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08
  第177章

    “那也行吧。”安母道, 她並不是頑固不化,隻要長孫愉愉說的有道理,沒有大影響的, 她並不反對。畢竟家裏有許多小姑娘,幾個孫媳婦也是年輕的,喜歡新布料是人之常情。而羅氏是太死板了, 以為自己定了規矩, 那就是不變的規矩, 年年都用這種布料,也就難怪華寧縣主會不滿意了, 變著方兒地想換衣裳。

    卻說長孫愉愉身上沒有管家之責,臘月裏也就沒什麽事兒,正好專心一意地弄她的樂社。

    “哎喲, 縣主你可是回來了, 你這個首倡者再不出現,咱們樂社的人都想去建昌綁你了。”長孫愉愉的四嫂柳吹雪打趣道。

    長孫愉愉笑道:“這麽急切?看來不是想我這個人了,而是有事兒找我是不是?”

    長孫愉愉的六嫂周冰雅在一旁笑道:“看來縣主心裏也知道有不少事兒等著你呢。”

    長孫愉愉點點頭,“幾位嫂嫂和姐姐都坐下說話吧,我許久不至, 的確該罰,就罰我把事兒一樁樁都解決了如何?”

    眾人齊聲道好。

    長孫愉愉環顧了一下四周, 她幾位嫂嫂柳氏、周氏都在, 曾氏雖然在樂社裏沒有執樂器, 卻是從一開始就進來了的, 如今在管理樂社的雜物。而大房的陸恒芳, 以及五房的媳婦盧曉婉也都在座。

    至於樂社的雜事兒, 卻是起因於正月裏她們想正式在家中眾人麵前演奏一次。所以少不得有些儀式, 第一樁就是衣裳要不要統一。

    長孫愉愉笑道:“自然要統一,我這次專門為此帶了布料回來,待會兒排演完就叫繡娘來量身。而且不止一套,咱們指不定會多演奏幾次,先預備著每人三套。”

    柳吹雪打趣道:“縣主果然是財大氣粗。”

    長孫愉愉苦笑:“我也就這麽點兒作用了。”

    接下來一群人又議論了一下何時在府裏演奏的事兒,這都是細枝末節,很快就商議好了。

    餘下的功夫,自然是開始排演。

    到中午時分時,陸恒芳推了推盧曉婉道:“喏,又來接你回去用飯了。”

    盧曉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呀,都跟他說別來了的。”

    曾可林道:“上回你也是這麽說的。”

    連素來沉悶的七嫂曾氏都開始打趣人了,可見彼此之間已經是極其熟悉的關係了。長孫愉愉為著跟陸行圓房的事兒,從夏日裏開始就沒在樂社待了,卻是不知道大家已經親熱到如此地步了。

    長孫愉愉回頭看了看,來接盧曉婉的男子她有點兒印象,正是五房的陸從,盧曉婉的相公,難怪眾人打趣了。

    “快去吧。”柳吹雪道,然後轉頭對著長孫愉愉解釋,“前陣子咱們排演得太投入,誤了飯點兒,從哥兒嫌棄咱們餓著他媳婦了,打那兒開始,但凡咱們排演,他就總來接人。”

    盧曉婉不願意讓陸從就等,有些羞澀地告了辭。

    長孫愉愉有些疑惑地望向盧曉婉和陸從的背影。

    周冰雅道:“這都成年兩年多了,他二人還那般黏糊。”

    “黏糊?”長孫愉愉重複了一遍。

    柳吹雪笑道:“哎喲,縣主你是不知道他們剛成親那會兒,成日裏出雙入對,以為袖子長沒人能注意,隻要站一塊兒就手拉手的,可是膩味死人了呢。”

    “沒想到兩年多了還這麽膩味。”陸恒芳感歎道。

    “羨慕吧?你也趕緊再說門親事才是真的,你還如此年輕。”柳吹雪勸道。

    陸恒芳搖搖頭,“我還想再給相公守幾年。”一臉的惆悵,明顯是忘不掉她那死去的丈夫。

    長孫愉愉原本一直以為夫妻之間都是相敬如賓的,從長孫家開始,再到陸家,都是如此,卻沒想到還有另一種相處模式。她難免會想到自己和陸行,沒有對比就沒什麽傷害,可看了盧曉婉夫妻,她才覺得自己和陸行之間是不是少了點兒什麽。

    雖說床笫之間,他們也坦誠、親熱,但那都是為了傳宗接代。

    長孫愉愉道:“的確很難看到他們這樣的夫妻。”

    柳吹雪道:“是呢。從哥兒是有一次出門做客,對婉兒一見鍾情,非卿不娶,纏著他娘去幫他說親。那盧家原本是不大看得上從哥兒的,但耐不住他不停地找人說情,指天發誓地說不負婉兒,最後盧家看他實在誠切,這才允婚的。”

    眾人閑聊了一會兒,跟長孫愉愉說了下明日聚會的時辰,就要散去。

    長孫愉愉卻道:“怎的那麽晚?這離正月也沒幾日了,我許久沒練,想著臨時抱佛腳,多配合著練習一下。”

    柳吹雪道:“沒法子呀,那夫妻倆癡纏得緊,婉兒不大起得來。”

    這話一出,長孫愉愉立時明白了,原來她和陸行並不特殊,但凡是夫妻,床笫之間都是親熱的。

    次日盧曉婉來時,長孫愉愉留意打量了她一下,生得麽也算是個美人,溫婉可人,但卻也瞧不出哪兒能讓人一見鍾情的地方。陸家也有好些美人,至少陸恒芳生得就比盧曉婉好,所以陸從當不是沒見識過女子才陷入的。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三生石上刻著的那種,長孫愉愉心忖。

    到中午時,陸從果然又準時到了,見盧曉婉出來,就將懷裏的手爐遞給了她,知道她吹簫最是要保護手的靈活,不能受冷。

    這種體貼叫其他幾個人看了,說不羨慕肯定是不可能的。

    柳吹雪喚了長孫愉愉一聲,“好啦,別看啦,九哥兒待縣主肯定也是一般的體貼,隻怕私下比他們還黏糊。”

    如今他們才曉得以前長孫愉愉和陸行根本就沒圓房,難怪夫妻倆那般生疏,這會兒剛圓房,肯定正是情熱時。

    柳吹雪如此說,倒讓長孫愉愉不知如何回答了,否認吧隻怕他們不信,承認吧那就是說謊,她可沒臉,隻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這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這日。

    吃過團年飯就是守歲了,這空檔樂社正好邀了家裏所有人去新翻修好的雅樂小築演奏,連一年裏難得露麵的老太爺都被請了去。

    雅樂小築是個扇形,扇麵是階梯式樣的,一階比一階高。階梯上零落地立著一些小塊的回音壁,也不知太爺是怎麽想的,反正他試出來這麽安置回音壁音效是最好的。

    在扇麵頂端是一處平台,那就是樂社眾人所在的位置。

    平台上方有木製屋頂,整個蓋住了雅樂小築,可以遮雨。巨大的屋頂是用十八根石柱支撐起來的,據太爺說也有回音的效果。

    這會兒平台處於暗中,隻有一點兒微弱燭火照應,人的麵容是完全看不清的,在台階上坐著僅能看到平台上人的輪廓。因為燭火都點在階梯上,方便眾人入座,而從亮處看暗處,就更看不真切了。

    安母在台階的軟墊上坐定,因著四周都燃著火堆,既可以保暖,又算是裝點,所以並沒因為四周敞開而覺得寒冷,她讚道:“這台階設得好,如此坐在後麵的人也不慮看不見前頭吹拉彈唱的人了。”

    羅氏道:“太爺這半年基本都在忙活雅樂小築的事兒,說是在這兒聽戲比其他任何戲台都好,她們在台中唱,就是雅樂小築的外麵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安母嫌棄自己的相公道:“他也就隻有弄這些才肯用心。”

    一時眾人坐定,提醒眾人安靜的銅鑼聲響了三下,這就是要開始了。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都曉得長孫愉愉她們忙乎這樂社忙乎了近一年,當做大事在做,眾人自然要表示尊重,雖然心裏覺得她們就是玩耍。

    大家坐定後,隻好奇地看著中間那處最低地的平台,雖然隻有微弱燭火,但那坐著的幾個人卻仿佛能向外發光一般,若是眼力好的,甚至能看到那衣衫上綻放的花蕊,這是燈錦獨特的魅力。

    因著演奏還沒開始,眾人的視線自然就被那衣裳給吸引了,尤其是幾個小輩的姑娘,看得那叫一個眼熱,畢竟哪個小姑娘能不愛美呢?

    銅鑼再響了一下,這就是演奏正式開始了。

    先是一抹琵琶好似輕雲一般飄飄絮絮升入空中,琴、簫合奏漸起,捧起了一輪圓月。

    中間鼓點一敲,竟似畫龍點睛一般,敲開了那圓月上的門,露出了吳剛所斫之桂樹,有玉兔隱匿其間。

    箏聲清脆,琵琶高揚,廣寒宮裏似乎也在過年,聲樂齊奏。

    台階上眾人因看不真切平台,反而能一心沉入耳之樂裏。陸家本就是詩書之家,琴棋書畫乃是眾人從小就要學的,於曲樂的欣賞自然是內行。

    這雅樂小築的音效超凡,加上樂社諸人臻至化境的樂藝,那默契的配合,以及各色樂器極致的融合,讓人的耳朵仿佛包餐盛宴。

    以往說什麽餘音繞梁,那都是誇大的形容,可今時今日,這樂社的演奏卻真真是餘音繞梁,一曲《花好月圓》奏罷,人的眼前仿佛真有千樹萬樹姹紫嫣紅綻放。

    老太爺捋了捋及胸的胡子,“妙,妙不可言,真想不到吾活到九十方才能聽到如此仙樂。”

    其實大型樂班演奏,宮中多的是,有些大的戲班子也有各色樂器如銅鑼、銅鑔、二胡、笛、簫等等合奏,然則它們一個是演奏枯燥的雅樂,一個隻是唱戲人的前奏,並不能給人帶來樂道上的享受。

    即便有人合奏,那也僅限於一、兩種樂器,並沒有和聲,也很少有屬於合奏的特有的曲子。

    長孫愉愉等人的樂社正是填補了這個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