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時趙坤給了她兩杯酒,讓她選。

  最後她什麽也沒選，把自己弄的鮮血淋漓。

  現在，同樣的話出現在了程嘉梁的嘴裏。

  能說，不愧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敵對者嗎？

  “你不信我？”

  程嘉梁不怎麽在意，“你隻能信我。”

  虞千瑤從來沒有感覺這麽棘手過。

  她甚至無路可走，無路可退。

  譚哥有任務交給她，她需要從程嘉梁那裏得到答案。

  如果她就此逃之夭夭，那就是任務失敗，她再也得不到答案。

  她會灰溜溜的回到警校，往後餘生都把這事記在心上,譚哥的猜測永遠會不斷的重複在她的腦海裏。

  真的，假的？她這輩子都得不到答案。

  這是他們第二次開誠布公。

  相比上次,她占著上風,這次，她毫無選擇。

  程嘉梁說的沒錯。

  她除了信他,還能怎麽辦？

  “為什麽是我？”虞千瑤其實不明白，她和程嘉梁的相處並不算愉快，不論是在黑鯨針鋒相對,還是這段短暫又溫馨的同居生活。

  因為他們都知道,彼此都帶著假麵具。

  “我比你大八歲。”

  程嘉梁再次說到了這句話。

  所以？

  虞千瑤不明所以。

  “我到了該找一個相伴終生的人的年紀。”

  “艾倫半年前曾開玩笑的問我性取向沒問題吧。”

  程嘉梁嘴角勾起,“當然沒問題。”

  “隻不過之前覺得，沒什麽意思。”

  “現在嘛，我感覺挺有意思。”

  “你們女生都喜歡說，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對我來說,你出現在了對的時間，而我恰好又對你很有興趣。”

  虞千瑤聽明白了，“這也意味著，有一天你會遇見更感興趣的，或者對我不再有興趣。”

  程嘉梁目光幽深，笑的意味深長，“未來的事，誰知道。”

  虞千瑤再次沉默。

  良久，她抬起頭，她從來不是糾結的人，“我可以信你？”

  “當然。”程嘉梁答的毫不猶豫。

  “當年，收養趙坤還有收養於南是不是有什麽別有用心的目的？”

  虞千瑤想都沒想的問出了她這次任務的目的所在。

  程嘉梁挑起了眉，“這可真是……讓我意外了。”

  程嘉梁沒想到，虞千瑤接近他的目的是這個。

  他之前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他究竟是哪裏引發了虞千瑤背後人的興趣。

  生意上能和趙坤有仇的，除了西盟，就是警方。

  程嘉梁和西盟沒打過交道，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西盟窺覬的。

  而警方……程嘉梁有些猜測，但猜的也僅僅是，他估計是被趙坤牽連了。

  永寧市的警方和艾倫所在的ICPO不一樣。

  艾倫知道他的曾經的過去，所以這次來就是想知道當年那群人的內幕。

  永寧市的警方對他完全不了解，他一個大學老師，除了是被趙坤牽連，還能有什麽其他的事值得警方派人來他的身邊？

  虞千瑤的問題，完全出乎了程嘉梁的預料。

  他沒想到，永寧市的警方，居然能查的那麽深。

  “你說過，信你。”

  程嘉梁沉默的有點久，虞千瑤忍不住的提醒道。

  “有。”

  程嘉梁想過說假話，這裏麵水太深，永寧市的警方應付不來。他完全可以說假話，說沒有什麽目的。

  但看著虞千瑤灼灼燃燒的目光，想到那句，信他，程嘉梁忽地不想說假話了。

  虞千瑤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難道譚哥的猜測都是真的？

  二十年的布局……

  究竟現在成長成了什麽樣的龐然大物。

  虞千瑤想都不敢想。

  虞千瑤立刻站起身，她想打電話，她想告訴譚哥，他猜的沒錯。

  “你想做什麽？”

  程嘉梁有些清冷的聲音打斷了虞千瑤的熱血沸騰。

  程嘉梁十指交叉，“你有沒有想過，你告訴了他們這個，他們會被你的話害死。”

  虞千瑤的臉瞬間變的慘白，“怎麽會……”

  “怎麽不會？”程嘉梁想也不想的反駁，“這麽多年了，他們一直都在，他們的依仗你想象不到。”

  虞千瑤：“什麽依仗？”什麽依仗能讓他們罔顧法律。

  程嘉梁微笑著沒有說話。

  他在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虞千瑤愣愣的重新坐下。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上了心頭。

  打擊的好像有點大。

  程嘉梁看著眼前20歲，還可以稱得上小姑娘的女孩，她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

  既然把她看做自己的人，程嘉梁之前打了一棒子，現在自然而然的想給點甜棗。

  “你之前其實做的很好。”程嘉梁承認，他去黑鯨一開始真的沒想過虞千瑤有什麽問題。

  “你現在就是有點……”程嘉梁想來想去，也沒找到什麽準確的形容詞，隻好類比了一下，“就像一點就炸毛的貓。”

  虞千瑤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更像了。

  “其實，我有點對不起你。”程嘉梁這點他承認，“要不是我把你弄的炸毛了，你應該不會那麽快的被趙坤懷疑。”

  “不是……”

  虞千瑤有些臉紅，對於自己的責任，她還是看的清，“是我之前太衝動了。和你無關。”

  虞千瑤將果盤裏剩下的兩個蘋果，拿起來了一個，小口小口的啃了幾口。

  蘋果的甜味讓她的心平靜了些許，“當初我三個多月任務一點進展都沒有。看見個異常的地方，想都沒想的就硬上了。”

  “後來想明白了，那也許就是個餌。我就是條傻魚。”

  程嘉梁看著虞千瑤沮喪的啃著蘋果，想要上前去安慰，但想到現在他們的狀態，他的手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做。

  “你知道選你的人，為什麽選了你？”

  虞千瑤想了想，她一路的幸運似乎都源於趙坤對她的另眼相看。

  “臉？”這話，虞千瑤說的極為不自在。

  程嘉梁再次笑了。

  果然還是個小姑娘。

  “你確實有一張不錯的臉。”

  不錯到，程嘉梁他承認，他第一眼見到，就覺得她是不同的。

  聽到程嘉梁這麽說，虞千瑤更沮喪了。

  色|誘可不是什麽好行為，連廣電都明文規定，諜戰電視劇裏不允許出現色|誘情節。

  這可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她身為臥底，雖然不像先烈前輩們那麽充滿步步殺機，但也是需要步步為營。

  “你很能喝。不喝醉，你就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

  這是虞千瑤的優點。

  在黑鯨那種地方，要是被灌醉了，沒什麽好下場。

  “要說臉好，愛樂之城裏的姑娘，臉好的更多。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虞千瑤連連擺手，她可沒有臉大到永寧市最美的念頭。她相信，愛樂之城裏肯定有比她還好看的。

  “趙坤和於南是兄弟。我在愛樂之城裏見過於南，憑他們的關係，愛樂之城裏的姑娘，趙坤會見不到？”

  “但趙坤沒有看中愛樂之城裏比你還漂亮的姑娘，偏偏對你特殊關照，還動都沒動你一根手指頭，你有想過為什麽嗎？”

  虞千瑤靜靜的聽著，她沒想過，她以為一切都隻是巧合或者趙坤也許就是腦子抽了。

  “你很有天賦。酒吧夜店什麽的，那裏文化素質低的混混不少，最看不上的就是眼高於頂，一臉清高的女人。”

  “你在黑鯨走的偏偏就是不怎麽討喜的冷豔路線。能說說為什麽你選擇這種風格？”

  虞千瑤想了想，“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想著，少說話冷淡點會不會少些騷擾。畢竟，騷擾太多，我應付起來也煩。”

  “所以說，你很有天賦。”

  程嘉梁一針見血的指出，“沒有自保能力的清高在那裏就是在自找麻煩。在那種地方，越是純潔清高，別人就越想毀掉。你如果換成平易近人，和他們打成一片的風格，哪怕你再能喝，你再能打，趙坤對待你絕對是另一種方式。”

  “有自保能力的，你選擇的路線才最大的發揮了作用。而且，你沒有看不起任何人。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你很好的掌握了在黑鯨裏生存的平衡。這種平衡，一般人，做不到。”

  “別妄自菲薄，你做的很好。”

  “那你還說我太嫩了啊。”

  虞千瑤不滿的小聲嘀咕。

  “你太不禁詐了。”

  程嘉梁搖頭，“如果我是在詐你，你簡直是分分鍾鍾把答案送給我。”

  程嘉梁摸著下巴，“說起來，你之前還挺敏銳的，我之前每次問你問題，你總會針鋒相對的反問回來。”

  “這種方式很好，既不用擔心被詐，因為不給答案，也詐不出來什麽，反問回去要是在點上，反而能讓對方啞口無言。”

  “但缺點是，你不可以反問你的上級。例如對待趙坤，你不可能用反問來回答他的問題。”

  “說起來……你似乎對於趙坤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說到這個，程嘉梁垂下眼眸，他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在虞千瑤的麵前提起趙坤。

  林雅說的對，最近他的狀態是不對，他太久沒進行自我催眠，那層溫良恭謙的皮簡直快穿不上了。

  真正的他，耐心本來就不多。

  他嚐試推算他和他看中的這個女孩之間的關係。

  繼續穿著那層溫良恭謙的皮，繼續做個居家好男人，再過了三年五載，他們也許會修成正果。

  但是，一，他沒耐心等那麽久。

  二就是，他不可能一輩子都穿著那層皮。

  他也很嫉妒啊，嫉妒著那個偽裝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放手一搏。

  程嘉梁選擇了自己隨心的方式。

  雖然可能會讓他看中的女孩再次討厭他。

  但這才是真正的他。

  而不是那個身穿畫皮，用溫良恭謙來隱藏，討好這個世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