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孟咽了咽口水，他有些不敢看坤哥的表情。

  他跟了坤哥八年，東林街這條街上的女人也見過不少，他其實不太明白坤哥為什麽那麽喜歡虞姐。

  要說虞姐長的美吧，那沒錯，但是愛樂之城裏的高學曆美人比比皆是。

  小孟每次跟著坤哥去愛樂之城的時候，他見過那群驕傲的美人對著小嘍囉的他不屑一顧，也見過她們謙卑的討好著去那裏的金主。

  愛樂之城是整個東林街，整個永寧市最有名的娛樂會所。

  黑鯨和愛樂之城相比，就是雲泥之別。

  趙坤煩躁的從衣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

  明明滅滅的煙火間，他淩亂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看向不遠處和莉莉說著話，一起收拾警察臨檢過後殘局的虞千瑤，白皙修長的脖頸邊散落了幾縷黑色的發絲，她的表情很專注，眉眼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這一瞬間，他什麽都不想思考。

  第一次見到虞千瑤，她正在被莉莉劈頭蓋臉的教育，表情倔強單純，還有些不服氣。

  招聘新人這種事從來不需要趙坤分神，黑鯨人員的流動性其實挺大的，尤其是女性。

  每天都有走投無路或者離家出走的姑娘來黑鯨求一口飯吃，她們要麽選擇當大廳服務員，要麽選擇當酒銷，要麽就是包廂公主。

  有的成功泡到金主，沒幹多久就跟著金主離開了，成為了金主專屬物品。

  有的幹久了，覺得黑鯨店小，跳槽去了更大更好更有名的夜店。

  還有交了所謂的男朋友，其實也不過是混子的男人，她們從一個火坑跳入了另外一個更深的火坑。

  在夜店工作久了，很少有人的能全身而退。

  能全身而退的女人，基本上都是誤入進來的小白兔，還沒被社會洗禮，工作了幾天發現根本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她們受不了這種工作環境，乖乖的回了家，回了屬於她們的世界。

  趙坤對於虞千瑤的第一麵就是這麽個印象，長的一臉單純幹淨，她的美麗與黑鯨格格不入，她就像溫室中培育的玫瑰，表麵帶著刺，實際上弱不禁風。

  他以為，她會像那許許多多誤入進來的姑娘，很快就離開，但趙坤沒想到，她在這裏闖出了自己的名堂。

  她不是溫室中培育出來的玫瑰，脫離特定的土壤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她生於山野，長於寒風，她的刺不是擺設，是武器，她熱烈的怒放於蒼茫大地，不懼風霜。

  趙坤第二次見到虞千瑤，她在黑鯨的拚酒擂台上。

  她那次，不是為了自己。

  出來混的都講究一個“義”字，她一個女人，能為了一起工作並不怎麽熟的同事出頭，有些難得，又有些天真。

  他在一旁等著看她的熱鬧，等著看她醉的一塌糊塗，等著看她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什麽代價。

  結果，出乎趙坤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她麵不改色的將擂台對麵的男人喝到吐。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不由自主的開始關注她，就像小學生偷偷暗戀班長一樣。

  他甚至發現，她身手居然不錯。

  莉莉跟著他一起混有很多年，人也八麵玲瓏，趙坤很放心的將黑鯨的女人們都歸她管。不論是酒銷，服務生，還是包廂公主，莉莉是她們所有人的頭兒。更多免費小說關注vx工種號：嵐喵推文

  而這個頭兒，在遇見耍酒瘋的客人的時候，因為保安來的慢，被新來的這位姑娘給救了。

  從莉莉尊敬的叫虞千瑤一聲虞姐起，黑鯨的姑娘們全部跟著改了口。

  趙坤回去看了虞千瑤的簡曆，家裏祖傳了一間武館，從小就跟著爸爸學散打，怪不得身手那麽好。

  父母出了意外，這些年武館的生意也沒落了。

  為了給弟弟賺學費，虞千瑤自己輟學來黑鯨賣酒。隻因為她聽說，賣酒賺的多。

  為什麽選擇黑鯨，她說是因為別的地方都想讓她幹別的，她隻想賣酒。

  現在想來，想必半句真話都沒有。

  趙坤不敢深想，她為什麽來這裏，為什麽對水瓶座那麽關注。

  水瓶座是一個局，是一個用來釣暗中大魚的餌，它可以釣上來任何人，但他絕對不想咬到那個餌的是她。

  趙坤走到莉莉和虞千瑤的身邊，他對莉莉揮了揮手，示意她先離開。

  莉莉擔心的看了一眼虞千瑤，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放音樂啊，放音樂！”

  不遠處沒被警察嚇走的幾個傻愣年輕人催促著黑鯨的工作人員重新把音樂開起來。

  他們還沒high夠呢，怎麽能停？哪怕是警察也不能阻止他們。

  趙坤上下打量了幾圈他一直關注著的這個女孩，可能是暗中觀察久了，他反而接近後有些局促，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一樣。

  趙坤苦澀的一笑，他果然還是舍不得動她。

  虞千瑤對趙坤來說就像一副畫，一副飽含著他對塵世全部幻想的畫。

  在這副畫中，他想象著，如果當初他沒被收養，他是否就像前段時間重遇的程嘉梁一樣，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談著正常的戀愛，他不會恐懼，恐懼將他真心喜歡的姑娘拖進深淵而不敢靠近。

  重遇程嘉梁的時候，趙坤的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憎恨。

  同是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孩子，憑什麽程嘉梁現在一副正人君子，高級知識分子的模樣，他卻活的像個陰溝裏的老鼠。

  明明當初活的像個老鼠的是他，是程嘉梁。

  他至今仍然記得，白白淨淨的程嘉梁一臉好欺負的被送到了孤兒院，他聽教員們說，新來的那個孩子的爸爸是個殺人犯，媽媽是個婊|子，那時候的趙坤還不知道什麽叫婊|子，他是孤兒院裏的孩子王，帶頭欺負著程嘉梁，婊|子婊|子的叫著，程嘉梁勢單力薄，很長時間他都扮演著被所有人欺負的角色。

  後來趙坤被收養了，程嘉梁早就被他遺忘在了腦後，他繼續過著他的日子，越長大，越卑微，直到再次相遇。

  趙坤知道程嘉梁不愛聽他講孤兒院的事，要是誰敢在他麵前講他活的像條狗一樣的過去，看他打不死他。

  他就是故意的三番五次的在程嘉梁麵前提起過去，他就想提醒一臉光鮮的程嘉梁，你少裝模作樣，你的底細我都知道，你再怎麽裝的像個成功人士，你也是個殺人犯的孩子，也是婊|子生的。

  趙坤深深的嫉妒下，又充滿了深深的向往。

  倘若他現在像程嘉梁一樣，他是不是就能給他喜歡的姑娘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敢在一旁看著，碰都不敢碰。

  他怕他會毀了這副給予了他對正常生活全部向往的畫卷。

  “你走吧。”

  趙坤熄滅了煙。

  他什麽都不想問，什麽都不想知道。

  他認認真真的看著虞千瑤的臉，她的臉上有著淺淺的驚訝，他將她的容顏深深的記到心理。

  “找莉莉結下工資，別再來東林街，這條街的水很深，深到你無法想象。”

  他放她離開，離了這條街，於南還有老板就算想找她麻煩，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