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趙坤覺得自己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這事，他能笑話於南一年。

  “當誌願者多好啊！”說完這句話，趙坤忍不住又狂笑了一通，“我說於南，你不能因為咱們都是社會上的渣滓，就以為別人也是。”

  “趙坤，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你他媽的說誰是渣滓呢。你出去問問，在東林街，誰提到我不叫一聲哥？就連愛樂之城裏那群眼睛長在頭頂的婊|子見了我都得恭恭敬敬的。趙坤，你說這年頭，什麽叫成功？誰有錢，誰他媽的就是成功！”

  趙坤低頭笑笑，舉起酒杯，“南哥，我說錯話了，您大人有大量，我給您賠給罪？”趙坤嘴裏雖說著賠罪，但語氣輕佻，明顯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於南自然也看的出，他將桌子上的酒瓶蓋扔向趙坤，“少他奶奶的在那和我裝，我還差你一句哥了？”說話間，於南笑罵著把趙坤再次給他倒上的酒一飲而盡。

  *

  “虞姐，我給你換一杯吧。”

  調酒師安仔看著虞千瑤雙手握著蜂蜜水的玻璃杯良久都沒有喝，他調的那杯蜂蜜水，溫度不來就不高，都過了這麽久了，肯定都涼了。

  “啊？哦！不用了。”

  虞千瑤搖了搖頭，將手裏用來解酒的蜂蜜水一飲而盡。

  剛剛任務失敗的千般思緒在腦中閃過，虞千瑤有考慮過，是不是該撤退了。

  安仔的聲音喚醒了她，她的目光不自覺的穿過夜店中的層層人群，她看到昏暗的環境下，趙坤和那位臉熟的老客相談甚歡，舉杯共飲。

  趙坤對她很有興趣，她一直都知道。

  這種興趣最開始她甚至有些緊張。

  三十六計中的“美人計”自古就有。

  聯絡員譚凱譚哥雖然沒說過，虞千瑤卻有這個自覺。從那麽多不怕死的女學生中她最終能脫穎而出，她這張臉功不可沒。

  那段時間虞千瑤甚至緊張到有些睡不著覺，她在想，為了不暴露，如果趙坤真的想對她做什麽的話，她究竟是從，還是不從？

  她可以拒絕一次，兩次，但她不可能一直拒絕。

  誰知道她要是惹惱了他，她的處境會不會糟糕到不可控製。

  但讓虞千瑤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許是趙坤發現了她的緊張，趙坤自己退了一步。

  他還是很照顧她，她的脾氣硬，遇見不講理的客人，她仗著自己身手好，硬扛了幾次，每次都是趙坤為她圓場，為她賠禮道歉，以至於東林街這條街上認識趙坤的人都知道，黑鯨裏那位“虞姐”是趙坤的人。

  不可否認，虞千瑤有點小感動。

  但這種小感動在她想到“迷夢”的時候消失無蹤。

  虞千瑤低頭看著手中的空杯子，睫毛輕顫。

  趙坤隻懷疑她有問題，應該並不知道她是警方的人。

  他說東林街水深，這話沒錯。

  表麵上這條街上都是互不相幹的合法經營，實際上許多店家同氣連枝。

  東林街最大的兩個組織分別是東盟和西盟。

  背後的老板都是永寧市根深蒂固的地頭蛇。

  可能有人會質疑，永寧市的警方是幹吃飯的嗎？這種地下組織難道不應該一鍋端了？

  其實，每個城市都有各自的生存法則。

  永寧市的經濟地位位數華夏國前列，在這個城市，不僅僅有華夏國人，數不清的外國人也來到了這裏。

  他們因為國籍，因為膚色抱團取暖，又有領事館插手其中，華夏國對他們管理上總會有些許麻煩，對於一些小問題，交給本地地下勢力，也算兩全其美。

  黑鯨隸屬東盟，表麵上隻是一個背靠東盟求庇護的小夜店。

  在之前的臥底傳來消息前，誰也沒想到，這個小夜店居然是“迷夢”的源頭。

  因為這個，永寧市公安機關對東盟和西盟兩個勢力也開始更加關注，“迷夢”的出現意味著，這兩個勢力很有可能已經脫離了警方的控製。

  她不能離開。

  虞千瑤回頭看了一眼坤哥那個方向，他不知道她是警方的人，她沒必要撤退。

  或許有猜測，隻要沒有證據，她別自亂了陣腳，什麽事都沒有。

  虞千瑤將杯子推回給調酒師安仔，“安仔，坤哥對麵那人是誰？看著挺眼熟的，是不是經常來我們這兒來玩？他什麽人啊，還勞煩坤哥親自招待？”

  安仔看了一眼虞千瑤用下巴微指的方向，夜店裏光線雖然不好，但安仔在黑鯨也幹了有幾年了，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那個是於老板，和虞姐你姓是一個音，但字不同。於是的那個於。”

  “他叫什麽？”

  “於南。”

  虞千瑤默默咀嚼了“於南”這兩個字，那天趙坤對著她，脫口而出的就是，“你以為於南他們是吃素的嗎？你乖乖的滾蛋不行嗎？”

  趙坤口裏的於南，是不是就是這個於南。

  “於老板是做什麽的？”

  安仔擦杯子的手頓了頓，可惜虞千瑤此時背對著吧台，望著趙坤和於南的方向，並沒有注意到調酒師安仔的異常。

  安仔將杯子放下，又換了一個杯子繼續擦拭，“好像是愛樂之城裏的，虞姐，我隻是個調酒師，來這兒的客人都是老板，我哪知道他們都做什麽，而且，他們做什麽的又關咱們什麽事啊，隻要在咱們這消費，他們都是上帝。”

  虞千瑤轉回身，笑了笑，她跳下高腳椅，“你說的沒錯。姐姐還得賣酒賺錢去，謝謝你的蜂蜜水了。”

  *

  趙坤和於南說著話，低頭喝酒的時候，微斜著目光看了一眼吧台的方向，他看中的姑娘灑脫利落的離開了吧台，不再關注他們這邊。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心焦。

  他了解於南，哪怕今天於南的人跟蹤了一天沒發現什麽，於南也不會就此解了懷疑。

  隻要虞千瑤有什麽小動作，相信就是於南行動的時候。

  於南現在沒像之前那樣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已經完全是在顧慮他的麵子，顧慮他們打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他果然還是應該把她趕走吧。

  “趙坤，我先走了。”

  於南站起身伸個懶腰。

  他今天來這也不是來讓趙坤笑話他的，他從來不知道，他和趙坤認識了這麽多年，這小子居然還是個情聖。

  隻要趙坤還有想保那妞的想法，他就不好明麵上動手。

  他來是告訴趙坤，他什麽也沒查到。

  趙坤會不會因此放鬆一下警惕，他不知道，不過，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於南擁抱著和趙坤告別，離開前，他在趙坤耳邊輕聲說道，“女人可以亡國。想想老板，別做錯事。”

  唉，打小的情誼啊。

  於南搖了搖頭，他果然還是沒忍住，他真的不想看趙坤犯錯。

  *

  又到了和聯絡員見麵的日子。

  虞千瑤將窗簾撥開一道縫，樓下有兩個人低頭抽著煙，沒多久，又來了兩個人替換。

  從發現被跟蹤那天起，虞千瑤天天早上都去早點街吃早飯，一日都沒有落下。

  她不想讓她去早點街這事變成突兀的事。

  人少的時候單獨吃，人多的時候就拚桌。

  虞千瑤在出租屋裏轉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氣，考驗的時候到了。

  和往常一樣，虞千瑤打著哈欠，隨便套了件衣服，紮了個丸子頭，走出了家門。

  她來到她天天吃早飯的那個生煎攤位，如常的叫了一份生煎，一份老豆腐。

  端著早點，她有些緊張的走到譚哥的那個桌子，“先生，拚個座行嗎？”

  譚凱看了眼明顯和上次不同，帶著緊張的虞千瑤，他微微歪了頭，經驗老到眼光毒辣的他一眼就見到了不遠處行為鬼祟的兩個人。

  “行。”他扔下一個字，沒理虞千瑤，低頭繼續吃著早餐。

  他的聲音小聲的傳到虞千瑤的耳中，“放輕鬆，越是這時候越要和平常一樣，沒什麽好緊張的。”

  嘈雜的環境給了他們絕佳的掩飾。

  叫賣聲，買早餐的聲音，甚至奔跑玩鬧的學生都是他們最好的防護屏障。

  虞千瑤緊張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她動作如常的吃起了早餐。

  “於南，幫我查一下這個人。據說是愛樂之城的。”

  “嗯。”

  “水瓶座……很有可能隻是個餌。”

  “嗯。”

  “塗海前幾天掃黃臨檢了黑鯨，那天水瓶座恰好有人，我去通知的時候，有四名客人離開，於南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人，捂的太嚴實，我沒見到。”

  “嗯。”

  “照片沒辦法拍，黑鯨處處都是監控，趙坤本來這次就懷疑我，我不能有太明顯的舉動。而且，夜店光線太差，拍也拍不清。”

  聯絡員譚凱喝了一口豆漿，“別著急。你現在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安排你撤離。”

  虞千瑤拿著湯匙的手一頓，她低頭喝了一口老豆腐，輕聲說道，“不用。不用撤離。”

  譚凱皺了下眉，他的目光飄向不遠處的兩個人，“別胡鬧。”

  “真的不用，那兩個不是趙坤派來的。”

  “那是誰？”

  “可能就是那個於南。”

  說完這個，虞千瑤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當初趙坤的話告知了譚哥，“那天，趙坤想放我走。我不走，他脫口而出於南他們不會放過我。我想……這個於南應該是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譚凱低頭將豆漿一飲而盡，他看著空碗良久，說的卻是一句和於南完全不相幹的話，“組織不需要你犧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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