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40
  第174章

    牛陸氏醒過來就要給長孫愉愉下跪, 嘴裏道:“給縣主添麻煩了。”

    長孫愉愉道:“也沒什麽麻煩的,你如今這樣子怕也走不回去,還帶著兩個孩子, 先在這兒住幾日,養好了再回去。怕家裏急的話,我派個衙役去你家裏報信兒。”

    牛陸氏眼淚涔涔地道了謝。

    冬柚私下才跟長孫愉愉道:“我問過兩個孩子, 那個大的說, 都是他們爹打的。我也看過那兩個孩子, 身上竟然也有大大小小的傷。”

    長孫愉愉道:“正好要派衙役去送信,你讓他順便打聽一下牛家的事情。”

    冬柚應下了。

    派衙役做事兒, 都不用經過陸行點頭的,也不是用的長孫愉愉的人情,誰不想幫冬柚這種未婚貌美, 夫人跟前大紅人的小姐姐辦事兒?

    陸行回內宅用飯時, 還在隔扇外,就見長孫愉愉又捧著下巴望著窗外就知道這是又惆悵了。心下算了算,這不小日子才走了十餘日麽,想來就不是心情問題,而是真出了問題。

    “這是怎麽了?”陸行在長孫愉愉身邊坐下問。

    長孫愉愉側頭看了眼陸行, 沒有搭理他的興趣。“沒什麽。”

    陸行早知道自己從長孫愉愉這兒問不出什麽名堂來的,雖說做了夫妻, 但是長孫愉愉對他還有很多保留, 交心還早著呢。

    所以覷了個空, 陸行問了問蓮果, 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陸行想起上回那跳河的雲珠, 還有薑雲, 以及今日的牛陸氏, 長孫愉愉每回遇著這種女子受難的事都心情不好。雖說這是因她心地良善之故,但是不是也太在意了些?

    “是為今日上門那牛陸氏不高興?”陸行用飯時問長孫愉愉道。

    長孫愉愉無精打采地數著碗裏的米粒,聞言隻瞅了陸行一眼。

    “今後遇到這種上門求助的親戚,你讓冬柚拿些銀子打發了就是,沒必要自己親自見。”陸行道。

    長孫愉愉低著頭往嘴裏送了一口飯,沒說話。

    看平日裏趾高氣昂,下巴恨不能抬到天上去的華寧縣主如此低沉,叫人少不得憐惜,陸行柔聲道:“若是想幫她也不難。”

    “是不難,我隻是……”長孫愉愉話說一半又停住,繼續埋頭數米。

    “隻是什麽?”饒是陸行再聰明,也猜不透小縣主那七彎八拐的心思。

    “隻是為何我們女子就這麽苦?”長孫愉愉氣呼呼地瞪向陸行。

    陸行差點兒沒被飯給噎著。這話別的女子說來或許有點兒理,但是從長孫愉愉嘴裏吐出來,就有點兒搞笑了。

    長孫愉愉白了陸行一眼。

    陸行卻恍惚間琢磨出點兒名堂來了。晉陽公主和長孫愉愉身份雖然在那裏,卻是孤女寡母,要不是晉陽公主強勢,她母女的日子未必能如此,想來在晉陽公主年輕時候,倆母女可能吃了些苦頭的。

    “你差人去打聽牛陸氏的事情,若是回報的消息跟你猜的一樣,你待如何?”陸行問。他索性問點兒實際的問題,總好過長孫愉愉繼續憶苦。

    “不知道呢,看她自己吧。”長孫愉愉道,這就是她不開心的地方。因為往往很多這種時候,那受苦的女子反而不想被人幫,比如薑雲。

    卻說那客房內,牛陸氏醒了後,兩個孩子抱著她一直哭,嘴裏喃喃“娘親你別死,娘親你別死。”

    牛陸氏緊緊地抱著兩個孩子,有時候她真想一死了之的,若非為了兩個孩子,她真是支撐不下去了。

    牛陸氏安撫好兩個孩子後,想著自己給華寧縣主添了不少麻煩,還請了大夫,總該去給縣主做點兒什麽,卻見冬柚抱著包袱走了進來。

    牛陸氏隻當她是來攆人的,趕緊下了床。

    冬柚笑道:“嫂子身子還弱,快躺著吧,待會兒我叫人把飯菜送到這屋子裏來,你們母子三人一塊兒用。”

    她將手裏的包袱放下打開,取出兩件小孩兒的棉襖來,“這是用我和蓮果的舊衣裳改的,我看兩個孩子都凍得可憐,手腳都有凍瘡。”

    “兩位姐姐太善心了,我,我真不是該如何感謝。”牛陸氏讓兩個孩子給冬柚磕了頭。

    想那縣主也沒孩兒,院子裏也沒有,所以這兩件棉襖肯定是剛趕出來的,這說明蓮果和冬柚太有心了,牛陸氏如何能不感激。

    “都是小事兒,我家縣主最是心善的人,你們就安心在這兒先住下。”冬柚道。

    次日那衙役回來回了話,同長孫愉愉猜的沒差多少,果然是她男人動不動就打她和孩子。家裏窮得揭不開鍋,那男人就逼著牛陸氏到處借錢,借了錢就用來買酒、賭0博。

    長孫愉愉尋思之後就將牛陸氏招來,問她可願意留下幫工,剛好府裏還缺人手。

    牛陸氏自然是千恩萬謝,當即就點頭了。

    長孫愉愉看她那模樣,似乎是恨不能早日離開那地獄,又問道:“我聽說你那丈夫有些不成器,咱們陸家的女人卻不能由著人隨便欺負,你若是願意,我就叫人打發了你那丈夫。”

    牛陸氏吃驚地抬起頭,不大明白長孫愉愉所謂的打發是個什麽意思。

    打發麽,是陸行出的主意,說是隨便安排個去邊鎮服役的差使給那醉鬼丈夫。服差役本就是國法,但允許用銀子抵差役的,那醉鬼沒有銀子,自然就隻能自己去服役。輕輕鬆鬆就打發了,也不髒手。

    不怪牛陸氏點頭,她實在是舍不得兩個孩子再挨打。因著留在了府衙,出於對長孫愉愉的感激,牛陸氏可謂是萬般盡心,什麽活兒都肯做,別人瞧不見的活兒,她也能理出來做了。

    這對長孫愉愉而言自然都是小事了,目前她唯一關注的就是陸行又要親自領兵去剿匪了。

    上回長孫愉愉就有些擔心,這回更是。

    “你為何非要親自去?這一次不比上次,和永昌府聯合剿匪,那邊兒也沒法兒知根知底,為了爭功指不定還要使絆子,萬一壞了局麵怎麽辦?”長孫愉愉勸阻陸行道。

    陸行笑道:“沒想到縣主倒懂這些。”

    長孫愉愉撇撇嘴,“我雖然不懂你們剿匪,但是朝堂上這種事兒我可看太多了,六年前南征車裏就是那樣敗了的,死了個一個兵部侍郎,殺了一個巡撫。”

    陸行道:“多謝縣主教誨,我會記在心上,小心行事。”

    這就是不聽勸,一意孤行,剛愎自負的意思?

    長孫愉愉歎了口氣,知道陸行這種誌向遠大(想當高官)的男兒,不會放過任何建功立業的機會,寧肯冒險也要博一個前途。她不懂的是,明明可以安安穩穩地往上升,陸行卻偏要選條危險的路,勸也勸不住。

    長孫愉愉想起她娘親說陸家男子長壽,舍了陸征而搶陸九,結果呢這人比武將還折騰,怕不得跟他爹一樣……

    所謂善泳者溺於水。

    陸行這一出去剿匪,長孫愉愉心情就沒好過,偏還要擺出一副她不在乎的模樣,或者說擺出一副對陸行很有信心的模樣來安撫人心。

    上回陸行出去不過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回來了,這次卻是三天都沒有消息。長孫愉愉有些坐不住,無心見客,書也看不進去,起身去遊廊踱步,眼睛卻時不時地盯著院門,就盼著有消息能進來。

    一直到第五日上頭,蓮果一路小跑著進了院子,麵帶喜色地道:“縣主,縣主,姑爺回來了。”

    看樣子是贏了,長孫愉愉心下鬆了口氣,卻再不肯在遊廊上待著,轉身回了屋,抓了本書看,似模似樣地翻著頁,其實什麽都沒看進去。

    片刻後陸行就走進了院子。長孫愉愉的餘光透過窗戶往外瞥見了他,卻絲毫不動,隻低頭又翻了一頁書。

    陸行進屋走到長孫愉愉跟前,長孫愉愉這下就再不好裝作無動於衷了,隻是才抬起頭就見陸行抬了抬手。

    “知道,我先沐浴。”陸行轉身就去了淨室。

    他知道個啥?長孫愉愉疑惑地看向蓮果。

    蓮果笑道:“每回姑爺從外頭回來,縣主都是讓他先沐浴更衣的。”

    別人不提,長孫愉愉還真沒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毛病。不過她還是覺得陸行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肯定著急想想聽他剿匪的事兒,他卻偏拖延。

    陸行出來後,很自然地坐到了長孫愉愉的身邊,接過了蓮果捧上來的茶,長飲了一口,顯見得出外剿匪甚是辛苦,連水都顧不得喝。

    長孫愉愉卻依舊沒主動搭理陸行,而是繼續埋頭看書,認真得好似被書迷住了一般。

    陸行湊到長孫愉愉耳根邊上道:“這次剿匪果然被縣主料中了,永昌府何愛洲為了爭功,險些讓我們前功盡棄。”

    長孫愉愉聞言一下就被取悅了,很有點兒小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竟然有點兒運籌帷幄的感覺了。

    不過長孫愉愉倒沒低情商地對陸行說什麽“早就跟你說了”之類的話,她依舊沒抬頭,但卻用實際行動鼓勵陸行繼續往下說。

    這實際行動就是她沒把陸行推開。

    陸行試探著雙手環住長孫愉愉,想讓她靠入自己懷裏。這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長孫愉愉心裏的氣兒還沒消除呢。

    當然小縣主也沒跟陸行鬧,她隻是起身走到陸行的對麵坐下,繼續拿起她的書卷。

    陸行摸了摸鼻子道:“你書拿反了。”

    長孫愉愉沒發火,反而朝陸行展顏一笑,特別燦爛。

    “想來是這書縣主已經看到倒背如流的程度,如今正好反過來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麽新意是麽?”陸行“諂媚”地替長孫愉愉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