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晃晃的通告文貼在妖管局一樓大廳的公告牆上已經好幾天了，那麽顯眼的位置，別說妖管局的全體員工能看到，甚至進妖管局辦事的妖怪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京市的妖怪圈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就這麽點兒事兒，幾天就傳遍了，來妖管局辦事的妖怪都多起來，來了之後十個有八個不是幹正經事兒的，都是來八卦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閑？一進門就跑到前台神秘兮兮的詢問元青是哪個？元青還活著嗎？元青是什麽屬種？元青怎麽勾引的睚眥大人？元青是不是也長得特別醜？

  　　元青臊的幾天頭都抬不起來，昨天晚上睡不著覺，爬起來連夜寫了一封辭職信，對的，他要辭職，他不要當妖怪精英了，他要去人類社會創出一片天，不受大妖怪這份兒窩囊氣。

  　　這天一大早，剛到辦公室，胡有機頂著個雞窩頭從二樓下來了。

  　　“有機，你是不是又熬夜加班了，你還想不想長毛了？錢是賺不完的，你再這樣我告訴你爸了啊！”元青對這個侄子很是操心，青少年小妖怪的叛逆心很強，元青給他泡的枸杞水他一點兒都不好好喝。

  　　前幾天聽阿胡說，小狐狸第一次簽證工作是個程序員，天天加班熬夜，不到三十歲就得了頭部掉毛症，後來掉毛愈發嚴重，一身濃密的橙色毛發硬生生熬成了一隻脫毛狐狸，在狐狸界飽受歧視，所以這輩子阿胡說什麽也不讓兒子去互聯網公司了，硬壓著他的頭讓他考了妖怪公務員，隻為了讓他找份清閑工作，可是阿胡不知道，妖管局也不是什麽好去處，他家小狐狸在這個崗位上也是拚命三狐一隻。

  　　胡有機打了個哈欠走過前台，把手機往桌上一扔，“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元青微微皺眉，過去拿起手機一看，差點驚的葉子都掉光。

  　　手機上是妖管局出品的妖怪微博app，上麵的熱搜頭條赫然寫著，#妖管局勾引通報#，配圖就是元青貼上去的那張公告。

  　　是哪個混蛋妖怪放到網上的？

  　　點開一看，

  　　【哪個妖怪鋼筋鐵骨敢去勾引睚眥大人？】

  　　【妖管局內部通告，一看就是為了上位的，現在的小妖精，真是什麽都敢幹。】

  　　【公告一出，睚眥大人“愛妻”人設不倒。】

  　　【以身相許碰瓷報恩，招數還是老一套。】

  　　【現在連植物係都這麽騷了嗎？】

  　　【說元青就說元青，扯什麽植物係和動物係，動物係不要臉的醜妖怪多的是。】

  　　【動物係說話小心點啊，網紅小辣椒植權警告！】

  　　【別動不動就動植對立，咱們都是好妖怪，槍口一致對外】

  　　……

  　　元青腿一軟，天呐，我也是好妖怪啊，以後還怎麽混妖怪圈啊？

  　　驚恐的目光看著正在接咖啡的胡有機，口都改了，“機哥，熱搜能撤嗎？”

  　　小狐狸端著咖啡，“能啊，你有錢嗎？”

  　　元青抿抿嘴，明知故問，他哪有錢啊？

  　　一個勾引通報，搞得他名聲壞了不說，還被罰了一個月的工資，再加上上次公安局罰的五百塊，兜裏逐漸捉襟見肘，當時成精的時候，莫幹山妖怪村委會發了一萬塊的優秀動植物成精基金，現在已經基本用完了。而且，他現在還住在阿胡家呢，就因為大boss現在還壓著他的宿舍申請遲遲不簽，一個堂堂大妖怪，心眼那麽那麽小。

  　　“現在你知道錢有多重要了嗎？在人類世界，金錢才是王道，為了賺錢掉點毛根本不算什麽。”胡有機端著咖啡悠悠的走過他，緩緩上樓。

  　　元青哀怨的看著胡有機的背影，那條並不太豐滿的毛色稀疏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元青眨眨眼，

  　　“你幫我撤了熱搜，我幫你治療脫毛症。”

  　　大尾巴一頓，胡有機轉頭看了他一眼，“算了，互聯網隻有七天記憶，七天過去根本就沒人認識你。”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有機，我肯定能讓你的毛重新濃密豐滿起來，當年你爸爸能榮登莫幹山美狐王，全靠我幫忙……”

  　　“Stop！”胡有機揚了下眉毛，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元青，元青急忙閉了嘴，瞬間感覺後腦勺一陣陰風，門已經開了，進來了一隻氣壓極低的妖怪，元青葉子本能的哆嗦了兩下，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哪隻。

  　　元青當機立斷一個回眸，狗腿的勾起嘴角，“局長早！”

  　　睚眥大人雖然頂著第一醜妖的大名，但人形穿搭卻天天不重樣，今天更是打扮的像個國際男模。

  　　男模回報他一個冷冰冰的傲慢的眼神，一副我是你高攀不起的磨樣，視線直接穿過他的頭頂，，對著小狐狸，“進來！”

  　　胡有機夾著尾巴嗯了一聲。

  　　元青急忙低頭假裝忙活起來，感覺到背後那股冷風緩緩上樓，可憐的侄兒被這股冷風帶進了辦公室，這一天天的麵對那張冷臉，侄兒的脫毛症八成是被睚眥大人給嚇得。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預示著妖管局悲慘的社畜一天，又雙叒叕開始了……

  　　在妖管局待了幾天了，元青已經基本了解了睚眥這隻大妖的德行了，簡單概括就是脾氣古怪，小氣吧啦，心胸狹窄，手段陰毒，真真是白瞎了一張好臉。

  　　每天變著法兒的壓榨手下的員工，就元青來的這短短幾天，幾乎每天都有人被迫加班，有這樣的上司，也難怪小狐狸會掉毛，元青不禁擔心起來，會不會過幾天他也變光杆兒植物了。

  　　元青急忙泡了杯枸杞悄悄放到了侄兒座位上，順便給自己也衝了一杯，保持高顏值才能找到報恩的小哥哥，不過，他名聲現在這麽壞，哪會有小哥哥給他報恩啊？

  　　互聯網的威力比妖怪們之間嚼舌根可怕多了，雖然熱搜被胡有機早上就撤了，但是一上午，妖管局的公告欄仍然成了網紅聖地。

  　　元青頂著一張大紅臉應付了這些小妖怪們一上午，被折騰的精疲力盡，吃過中飯，泄氣的趴在前台桌子上，無精打采，怎麽辦，要不要現在就把辭職信拍到他的桌上，大喊一句，老子不幹了！但是想想那張臉，元青默默的摸了摸兜，沒有找到工作之前，還是不要衝動。

  　　“請問……”

  　　又一隻！到底還有沒有完了？

  　　元青眼皮都沒抬，懶懶道，“元青死了！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他是什麽妖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睚眥大人醜死的，反正他死了，你們別來找他了。”一抬眼皮，對上一身警察製服。

  　　元青立馬觸電似得站起來，結結巴巴，“在……在的，警察叔叔，我開玩笑的。”萬萬沒想到，前幾天派出所的警察會找到這來。

  　　警官微微一笑，“你就是小前台啊。”

  　　元青有點緊張，“我……我已經把道歉信給了雇主，小區那裏也留檔了，我最近都沒有亂闖別人小區，上次也是誤會。”

  　　警官笑笑，“別緊張，不是來找你的。”說完搖了一下手裏的文件袋，“我來送一份文件，找你們局長。”

  　　元青看著他略有些疑惑，“局長？你認識我們局長？”

  　　警察叔叔扶了下眼鏡，“當然了，睚眥大人的頂頂大名有誰不知道。”

  　　元青：“……”我就不知道。

  　　警察叔叔溫柔一笑，元青就被這笑容搞得神情一陣恍惚，警察叔叔便直接越過前台上樓了，等到元青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推門進了老大的辦公室。

  　　元青揉了揉鼻子，一股讓人過敏的花粉味，這位警察叔叔也是植物係？

  　　唔，我們植物係的妖怪都挺出人頭地的嘛，怪不得會被動物係妒忌。

  　　……

  　　二樓的辦公室一打開，周離直接把一遝文件扔到那人懷裏，然後靠在椅背上閉眼捏了捏眉心。

  　　這些日子，周離派人把樓下那個可疑的小妖精查了個底兒掉。

  　　鄂雲摘下警察帽子，翻了翻文件，站在二樓的大落地窗前，指了指樓下，轉頭，“你的意思是說，樓下那隻是你媳婦？”二樓的辦公室可以一覽一樓大廳的全景，那隻小妖精正端著一個保溫杯泡枸杞，傻裏傻氣的。

  　　周離抬起眼皮懶懶的看他一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兒嗎？

  　　“所以，這就是你穿的這麽騷包的原因？要發出求偶信號？”鄂雲歪頭盯著周離的花襯衫看。

  　　“晚上畢安婚前趴。”周離輕咳一聲，

  　　鄂雲想笑又忍住，“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重視畢安。”

  　　周離不耐煩皺眉，“廢話那麽多，讓你帶的東西呢？”

  　　鄂雲搖搖頭，“我看你是想媳婦想瘋了？我承認這隻小妖精長得是有點像，你要是喜歡就玩玩，畢竟千年單身狗，哥們兒能理解，但是致幻劑可是違禁藥物，’故意使用違禁藥物探查妖怪真身是非法的’這條可是你自己當初死活要加到《妖怪法》裏的，你用了，就算知道了真相也違法了，敖家人抓住了這個把柄，能有你好果子吃嗎？”

  　　“我說要違法使用了嗎？”周離抬眼看了鄂雲一眼，“就你這個蠢樣兒，怪不得在警察局混了那麽久還是個基層小警官。”周離把一個案宗往桌上一甩，“現在白給你個升職機會，你在局裏跟的那個詐騙案子有眉目了，詐騙犯是個妖，今天晚上會跟下一個詐騙對象去happy，就在畢安婚前party的酒吧，到時候他一定不會承認自己的妖怪身份，你就直接使用致幻劑，順便往他身上撒點就行，合情合理合法……”

  　　“等等。”鄂雲詫異，“我跟什麽案子你怎麽知道？再說你怎麽知道那家夥一定不會承認自己是妖怪？你周睚眥往那一杵，有哪個妖怪敢不說實話啊？”

  　　周離給了一個看智障的眼神，不耐煩的淡淡道，“如果你有那個腦子能想清楚這些問題你早破案了，你的重點在於把致幻劑用對地方，其他的不用管，藥物誤用檢討報告我都已經替你寫好了。”

  　　鄂雲翻了個白眼，“我謝謝你。”

  　　“不用謝，算是用藥疏忽，按照規矩頂多就是通報一下順便扣你半個月工資。”

  　　“還要扣我工資？”鄂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你那點兒工資，都抵不上我這件襯衫貴，大不了我私下補給你。”

  　　“什麽叫大不了，你本來就該補給我，你找媳婦憑什麽扣我工資？”鄂雲無語道，“就你這德行，怪不得千年單身狗。”

  　　周離瞪了他一眼，傲嬌的看了下落地窗：“我沒離婚，一直有媳婦。”

  　　“你媳婦？你叫他一聲媳婦看他答應嗎？”

  　　周局抿唇憋了半晌，倔強道，“他會的。”

  　　鄂雲撓了撓下巴，“其實我一直挺好奇，如果他真是紫銀龍，你準備怎麽辦啊？”

  　　周睚眥磨了磨牙，眯了眯眼，惡狠狠道，“扒他的龍皮，抽他的龍筋，斷他的龍角，折他的龍翼，然後用鎖妖鏈把他鎖在小黑屋裏，鎖一千年！”

  　　“謔，你好大的能耐，但是……就光鎖著？”鄂雲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要你管。”睚眥瞪了他一眼。

  　　鄂雲笑了笑，看了看樓下那隻小妖精，一邊笑一邊嘖嘖，“看看，這麽漂亮的小妖精，你舍得嗎？”

  　　……

  　　妖管局負責所有類人妖怪在人類世界的活動，為了維持健□□態，警察局這種地方自然也要有他們妖管局的精英坐鎮，一些非人類犯下的罪行自然不能由人類來解決，所以，案件會自動轉到妖管局，聽說中午警察叔叔送來的就是這樣一個案子，影響惡劣十分嚴重。

  　　臨近下午下班的時候，局長親自出馬帶人去現場。

  　　“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收東西，下班我可沒時間繞回來接你。”

  　　元青疑惑抬頭，隻見大魔頭站在門口，長身側立，正皺眉覷著他，

  　　“接我？去哪？”

  　　周離揚了下眉毛，“怎麽，畢姥爺給你發的請柬你都敢不去了？”

  　　元青一驚，才想起今天是周五。

  　　他當然不敢不去，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那麽騷氣的妖怪怎麽能勝任院長的職務？不過他這種小妖精受到這種上古大妖的邀請，怎麽敢不去？得罪了眼前這個已經夠他受得了，要是再得罪一個，他還活不活了。

  　　真是妖生處處有壓迫。

  　　周離微微皺眉，“去就快點！”

  　　元青慌裏慌張的收拾了桌上的東西，背包出門，門口兩輛車，元青想都沒想直奔後麵那輛警察叔叔的警車，但警察叔叔已經把門鎖了，衝他指了指前車，他隻好又吭哧吭哧跑到前麵的黑色吉普，探頭，“局長，我能坐您的車嗎？”

  　　副駕駛的車窗是搖下來的，局長大人單手放在方向盤上，耐心已將近用盡，“不然你以為我在等哪個笨蛋？”

  　　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