋪子,沒有一家賣鹵味的。黎周周心裏主意定了下來,覺得可以試試。之前在村裏時,他做一鍋鹵味下水,爹和相公都愛吃,不管是配飯還是就饅頭,剩下來的第二天吃麵條,切一切配點菘菜、白菜能當澆頭,也好吃。

    做著方便,吃起來各種主食都能配,也和石榴街上吃食不衝突。

    隻是之前沒往這邊想,黎周周是村裏想法,覺得鹵味下水再好吃,可到底是下水,他們村裏人都嫌棄下水,更別提有錢的府縣人了。

    可如今想想,可能是他想偏差了,那村裏人還不愛花錢買包子饅頭麵條呢,覺得費錢,可府縣做這些買賣的也不少,還是能賺到錢的。

    不管府縣人愛不愛,先做著試試看。黎周周想。

    門臉鋪子空著,他家有,下水也不貴,他也閑著,算下來花不了幾個錢,先試試看。隻是定多少價格,等相公回來商量下。

    黎周周原路返回時,遇見了吃食便厚著臉皮上去問價錢。

    素的便宜,沾點葷腥的能貴一二文錢。不過下水到底不是正經肉,得在合計合計。

    來時心裏有事也沒覺得走遠,回去了才發現走了快半個時辰,已經過了晌午飯點,黎周周想了下,狠了狠心去了石榴街他家隔壁的餛飩鋪子。

    “一碗肉餡餛飩。”他嚐嚐人家手藝。黎周周想。

    店鋪老板是一對夫婦,約莫比賣醋的張嫂小一些,差不多二十五六左右,住了這段時間,黎周周沒瞧見過夫婦的孩子。

    “肉餡餛飩六文一碗,要不要芝麻餅?一文一個。”店裏老板娘詢問。

    黎周周想了下便點頭答應了。

    “等會。”老板娘去下餛飩,人少的時候包好,人多了就下。一邊喊男人烤餅,說:“餅要現烤才好吃,對了你是我家隔壁的吧?搬過來差不多快半個月了?”

    黎周周笑著說:“四月中搬來的,之前收拾屋院進進出出的,如今才安頓好沒多久,半個多月了。”

    “我姓黎,叫黎周周。”

    老板娘也笑說:“我家姓馬,你叫我一聲馬嫂子就好。”

    這就是說的男人姓了。外頭牌子掛的都是馬家燒餅餛飩。

    黎周周道好,說:“我家相公姓顧。”

    “這我知曉,咱們石榴巷有一位顧秀才,這都是沾了文人福氣的好事。”馬嫂子笑著說。說話間的功夫,餛飩也下好了,原本空的碗早放了料,掀開另一個鍋蓋,一勺子湯盛碗底。

    餛飩皮薄的能看到裏頭餡,大拇指肚大,皮薄餡大,一股鮮香,湯底是淺白色的。

    黎周周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湯底是熬得骨頭湯。錯不了。

    “小心燙,餅也好了。”馬嫂子放了餛飩去拿餅。

    粗瓷大碗,黎周周數了下大概有十個餛飩,芝麻餡餅放在竹編的小籃子裏,上頭撒著一層白芝麻,烤的表皮微微發黃焦脆,黎周周拿著勺子舀了一顆餛飩。

    好吃。

    他仔細分辨了下,肉餡裏有蔥、白菜,還有些脆脆的口感,像是花生碎,湯底是骨頭湯,可和自家他燉的還是不同,沒腥味不說,特別鮮,不知道裏頭放了什麽。

    芝麻餅他手掌大,薄薄一層,一口咬下去掉渣,層層酥脆,他以前也烙過餅,沒發酵麵做的,一層層的也會,但就是沒人家做的酥脆分明,裏頭看著沒裹什麽餡料,但是有葷腥味,還有淡淡的鹹,配上餅上的芝麻,油油的香。

    不管是餛飩還是芝麻餅和自家做的都不同,要更好吃更細致,味也豐富。黎周周一邊吃一邊想,難怪人家能出買賣賺錢。

    要是真那麽簡單了隨意對付下,誰還會花錢買啊。

    包子鋪他也嚐過包子,也比自己做的精致,包子上的褶子都捏的漂亮。

    馬嫂子笑問:“味道咋樣?”

    “好吃。”黎周周點頭誇道。也不是違心,就是好吃。做生意的人,不管是張嫂、許阿嬸,還是馬嫂子,還沒開口呢,臉上先掛著笑,瞧著和善熱情。

    黎周周都記下了。

    店裏也幹淨,馬嫂子閑了便收拾擦擦桌子,不過不掃地,還有客人吃飯,不能掃地揚了灰塵。

    “你家相公是在清平書院念書嗎?”馬嫂子突然起了話。

    顧兆穿著清平書院校服每天上學放學已經快十天了,馬家就住在隔壁,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明知故問,想借這個話頭往下說。

    黎周周便應是:“是,今年三月我相公才考上的。”

    “你家相公看著年歲小,看著不大,考了沒幾次吧?”馬嫂子問。

    黎周周還沒回話,做燒餅的馬嫂子男人出來了,人中等個子,比他還矮半頭,也瘦弱一些。馬嫂子便解釋說:“我家裏有個小叔子也念書,我們是府縣外頭村裏的。”

    “哦,我家相公今年十九,第三次考上的。”

    馬嫂子便誇:“可真年輕,這麽年輕就是秀才相公了,以後還有大指望。我那小叔子今年才十歲,在村裏念了有三年了,今年春說試一試考什麽童——”

    “童生。”黎周周提醒。

    “對對,就是童生,結果沒考過。”馬嫂子遺憾。

    黎周周自然說:“讀書急不來,下次沒準就過了。”

    “那可真是借你吉言了。”馬嫂子笑著說,旁邊男人也高興,兩口子樂嗬,後來說不耽誤黎周周吃飯,涼了不好吃了。

    黎周周吃完了餛飩芝麻餅,連湯都喝的幹淨,結了錢,問馬嫂子:“平日裏買肉哪裏新鮮便宜?”他剛走過去一路上沒瞧見豬肉鋪子。

    “你得往西邊去。”馬嫂子熱情指路,說:“你瞧對麵那條巷子,從巷子穿過去近一些,就是正街,往西約莫再走三四裏路就到了,我家買肉都是從那兒買的,每天現殺,吃著幹淨新鮮。”

    “曉得了,謝謝馬嫂子。”黎周周道了謝,便拎著籃子出了鋪子,回家了。

    七文錢沒吃飽,可如今也不幹啥力氣活,黎周周回到屋,將菜放在灶屋,洗了手臉,回裏屋坐在書桌前開始練字。

    相公昨天教他的‘兆’字。

    黎周周在相公訂的練字本規整寫了幾十遍,手不抖了才在描紅本上按著相公的字印子寫,第一個有些扭歪,第二個就整齊了些。

    ……

    清平書院。

    顧兆把話本帶給了鄭輝,鄭輝說:“你昨個兒熬夜看完的?不對啊,我熬夜也沒見看的這般快。”

    “沒熬夜。”顧兆點了下《鶴仙人詩冊》封皮說:“我覺得不好看。”

    鄭輝便急了,“怎麽會不好看,多麽動人真摯的感情啊,中間的曲折,周郎被打,難道你不為之動容嗎?”

    顧兆:……說打得好嗎?

    可能顧兆表情說明了一切,鄭輝就像是推銷好物沒推出去被退貨的人,這會訴說欲強烈,想把整本小說逐字逐句解釋一遍,旁邊嚴謹信提醒了句,“快敲鍾了。”

    “還沒響,我得再跟顧兆好好說道說道。”鄭輝急。

    兆弟都不叫了。顧兆:……可見塑料友誼。

    不過打鈴了。

    鄭輝隻能收起包了封麵的話本回位置老老實實坐好,顧兆鬆了口氣,起碼耳朵能安靜一上午。等中午休息鈴響了,夫子前腳剛走,不出所料,鄭輝便拿著小說,一臉正義說:“快快去吃飯,我同你邊吃邊說,你可能看的太粗,沒看進去不知道哪裏好。”

    顧兆覺得鄭輝早上絕對沒好好聽課,可能腦補了一早上,怎麽給他講小說橋段,如何安利。

    “走吧。”顧兆認命。

    嚴謹信走在旁邊,神色嚴肅,顯然是不喜兩人將時間浪費在這種話本上,若是兩人依舊如此,那麽隻能分道揚鑣。

    這樣的人不是他的良友。嚴謹信想。

    打了飯菜,三人坐在一處圍著吃飯。

    顧兆先認真說:“昨日我看了開頭,粗略翻了中間,還有結尾,是我看的不細致,這點我承認。”

    “我就說,你定沒看仔細,沒關係我同你好好講講。”鄭輝高興。

    嚴謹信沒插口說話,埋頭吃飯,等吃完了便回去繼續看書。

    “鄭兄,我把你當兄弟跟你說我心裏話。”顧兆沒打算敷衍糊弄過去鄭輝,哪怕因為這事兩人鬧掰了,以後當不成朋友了也成,總是不想騙人,“我不講說教道理,什麽我們是來上課讀書的,看話本浪費時間浪費光陰,對不起家裏夫子這些話。”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再說每個人的出生環境背景不同,顧兆覺得買話本費銀子沒必要浪費錢,他的壓力是經濟壓力,可能對鄭輝來說,也許有什麽精神壓力需要看話本紓解。

    各有不同。

    鄭輝臉上笑淺了些,不過沒開口點頭繼續聽。不管以前是在私塾,還是來府縣,反正每次交朋友不出幾天,好一些的像顧兆這樣不說謊不騙他,直接點出,說他浪費光陰,辜負雙親期待,是玩物喪誌,不配為友。

    更有些表麵上與他玩,花著他的錢,背地裏同其他人一起說笑他,將他當傻子。

    這次怕也一樣,嘴上說不說那些話,不過是拐著彎繼續規勸他。

    “兩位都知道我家有位夫郎對吧?”顧兆開口。

    鄭輝怔了下,規勸他,顧兆提夫郎幹嘛?

    嚴謹信停下吃飯,如今看來,這個顧兆還有救,若顧兆繼續和鄭輝一同浪費時間,那麽便沒什麽好打交道的。

    “我是上門婿,入贅到了黎家。”

    “啊?”

    別說鄭輝,就是嚴肅的嚴謹信這會也愣住了,兩臉齊刷刷看顧兆。兩人可能是想看顧兆羞憤,或是不好意思難以啟齒等表情,可讓兩人失望了。

    顧兆沒剛才那麽認真嚴肅,語氣輕快了起來,說:“別亂想,我家,就是黎家,條件絕對沒鄭輝家那般,不是什麽有錢人家,就是村裏家底厚實幾分,那也是一年到頭賣莊稼,勤勤懇懇攢下來的錢。”

    “我家——我是說我娘家。”顧兆還沒多大反應,鄭輝已經不行了,臉上表情紛呈,就一言難盡中隱約夾雜著佩服?

    顧兆:???

    這有什麽好佩服的?

    鄭輝之前覺得自己骨子裏不慕名利,不願被教條規矩約束,可現在聽顧兆說這幾句話,頓時覺得甘拜下風自愧不如,反正要是他,絕不可能說自己家是‘娘家’這種話,多丟臉啊。

    “我娘家情況也還行,反正都是村裏人,情況差不多吧,餓不死能穿暖,再好一些那就不成了。嚴兄應該是知道的。”顧兆點名。

    嚴謹信點頭。

    “至於我為什麽會上門入贅,這事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跟今天要說的主題無關。”顧兆點了下鄭輝拿到食堂放桌上的話本子,說:“我和夫郎都是窮苦人家孩子出身,我還是上門入贅做哥婿的人,這話本裏講的啥,貧窮書生勾搭人千金小姐,貪圖名利想走捷徑,這我就不想看。”

    鄭輝想反駁,這書生也不慕名利,隻是求一段愛情。

    顧兆一眼看出來鄭輝要說啥,直接問:“他要是不慕名利,他怎麽知道小姐父親是二品大官?高官女眷入廟上香,那廟的主持應該是杜絕拜訪遊客,起碼是男的不能入吧?這書生怎麽就這麽巧,還走到了後頭招待女眷的後院?”

    “文中寫他上京趕考,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咱們如今都是秀才也是二十出頭的人,還未上京趕考,已經各有家世,娶妻的娶妻,上門的上門,我猜這書生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是有妻子吧?”

    鄭輝看完了,知曉顧兆沒看到後頭,弱弱補充了句:“家裏有妻子,不過後來和小姐在一起了,那也是做了平妻,並沒有休糟糠之妻。”

    “原來還有這一出啊。”顧兆滿臉嫌棄。

    鄭輝本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現在看顧兆這般,也開始懷疑覺得這書生行徑確實處處都透著古怪,好像並不是淡泊名利之人,隻求愛情……

    “說是沒休糟糠之妻,可鄉下的妻子容貌背景定不及小姐出眾,卻與小姐做了平妻,那大官麵子上如何能忍?我不曉得高門大戶裏什麽陰司,單我們村裏來說,想糟踐一個人,拿話也能擠兌死。”

    “那糟糠之妻本來明明是正妻,最後卻落得平妻之位,好名聲是書生和小姐的,說小姐家肚量大、小姐容貌才情好,說書生為真愛感動天地,那糟糠之妻能得到什麽?怕是會被嘲笑容貌不堪,你相公留著你沒休你,你該感恩戴德才對,要我是你便自請下堂婦,將書生留給小姐,人家郎才女貌璧人一對。”

    鄭輝:“……有仆人說了,小姐還掌了仆人的嘴。”

    “要真管得嚴,仆人這番話就不可能當糟糠之妻麵前說出來。”顧兆都無語了,不糾結小說內容,說:“我顧兆,不與話本裏書生那般人物做朋友。”

    鄭輝整個人處於裂開了一般,想辯駁卻覺得顧兆說的都對,恍恍惚惚的飯也不吃了,翻著話本陷入沉思自我懷疑中。

    “兆弟,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嚴謹信的朋友了。”嚴謹信舉杯。

    顧兆:???

    行吧,碰一個。

    兩人以水代酒碰了一個。那頭鄭輝還恍惚中。還是後來,鄭輝也吐露了心聲,坦誠了一番,三人說起來,嚴謹信說他也娶得哥兒,大男子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報效國家,自然不會做蠅營狗苟如書生那般貪慕權勢美色之事,隻是他也做不到像顧兆那般,可以坦蕩的將夫郎、入贅說出口。

    顧兆才是真的君子。

    話裏意思就是,嚴謹信自詡正人君子不會背棄如今的夫郎,但也不會主動在同學麵前提夫郎,還是覺得麵上無光,那天回去後狠狠反省了一遍。

    顧兆後來聽完,就……

    他隻是想秀個恩愛,簡單點,倒也沒想那麽多。

    他家周周多好啊,幹嘛要羞於提及。

    吃過飯,又上了一下午課。顧兆看鄭輝麵色不好,從食堂回來到課堂,一直不說話也不看他,上課後坐在課堂上一下午都自我懷疑,被夫子點名起來答題,也沒能喚回神。

    顧兆想,怕是要和這位鄭兄關係遠了。

    下午放學,顧兆與嚴謹信道了別,見了鄭輝,還是揮揮手說了聲明天見。鄭輝臉色發白,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什麽話。

    顧兆便沒管了,隨緣吧。

    推開院門,顧兆便看見周周端著碗喂雞。

    “今天周周小同學有沒有複習功課?”

    黎周周見相公回來,臉上高興,放了碗到架子上,接了相公手裏書包,主動說:“我下午學了一個時辰,都記著了。”

    “真乖。”顧兆湊過去親親老婆臉頰,很得意臭屁說:“這是老師的獎勵哦~”

    黎周周笑的雙眼彎彎,“相公先洗手,能吃飯了。”

    “成,我先換衣服下來。”顧兆進裏屋去換短打,不用係帶,如今五月中天氣開始熱,他穿單衣袍子裏頭還要穿裏衣裏褲,說是單衣其實並不是特別涼快。

    現在還好,要是七八月份炎熱酷暑,那就隻能硬抗。

    穿短打學校大門都不給你進。袍子裏頭不穿裏衣,穿短褲,那就是耍流氓有傷風化,鬧得嚴重些,沒準給你取消功名不讓你科考,那就糟了。

    下午飯是綠豆稀飯,巴掌大的煎肉餅,還有一碗涼拌黃瓜。

    “綠豆稀飯,好啊,我正渴了。”顧兆換了衣服出來給他和周周盛飯。

    相公與往年不同,如今火力越來越壯,天氣又熱了起來,黎周周就怕相公中了暑氣,下午熬著稀飯,又怕太素,煎著肉餅吃。

    這樣葷素都有了。

    兩人也不客氣,坐下吃飯。黎周周見相公吃得香,連喝了兩碗粥,肉餅就著黃瓜也吃的好,心裏高興,今個飯做得好。

    等吃過飯,收拾完後。

    外頭天色還早,顧兆拉著周周來學習,先檢查了下昨天的‘兆’字,寫的端端正正,雖然還有些顫抖,字也沒形,不過不急,慢慢來。

    “周周小同學寫得好,今天學兩個字。”

    “一個顧字,一個周字。”

    顧兆說到這兒,故意壞笑問:“周周小同學說說,這兩個字代表什麽啊?”

    代表相公和他。黎周周心想,臉上熱,明知道相公故意逗他,還是老老實實說了。顧兆便親了口周周,玩笑過,正經了起來,開始教字了。

    這一教又是一個時辰,七點多天昏暗了下來。油燈點的多,怕費眼睛,這時候要是近視就糟了。早早洗漱,躺床上還能背背三字經、百家姓,就是說說別的話也好。

    在外頭屋簷下擦洗過。

    顧兆嘀咕:“要是有個洗澡間就好了。”

    等他倒水回來路過灶屋隔壁的柴房時,把目光鎖定上去,主意打在了柴房上。這兩間側屋不小,長方形,放柴房的屋角落堆著柴,還有一些工具,多半個都空空蕩蕩的,這不是浪費了嗎。

    “相公,你站柴房門口看什麽?”黎周周出來問。

    顧兆從中間比劃,說:“你說要是分開,一邊是柴房,一邊做成洗澡間,再開一扇門,以後洗澡有地方了。”

    他在院子裏擦洗沒問題,他家周周洗澡擦洗都在灶屋。顧兆以前覺得哥兒也是男人,可成了親,現在周周要是在院子裏擦洗,顧兆心裏還怪怪的。

    倒不是說把周周女性化什麽的,就是吃醋占有欲,萬一被誰瞧了去呢。

    “這簡單,我明個兒就能做。”黎周周說。

    “不急,等爹回來再說,中間砌牆買磚,咱現在沒騾車,累的很。”顧兆拉著老婆手回屋,拴了堂屋門,兩人進了裏屋,脫了衣裳躺床上。

    顧兆說了會三字經,給周周解釋其意,一邊玩周周的手,然後發現周周沒動靜,以為睡了,側頭一看,一雙閃亮亮的杏核眼正裝著話呢。

    他撓周周腰間癢癢肉,這處一摸,周周人都要軟了,特別好rua。

    果不其然,顧兆上手剛捏了捏,黎周周聲音軟乎說不要,癢。顧兆聽這聲音嗓子就有些癢和幹,可還沒忘正事,說:“周周是不是有話要說?不說我可繼續撓了。”

    “說、說。”黎周周蜷縮在相公懷裏,好癢呀。

    顧兆便停手,給老婆順順背,摟著。

    “我想做生意,相公你說好不好?”

    “好啊。”顧兆認真低頭等周周繼續往下說。

    黎周周在相公懷裏得了鼓勵,他想了一天,知道相公不會阻攔,就是不阻攔和支持讚同信賴還是不一樣的,心裏熱乎,說:“我想著在隔壁那間門臉鋪子裏賣鹵味。早上我走了一圈,咱們石榴街到書齋往東去,還看到衙門了,街邊的門臉鋪子沒見過賣鹵味的,酒樓我不曉得……”

    就和石粉一樣,村裏人沒用過不粉牆,鎮上人家粉牆拿的是黃泥抹平,自然不知道石粉是啥東西。可到了府縣裏,這邊的人家,屋裏麵牆是白的,用黃泥抹一層後,還拿石粉再上一層。

    鹵味黎周周就想,村上鎮上沒有,怕府縣有賣的,早上去看了看。

    結果沒有。他本想著就算有,隻要不是離得近,隔了一段也成。

    “好啊。”顧兆真沒想到,“我家周周腦子怎麽這麽靈,這就想到了。”

    “相公你又逗我。”

    顧兆認真:“沒有,我真沒想到可以做鹵味買賣。”

    黎周周得了相公誇讚也高興,心底信心都多了,都不用問好不好成不成,直接略過這一步,說起怎麽做了。

    “明個我去馬嫂子說的西邊肉鋪瞧瞧,以後等相公早上去讀書,我便一起出門買肉,回來燉大灶上,就中午和下午賣。”黎周周盤算,“這東西鄰裏鄰居的帶著碗,也不用騰地方擺著桌椅吃,拿回去好下飯。”

    “成。”顧兆覺得可行,周周這麽年輕能在府縣找到營生幹多好,拉著老婆手,補添細節說:“還是得打個桌子,上頭放鹵味的盆子這些,先簡單弄,周周試試看。”

    “我也這麽想。”黎周周覺得相公和他想一處了。

    顧兆:“過兩日我沐休,鋪子的活計你等我回來幹。”

    “哪用相公,桌子我自己扛——”黎周周話還沒說完。

    顧兆像是粘人精附身,哼哼唧唧往老婆懷裏鑽,鬧著周周,撒嬌說:“我就想幹活,周周是不是不想我幫忙呀~好想和周周一起開店鋪幹活呀~”

    黎周周差點沒抱住相公,就……

    “相公你是不是長個子啦?”

    顧大隻兆:“……”裝不下小隻可愛了嗎。

    於是他抬著眼,用楚楚可憐綠茶單純無辜眼望著周周,“是兆兒變得太大,周周不喜歡我了嗎?”

    “相公又瞎說,你長得高了,身體好,我愛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因為相公長大了就不愛了。”

    “我不信。”顧兆繼續可憐,“除非周周親親我,愛愛我,我才信。”

    黎周周耳朵都紅了,這‘愛愛’他知道怎麽愛。

    “好。”

    又鬧了一通,黎周周腰酸軟倒了下去,起不來了,在被窩裏偷偷摸著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有個孩子。

    明明已經裝了很多了,可為啥他就是沒有呢。

    顧兆拍拍老婆胳膊,“乖周周睡了,明個兒別起來做早飯了,我去買饅頭吃。”

    黎周周本想說別費錢他不累,還是起來燒飯好。可說到累字,黎周周便想,是不是過去地裏太累著了,所以才不好懷?現在累著了要休息,不能太累。

    便嗯了聲。

    “乖了。”顧兆親親老婆額頭,蓋好了被子,摟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兆先起來,穿著短打去正街買了早飯。他家周周多睡會。回來周周也起來了,洗漱後,兩人坐著吃完早飯,顧兆換了校服,背著書包,說:“我去上學了,要是累了不舒服就歇歇。”

    “知道了相公。”

    顧兆親了親周周臉頰,這才匆匆出門。

    今天略微晚了些,緊趕慢趕到了學堂,顧兆放下了東西,鈴就響了,剛進來時,鄭輝坐在位置上也沒和他打招呼,他點了頭叫了名字,對方好像沒聽見?

    算了有什麽中午再說。

    上了一早上課,打了鈴,午休時間到了。

    顧兆還未開口叫鄭輝嚴謹信去吃飯,就瞧左前方鄭輝已經急忙站著往出走,這——

    “鄭兄!留步!”顧兆爾康手。

    雖然玩笑說塑料友誼,但真要是因為一本小說斷交了,那也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