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83
  第173章

    “是王保山。”陸行道。

    “哦, 他是皇帝舅舅身邊朱可行的義子。”長孫愉愉提了一句,意思就是這內侍很有點兒來頭,不能輕慢。

    陸行點點頭, “我已經讓人去迎了。賞賜一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我年紀輕輕就已經官居知府,也沒有什麽大功勞, 所以不大可能為這件事升官, 馬指揮使那邊兒是恩蔭了一子, 原本對我也該是如此,我寫信給公主, 已經請她代為呈情,替三哥轉了個官職。”

    陸行說得委婉,但長孫愉愉聽明白了, 應當是給他三哥升了個官。若是正常考滿遷轉, 那是要花費很多年的。

    本來這次的功勞應當是給她和陸行那還不存在的“兒子”恩蔭官職的,所以陸行才會專門給長孫愉愉解釋。

    陸行摟住長孫愉愉安撫道:“咱們的孩子不需要恩蔭,有我教,絕對不會出前三甲。”

    長孫愉愉嗔了陸行一眼,聽你吹牛。要是狀元公就能保證教出前三甲, 那朝廷的官員不就被曆代狀元包圓了?

    陸行笑道:“你不信?”

    “嗯。”長孫愉愉覺得陸行是將她當成傻子在哄。

    “你別不信,你想想, 你我的兒子, 那樣貌, 不點為探花皇上他過意得去麽?”陸行問。

    曆屆探花郎, 那都是要點眉清目秀的年輕進士的。長孫愉愉想了想, 就她這模樣, 她生的兒子, 必須得是潘安、衛階那樣的美男子啊。

    長孫愉愉嘟囔道:“我覺得,你可能拖了他的後腿。”

    陸行鬆開了長孫愉愉,怎麽說話的?他雖然不在意容貌,但是從小就是人人口中的美男子好麽?

    長孫愉愉幽幽地補了句,“你都沒點成探花郎。”她記得陸行那一屆的探花郎,是個唇紅齒白十分白皙的俊才,雖說年紀比陸行大了幾歲。

    陸行有些鬱悶,怎麽弄得好似狀元郎不如探花值錢似的。以膚色取人,何其膚淺。

    若是其他女子,陸行壓根兒不會理會這種膚淺之輩,教她那都是浪費口舌,但眼前人是自己夫人,他歎息之餘,少不得得身體力行地教她明白,男人是不能隻看膚色的,銀樣鑞槍頭有什麽用?

    陸知府深諳一條道理,君子動口不動手,那是在外頭,在內室,能動手的時候千萬謹記不要動口。

    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陸行在床笫之間也少不得動口多嘴,“你實在太瘦了,多吃些才好。”

    長孫愉愉此刻覺得男人才膚淺,成日裏就隻惦記那檔子事兒,隻愛那二兩肉。長孫愉愉眼前閃過那葉通判續弦夫人的身形兒,她明明白白地感覺到那日陸行的視線從人家胸脯上掃過的。

    女人,就是這麽敏感,若要天不知,除非己莫為。道貌岸然的陸知府以為不過是快速掃了一眼,絕不會被人察覺,但以長孫愉愉對陸行的了解,若是不感興趣的人物,他對別人的內眷是絕對不會看一眼的。

    長孫愉愉覺得陸行也需要被教一教,女人可不能隻看二兩肉。賢惠、能幹不說,就是這帳內風情,那也不是隻看單一因素的。

    陸行是學習的優等生,難道長孫愉愉就是學渣了?

    帳中事兒,她早就已非昔日那吳下阿蒙。好比,長孫愉愉如今就知道,如何哼哼,才能更刺激陸九。

    這人就跟她手裏的琴弦,想讓他高昂他就激進,想叫他低沉就能讓他輕緩。

    於是乎小小的帳內方寸地,倒成了相愛相殺,哦,不,相愛劃掉,的戰場,都想占領上風,為此不惜拚個你死我活。

    一時風平浪靜後,陸行守著長孫愉愉,等她睡過去,這才重新起身穿戴往前院起。今兒白日裏帶著士子賞雪去了,畢竟興教化也是知府之責,晚上又得給小縣主暖床,也就隻能夜深人靜時才能處理積累的公務。

    陸行是典型的今日事今日做的主,是以幾位幕席都被叫到了書房,自然也包括鍾、馮二位。

    跟著陸行的幾位幕席,被九九六式壓榨得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少不得在心裏腹誹,他們這位東主,簡直是暴殄天物啊。晚上摟著軟軟和和,香香甜甜的媳婦睡覺她不香嗎?

    香是香,但為著自己的誌向,為了陸家,為了長孫愉愉少受點兒委屈,陸行是完全能克製那點兒欲念的,更何況,小縣主的身子也受不得多少撻伐,與其在她身邊躺著反複受折磨,倒不如把這種閑暇用來理事兒。陸行一向是現實派和行動派。

    至於長孫愉愉,日上三竿起來還打了個哈欠,抻了抻懶腰,一邊被蓮果伺候著熟悉,一邊開始聽冬柚給她匯報今兒要做的事兒。

    第一樁就是陸家又有打秋風的窮親戚登門了。

    這事兒不稀奇,長孫愉愉這才來了一、兩個月就已經周濟了不下五、六撥窮親戚。陸家在南邊兒開枝散葉千年,攀得上關係的旁支多不勝數。

    長孫愉愉倒沒有像其他某些夫人那般頭疼或者不待見這些窮親戚。老太太講求憐貧惜弱,除了對自家媳婦、孫媳婦嚴厲些,對外卻都是很和藹的,時不時對著長孫愉愉這高門媳婦提點,千萬別因為陸家現在風光就瞧不起窮親戚。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窮的將來指不定就發達了,而如今風光的百年後是什麽模樣,大家都不知道。安母時常憶苦思甜,給大家講一些生動案例。而戲本子也經常唱,富家小姐落了難,被昔日周濟過的窮親戚救助的故事。

    長孫愉愉雖然沒把這些事兒當真,但能刷老太太好感的事兒,總是得做的。

    因此對著今日上門來的小媳婦牛陸氏,長孫愉愉也是親自接見了的,態度還特別和藹可親,畢竟對著這些人擺架子有什麽意思,這可不是華寧縣主的教養。

    然而牛陸氏卻是受寵若驚,她娘家那邊兒其實也有些富親戚,那些個太太、夫人的嘴臉她簡直一點兒都不想回憶,若不是這回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她是萬萬不願意到知府衙門來打秋風的。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被奚落、被羞辱的準備了,隻想著為了兩個孩子,她就是低到泥地裏也得忍住,得用力地討好縣主。

    卻說牛陸氏怎的知道長孫愉愉乃是縣主的?平常老百姓怕是衙門朝那邊兒開都不知道,至於知府是哪位更是不清楚。

    奈何長孫愉愉有名啊,她在慈濟院做的善事在老百姓口中傳頌(主要是朱慧蘭幫她宣傳得好),再加上她本就美絕當今,這樣的美人街頭巷口誰不愛談論?翌日跟人誇口,也可說自己見識過天下第一美人。

    或者長孫愉愉未必是天下第一美人,但她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又有諸多光環加身,善良又高貴,自然而然就被傳成了第一美人。

    這就是流量的力量。可以說長孫愉愉如今在建昌府比陸行這個狀元郎出名多了。邀名、刷聲望,華寧縣主那是一把好手,在京城時這些她就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了。

    牛陸氏的丈夫在外聽說了華寧縣主的美名,這才曉得原來新來的知府竟然是寧江陸家的公子,再想起以前老嶽母吹的牛,這不就逼得牛陸氏上門來打秋風了麽。

    牛陸氏是沒想著能見到長孫愉愉的,她心裏這種貴人肯定是尋個下人打發了她就是。她是一早就來的,等到了日上三竿也沒聽裏頭有動靜兒,以為是冷處理,卻沒想到這會兒能坐在長孫愉愉的對麵,很是忐忑,兩個孩子緊緊地依偎著她,也是小心翼翼地看著長孫愉愉,沒有尋常五、六歲孩子的嘰嘰喳喳,都很安靜。

    長孫愉愉掃了一眼,牛陸氏,衣裳雖然是補丁重補丁,但卻是幹幹淨淨的,兩個孩子的臉和手也都幹淨。長孫愉愉想起上回見的那個窮親戚,那一身的味兒,她的教養差點兒當場就崩潰了。

    隻不過這大冬日的母子三人也穿得太單薄了,都是一層單衣,小孩兒的袖口、褲子都短了,露出大半截腿,凍得厲害。

    長孫愉愉和牛陸之間沒什麽話可說,畢竟圈子差太遠了,長孫愉愉隻能柔聲問問牛陸氏家裏都有什麽人,理一理這都是遠到什麽地兒的親戚。

    然後牛陸氏答了,長孫愉愉算了算,大致就是一百年前就分出去了的親戚。

    長孫愉愉留了牛陸氏和兩個孩子用飯,當然肯定不是一塊兒用。

    待冬柚領了她母子三人出去後,長孫愉愉吩咐樂桃準備二十兩銀子,再並兩匹布和四封糕點,這就是打發牛陸氏的東西。

    到這兒長孫愉愉也就不用在費心牛陸氏的事兒了,隻等她們吃了飯,再送出門就是仁至義盡了。

    偏才過了片刻,冬柚差了喜杏來報,說是牛陸氏昏倒了。

    長孫愉愉蹙了蹙眉,第一個反應是被訛上了,但旋即就想,不對啊,這可不是京城,山高皇帝遠的,在建昌府陸行也能算“土皇帝”,牛陸氏除非是不想活了。

    “叫人去請大夫。”長孫愉愉道,“我也去看看。”

    這會兒牛陸氏已經被抬到了客房,兩個孩子正鋪在她床前哭。

    冬柚見長孫愉愉過來,忙地迎過去低聲道:“縣主,也不知怎麽回事,這牛陸氏吃著吃著飯就從桌子上滑了下去,也不像是騙人的。我叫人將她抬到了床上,替她脫鞋襪時,發現腿上好多傷,手臂上也是,新的,舊的。”

    牛陸氏沒有昏厥多久,大夫來之前就醒過來了,趕緊地安慰兩個惶恐不安的孩子。長孫愉愉還是讓大夫給牛陸氏診了脈,說是體弱氣虛,當是餓了許久,驟然飽腹,反至行血不及而昏厥。

    長孫愉愉是覺得牛陸氏臉色慘白,說話也過於小聲,卻沒想到這人是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