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爆發
作者:銜香      更新:2022-07-02 13:34      字數:6670
  第98章 爆發

    老國公背著身, 聽著身後一聲一聲地重擊,眉心的褶子疊的越來越深。

    偏偏崔珩骨子裏是個倔的, 一聲也不吭, 也不呼痛,仿佛被打的皮開肉綻的不是他一樣。

    老國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老了, 心也軟了, 當打到三十下的時候,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叫住了崔三爺:“停。”

    崔三爺一拿開, 酸棗木的拐杖已經被打的微微彎了。

    老國公瞥了一眼那沾血的拐杖, 心裏也不是滋味。

    “我再問你一次,你後悔嗎?”老國公轉身問道。

    崔珩用指腹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慢慢直起背:“不悔。”

    “我不答應,你便要去西北?”老國公又問。

    “是。”崔珩微微垂眼。

    “西北戰事一觸即發,突厥人驍勇善戰,你這一去, 少則三月,多則三年, 戰場上刀劍不長眼, 萬分凶險, 你便那麽確信能保證自己周全,保證立下戰功,保證有命能回來迎娶那個女子?”老國公質問道。

    “孫兒定會竭盡全力。”崔珩答道。

    老國公從鼻腔裏冷冷地哼了一聲:“那若是沒命呢,你豈不是要讓她做寡婦?”

    崔珩遲疑了片刻, 須臾又搖頭:“我既這般說了, 便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還望祖父成全。”

    他聲音依舊沉著,但唇色卻已經失血到發白,額上的汗也如雨滴一般,匯聚到下頜往下落,仿佛下一刻便要撐不住。

    “你倒是自信。”老國公此番已經是給崔珩台階下了,勸說無果,他又背過了身:“那就繼續打!”

    老爺子這回看來是真的氣狠了,崔三爺搖搖頭。

    但父親既這麽問了,顯然也是心疼了,後麵二十板子崔三爺便斟酌著往輕了打。

    果然,老國公隻當沒發現似的,負著手站著。

    但五十大板打完,崔珩白色的中衣還是已經被鮮血浸透,緊緊貼著皮肉,格外觸目驚心。

    這回,崔珩伏在地上,吐息也微弱下去:“五十杖孫兒已受,三弟的病孫兒也已請了大夫治好,於情於理,孫兒皆已無所虧欠,不知祖父是否應允這樁婚事?”

    “你已然把一切都算計好,我答不答應還有何必要?”老國公豎著眉瞪他。

    “那孫兒多謝祖父成全。”崔珩伏地鄭重地跪謝。

    老國公一見他這條副執著的模樣,恨不得當場打死他。

    但到底於心不忍,他背了背身朝崔三爺吩咐道:“把他帶下去,再去請個大夫,不要讓這個孽障死在我的眼前,擾了我清修!”

    崔三爺得令,慌忙將昏過去的崔珩扶起,又朝著身邊人的吼道:“還不過來搭把手!”

    幾個人連拖帶架著,才把崔珩挪到了裏間,

    換了好幾盆血水,又上了遍金瘡藥後,崔珩身上的傷口才沒那麽猙獰。

    但挨打是一回疼,換藥又是另一種疼,紗布與皮肉分離的那股鑽心疼仿佛要活活把人撕下一層肉似的。

    崔三爺每回幫他換藥,光是看著都齜牙咧嘴,偏偏崔珩格外地能忍,一聲也不吭,頂多撒藥的時候悶哼一聲。

    “那小娘子當真那麽好,值得你放棄爵位,還挨了這麽重的打?”崔三爺盯著他後背縱橫交錯的傷口幽幽問道。

    崔珩傷的厲害,連眼皮都抬不起,隻能從喉間淡淡地嗯了一聲。

    “有多好?說與我聽聽。”

    崔三爺見他上藥時疼的厲害,故意拿話移開他注意力。

    崔珩並不是個忸怩之人,但被這麽一問,指尖卻蜷了蜷。

    有多好呢?

    其實陸雪衣也算不得多好。

    初次相見時,他隔著門聽到陸雪衣不知天高地厚地說要嫁他,隻覺得可笑。

    左不過又是一個心機女,貪圖榮華富貴罷了,他輕笑了一聲,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冷眼旁觀地看著她自以為是的討好。

    但當意外落水後,她突然遠離他,不再像從前一樣的時候,他忽然開始不習慣。

    崔五固然可惡,給陸雪衣下了那種惡毒的藥,但此舉冥冥之中,卻也釋放了他心底的惡念。

    後來,他借機定下了三個月,名義上打著報複陸雪衣的心思,但報複她有很多種方法,他卻偏偏選擇了這一條,表麵上是為了折辱她,實則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其中有多少挽留的心思。

    漸漸的,三個月越過越快,他開始變得不滿足,當聽到陸雪衣催他立女戶的時候,他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想放手。

    而陸雪衣,盡管嘴硬,他分明能感覺出她是喜歡他的,否則也不會初到長安便往他的身上撲,他教她學琴的時候,眼神也一直在偷偷瞄他。

    每回他親她,她的耳尖也會悄悄地變紅,雙手不知不覺的抱住他的脖子。

    陸雪衣分明不討厭他的,否則也不會明明在能逃出去的時候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自由,又折回去抱住他。

    隻是她似乎一直在害怕什麽,每每同他相處,總是格外嘴硬。

    一個夢而已,有何可怕的?

    他臨走前已經給她留下了足夠多的人手,不可能出事的。

    眼下,他回去之後便可把婚事定下,她便無需再害怕了。

    崔三爺上完藥,見他不搭話,又問了一遍:“怎麽,說不出來?”

    崔珩斂了斂眼神,隻吐出幾個字:“很好很好。”

    他也說不出那種感覺,隻是一想到她便十分愉悅,說不出的舒服。

    崔三爺這還是頭一回聽見他這麽誇人。

    這小子,看來是真動心了。

    兩人剛說完話,誰知,意外突然發生了。

    “公子,不好了,光德坊失火,表姑娘不巧被三公子帶走了!”

    護衛從光德坊裏奔出來,換了兩匹馬,鞋子跑丟了,頭發也跑散了,急急地來報。

    帶回府,那豈不是意味著陸雪衣說的夢境當真會發生?

    “什麽時候的事?”崔珩上藥剛到一半,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一起身披衣下了地。

    “就在今晚,這會恐怕人已經到府裏了。”護衛稟報道。

    今晚?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崔珩斂了斂眼神,向外邊走邊吩咐:“去備車。”

    “行簡你不能動!你身上的傷口尚未止住血,大夫吩咐了要靜養,這個時候下地恐怕會加重。”崔三爺拉住他不放。

    崔珩何嚐不知道,他每走一步,後背都在鮮血淋漓。

    可陸雪衣若是這個時候被帶回去,二嬸定然不會放過她,這個時候她一定害怕極了。

    他設計了她假死卻沒能護好她,這個時候如果再不會去救她,恐怕會當真如她所言,無法挽回了。

    “三叔,我必須走,其餘的還請您在祖父麵前替我多擔待。”

    崔珩凜了凜眉眼,不顧他的阻攔,忍著傷口出了門,上了馬車後便一路直奔著國公府去。

    走到一半,他嫌馬車太慢,又直接解了套換了騎馬,一路策馬回去。

    ***

    府裏

    那紅木桌角仿佛一把出鞘的劍,雪衣被推了一下,直直地朝著尖端撞去。

    這一下若是當真撞上了,恐怕當場便要沒命。

    雪衣正萬念俱灰的時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突然有一隻手伸出來擋在了她臉前,牢牢地將她托了住。

    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道悶哼聲。

    她被救了。

    雪衣閉著眼,呼吸瞬間屏住。

    是誰救了她,是她想的那個人來了嗎?

    明明已經被他騙過無數次,但是當生死垂危一線的時候,她腦中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二表哥。

    如果是他,隻要他來,隻要他這回沒再騙她,她一切都可以不再追究。

    雪衣心跳的很快,她緩緩睜開眼,一點點往上看。

    然而當徹底看清眼前來人的時候,她雙眼愣了一瞬,隨即又暗淡下去。

    原來是崔璟,大表哥來救她了。

    二表哥這回還是沒來。

    太可笑了,到這種時候她還在想他,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期待什麽。

    “表妹你沒事吧?”崔璟著急地扶起她的肩。

    明明是劫後餘生,雪衣卻覺得已經死過一次似的。

    她輕輕搖頭:“我沒事。”

    二夫人沒想到崔璟會突然衝進來,瞬間站了起來:“大郎,你怎麽回來了?”

    “我不來難不成是要看著表妹殞命?”崔璟頭一回發了怒。

    “什麽殞命,你莫要胡說,我不過清理門戶,以正家風罷了,大郎,此事你莫要插手。”二夫人提醒道,意有所指。

    “表妹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如何能不管?”崔璟卻不管不顧地要帶人走。

    他本在山上替表妹祈福,誰知楊保突然來了,告訴他表妹沒死,正陷入危難,於是他二話不說便回了國公府。

    沒想到剛進門,竟看見表妹差點撞到桌角上。

    “救命之恩?”二夫人嗤了一聲,沒想到啊,這個大郎,到現在還在跟她裝腔,“那若是你這恩人寡廉鮮恥,未婚先孕了,你也要管嗎?”

    “什麽有孕?”崔璟皺眉。

    他一垂眼,才發現地上打翻著一個藥碗,飄著一股紅花味,崔璟明白了,表妹大約是被灌了藥了。

    但崔璟這些年久病成醫,也略通醫術,剛才救表妹時,他扶了她手腕好一會,並未察覺到異常。

    且陸表妹雖被灌了紅花,衣服上卻並未見紅。

    想來這恐怕是二嬸的托詞罷了。

    “表妹何曾有孕了?”崔璟扶著雪衣站穩,瞥了一眼那尖銳桌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二嬸汙蔑表妹有孕,給她灌藥,到底是想處理門戶,還是想借機殺人?”

    雪衣原本正捂著小腹,此刻被他一說,頓時愣住。

    “表妹,你方才是疼的受不了自己往桌子上撞的,還是有人推的你,想趁機害你?”崔珩又接著問。

    雪衣一直以為自己有了孕,飲下一大碗紅花的時候也的確不舒服。

    但那時她緊張過度,現在一緩過勁來,似乎也沒有那麽疼。

    難道一切是姑母在騙她?

    雪衣回想了一番,抬眼看向崔璟:“方才的確有個人從後麵推了我一把。”

    “你胡說!”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分明是你自己不檢點我才處置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流落在外的這一月做了什麽好事。”

    “我也正想問問姑母,那船究竟是如何沉的?”雪衣反問道,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二夫人。

    “我怎麽知道,要怪隻能怪你運氣不好。”二夫人絕口不承認。

    “當初三表哥有疾,需要我衝喜時,姑母說我命格好。如今三表哥好轉了,想退婚時,姑母又說我運氣不好,總之,我好與不好全靠姑母您一張嘴。但那晚我是看見了的,那船不是觸了暗礁,分明是被人生生鑿穿的,這件事當真同姑母你沒有任何幹係?”雪衣抿著唇,條理清晰地反駁。

    陸雪衣果然什麽都知道了,但這件事她絕不能承認,她又反問道:“沉船?究竟是沉船還是你自己想悔婚還說不準,你說我想悔婚,你不是也早就同大房勾搭上了,若是三郎沒找到你,你恐怕馬上就要嫁進大房做妾了吧?”

    “二嬸,你不可這般亂說。”崔璟皺眉打斷了她。

    “我說的哪裏有錯,你們大房一直把我們二房踩在腳底,如今還拿這種事來羞辱我和三郎,我如何能忍?”二夫人有恃無恐,厲聲叫了院子的人出來,“把陸雪衣給我扣住,她做出這等有辱門楣的事情來,今晚誰都別想帶走她!”

    須臾,院子裏的人便將兩人層層圍住。

    “二嬸動作這麽大,看來表妹所說的沉船一事是真的了?”崔璟擋在了雪衣前麵。

    “大郎你也是個聰明人,若是不想讓大房蒙羞,你知道該怎麽做。”二夫人有意拿名聲威脅道。

    “我還沒懦弱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護不住,今日我偏要將人帶走。”崔璟眼神一凝,拉著雪衣便走。

    小廝們畢竟都是崔氏的家奴,麵對著崔璟哪裏敢真的動粗。

    “怎麽不動?”二夫人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全然亂了陣腳,她現在唯一的想法便是扣住陸雪衣,絕不能讓她出去,“給我攔住,這是二房的院子,一切由我說了算!”

    “這府裏如今當家做主的是大房,我看你們誰敢動?”兩邊正僵持的時候,大夫人忽然被三郎領著進了門來,“反了天了,堂堂國公府,竟有人敢在府裏對大郎動手,你們還把大房放在眼裏嗎?”

    她眼眉一掃,那些圍上來的家仆連忙後退。

    “大嫂誤會了,我不過是管教侄女,怕衝撞了大郎,讓他暫且避一避而已。”二夫人連忙上前解釋,餘光卻瞪著崔三郎。

    這個兒子,怎麽把李氏給請來了。

    崔三郎被母親一瞪,連忙低頭。

    但大夫人方才在門外已經把一切都聽到了,她揚了揚眉:“弟妹倒是撇的幹淨,可你當真隻是管教陸丫頭那麽簡單,還是有所隱瞞?”

    事到如今,二夫人也不像往常那麽恭順:“大嫂也不必這般咄咄逼人,我有私心,難道大房又幹淨嗎,你們想帶走陸雪衣存的什麽心思我不清楚?”

    “我們能有什麽心思,你莫要胡說,陸丫頭再怎麽說也是大郎的救命恩人,你這個做姑母的不仁,我們大房不能不義。”大夫人按了按帕子,淡淡地道。

    “大嫂說的倒好聽,你當真知曉你的好兒子做了什麽?”二夫人指了指崔三郎,“三郎你自己來,親口告訴你大伯母你的好哥哥對你的未婚妻子做了什麽!”

    崔三郎方才親口聽見了表妹說的沉船真相,此刻對著母親毫無信任。

    又見表妹衣服幹幹淨淨,並未落胎的跡象,愈發覺得自己是被蒙騙了。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怎麽不說,你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爬到頭上淩.辱?”二夫人怒氣衝衝地指責他。

    “母親要我說什麽?”崔三郎隻苦笑了一聲:“母親,你莫要再執迷不悟了,你同表妹道個歉,將此事揭過去吧。”

    “我怎麽生了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二夫人氣得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了,弟妹你還在攀咬大房,崔氏怎會娶了你這樣的毒婦?”大夫人是知道大郎這些日子在做什麽的,根本不相信二夫人的話,“你若是再胡言亂語莫怪我不顧兩房的情誼!”

    二夫人手中無實權,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冷笑一聲,忽地握住了陸雪衣的手腕:“我是沒證據,隻怪你這小蕩.婦做的太過隱秘,你現在敢指天發誓你沒有背叛三郎,沒有做出□□之事?你若是有,那你便該下九重地獄,受烈火焚身之苦,將來永生永世墮入畜生道,你敢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發誓?”

    雪衣被惡狠狠地握住,姑母的每一個字都在往她心口紮。

    她麵色煞白,嘴唇控製不住地顫抖。

    “你說啊,你若是不敢,那便說明你心裏有鬼,我處置你一個浪蕩.婦人有何過錯?”二夫人攥著她的手腕愈發得意。

    崔璟實在看不下去了,為了表妹和行簡的名聲,他幹脆將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攬。

    “陸表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大房救命恩人,我同母親對她心懷感激,才叫她多去了幾回大房,你謀害表妹不成,又想栽贓她的名聲,二嬸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二夫人嗤笑,“大郎你既把她捧的這麽高,一口一個救命恩人,你如此看重她,難不成還想娶她嗎?”

    大郎剛剛接了盧家娘子回來,二夫人不信他當真願意舍了盧娘子,有意諷刺他。

    都各有各的算盤,陸雪衣不過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是兩房拉鋸的砝碼罷了,這個時候裝什麽情深意重!

    然而下一刻,崔璟卻當真開口了:“二嬸不義,莫要把旁人都想的同你一樣。”

    “大郎,你……”大夫人一聽,連忙扯住了崔璟的袖子。

    可到底還是晚了,崔璟已經脫口而出:“表妹對我恩重如山,隻要表妹願意,我便是娶了她又何妨?”

    “好一個恩重如山,那倒是我想錯了?”二夫人冷笑,“可即便你願意,也蓋不住從前那些勾當,反正我們二房的臉已經丟盡了,不放把事情散出去讓大家評判評判,總有人眼睛雪亮,省的你們母子反倒說我汙蔑了!”

    “你這個潑婦,你住口!”一牽扯到大房的名聲,大夫人立即凝重了起來,眼眉一低環視眾人道,“今日之事全是妄言,誰敢往外亂傳一個字,便就地打死。”

    “大嫂你這是做什麽?”二夫人沒見過她這般雷霆手段。

    “自然是查查沉船究竟是怎麽回事,弟妹你既不認,那我隻好找找證據。”大夫人語氣徹底冷了起來,“來人,去把當初幸存的那幾個護衛都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撒謊。”

    “大嫂你一貫看不起我,如今可算找到機會了。可憐我出身低微,便是被你逼供了沒處說理,三郎,你去把你父親叫來,讓他看看我是如何受委屈的!”二夫人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砝碼了。

    崔三郎夾在情理之間,左右為難。

    大夫人底氣倒是足:“三郎你隻管去,叫了你父親來也好,免得讓人嚼我舌根。”

    崔三郎這才去找父親。

    梨花院亂成了一團,吵得人頭疼,雪衣剛被灌了藥,接連又受了幾番衝擊,臉色也不大好看。

    大夫人見狀便吩咐了崔璟道:“你帶著陸丫頭先去看個大夫,沉船的事有我來查。”

    此刻,院子裏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這時候實在不好再待下去,崔璟便帶著雪衣離開。

    誰知兩人正踏出門口的時候,這時,從外麵飛奔回來的崔珩剛好也走了過來。

    三人腳步皆匆忙,差點迎麵撞到一起,齊齊在門前停住了步,隻剩目光交錯著。

    崔珩一進門便直奔梨花院,此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陸雪衣沒事,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是楊保去叫了大哥。

    “你有沒有事?”崔珩自然地伸手去拉陸雪衣。

    然而當他的手伸過去的那一刻,雪衣卻忽地躲了開,崔珩落了空。

    他皺了皺眉,緊接著便看見陸雪衣轉而扯了扯兄長的衣袖:“大表哥,我們走吧。”

    “你什麽意思?”

    擦身而過時,崔珩一把握住了雪衣的手腕。

    雪衣剛剛心死過一場,現在心裏無波無瀾。

    “我要同大表哥定婚了,還望二表哥自重。”雪衣垂眼,一點點捋開他的手。

    定婚?

    崔珩被她用力一掙,後背的傷口瞬間撕裂,頓時如千刀萬剮。

    可身上的傷再疼,也不如她的話字字誅心。

    他為她受了五十杖刑,不顧傷口飛奔回府,疼的鮮血淋漓,幾乎快失血暈過去,聽到的卻是她要另嫁他人的消息——

    她怎麽能定婚,憑什麽同大哥定婚?

    “你再說一次。”崔珩緩緩抬眼,沉聲叫住她。

    雪衣心裏也疼的幾乎快窒息,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回頭,衝他重複了一遍:“我要同大表哥定婚了,二表哥沒聽清嗎,難不成還想再奪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