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斬情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313
  第三十一章 斬情

    揮慧劍,斬情絲。但是,真的能斬斷麽?

    除了送安胎藥以外, 司衡還要向沈毅呈遞一份卷宗,是關於對京城中紅花會的四十六個據點進行剿滅的後續軍情。

    “你這次出手快、準、狠,紅花會傷筋動骨,夠他們休整個小半年了。”

    沈毅回歸之後的第一件事, 正是清繳紅花會。沈家的眼線遍布京城, 雖然紅花會藏的也隱蔽, 但架不住沈氏手下的兵幹練。

    就連守衛皇城的禦林軍, 也被沈毅暫時調動而出, 針對紅花會的四十六個據點, 若幹暴露在外的分堂,發起猛攻。

    連夜便拔除了半數以上的聚集地點, 而剩下的一半, 隻能抱頭鼠竄, 戰戰兢兢的躲到地底不敢出頭。

    足夠紅花會消停一段時日了。

    “放心吧, 不會威脅到你那寶貝疙瘩了。”司衡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因為即便沈毅嘴上不說, 司衡也知道他這麽急著拿紅花會開刀, 也是為了許暮舟。

    沈毅抬起頭來, 他好像對這般話題很敏感, 但又表現得不那麽敏感,總之, 他是不喜歡司衡這麽說了。

    “我做這些, 是為了我自己。紅花會是那老閹人一手培植的江湖勢力, 原本就是為針對沈家的,我自然不能容他。”沈毅靠在椅背上,盡量讓自己的腰肢舒服一點。

    而後繼續道:“我死裏逃生, 沈家軍上下人心不穩, 他們必然以為我們不敢輕舉妄動。但其實, 這正是一個出其不意的好機會。”

    “剿殺他半數以上的弟子,正好也能振奮軍心,我們不虧。”

    紅花會是五年前於江湖上橫空出世的幫派,沒有人知道那所謂頭頂上的「主人」究竟是誰。

    大家也決計想不到,這個人,正是五歲便進了宮廷,從先帝時期就隨侍左右,二十五做了總管大太監。

    如今年逾五十,早已在朝政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宦官,金千歲。

    金千歲掌握了幾乎整個皇宮內庭的勢力。

    就是這老太監不知道為什麽,非是和沈家過不去。

    老攝政王沈燁在時,金千歲就與他處處不合,沈毅子承父位之後,這「不合」自然也轉嫁沈毅身上了。

    現如今幼帝繼位不久,尚不堪大用,豐國的政權,一半在沈毅手中,剩下一半則以金千歲馬首是瞻。

    但若說自己的軍隊,金玉賢一個人,自然比不過沈家幾代人的積累。

    但這部分的硬實力又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他隻能在江湖勢力上動腦筋。

    於是金千歲創立了紅花會,親手扶植了一批忠於自己的武者和能人異士。

    因而紅花會將「誅殺惡王沈毅」當做宗旨,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沈毅一早知道誅滅自己是這幫人崇高的目標,沈氏也不會坐以待斃,打從紅花會在京城悄悄壯大初期,沈家的眼線便一直明察暗訪。

    四年過去,積沙成塔,沈毅失蹤之前,沈氏所做的充足準備,便已足夠把紅花會打至元氣大傷了。

    所以沈毅這麽說也沒錯。

    隻是司衡不認同。

    跟金老賊鬥法,是他沈莊白繼承父位後一直在做的事,紅花會隻是金玉賢諸多勢力中的一樣。

    按照沈毅的作風,要出手便必得斬草除根,絕不會打到一半,放任他們苟延殘喘。

    之所以這麽急著出手,不就是因為紅花會盯上許暮舟了麽?紅花會中步步殺機,而許暮舟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還體虛病弱的人,被召到京城來,豈非隻有死路一條?

    司衡自問是頂了解沈毅的,他電光火石般出手,一來挫了紅花會銳氣,二來也是為許暮舟暫緩燃眉之急。

    說不定還想那個男人能趁此時機,帶著一家老小遠走高飛呢。

    “之前的事情,隻是一次意外的錯誤。”沈毅也能一眼看穿他小表弟的心思,隻不過他這話與其說是對司衡講,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

    “錯誤理應更正,迷途的人也會回到正軌。”

    “我生來要走這條路,便永遠都會走這條路,多餘的幹擾和弱點,通通都不需要。”

    從決心離開許宅的那個晚上,沈毅便已經決定揮慧劍,斬情絲。

    他的路是注定孤獨而凶險的,旁人不必卷進來,否則造成無謂犧牲不說,可能還會拖累他的腳步。

    司衡一向伶牙俐齒,但也一向是說不過沈毅的,這會子沈毅態度堅決,他就更說不過了。

    其實司衡是一萬個讚同「揮慧劍斬情絲」是最好的選擇,他甚至恨不得沈毅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那個男人。

    可這已經遇到了不是?瞧沈毅對腹中胎兒患得患失的勁頭,那「情絲」,當真能斬得斷?

    司衡從書房裏出來,盡管他一肚子不吐不快的話,但他也知道,即使他大著膽子質問了,沈毅也不會同他爭辯的。

    他表哥就是這種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旁人說再多,他也隻會當放屁。

    何況沈毅現在的身體,司衡也不敢輕易去煩他,隻能嘟著嘴、歎著氣走出來,打算回自己房間去。如今西北邊又在鬧山匪,他們攝政王府每日要處理的公務堆積如山。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司衡就聽到廊下傳來一個聲音:“你以後,能否不要再在堂兄麵前提那件事了?”

    司衡有些莫名,轉身問:“提哪件事?”

    “提那個男人的事。”叫住司衡的,是一個身形細高,麵容靈秀的少年。少年的眼尾稍稍向上揚著,乍一看有些狐狸眼的意思,但仔細看又不大像了。

    這少年姓沈,名喚景和,是沈毅的堂弟。小時候因為父親的關係,一直居住在遠離京城的小城裏,眾人隻當他們是攝政王氏族的遠房親戚。

    還說他們一家子,是沈氏一族中存在感最薄弱的一家子。

    少年幼時體弱多病,後來雙親離世,沈燁夫婦看孩子可憐,便將他接到京城,住在沈王府中,與沈毅、司衡一起讀書。

    許是沈景和自來體弱的緣故,沈燁夫婦對他多有憐惜,也叫沈毅多多關照他些。

    所以一向待人接物不算熱情的沈毅,獨獨對這個堂弟溫和有加,凡事也都護著他、讓著他些,叫司衡都眼紅得很。

    明明司衡的年紀還更小些,憑什麽表哥對沈景和那麽好!

    大約也因為沈毅對自己這份獨有的厚待,讓生性敏感、內向的沈景和也深深依賴上了他,甚至產生獨占的欲望。

    所以沈景和一點也不想聽到有關那個男人的事,“那個叫「許暮舟」的男人。他不過是堂兄失憶流落之後,碰到的一個莫名其妙的意外罷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荒謬的錯誤!你還老提它做什麽?你沒看到堂兄也極厭惡聽那個男人的事嗎?”

    司衡頓在原地,愣神了片刻,覺得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發了通火。

    不過沈景和平日裏是出了名的彬彬有禮,跟誰說話都輕聲細語的,驟然暴躁起來,大抵也是被他堂兄失蹤的陰影搞怕了。

    畢竟沈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四個月裏,沈景和是痛苦反應最嚴重的人。

    司衡想了想,也不願跟他吵架了,隻道是:“我也不是非要給莊白添堵,可是,他現在這般情狀,你不覺得不大好麽?”

    “他根本沒有真心放下,他對許暮舟有情,又覺得自己負了他,亦有愧,什麽事情都一個人扛著,這樣下去,遲早會不對勁的。”

    沈景和走到長廊邊,用力砸了一下廊下的梁柱,非常憤怒的樣子:“誰說堂兄對那個人有「情」了?他說過,那是他失去了記憶,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已!”

    “堂兄是為雄途偉略而生的。他亦說過,大業不成,他便不會停下腳步,你忘了嗎?”

    “他怎麽可能對一個原本就不該出現的人動情?我不許你這麽想堂兄!”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打擊紅花會也好,懷孕生子也罷,都隻為了他自己!還有他的抱負。和什麽許暮舟沒有關係!”

    好一通劈頭蓋臉,司衡真是沒想到,往常安靜的跟隻貓兒似的沈景和,急眼起來,竟是這般氣勢洶洶。

    可是司衡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就算景和不認同他的話,也不必這麽氣急敗壞吧!

    他又不是個出氣筒!

    司衡脾氣也上來了,沒好氣的撂下一句:“那我跟你打賭,莊白就是對許暮舟情難忘懷!怎麽著吧你,哼。”

    無名居裏的許暮舟,絲毫不知道攝政王府中此刻正因為自己而掀起了一場對賭的軒然大波。

    他還沉浸在今日聽說沈毅已經懷孕五個月的震撼中。算算日子,沈毅腹中的孩子,隻有可能是他的,他當爹了!

    許暮舟隻覺得他必須要立刻見到莊白,呃,沈毅,可是攝政王府不是他們這般平民百姓說進就進的,隻能等沈毅自己出來。

    就像這次進香大典,許暮舟知曉這是皇城的大事,沈王爺大概也會出現,所以他便提前去等著。

    結果果然確認莊白與沈毅就是同一個人。

    他讓阿鳶出去打聽打聽,看這攝政王近期還有什麽外出的行程。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He以後,許暮舟認真端詳沈景和的畫像,提問:

    你為什麽對這個堂弟如此偏愛呢?莫非你就喜歡「病弱」這一款?(對沈毅看上自己的動機表示懷疑)

    沈毅:……有可能是。

    許暮舟:……「憐弱」體質?

    沈毅:但是你最好看,我也有可能是「顏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