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虞千瑤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再次見到程嘉梁。

  她從黑鯨的後巷出來後，正尋思著要不要打車去醫院，她不可能在這兒逗留太久，趙坤已經給莉莉打了電話，說明他醒了，而且，隨時可能回來。

  當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在她的麵前，那位斯文儒雅的大學老師對她說了句上車後，她連多餘的一秒都沒考慮。

  “送我去醫院，謝謝。”

  想了想,虞千瑤加了句，“程老師。”

  程嘉梁將車啟動,也沒廢話,順著東林街北路就往醫院的方向開。

  “你這是……怎麽弄成這樣？”

  程嘉梁邊開車邊用餘光瞥了幾眼虞千瑤還在流血的手臂。

  深淺不一的劃痕，猙獰的傷口,任何一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哭成淚人吧。

  “程老師這個時間怎麽會來這兒？”

  虞千瑤沒有回程嘉梁的話，反而反問了回去。

  程嘉梁：“……”

  轉動方向盤，程嘉梁將車轉到長安西路後,用手在扶眼鏡的瞬間,嘴角忍不住的挑起。

  果然很有意思啊。

  程嘉梁放下扶眼睛的手,換了話題，“趙坤會舍得傷你？”

  理論上應該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程嘉梁對自己的催眠術很有自信，趙坤既然已經被他下了不會傷害虞千瑤的暗示,又怎麽會這麽對她？

  虞千瑤垂眸看著還在流血的手臂，趙坤昏迷前的異常在她的眼前晃過。

  “你又怎麽確定不是他傷的我？”

  “你這個時間出來是因為昨天他們沒放你回家？”

  “你要幫我報警嗎？”

  “……，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用，謝謝。”

  “……”

  程嘉梁歎了口氣，“我其實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對我戒備這麽深。”

  一直除了低頭看傷口，就是看車窗外的虞千瑤終於轉頭看向了駕駛位上的程嘉梁。

  幹幹淨淨清清爽爽，輪廓鮮明的五官，俊美帥氣又充滿了學者氣質。

  這是一個靠臉就會讓女人喜歡的男人。

  而他也不止有好看的外表，他還有學識，有財富，待人親和，溫文爾雅。

  虞千瑤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車窗外。

  就在程嘉梁以為他得不到回答的時候，虞千瑤開口了，“你又為什麽對趙坤充滿仇視？”

  又是以一個問題反問扔回給了他。

  程嘉梁聽到趙坤的名字瞬間眼眸裏劃過一道冷光，他那雙溫和漂亮的雙眼此時充滿了冷漠。

  一路無言的來到醫院，程嘉梁轉了轉方向盤，將車開進了醫院的停車場。

  “到了。”

  “謝謝。”

  虞千瑤打開車門，看著車中沾染的血跡，有些歉疚的說道，“清洗費我會支付。”

  程嘉梁沒說話，他跟著虞千瑤一起下了車，三步兩步的就走到了虞千瑤的身邊。

  “？”

  虞千瑤停住腳步。

  程嘉梁也跟著停了下來。

  “程老師，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今天麻煩您了。”

  程嘉梁有些無奈，他這次沒有兜圈子和虞千瑤廢話，直指中心，“你有錢嗎？”

  “……沒有。”

  “走吧。”

  掛號，繳費，一直到把她送進外科清創。

  程嘉梁的行為可以說是細致入微，麵麵俱到。

  在門緩緩關上的瞬間，虞千瑤神色複雜的看著門外坐在等候區的程嘉梁。

  “怕的話，讓你男朋友進來陪你也可以。”

  醫生端著托盤，裏麵有紗布，棉球，生理鹽水等清創物品，對一直看著門的虞千瑤建議，“疼的話，他也可以幫我按住你。”

  虞千瑤轉身坐到醫生的對麵，語氣平靜，“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醫生明顯不怎麽信，但也沒說別的，傷口處理的過程很順利，他甚至都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孩，酒精消毒的痛好多人都受不了的，她居然叫都沒叫。

  *

  “海哥，他們……去了醫院！”

  方子眼看著邁巴赫拐進中心醫院大門，他覺得，這事其實想想，也挺合理的。

  “……”塗海看了眼地圖上醫院的位置，半晌無語，“你先回去繼續盯著黑鯨，我去看看，邁巴赫的車主還是要查一下。”

  塗海沒多久也到了醫院，照片裏虞千瑤兩隻手臂上都是鮮血，去的肯定是外科。

  當他腳步匆忙的來到外科候診區，仿佛冥冥中的感應一般，一直低著頭看手機的程嘉梁抬起了頭，塗海本來泛泛掃視的視線瞬間定格。

  “吱嘎”，外科的門開了。

  虞千瑤邊走出來，邊打量著自己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兩隻手臂。

  “阿瑤。”

  塗海在門開了的刹那收回和程嘉梁對視的視線，當看見虞千瑤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麵前的時候，簡直驚喜。

  他想上前擁抱一下，但看著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兩隻手臂，又怕上前不小心碰到虞千瑤的傷口，頗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

  虞千瑤聽見熟悉的聲音，訝異的轉過頭。

  塗海怎麽找到這兒的？

  程嘉梁在虞千瑤出來的時候，也從座椅處站起，來到虞千瑤的身邊，打量了一翻，說道，“看起來沒事了。”

  程嘉梁的聲音打破了塗海的手足無措。

  塗海將目光重新轉向這位之前就讓他莫名在意的男人，“他是誰？”

  這話問的是虞千瑤。

  虞千瑤眨了眨眼，“程嘉梁，永寧大學社會心理學專業的老師。”

  程嘉梁微微一笑，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他率先伸出手，“幸會。”

  “塗海。”

  塗海沒多說自己的身份，隻回了個名字，回握住程嘉梁的手卻開始施力。

  程嘉梁淺淺的笑著，雲淡風輕，仿佛並沒有在意，但手中的力道卻沒有放鬆，禮尚往來。

  “程老師似乎有些臉熟。”

  程嘉梁給塗海的感覺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亞於他曾經見到過的許多重刑犯。

  “塗警官也很臉熟。”

  程嘉梁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就在平常的寒暄。

  塗海卻皺起了眉，“你知道我是警察？”

  這位程老師居然知道他是警察，而且還認識阿瑤，會不會讓阿瑤的身份曝光？發生危險？

  “當然。”程嘉梁繼續笑著，“黑鯨警察巡檢的時候，見過塗警官不少次呢。”

  “哦，是嗎？”塗海說的好像不怎麽在意，但實際上心中泛起了濃濃的不可思議之感。

  這人看起來就讓他覺得不舒服，明顯就是個異常分子，他為什麽從來沒在黑鯨注意過？

  “是啊，不過和塗警官沒有緣分，每次盤查我的都是您的手下。”

  虞千瑤木著臉，看著兩人握到快要變形的兩隻手，“喂，你們兩個打算握到什麽時候？”

  塗海和程嘉梁對視一眼，無形的交鋒逐漸停下，他們不約而同的同時放手。

  塗海有許多話想問虞千瑤，但程嘉梁在一旁，他又沒法問。

  手機鈴聲打破了塗海的糾結，來電顯示是譚隊。

  “嗯嗯，在醫院，沒事。”

  塗海掛斷通話後說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沒事就好，記得給家裏回個電話。”

  虞千瑤瞬間秒懂。

  “嗯，回去就回。”

  *

  在塗海走後，程嘉梁非常紳士風度的再次開車將虞千瑤送回了租住的小屋。

  然而，當虞千瑤表達感謝後，去打開車門的時候，車門並沒有打開。

  車門被鎖著。

  一下，兩下，程嘉梁的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方向盤。

  發現打不開車門的虞千瑤很鎮靜的選擇了放棄。

  她坐在車裏透過車前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凡是路過這輛車的人都好奇的打量，打量這輛明顯和這個破落的小區格格不入的豪車。

  “程老師能開下車門嗎？”這話問的波瀾不驚，好像在問今天天氣如何一樣。

  “你為什麽對我總是充滿攻擊？”程嘉梁開口問出了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他真的想知道答案。

  “程老師又為什麽對我總是充滿興趣？”虞千瑤想也沒想的就反問回去。

  程嘉梁敲著方向盤的手指一頓，“為什麽我每次問你問題，你都扔回我個問題。”

  虞千瑤扭過頭，漆黑的眼眸帶著認真，“那為什麽程老師每次都避而不答。”

  程嘉梁無言以對。

  虞千瑤轉回頭，繼續看著車前窗外的行人，“程老師其實之前從來都沒認真聽過我說過的話吧。”

  程嘉梁想笑著說哪有，想說我之前有很認真的聽，但他說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那都是假話。

  “我今天是特意過去找你。”

  有些話，一旦開口，就容易說的多。

  “本來是來你家拜訪，你不在家，我想，或許可以去黑鯨碰碰運氣。”

  “沒想到，在那我居然真的看見了你。”

  虞千瑤的眼睛微微睜大。

  這是……在解釋他為什麽出現在那裏？

  她詫異的轉頭看向身邊駕駛座位上的男人，此時的程嘉梁不再是那副仿佛帶著麵具的溫文爾雅的笑，他的表情沉靜而又充滿了認真。

  “為什麽？”

  虞千瑤忍不住喃喃自語。

  她不明白，程嘉梁為什麽來找她。

  虞千瑤沒有問清楚，程嘉梁卻明白她的意思。

  他低頭自嘲了一下，“可能是真的想要個答案吧。”

  “你為什麽會想到去黑鯨碰運氣？”

  程嘉梁想了想，“其實昨天我就想問你。但是我在外麵等了很久，沒看你出來，後來黑鯨的人出來讓我離開……”說道這，程嘉梁停頓了下，“怎麽說我也是個良好市民，東林街的規矩我懂，犯不著和他們起衝突，我就回家了。”

  “我以為你們也許是開會或者其他事，你晚些可能會回家，但是早上來找你的時候，你不在，我就想，也許可能，你昨天根本就沒回去。”

  “所以，我就去黑鯨那裏碰碰運氣。”

  “運氣不錯，車剛到那，恰好就看見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