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虞千瑤一個“哦”字打發了韓東，韓東卻不甘心就此閉嘴。他安靜了沒一會兒，就開始沒話找話，“美女，你不是我們心理學專業的你可能不清楚，我們這位程老師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

  看見虞千瑤漂亮的眼睛轉向他，韓東更激動了，打了雞血般把他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你抬頭看看坐在第二排靠窗那邊穿白衣服的女生，她之前是我們係花，剛進大學第一堂課就看上了程老師，追的特瘋狂，程老師一開始還好聲好語的拒絕，後來幹脆對她視而不見。之前，那女生故意往程老師懷裏摔，你猜怎麽著，程老師簡直了，特冷淡的往旁邊一閃，她咣當一下就摔地上了，摔的可狠了，當時成了我們整個係的笑話。”

  “……”虞千瑤瞥了眼講台上的程嘉梁，細紋格襯衫搭配著淺灰色鑲邊針織馬甲，整個人看起來斯文又紳士，襯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麵，渾身散發著禁欲的氣息。

  他就像民國時期走出來的讀書人，複古又充滿了高級知識分子的書卷氣與君子端方。

  怎麽看，他也不像是那麽沒有風度，任由愛慕他的姑娘跌倒在地的樣子。

  虞千瑤轉念又一想，也不對，至少之前跟蹤她這種行為，就不像他這種氣質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虞千瑤悄悄的藏在最後一排，沒有貿然引起前麵講台上程嘉梁的注意。

  直至下課，程嘉梁都沒有發現，在他的課堂裏，多了這麽一位他正想方設法想接近的人。

  *

  華燈初上，夜色又臨。

  虞千瑤送走一波客人，轉頭看了眼水瓶座包廂，包廂門上掛著“勿擾”的牌子，黑鯨的二十四個VIP包廂，隻有十二星座中的水瓶座，十二生肖中的“龍”，她沒進去過。

  “龍”那間，她就沒見過開過。水瓶座，一周一次，時間不定，如今看來，這周的這次，就在今夜。

  虞千瑤垂眸沉思了片刻，她不久之前順來了屬於莉莉的門禁卡吊墜，三個月了，她一點進展都沒有。

  莉莉的門禁卡吊墜權限等級很高，它可以打開黑鯨的任意一扇VIP包廂電磁門，包括水瓶座，因為水瓶座裏的衛生平日都是莉莉親自在做。

  虞千瑤今天本來隻是想進水瓶座看看，假裝閑逛的走走，就算事後趙坤拿著監控問她進水瓶座做什麽，她拚著厚臉皮一句好奇能怎麽地，反正裏麵又沒人，又打擾不到客人。

  但令虞千瑤沒想到的是，今天，裏麵居然有人了。

  她還要照原計劃過去嗎？

  這時候她進去就和沒人的時候進去是完全兩碼事。

  虞千瑤的心咚咚的直跳，她一隻手伸進衣兜，緊握著那個屬於莉莉的門禁卡吊墜。

  隻要打開門……

  隻要打開門……她就能知道水瓶座裏的客人究竟是誰？

  這種誘惑幾乎摧毀了虞千瑤的全部理智。

  三個月了，毫無收獲，每天都在有新的受害者。

  他們被黑鯨裏流出來的東西侵蝕，他們之中，年輕人占了絕大多數。

  那東西還要毀了多少人才夠？？？

  虞千瑤的腦中完全不會去想，當她和水瓶座裏的人麵對麵後，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麽下場。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水瓶座包廂的門把手的時候，莉莉過來了。

  “虞姐，原來你在這兒。”莉莉從拐角處過來，四處張望下，看見虞千瑤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虞千瑤閉了下眼，轉身換了表情，笑著回道，“莉莉啊，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你快來大廳這邊。”說話間莉莉拉著虞千瑤就走，拐過拐角後，莉莉回頭看了下水瓶座包廂的方向，低聲說，“虞姐，你剛剛想幹嘛？你瘋了？”

  她能想幹嘛？三個月一點進展都沒有，她就想著，去開個門，去看看那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她是瘋了，虞千瑤的額頭微微滲出汗水，她的理智漸漸回籠，現在回想起方才她魔怔般的行為，簡直驚了一身冷汗。

  她剛剛是傻了嗎？

  “坤哥吩咐過，任何人不許進那個水瓶座包廂。還有龍也一樣。虞姐，你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虞千瑤無言以對，她之前的行為簡直就像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一樣，理智、慎重這兩個詞完全從她的大腦離家出走。她強裝不在乎的說，“就是好奇啊。”說話間，虞千瑤低頭在莉莉耳邊悄聲說，“難道你就不好奇嗎？還是你知道裏麵有什麽？”

  “怎麽可能！”莉莉慌張的嚷著，然後又四處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氣急敗壞的說道，“虞姐，別瞎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話說的……虞千瑤的目光閃了閃，莉莉看來真的知道些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邊？”虞千瑤換了話題。“安保那邊的人說的嗎？”

  她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莉莉的答案卻讓她的心頭湧上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千般滋味。

  “是坤哥讓我拉你走的。”

  是他……

  虞千瑤看了眼莉莉耳邊別著的耳機，很明顯，包廂內的趙坤通過保安處的監控知道她徘徊在外麵，他沒有叫保安把她捉住，反而偷偷的吩咐莉莉來到門前，把她拉走。

  就算她的行為那麽的可疑，趙坤還在保她……

  虞千瑤一時心亂如麻。

  她一直知道，趙坤暗中很照顧她。她在黑鯨如魚得水，能喝會打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趙坤給她開了綠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坤哥罩著的人，沒人敢動她。

  水瓶座包廂事情談完，想必晚些時候，趙坤會找她，會找她要一個答案。

  她該怎麽解釋？就說隻是單純的好奇，能不能蒙混過關？

  莉莉一臉擔心的看著虞千瑤，她很明顯也清楚虞千瑤即將麵臨的是什麽。

  她沒有多問，反而說起了大廳那邊的事，“說起來，就算坤哥沒叫我，我也正要去找你。昨天那個富二代找你呢。”

  昨天的富二代？

  誰啊？塗遠？

  塗海的堂弟？

  虞千瑤來到大廳，果然見到那個笑的一臉傻白甜的塗遠正坐在吧台處。

  心裏存著事的虞千瑤目光往旁邊一撇，呦嗬，又一個熟人。

  還是白天剛剛見過的熟人。

  程嘉梁注意到虞千瑤的目光，他微舉高手裏的高腳杯，向虞千瑤點頭致敬，就這麽一個動作，讓他做的仿佛不是身在夜店，而是某個高端酒會。

  虞千瑤沒搭理他。

  鑒於塗海的交情，塗遠這個麻煩更讓她操心。

  “還沒被坑夠啊。”虞千瑤莞爾一笑，她坐到塗遠的身邊，單手托腮撐在吧台上，動作行雲流水，自然又灑脫，整個人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塗遠就被晃了眼。他呆了一瞬，很快就清醒過來，“所以我今天來找你算賬了。”

  虞千瑤“嗬”笑了一聲，“小弟弟，你不知道什麽是夜店專供酒嗎？自然是和你們外麵買的不一樣。但要說這點不一樣，就是假酒，我們整條東林街都不會認。”

  塗遠皺了皺眉，他看著明顯不比他大虞千瑤，不滿的說：“叫誰小弟弟呢，你多大？還沒我大吧，叫我遠哥。”

  虞千瑤稱塗海一聲海哥，不意味著對他的堂弟也要叫哥，她自認為和塗海平輩，塗遠想讓她叫他哥，做夢呢吧。

  “叫你哥，還有什麽好處不成？”虞千瑤不怎麽誠心的應著，心理尋思著，塗海也太不靠譜了，白天剛說完會打斷他這個堂弟的腿，晚上他這個堂弟還能興致勃勃的跑黑鯨來泡妞。

  塗遠一點都沒發現虞千瑤的心不在焉，他高興的問道，“你想要什麽好處？今夜我請全場怎麽樣？提成都算你的？”

  虞千瑤：“……”

  塗海，快來領走你這個敗家子兒堂弟啊！！！

  塗遠似乎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他從吧台的椅子上跳了下去，轉身就往表演台那邊走。

  虞千瑤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伸手的時候，抓了個空。

  她沒攔住。

  塗遠來到表演台上，從歌手手裏接過話筒，高聲嚷道：“黑鯨的各位朋友，我喜歡上了位姑娘，我需要你們的祝福，這輪酒，我買單。”

  他喊完，高舉話筒，整個大廳的客人都沸騰了起來。

  吧台調酒師安仔在塗遠話音剛落的瞬間，敲響了掛鍾，掛鍾聲響，意味著這輪酒有人買單。

  大局已定。

  虞千瑤歎了口氣，單手扶著額頭，感覺簡直頭疼。

  程嘉梁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了過來，低沉的嗓音在嘈雜的歡呼聲中傳入了虞千瑤的耳朵，“謝謝你的小男友啊。”

  虞千瑤轉頭，隻見程嘉梁晃著手中的高腳杯，見到她的目光，再次向她致意。

  虞千瑤翻了個白眼。

  “他才不是我的什麽小男友。”

  程嘉梁有些玩味的發出了一聲“哦？”，明顯不怎麽相信。

  但程嘉梁信與不信，又關她虞千瑤什麽事？虞千瑤再次選擇不再搭理他，她看向了表演台上的塗遠。

  塗遠注意到虞千瑤看過來的目光，他興奮的揮著手。

  “天，太傻了。”虞千瑤喃喃自語。

  在黑鯨一片沸騰的嘈雜中，一隊巡警突如其來的打破了局麵。

  塗海帶著隊，拿著擴音器，高喊“警察例行臨檢，安靜，保持秩序。”

  他進來“黑鯨”後，一眼就看見踩在表演台上舉著話筒歡呼的塗遠，艸了，小兔崽子拿他話當耳邊風啊，要不是他問了那小子的保鏢，他都不知道這小子翅膀硬了，都知道陽奉陰違了。

  塗海能一眼就看見塗遠，塗遠自然也對他那個堂哥的聲音耳熟能詳。他鴕鳥似得放下了揮舞著的雙臂，用手背自欺欺人的擋住了臉。

  塗海這突如其來的巡檢，自然也驚動了在水瓶座密談的趙坤等人。

  虞千瑤也沒想到，時間居然趕的這麽巧。她在得到禁止靠近水瓶座和龍這兩個包廂的上崗培訓指示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發現了水瓶座開門的時間為一周一次，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也沒摸清他們密會的規律。

  例如上上周，他們密會的時間是周六，而上周居然是周一。

  就算虞千瑤想讓譚哥派人來巡檢，摸摸水瓶座裏的底細，也把握不好時間。

  沒想到，今天居然就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