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虞千瑤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

  譚哥這話什麽意思？

  等她反應過來，她忍不住臉頰發熱。她氣急敗壞的小聲說道，“譚哥，瞎說什麽呢。”

  東林街的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趙坤那麽護著她，甚至願意放她離開，把離開這件事的後果全壓在他自己的身上，能做到這份上，也不怪譚凱想歪。

  然而事實上，趙坤對她可以稱得上尊重。

  虞千瑤不自在的理了理額頭的碎發，“他……沒對我做什麽。”再次喝了一口老豆腐後，虞千瑤轉移了話題，“真的不用撤離，他們沒證據，現在也就天天盯著我而已。不過，下次不好和譚哥再在這會麵了。”

  沒有人拚桌老和一個人拚，次數多了，總會發現問題，哪怕他們在聯絡上有時間間隔。

  譚凱沉思了一會兒，“下次還在這兒吧，我回去想想有沒有什麽別的方式。真的不需要撤離？”

  “不需要。”

  “那你注意安全。記住，安全第一。”

  譚凱匆匆的將剩餘的早餐吃完，拿起一旁的公文包，偽裝成上班族，趕往地鐵站。

  虞千瑤慢悠悠的又吃了一會兒，然後才回了家。

  *

  不同於夜晚的喧囂，白天才是東林街沉睡的時間。

  整個東林街隻有零星的店鋪在營業，人氣頗為清冷。

  趙坤吸著煙，走出了黑鯨的後門。

  他半眯著眼睛看了看左右的後巷口，叼著煙頗有些頹廢的往街邊的停車位走，今天又到了見老板的日子了。

  *

  虞千瑤和往常一樣，去永寧大學蹭了堂心理學的課。

  程嘉梁還是沒有注意到她。

  虞千瑤感覺這事其實挺有意思的，因為程嘉梁長相英俊儒雅，年輕有為，永寧大學不少其他專業的女生都來蹭課。每次課堂都坐的幾乎滿滿的，她和韓東熟了後，那小子還專門給她留座。

  虞千瑤感覺有意思的不是蹭課的人多，而是程嘉梁看似誰和他打招呼，他都禮貌的回應，但他從來不關注對方究竟是誰。

  虞千瑤敢斷定，他根本不在乎下麵坐的是一屋子學生在聽課，還是一屋子雕像。

  他甚至從來都沒有點過名。

  虞千瑤一開始隻是想來永寧大學蹭課，想想學學心理學，拯救拯救她的情商，讓她不至於再遇見方蘭蘭那天找她談心的情況而不知所措。

  遇見程嘉梁是意料之外。

  本是萍水相逢，也沒必要往深了去探究。虞千瑤沒在意，但夜店裏接二連三遇見程嘉梁找她搭訕，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塗海臨檢那天沒話找話的攔住她，被她一句“我和你很熟嗎？”懟了也不在意，第二天晚上，他又來了。

  虞千瑤看著講台上滔滔不絕的程嘉梁，大學老師這麽閑嗎？閑到每晚去逛夜店？

  總感覺，這事和程嘉梁給人對外的感覺格格不入，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突兀感。

  *

  夜色又臨。

  虞千瑤剛從員工通道推門進入黑鯨，就聽見莉莉大呼小叫的聲音，“坤哥，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說話間，還拿著雲南白藥想給傷處噴藥。

  趙坤一臉不耐煩，但他也沒動，任由莉莉在那折騰。

  然而，見到虞千瑤的瞬間，一直遊離的目光再也一動不動。

  莉莉察覺出了趙坤的異樣，她順著趙坤的目光，自然也是看見了走進來的虞千瑤。

  微微握緊手中的雲南白藥的瓶子，莉莉勉強的笑了下，在趙坤沒說話前，就先退了一步。

  “我去看看……她們都準備好了沒。”

  說著，就匆匆離開了。

  虞千瑤被趙坤目光盯的頭皮發麻，她有些心虛，尤其是今天就和聯絡員見過。

  應該沒問題吧……

  虞千瑤定了定神，少自己嚇唬自己，警校那時候聽說過的死於話多的奇葩案例太多了。

  趙坤盯著她呢，她又不能當做沒看見。

  虞千瑤走了過去，靠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坤哥，這是怎麽了？”

  剛剛離的遠，她沒注意，現在離得近了她才發現，有一道血痕一直延伸到衣服裏。

  那是鞭傷。

  虞千瑤的目光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移開，這種傷，她還是少問。

  就這移開目光的一分神，趙坤迅速的起身，用力的將虞千瑤後仰的按在了桌子上。

  可以說條件反射的，虞千瑤沒有坐以待斃，她用腿狠狠的踢了趙坤一下，趁其吃痛間，用力推開趙坤，一個翻身就從桌子上滾了下去。

  她微微退後，戒備的看向站穩的趙坤。

  趙坤的目光有些凶狠。

  “做我的女人吧。”

  虞千瑤沒有說話，她看了趙坤臉上的表情良久，緩緩的回答，“如果我說不呢？”

  這個答案在趙坤的意料之中。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白皙的麵龐，頭發因為剛剛動手有些淩亂，臉上沒有一絲瑕疵，處處都仿佛長在他的心坎上。

  如果她隻是單純的美就算了，就像於南說的，愛樂之城裏的幾個頭牌都是不亞於她的美人。

  但就她這種冷冷淡淡的樣子，簡直就像在他心上撓癢癢一樣。

  和眼高於頂的愛樂之城的公主不一樣。

  她們是高傲，是瞧不起他們這些沒念過書的渣滓。

  那種驕傲往往讓趙坤感覺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都到愛樂之城裏當婊|子了，還裝什麽清高。

  包裝的再好都改變不了，她們就是個婊|子的事實。

  虞千瑤的冷和淡卻不是傲慢，也不是蔑視。

  她的目光總讓他覺得，仿佛在說，哦，是你啊。

  不鹹不淡。

  不因他文化低而鄙視，不因他是這裏的老大而諂媚。

  所以，當那天她說著謊，嬌俏的向他撒嬌的時候，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真的是一句真話都沒有，他也不舍得打斷。

  今天去見了老板。

  離開的時候，於南說，不是他說的。

  這話，他信。

  看來黑鯨裏有老板的人。

  趙坤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也是，這是貨的明麵上的銷售點，既負責著做餌釣特勤或者臥底的重任，也負責著聯絡新客。

  這裏這麽重要，老板怎麽可能完完全全的交給他，而不派人盯著。

  “我不會再罩著你，虞千瑤，如果我是你，我會離開。”

  趙坤深深的看了眼警惕的盯著他的虞千瑤，他不再勸，他拿起一旁的衣服，轉身離開，他總會有辦法把她逼走的。

  虞千瑤在趙坤離開後，轉身也回了休息室那邊。

  結果，沒走幾步，就看見莉莉低著頭，靠著牆發呆。

  聽見虞千瑤的腳步聲，莉莉抬起頭，眼中有淚水在打轉。“我喜歡他。”

  虞千瑤沒有說話。

  這時候很明顯也不需要她說話。

  莉莉吸了一口氣，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眼眶往下劃，“我跟了他八年。比他身邊的小孟還要久。”

  “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和家裏人生氣，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身上沒錢，就傻乎乎的跑來這條街上找活幹。”

  “他那時候剛接手黑鯨，年紀輕壓不過這條街上的其他人。他能怎麽辦，誰的拳頭硬，誰自然是老大。”

  “這條街上，第一次來找活就找到黑鯨的都是運氣好。我運氣不怎麽好，去的那家不怎麽樣。他們逼我接客。我才十四歲。”

  莉莉的目光有些悠遠，“其實我的運氣也算好，逼我接客那天，正好趕上坤哥為了立威過來踢館。”

  “他一個人，雖然也受了不小的傷，但把那一整個店的保安都打趴下了，當時我瘋了般的衝到他的麵前，跪下求他帶我走。”

  “他帶走了我。”

  “我看著他一家一家的打，打的這條街上，誰都知道新來的那個是個狠人。”

  “我性格偏軟，你來這兒這麽久你也看的出來，我根本不適合做這個領班。別人家的領班，哪個不是八麵玲瓏，麵麵俱到。又強勢，又有手腕。隻有我，我有的不過是跟著坤哥比較久的情誼。”

  “當年坤哥把我帶回來後，讓我回家。讓我回去乖乖念書，說我小小年紀出來，屁事都不懂，屁大的事都以為世界都毀了。”

  “我死活不幹，我爸死的早，我媽再婚後，那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不想回去。坤哥幫我揍了那人一頓，有時間就來看我，那人也不敢再對我動手動腳。”

  “我高中畢業後，就想回黑鯨幫忙，坤哥還是不幹，他讓我繼續讀書，我成績又不好，讀書有什麽用啊，但我還是聽了他的，去上了個管理類的專科。還妄想畢業後能給坤哥點幫助。”

  “其實，我真正在黑鯨工作也就比你早了一年多而已。我這個領班，許多黑鯨的老人暗中都不服氣。”

  “不服氣又怎麽樣？她們還是得聽坤哥的。”

  莉莉轉頭看向虞千瑤，“這麽好的坤哥，我有什麽理由不喜歡他？”

  虞千瑤沉默無言。

  她不知道她該說什麽，趙坤剛剛對她提出讓她做他的女人。她能對莉莉說什麽？好像說什麽都在炫耀一樣。

  她心理學的課果然白學了。

  她還是學不會安慰人。

  莉莉也不想從虞千瑤那得到什麽答案。

  她抹了抹臉頰上的眼淚，她隻是情緒突然有些崩潰。

  “他是個好人。”

  莉莉艱難的說著，“隻要你了解他，你會發現，他真的很好很好。”

  虞千瑤對此不置可否。

  來黑鯨前，譚凱給她的數字統計是如此的觸目驚心，永寧市這五年來，吸毒人數暴增。

  罪魁禍首正是“迷夢”的泛濫。

  “迷夢”以不成癮為噱頭，吸引著年輕人的好奇心。

  當他們逐漸沉淪，不滿足“迷夢”帶來的興奮的時候，深淵的大門正向他們打開。

  莉莉說他是個好人。

  黑鯨卻是“迷夢”的源頭。

  作為趙坤的心腹，虞千瑤不信莉莉對這些沒有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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