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靈江花園B棟88號，

  　　房間內響起一陣電話鈴聲，周離香噴噴的從浴室走出來，到客廳摁了免提鍵，

  　　“周局，聽說你帶著妖管局全員出動去莫幹山了，找到嫂子了嗎？”電話裏傳來一個男聲，背景音有些嘈雜。

  　　周離坐在沙發上擦著頭發，聲音冷漠，“關你屁事？”

  　　對方笑了笑，“找不到也別生氣嘛，一直給你打電話打不通，今天回京市了嗎？”

  　　周離薄唇緊抿，嗯了一聲算作回應，語氣不好，透著股“離老子遠點”的疏離。

  　　“回來就好，要不然你可要錯過哥們的大日子了，本周六，億豪酒店，我結婚，記得來。”

  　　周離擦頭發的手一滯，嘴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你他媽的都結了多少次婚了？份子錢加起來老子都快搭出去一套房了，不去！”

  　　“喂喂，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被我媳婦聽到他會生氣的，這是我本期簽證的第一次結婚，我又不像你，工作簽永遠不用換。不過跟你說正經的，這次你必須得要來，我老婆有個閨蜜，是一隻考艾島洞狼蛛，你聽過這種生物嗎？我跟你說，絕了，那腿長的啊，真的！你來見見，我敢保證，他跟你肯定搭……”

  　　“搭你大爺！”

  　　當老子不知道，考艾島洞狼蛛，常年生長在無光洞穴，是一種沒有眼睛器官的生物。

  　　什麽意思？一個醜一個瞎？這叫搭？

  　　“你發什麽火？給你個消息，聽說敖家正在準備起訴離婚，怎麽，你想一輩子當處男啊？”

  　　“滾！”周離怒掛電話。

  　　周離不悅的把毛巾甩到一邊，氣呼呼的靠回沙發，胳膊放在額頭上，兀自冒火，越想越氣。

  　　翻身起來拿起手機，打開自拍軟件，手機屏幕上麵映出一個帥臉，撩撩頭發，

  　　艸！媽的老子這麽帥，憑什麽要搭一個瞎的？

  　　還他媽的是個蜘蛛精！

  　　老子最怕蜘蛛了。

  　　周離又氣又委屈，什麽時候開始，他在婚戀市場的行情竟然差到了這種程度？

  　　遙想當年，小爺我的媳婦可是四海八荒第一神獸，多少人眼紅。

  　　是的，一千年前，周離還叫周傲龍的時候，曾結過一次婚。

  　　對方是龍王敖欽血統最高貴的純種小龍孫紫銀龍，小龍孫不僅出身高貴，且從小便資質超凡，靈力強大，傳說出生之時漫天紫霞，絢爛異常，通曉萬物的白澤大帝評價其為四海八荒的第一神獸，可降萬世祥瑞。

  　　相較來說，周離當時就差得多了，他雖然出身蛟龍一脈，身體裏也流著龍族之血，卻並非真龍，他無鱗無翼，資質普通，出生時更無雲霞。而龍族對於血脈是極其看中的，像他這樣的混血物種，連族譜都不能入，無姓，隻得一名：睚眥。周媽氣不過，給他取名傲龍，以期他日後能笑傲群龍。

  　　是以，周傲龍能高攀上小龍孫這樣一門親事，絕對是占了當時封建婚姻製度的便宜，當然還有他英明睿智的老媽，眼光毒辣，在一群龍蛋裏給他選定了這一顆。

  　　於是，兩隻小妖百歲成年之時，兩家便張羅了一場婚禮，

  　　也正是那場婚禮，徹底改變了周傲龍的妖生。

  　　婚禮當天的細節周傲龍不願多想，隻記得高朋滿座，賓客雲集。

  　　周傲龍當時誌得意滿，同年仿歲的妖怪均嫉妒他娶得良配，拚命灌酒，以至於他回到洞房就不省人事了，於是稀裏糊塗就背了史上最大的一個黑鍋。

  　　第二天酒醒，新娘子不見了！

  　　有參加婚禮的賓客說見到小龍孫昨夜連夜下界，原因竟是周傲龍新婚夜酒後失德，行為粗鄙，一進洞房便脫了褲子，咦~~那畫麵，不堪入目，汙穢無比，直接把小龍孫給嚇跑了，說的有鼻子有眼，仿佛親眼所見一樣。

  　　放他娘的狗臭……什麽厥詞？他褲腰帶都沒鬆，上麵那個完美的紅色蝴蝶結就是鐵證！

  　　然而沒人理他。

  　　風評被害！

  　　周傲龍非常不爽，他怒氣衝衝的追了下去，準備抓住那隻逃跑新娘，狠狠的打一頓屁股。

  　　奈何那隻小紫龍也不知躲哪去了，左找右找找不到。

  　　後來，有不知哪來的野雞專家分析，說小龍孫隱遁人間是因為得了恐妖症，病因主要就是婚禮當晚感官上受了巨大刺激，產生了應激反應，所以才不敢以妖形示人。

  　　受了什麽刺激？不言而喻。

  　　一時間謠言四起，大家看周傲龍的眼神都變了，紛紛要他解除婚姻關係，還神獸自由。

  　　情勢比人強，周媽著急，為此特地辦了一場宴會，請了妖界最好的畫師，要在宴會上當眾為兒子畫一幅裸體真身畫像，以示小兒清白，同時宣布小夫夫合離之事。

  　　周傲龍雖是一介混血小妖，但也是堂堂男兒，怎能受此侮辱？

  　　他撕了畫紙，打跑畫師，在宴會放出狂言：“絕不合離，老子就要鎖他一世自由！”

  　　自此改名‘離’字，以此明誌。

  　　從那以後，周離名聲就徹底壞了，後來的傳言越來越沒譜，一千年後，睚眥已經坐實了萬年第一醜妖的名號，傳言看過他真身的妖怪非死即瘋，沒有一個好下場。

  　　這些年，周離頂著這令妖聞風喪膽的名聲大殺四方，經過他多年的布局，他創辦的妖管局發展壯大，眼線遍布全國，縱然如此，仍然沒找到媳婦。

  　　不過，根據周離多年的調查，也並非一無所獲，小龍孫最後一次在人間現身是在靈江省靈江市的莫幹山上，隨後便再也查不到任何蹤跡。莫幹山也確實靈力異常，根據統計數據顯示，全國成精的妖怪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新生妖精都是從莫幹山出來的，那些十分普通的野花野草，飛禽走獸，在別的地方怕是萬八百年也難成精，但隻要長在莫幹山上，就極容易吸收到天地靈氣，短時間內便可化形成精，著實是有些奇怪。

  　　他篤信，這絕對與小龍孫有關，為此，周離數度出入莫幹山，甚至還派了妖管局的工作人員長期堅守山下，觀察情況，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直到三個月前，周離收到了匯報，說莫幹山發生異象，一夜之間，山上的靈力消失了。

  　　周離立馬帶了妖管局的精兵強將火速趕到莫幹山，對周圍的岩石土層、水質流量、星象磁場、妖怪精魅，進行反複的測量觀察，監控盤問。

  　　三個月的調查，一無所獲。

  　　尋找小龍孫的最後一絲線索，就這麽悄然無息的斷了。

  　　周離曾放言要鎖紫銀龍一世自由，但這句話終究是一句戲言，根據《妖怪婚姻法》，一千年的事實分居就可起訴離婚了。

  　　今年，就已經一千年了。

  　　周離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那隻小蠢龍的模樣：麵如明月、目似朗星。

  　　媽的，世間生的好看的妖怪心腸都是歹毒的！

  　　“叮咚。”門鈴響了。

  　　周離睜眼，看了看時鍾，八點，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這時候來觸他的黴頭。

  　　起身開門，

  　　隻見一個幹淨少年站在門口：麵如明月、目似朗星。

  　　周離心猛地一沉！

  　　那雙小鹿眼又圓又亮，眼睛閃著光，精怪可愛，靈氣十足，一眼見底的幹淨純真，沒有半點雜質，那星光躍動著逼人的光芒，讓周離有一瞬間恍如隔世，我媳婦？

  　　‘他媳婦’滿眼欣賞的盯了他半晌，才眨了眨眼，長睫半斂有些臉紅的開口。

  　　周離的心再次一沉！

  　　他這才看清，這小妖左眼眼尾一處藏了一顆小小的痣，青紫顏色，抬目則隱，垂眸方現，這就斷不可能是他媳婦了，眾所周知，紫銀龍乃四海八荒最完美的第一神獸，即便化成人形也是白玉無暇的。

  　　周離泄了氣，懶懶的瞥開眼，差的遠了！

  　　小妖兀自講著話，聲音軟軟的，帶著稚嫩的天真，他頂著妖界最漂亮的臉，卻說著心術最不正的話。大言不慚的竟敢要他以身相許？還要他當小媳婦？

  　　老子長得這麽攻你瞎了？真是比那個瞎眼蜘蛛還瞎。

  　　“……我聽你哭的可憐，才把根給你舔的。”

  　　周離不悅的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年少無知時因為找不到媳婦曾蹲在莫幹山上流下過的傻逼淚水，頓時心裏更氣了，他攥了攥拳頭，再看這張臉，莫名的不爽。

  　　“進來。”

  　　不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城裏的大妖怪有多凶殘！

  　　……

  　　元青開開心心的進門，夢想著漂亮的大妖怪當自己媳婦的日子，直到一張蓋著大紅戳的土地所有權證書懟到麵前，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事情有點不妙了。

  　　“莫幹山是我的私產，山上的一切花草樹木都是我的，包括你，這顆沒用的板藍根！”大妖怪聲線帶著一種陰森的氣質，一雙眼皮懶懶的抬起，給了他一個野獸吃肉前的慵懶的目光，“山上養你這麽多年，是該報恩了，規矩懂吧，小妖精報恩也是要以身相許的。”

  　　元青：“……”

  　　怎麽辦？睡人改被睡了，我好像遇到強取豪奪的變態妖怪了。

  　　元青懵懵的，抬頭對上那隻大妖怪，他點了根煙，正眯著眼上下打量著他，眉眼之間逐漸透露出一種變態的氣息。

  　　元青背上驚起了一層薄汗，隱性葉子瑟瑟發抖，

  　　天色已黑，在陌生人的房間，孤男寡男的，氣氛忽然緊張起來了，沒見過世麵的小妖精現在才後之後覺的有點怕了。

  　　元青悄悄瞄了一眼門口，“那個周先生，我好像搞錯了，不好意思，我敲錯門了，嗬嗬嗬嗬……”元青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回響著，對方沒有回應，元青隻好自己尷尬的收了笑，空氣安靜下來。

  　　“你這是想欠恩不還？”大妖怪聲音清冷，壓迫感十足。

  　　元青尷尬笑笑，“不……不是，怎麽會呢。”他委屈的想哭，是你欠我恩啊，你個壞妖怪。

  　　大妖怪冷哼一聲，樣子十分邪惡，“不是最好，那就現在吧，你懂以身相許吧？”

  　　“懂……懂啊，怎麽會不懂呢，我懂的可多了……”元青嚇得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內心慌得一比，緊張的手都出汗了，怎麽辦怎麽辦？元青強裝鎮定，看了一眼手表，故作隨意道，“但是今天怕是不行，改天吧，我八點半還有個會，我得趕回妖管局開會。”為了保險，元青又加了一句，“我大哥現在正在妖管局等我呢，我是局裏的妖怪精英，我不到場他會生氣的，他生氣起來，大家都會很難過。”

  　　周離一愣，妖管局有你這一號？

  　　元青緊盯著大妖怪，看到他聽到自己是妖管局的時候，麵部表情果然變了，心虛了。

  　　周離隱約記起昨天局裏是進了個新人，不過……“你大哥是哪隻？”

  　　元青立馬乘勝追擊，抬出了一個震懾妖界的名字，“周睚眥！”

  　　哼哼，怕了吧！

  　　周離手上的煙灰掉了。

  　　元青看他手抖了，心中大定，睜著眼睛信誓旦旦，“我大哥的名號你應該聽過吧，無論什麽妖怪，見過他的可都沒什麽好下場，輕則噩夢十年精神錯亂，重則七竅流血小命嗚呼！我真的該走了，快八點半了，他最討厭別人遲到了，他生氣起來真的很可怕……”

  　　周睚眥：憋廢話了、尼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