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飯？啊,好啊。”

  虞千瑤被程嘉梁問的一愣，條件反射的點頭同意了。

  她換了鞋，跟在程嘉梁的後麵，來到客廳餐桌，看著上麵簡單的家常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從昨夜到現在，她一口飯都沒吃呢。

  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後，虞千瑤看了看餐桌，“碗在哪？我去拿。”

  程嘉梁示意虞千瑤，“桌上那碗你吃吧。”

  “嗯？”虞千瑤看了下那碗已經盛好的飯,上麵甚至被加滿了菜。

  有些疑惑，“你知道我會回來？”

  所以提前就替她盛好飯菜？

  不會吧？

  程嘉梁低頭吃了一口飯,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我不知道。”

  “那這個……”

  話雖然是疑問，虞千瑤還是坐下了,拿著筷子，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不得不說，程嘉梁的手藝不錯。她也是真的餓了。

  程嘉梁嘴角帶著有些滿足的笑,“我的小癖好,或者說小習慣吧。”

  “嗯？”

  看著虞千瑤充滿信任放鬆的狼吞虎咽,程嘉梁感覺今天的飯菜似乎也格外的香。

  “我從小就沒家人。最希望能有一天，有人坐在我的對麵，每天陪我吃飯。”

  “從我擁有自己的家，自己開始做飯以後,我習慣的另外盛一碗放在對麵。”

  “就好像，真的有人在陪我吃飯一樣。”

  說到這兒，程嘉梁的笑意蔓延到了整個臉部，不再是那種虛假客套，“今天，真的有人來陪我了。”

  虞千瑤夾菜的手一頓，然後從善如流的夾進碗裏，悶頭將飯菜扒拉到嘴裏。

  囫圇的說道，“以後也天天陪你吃飯怎麽樣？”

  程嘉梁放下了手裏的碗筷。

  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坐在他對麵的女孩，馬尾辮的發型讓她光潔的額頭暴露了出來，有細細的絨毛碎發在額間散落。

  話說的可真隨便啊。

  你真的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嗎？

  程嘉梁的雙眼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認真，

  “脫口而出的不是承諾。”

  “……”

  虞千瑤無言以對，她在程嘉梁眼神的壓力下，連頭都不敢抬，隻能埋頭繼續吃飯。

  程嘉梁推了下眼鏡，內心微曬，果然，隻不過是隨口而出的戲言。

  他垂下眼眸，看著盤子裏不斷減少的菜，問道，“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虞千瑤低頭想了想，“我走到校門口後，突然挺茫然的。就是感覺天大地大，偌大的永寧市好像突然沒了容身之地。”

  “身份證手機銀行卡都在黑鯨。我現在是要錢沒錢，要什麽沒什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知道怎麽的，就回來了。”

  將碗裏的飯吃幹淨後，虞千瑤也放下了碗筷，她睜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祈求的看向了程嘉梁，“程老師，幫幫忙，收留收留我吧。”

  程嘉梁不為所動的站起身，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虞千瑤笑嘻嘻的連忙攔住，“程老師，飯都是您做的，碗我來洗，我來洗。”

  不由分說的，虞千瑤就搶過了收拾的活計，端到水池開始刷碗。

  程嘉梁洗了洗手後，靠在廚房的門框，看著虞千瑤擼起袖子刷著碗。

  “你一個女孩子，就這樣住進獨身男人的家裏，不害怕了嗎？”

  水龍頭的水嘩嘩作響，虞千瑤套著手套拿著洗碗布，刷著碗筷，她用一種特別信任，特別崇拜的口氣說道，“程老師是個好人，我知道。”

  這話聽著虛假到了極點。

  虞千瑤仿佛根本就忘記了之前他們針鋒相對，忘記了她之前來到程嘉梁家門口，怎麽也不肯邁入一步，拿著一百塊就逃之夭夭的樣子。

  程嘉梁也像忘記了之前的一切一樣。

  他平靜的說道，“錢包和備用鑰匙我放在了客廳。洗漱方麵的日用品你自己去買。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當程嘉梁從廚房門口離開之後，虞千瑤停下了忙碌的動作。

  嘩嘩的涼水衝刷著她帶著手套的雙手，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渾身的不自在。

  不管怎麽說，接近程嘉梁這事，她總算達成了。

  洗完碗後，虞千瑤琢磨著需要買的東西，拿著程嘉梁的錢包和備用鑰匙就出了門。

  牙刷，牙缸，毛巾……

  要買的東西太多了。

  虞千瑤甚至來到賣睡衣的地方買了兩套卡通圖案的睡衣套裝。

  當她拎著大包小包回到程嘉梁家裏的時候，程嘉梁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書。

  他此時低垂著頭，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眼鏡，修長的腿交疊的翹著，白皙的手指翻著書，書本正放在腿部。

  這種獨屬於知識分子的安靜讓虞千瑤突然的手足無措起來。

  她……是真的要和一位陌生的男性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啊。

  這種即將發生的現實，以一種洪水滔天般的衝擊，終於暴露在她的麵前。

  虞千瑤一時間舌頭仿佛被咬掉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嘉梁倒是因為聽到虞千瑤回來的動靜，抬起了頭。

  他將書本合上。

  從沙發處站起身，“來，你之後住這邊。”

  虞千瑤連忙換好鞋跟了過去，程嘉梁示意虞千瑤看向臥室，“隔壁是我的臥室，這間之前雖然是一直當做書房用。但床還是有的。衣櫃……我明天會訂一個，讓人送過來。”

  程嘉梁看著立在牆前的書架說道，“書架……我明天找人搬到我那邊，今天我隻把電腦搬過去了。”

  虞千瑤連連搖手，“沒事，書架就放這邊吧，反正我又不長住。”她看了看其他的東西，“這兒本來就是你的書房，你要用什麽，直接過來拿就好。”

  虞千瑤扭過頭看著用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程嘉梁，突然有些尷尬的補充，“記得敲門就行。”

  *

  趙坤坐在黑鯨的大廳裏玩著打火機。

  於南叼著煙，橫著手機屏幕打遊戲打的激烈，可惜技術不怎麽樣，大罵了一聲“艸”後，碩大的GAMEOVER出現在屏幕上。

  幾個小弟進來時恰好被於南的那聲“艸”嚇了一跳。

  麵麵相覷之下，還是挪著腳步走了過去，領頭的低頭告罪，“南哥，我們去搜了，沒發現。”

  於南抬起那雙滿是陰戾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回來的幾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也都是一群廢物。”

  於南不耐煩的扔下手機，看了一眼趙坤後，說道，“別玩你那破打火機了。你還想挨頓鞭子嗎？”

  趙坤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後，往卡座椅背上一靠，“其實，她來的時候就和別人不一樣。”

  於南冷笑一聲，“女人就是禍水。”

  趙坤沒搭理於南，眯著眼，繼續回憶，“她剛來的時候，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眼神純淨，涉世未深。長的又冷又豔，那股清高勁兒，看著就想讓人把她毀了。”

  於南嗤笑一聲，“錢力那個垃圾不也是這種想法？”

  “是啊。”趙坤嘴角微挑，“錢力那孫子還是有點腦子，知道她根本不會去他的局，就當著她的麵硬要灌醉一個姑娘。錢力賭的就是衝她那股清高勁兒，肯定會打斷他。”

  於南接過話頭，“沒錯，虞千瑤應了錢力的陽謀，結果人家一力破十會，能喝的很，硬是把錢力的人全喝趴下了。”

  趙坤迷離著眼睛，仿佛那個臉頰微紅，眼神驕傲而又冷淡的姑娘就在眼前一樣，“錢力要是這樣就輕易罷休了，他也不是錢力了。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結果……”

  趙坤笑了兩聲，然後就被煙嗆住了，“結果啊……拳頭還沒個娘們硬。”

  於南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又能喝，又能打，長的還漂亮，這麽異常的人你還放心往黑鯨裏麵放，趙坤，你是真活膩歪了吧。”

  “我早他媽的就和你說過，那個虞千瑤不是善茬。”

  “趙坤你他媽的就是個傻逼。”

  趙坤把於南的罵聲當耳邊風。

  不怎麽在意的又玩起了打火機。

  於南看著趙坤的樣子簡直氣的氣都不打一處來，“你說你裝傻充楞了四個月了，你他媽的怎麽不繼續裝傻充楞下去？”

  看著趙坤的樣子，於南冷笑一聲，“因為程嘉梁？”

  趙坤玩打火機的手一停。

  他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於南，別說，你不嫉妒他？”

  “趙坤，你他媽的果然就是個傻逼。”

  於南翻了個白眼，“嫉妒他命長？你看看他那個樣，我敢保證，他玩過的女人還沒我玩過的零頭多。他一個教書的，錢有我多？天天還得裝好人，那小子滿肚子壞胚，和咱們半斤八兩，咱們不用當好人想做什麽做什麽，他呢？人家可是守法良民。嫉妒他什麽？嫉妒他將來活的比咱們長？我要是像他那麽活著，還不如死了！”

  “趙坤，你他媽的有什麽想不開的。壞蛋當久了，你以為你能當的了好人？就算你想像程嘉梁那小子那樣裝模作樣當個遵紀守法的良民，你也得像那小子一樣，自己做的了自己的主。”

  於南的聲音冷酷而又充滿了現實，“而我們的命都是老板的。”

  沉默彌漫在於南和趙坤之間。

  片刻後，於南從趙坤手裏將打火機搶了過來，“說說，你感覺她是哪邊的人？”

  “……”

  趙坤雙手十指交叉的放在腦後，靠在椅背上想了良久。

  “想不到。”

  於南眯了眯眼，“是真想不到，還是連我都不說實話？”

  趙坤煩躁的撓了撓頭，“可能是西盟的吧。”

  “怎麽說？”

  “猜的。”

  “……”

  於南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起來了。

  黑鯨裏有老板的人，虞千瑤的事想必很快老板就會知道。不給老板一個交代，趙坤可不是一頓鞭子就能了的事。

  他這個從小的朋友究竟明白不明白？

  “她有沒有可能是貓？”

  於南不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直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