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什麽原因？”

  塗海忍不住問道。

  譚凱沉默了良久,這個猜測讓他既心驚又感覺不可思議。

  “如果……對方核心人員全部出自孤兒院……那麽哪怕我的三名臥底都是本地人，哪怕混的越來越接近核心，隻要他們真正的走入核心，他們就是與眾不同的靶子。”

  “這不可能！”

  塗海想都沒想的否認了。

  “是啊，我也希望這不可能。”

  譚凱不敢深想，如果他想的是真的，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背後的那條線布局甚至可能長達二十年，或者更久。

  二十年的布局，隻為了五年內才出現的“迷夢”？

  怎麽可能,光是金錢上，就支撐不了五年之前的花銷。

  “迷夢”仿佛是海平麵上的冰山,看著隻是一角,誰也沒想到，水底下,可能隱藏的巨大冰川。

  塗海猛的將手裏的文件夾合上。

  他甚至覺得手裏的文件炙熱的燙手。

  “阿瑤有新任務。”

  譚凱看著塗海，突然說道，“塗海,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然！”

  “哪怕在將來,我讓你親手捉拿你的家人。”

  “……”

  塗海被譚凱的話鎮住了。

  良久,塗海艱澀的說道，“如果他們觸犯了法律，我會親手將他們送上法庭。”

  譚凱直視著塗海的眼睛，一瞬都沒有移開。

  沒有說謊。

  “記住你今天的話。”

  *

  永寧大學的教師福利很好,凡是被聘用，均可以申請入住教職工區。

  平數雖然不大，但是都是免費的。基本上可以滿足普通家庭的需求。

  程嘉梁的車是豪車，虞千瑤以為他的住所怎麽也得是市內高檔住宅，當他說住永寧大學的時候，她其實是感覺有些詫異的。

  教職工小區的房子都有些年頭。

  虞千瑤跟在程嘉梁的身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小區雖然老舊，但牆壁還算潔白，打掃的很好，遠不像她租住的那處充滿了歲月的灰塵。

  程嘉梁的家在四樓。

  打開房門，他做了個歡迎的手勢，邀請虞千瑤進去。

  站在門口，虞千瑤有片刻的糾結。

  哪怕之前她和塗海說，她會去永寧大學避一避，真的到這一刻，她發現她沒想象中的那麽淡定。

  程嘉梁換了衣服，去廚房的時候，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的虞千瑤，“不進來嗎？”

  “……”

  她究竟是在幹嘛啊。

  虞千瑤頭皮發麻，反正現在又沒限製她的自由，她想走其實可以立刻就走。

  不過……

  “程老師！”虞千瑤在門外喊了一聲。

  程嘉梁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來，“什麽事？”

  “借我一百塊錢。”

  程嘉梁切菜的手一頓，他去一旁洗了洗手，擦幹淨後，來到客廳，將錢包裏的現金都遞給了虞千瑤。

  “所以，你要走了？100塊可不夠你一晚的住宿費。”

  虞千瑤本來是充滿了防備，怕程嘉梁攔著她不讓她走。

  但她沒想到，這一次，這位程老師居然攔都沒攔她。

  “……謝謝。”

  虞千瑤從程嘉梁遞過來的錢中抽出一張一百塊，有些尷尬的指了指樓梯，“那個……我先走了，下次見。”

  說完，她轉身在程嘉梁專注而又充滿難以言說的眼神中，可以稱得上落荒而逃。

  找人問了哪裏有賣IC卡的，虞千瑤先是買了張20元的IC電話卡。然後用學校裏的電話亭撥通了聯絡員譚凱的手機。

  這年頭，也就學校裏的電話亭還能用了。

  “嘟嘟……”幾聲後，譚凱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譚哥，是我，虞千瑤。”

  譚凱看了眼手機上的號碼，“這是……？”

  “我現在在永寧大學，用學校電話亭打的。”

  “嗯，我聽塗海說，你住的地方被堵了？怎麽回事？”

  虞千瑤簡略的說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我也不清楚，趙坤為什麽突然發難，可能真是突然沒耐心了吧。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趙坤暈了，莉莉讓人把我關進了十二生肖包廂中的‘龍’，莉莉沒經驗，也沒留人看著我，白天我找機會逃了出來。出門的時候恰好就遇見了那位永寧大學的程老師開車過來，他送我去了醫院。”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有人來我租住的地方，那幾個人我都沒見過，說不好究竟是趙坤的人，還是是於南的人。我聽程嘉梁說過，趙坤和於南從小就認識，我個人懷疑是於南手底下的人。”

  “因為有人在下麵守著，我不好進去看手機究竟有沒有被拿走……”

  “手機沒事。”

  譚凱打斷了虞千瑤的陳述。

  “塗海和我說完後，我派人去了趟，手機還在，我的人已經把手機從花盆裏取出來了，沒事，他們沒發現。”

  “呼！”虞千瑤長出了一口氣，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裏。

  她生怕因為她的原因，讓趙坤那行人發現手機，進而行動暴露。

  “沒發現就好。譚哥，我接下來要做什麽？”

  黑鯨她是不可能再去了，甚至東林街都不好再去。

  譚凱沒回答虞千瑤的話，反而換了話題，“你是被程嘉梁帶回的永寧大學？”

  “是的。”

  “你能不能想辦法接近他？”

  “……”

  虞千瑤突然有些不明白聯絡員譚凱話裏的意思，“您的意思是？”

  “最好是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無話不談……”

  虞千瑤琢磨著譚哥這個詞的意思，“譚哥，讓一位精通心理學的專家無話不談……，這個難度太大了。”

  相反，她被套路的可能性與危險性反而更大。

  “唉，是很難啊。”

  譚凱也是歎氣。他走到辦公室的窗邊，將窗戶大開。

  樓下有警務車進進出出。

  “有個事，目前隻有三個人知道，你將會是第四個。”

  虞千瑤聽的出譚哥話中的慎重與沉重。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譚凱的聲音從聽筒的另一端沉穩的傳來，“這隻是我個人的懷疑，沒有任何證據。阿瑤你之前和我說過，你直覺程嘉梁和趙坤之間不僅僅是小學同學那麽簡單的關聯。我讓大劉查了一下，他親自查的。”

  “程嘉梁和趙坤出自同一家孤兒院。趙坤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被一家姓趙的人家收養後，改取名為趙坤。於南也是。”

  聽到這兒，虞千瑤的心跳忍不住加速，她突然就明白了譚哥的意思。

  “從趙坤被收養到現在，算算，也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是一場二十年前就開始的計劃……”

  虞千瑤和塗海做出同樣的反應，她忍不住的打斷了譚凱的話，喃喃到，“這不可能！”

  “是的，這不可能。”

  譚凱看著遠處天邊的雲朵，大團大團的，潔白的布滿了永寧市的天空。

  湛藍清澈，金色的陽光下，毫無陰霾。

  “要是如果，假如說，如果呢？”

  一陣冷風吹起，虞千瑤的發絲隨風而動，大團的雲朵遮住了高空中的烈日，她霎時有一種置身深淵之感。

  譚凱冷靜的聲音繼續說道，“二十年，這背後所圖的絕不是現在市麵上隻出現五年的‘迷夢’，能暗中從小培養人手二十年，背後的能量將不僅僅隻是付出金錢。”

  很有可能，有某些高層也勾連其中。

  商，政，法，一個都逃不掉。

  虞千瑤覺得她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作響。

  跳的她腦袋發脹，跳的她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虞千瑤有些幹澀的說道，“程嘉梁是突破口嗎？”

  “是。”

  “這很有可能真的隻是猜測。”

  “我知道。”

  “程嘉梁也許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也有這種可能。”

  虞千瑤閉了閉眼，她嚐試平靜在聽過如此驚濤駭浪的思緒，“我會成為程嘉梁的助理。”

  “我會成為他的朋友。”

  “哪怕他什麽都不說，我會盡我所能做的所有，去追溯曾經的過去。”

  “哪怕很有可能一無所獲。”

  “哪怕很有可能這一切都是錯誤的假設。”

  她聽見，她的聲音在說，“這個任務，我接了。”

  *

  程嘉梁麵無表情的將做好的菜放在餐桌上。

  平靜的盛了兩碗飯，一碗放在自己的麵前，另一碗，放在了對麵。

  滴答的指針聲，讓安靜的客廳更顯寂靜。

  他為對麵的碗裏，夾了不少的菜，然後自己才開始吃。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

  程嘉梁放下碗筷，眼鏡後麵那雙帶著沉鬱的雙眼眨了兩下，暗霾退卻，泛起了溫和。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溫和的笑。

  和平時上課時的模樣一模一樣，充滿了斯文儒雅的氣息。

  他喊了一聲，“來了。”

  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當看到門外的人那一刻，一向善於偽裝的他也忍不住雙眼微睜。

  但下一刻，他就用慣常用的笑容掩飾住了短暫的失態。

  程嘉梁用拉家常的語氣問道，“進來吃飯嗎？”

  虞千瑤按門鈴的時候心中有些許忐忑。

  她是和譚哥承諾，她會完成任務。但程嘉梁這個人，她真的摸不透。

  過去，她在黑鯨，她對程嘉梁來說有利用價值。

  因為他可以通過接近她來刺激趙坤。

  程嘉梁說，他真的想和她成為朋友。

  說實話，這個虞千瑤並不信。

  誰知道，這又是一場什麽陰謀詭計？

  她總覺得她的腦回路和程嘉梁不在一條線上。

  在她以為他是鐵了心要把她帶回來，別怪她有這種想法，在她租住的小區下麵，車門鎖住不讓她下車，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她以為他不會放她走的時候，他輕易的就給了她一筆錢，隨她離開。

  現在，她回來了。

  這個她弄不懂腦回路的程嘉梁，又是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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