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在緊張什麽？”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虞千瑤的耳旁輕語。

  程嘉梁看了眼黑鯨的正門處，數名巡警在那攔截著四處尖叫想要逃散的顧客。

  “怕這黑店關門，然後失業嗎？”

  當然不是。

  虞千瑤瞥了眼VIP包廂的方向，黑鯨可不是隻有正門。

  塗海的這次常規臨檢明顯不在計劃內，他帶的人手不多，能堵住一個正門就不錯了，後門倘若有多人一起出去，估麽著攔不住。

  虞千瑤站起身，今天機會難得，她得去水瓶座包廂那邊探探情況。

  塗海的人手不夠，等查到那邊的時候，也許人早跑了。

  虞千瑤沒理自來熟似得找她說話的程嘉梁，繞過他就想往VIP包廂的方向走，但這次程嘉梁卻似乎不打算放過她。

  “三次。”程嘉梁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

  他堵住了虞千瑤想要離開的路。

  “今天我和你打了三次招呼，你三次都沒有理我。”

  太久沒遇見不把他當回事的人，他都快忘記這種滋味了。尤其是最近幾年，隻有他不理別人的份，沒有人可以忽視他。

  神經病啊。

  虞千瑤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程嘉梁。

  “我和你很熟嗎？”

  冷淡的扔下這句話，虞千瑤用力撥開擋住她方向的這位心理學專業的大學講師，是不是心理學研究多了，他這人也研究出毛病了？

  虞千瑤的力氣出乎程嘉梁預料的大。

  他一時不查，眼睜睜的看著虞千瑤推開他，往VIP包廂的方向走去。

  等他想追上去，混亂的客人擋住了他的路，再然後，巡警指揮著他們這群人在旁邊站成一列，等待常規檢查。

  VIP包廂這邊也是一片混亂。

  莉莉披著外套一邊挨個敲門，一邊對著胸前的微麥吩咐，“秀秀，叫你的客人穿好衣服，今天有條子臨檢。”

  她看見虞千瑤過來的時候簡直看到了救星一樣，“虞姐，我的門禁卡一時找不到了，現在通知不過來，你趕快幫我一下。”

  “沒問題，這邊這排包廂，我幫你通知。”

  虞千瑤和莉莉擦肩而過的瞬間，把門禁卡重新塞入了莉莉的外套中，然後轉到水瓶座包廂的那條走廊，一間一間的敲門。

  其實，今天的機會特別好，虞千瑤在看到塗海的瞬間都有衝動用手機通知塗海，讓他趕快去VIP包廂那邊。

  這和往常的知道水瓶座裏麵有人，再通知譚哥不一樣。

  因為知道裏麵有人再通知譚哥，等譚哥派人出警來到黑鯨後，黑鯨水瓶座裏的人早就走了。

  之前虞千瑤就這麽做過。

  那次之後，黑鯨通過監控盤查了許久，監控中，任何路過注意到水瓶座掛著“勿擾”門牌的人都被重點關注，哪怕隻是在拐彎處往過瞟一眼，根本就沒走到水瓶座那條走廊。

  這些人那日所有的行為都會從監控中單獨調出來，監控中任何行為異常，例如，去了監控死角，或者有使用手機。事無巨細的審問，那段時間幹什麽了去？拿手機究竟在幹什麽？

  虞千瑤慶幸她發的是消息，而不是語音或者通話。

  通話記錄不會作假，哪怕她把痕跡刪掉，隻要監控中顯示她在對著手機說話，而她手機裏在那個時間段沒有任何通話記錄，或者語音發送消息，就會明擺著她有問題。

  她把消息刪了，說她那段時間在刷八卦減壓，瀏覽器設置了無痕模式，自然沒有任何瀏覽記錄。

  也不知道黑鯨的人信沒信，是趙坤做主放過了她。

  那之後，虞千瑤不敢再輕舉妄動。

  一位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在虞千瑤來黑鯨之前就被黑鯨列為嫌疑對象的人也出現在了那次的監控中。

  兩次，他在水瓶座附近逛，兩次那天恰好有警察突擊。

  他不有嫌疑，誰有嫌疑？

  那人被揍了一頓後，發了遣散費趕了出去。

  看著好像虞千瑤那次招來警察的罪魁禍首已定，但她知道，她在趙坤那群人心裏，還是留下了懷疑。

  隻要下一次，她再那麽巧合的出現，那她的下場一定不會比那個被揍了一頓趕出去的要好。

  虞千瑤曾請求聯絡員譚哥查一下那個被趕出去的人的底細，是不是也是來黑鯨探查的知情人。

  沒想到譚哥調查一番後給她的消息卻是，他們沒再見到那人。

  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他們已經立案查找了。

  還沒等虞千瑤敲門通知到水瓶座包廂，水瓶座的門先打開了。

  虞千瑤呆愣的維持敲門的姿勢，她現在敲的門是白羊座，與水瓶座隻有雙魚座一間包廂之隔。

  趙坤陰著臉，衣服敞著懷，漏出胸膛大片的肌膚，微長的劉海淩亂的散落在眉眼附近，看著狠曆十足。

  他揮了揮手，示意那群人從另一個方向走，那邊通往的是後門方向。

  虞千瑤默默數著，一、二、三、……從水瓶座裏出來的，包括趙坤，足足有六人。

  趙坤和小孟，她都認識，剩下那四人中有一個離開前看了她一眼，那人她見過不少次，是黑鯨的常客。

  另外三個就特別低調的帶著帽衫，她連臉都沒看見。

  “怎麽回事？”趙坤煩躁的點了一支煙，他示意小孟也跟著於南他們出去，確保他們能躲過後門處的警察。

  他回頭看向他看中的這個女人，清冷的眉眼沒有一絲慌張，她的冷靜讓她那張漂亮的臉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這是他第二次在這裏看見虞千瑤。

  就算他想保她，想說服自己，她來這邊是巧合，於南也不會放過她。

  虞千瑤心理咯噔一下，趙坤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危險感。

  這種危險感，讓她的汗毛倒豎，心跳微微加快，仿佛前麵是一條深淵，她無路可走。

  “那邊那兩個，雙手放於頭後，麵靠牆站好！”

  是塗海帶隊的人到了。

  趙坤嘲弄的轉過身，麵向牆壁，將雙手放於腦後，油嘴滑舌的瞎掰扯，“警察同誌，我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你們要是嚇著我的客人，他們再也不來了，我的損失你們賠的起嗎？”

  虞千瑤依言也轉過身，不得不承認，她鬆了一口氣。

  她有更多的時間來想借口，想怎麽脫身。

  “少廢話。”

  一名警察看住了他們兩個，另外兩名開始敲門。

  等到所有的顧客都被帶到大廳的時候，塗海掃視了一圈，他看到虞千瑤的時候視線沒有停頓，仿佛看見的是陌生人。

  塗海走到了趙坤的麵前，“我說趙老板，你可以啊，整個東林街，也就你們黑鯨大手筆的全部VIP包廂都用電磁門。連愛樂之城都沒你們這樣，我說你也不怕顧客進出不方便？”

  電磁門進出必須用磁卡，一個VIP包廂磁卡也就那麽幾張，要是人多一起來玩，光是進出都是個麻煩事。

  “好說，好說。塗警官，我是這兒的老板，我想怎麽裝修就怎麽裝修，裝電磁門還犯法了嗎？”

  趙坤挑著眉，表情頗為流裏流氣。

  “是不犯法。”塗海掃視了一圈，就沒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除了大廳裏蹦迪蹦瘋了的幾個年輕人，VIP包廂裏的客人個個都好像是道德模範一樣，穿的整整齊齊。

  加厚的電磁門他的人進不去，給足了VIP包廂中的人時間收拾好自己。

  塗海所在的是掃黃組，他和屬於禁毒隊的虞千瑤不是一個執法部門。

  他這次突擊檢查為的也不過是嚇唬嚇唬他那個堂弟，走了自家後門（他爸是市公安局副局長），這本身就不是塗海所在的和平區公安局掃黃計劃內的行動。

  他這次行動，回去還得補手續。

  “收隊！”

  塗海冷著臉，聲音利落。

  他拎著塗遠，帶著這次臨檢的二十多個警員離開了黑鯨。

  有客人掃興的在警察離開後，也離開了黑鯨，還有一些沒心沒肺的年輕人嚷嚷著，“音樂起來，繼續嗨啊！”

  小孟穿過人群，來到趙坤的身邊，低聲說道，“坤哥，後門那裏就一個條子，我叫兩個人纏住他，他沒注意到南哥他們離開。”

  趙坤厭倦的揮了揮手，沒出事，他懶得聽。

  小孟卻躊躇的並沒有退下。他表情複雜的低頭對趙坤說道，“坤哥，南哥他說……你要是舍不得處理，他來處理。”

  小孟知道南哥指的是誰，安保那邊今天從監控看到虞姐在他們水瓶座包廂的門口，他得到消息小聲告訴正在談生意的坤哥，坤哥讓他悄悄的找人拉走她。

  當時南哥看了坤哥一眼，什麽也沒說。

  誰也沒想到，再後來，沒多久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