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條件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22
  第二十一章 條件

    你總得讓我把終身大事辦了吧!

    許暮舟做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杏唇一張一合:“並非是我要與他一道,而是他自己非要跟上來,轟都轟不走。”

    “閣下,你說這夏梁郡的道路也不是我家的,旁人要往哪裏走,我也管不著呀。您若是不喜歡,大可叫手下之人將他趕出去。”

    “正反這望星樓,也是臥虎藏龍,高手如雲。”

    許暮舟這是早已想好了說辭,他這麽惜命的人,隻身趕赴鴻門宴,身邊自然要帶一重保障。

    孔夜武功高強,與紅花會又是對頭,是充當這重保障的最佳人選。

    隻是許暮舟不能明著帶,至少在現在這個階段,他不能讓紅花會認為他選了黑手幫這邊站。

    他需要紅黑兩方互相牽製,他才能獲得最大限度的安全。所以他放任孔夜跟著自己。正巧也試探一下,孔夜的功夫和紅花會的人相比,彼此都幾斤幾兩。

    簾帳後頭的那個人似乎是被他這種放任的姿態,弄得有些不大高興,但又不好表露於明麵上,隻好怪聲怪氣的說:

    “許公子做事出人意料,伶牙俐齒也名不虛傳,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這人雖然不悅,但也隻能任由孔夜隨意站在房裏,沒有放毒,也沒有放暗器,更沒有手下之人圍上來。

    可見,這黑衣劍客的確不是池中俗物,且那紅花會,也不敢輕易得罪黑手幫。許暮舟心中默默盤點。

    粉簾後的人接著道:“蝸居在這小小一個夏梁郡,實在太可惜了。許公子,你本應去更廣闊的天地施展才能才對呀。”

    “閣下終於說出重點了。”

    許暮舟對簾後之人的這番說辭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像一直就等著他這麽說似的,“解藥你不可能白送給我,一定會有條件。”

    “幹脆就直說了吧,您想讓我去哪方「更廣闊的天地」施展才能呀?”

    簾後人嗤笑,笑聲陰惻惻的:“許公子真是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真是省心。”

    許暮舟不以為然:“閣下也很聰明,但跟你們紅花會打交道,莫說省心,命都不太夠用吧。”

    “反正我是一根廢柴,不會武功,從小纏綿病榻,您想叫我來,大可讓手下高人直接將我提來便是,何必又是放毒又是暗箭傷人的?”

    “這該不會是紅花會的慣例吧?”對方已經提出條件了,許暮舟深知這種時候需要適當的態度強硬。

    因為他手裏什麽談判的籌碼都沒有,隻能叫對方打心底裏覺得他這個人不好對付,才不會一味的被牽著鼻子走。

    然而,簾後之人大抵也是個狠角色,隻聽他大大方方的笑著承認:“這是一個下馬威。”

    “許公子,再聰明的一條狗,麵對棍棒乖乖聽話,卻也比不過直接教訓他一頓,叫他從此心生畏懼,以後也就省功夫了。你說我說的對嗎?”

    許暮舟從容的笑了笑,長眉比平時更加舒展,“我這個人連狗都怕,閣下竟還為我費心籌謀一個「下馬威」,隻怕起不到恐嚇的作用,反倒讓我體會到您的關愛呢。”

    雅房裏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讓孔夜這般隻喜動手、不愛多言的劍客都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力。

    紅花會的人陰險狡詐是常態,三寸之舌顛倒是非黑白,但他現在側眼看了看許暮舟,忽然覺得這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的奸商,意外的要強。

    嘴上是一點不肯落下風的,聽起來,竟還有幾分爽利。許暮舟的牙尖嘴利,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是,一點不錯。如果許公子肯入我紅花會,我們可以破格讓你成為京城第四十八堂的堂主,到時,京城會有一處大宅子,堂口上百名弟子聽你調配。”

    帳簾後頭的人似是拿出了一個粉撲子,又拿過一個小盒子,不知裏麵是胭脂還是水粉,輕輕蘸了蘸,往臉上撲。

    嘴裏還不忘說道:“這,怎能不算關愛呢?”

    監視、放毒、暗箭傷人,紙箋傳書把許暮舟叫到這裏,做這一切的目的,對方已經全部說出來了。

    雖然動機不明,但他們交換解藥的條件,正是方才說的,要許暮舟去京城。

    “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許暮舟問。

    簾後人答:“哦?那你是不想拿解藥回去救人了麽?而且許公子應該清楚,我這裏,可以隨時取你性命,還有你院子裏的人,每一個,殺死他們,就跟修剪掉一朵枯萎的殘花一樣簡單。

    你沒有選擇。”

    “為什麽是我?”

    “你是可塑之才,我們上頭做主的人,很欣賞你。”

    這說法倒稀奇,許暮舟接著問:“「上頭做主的人」?是誰?”

    簾後之人道:“心急什麽,等你到了京城,說不定就能見到了。主人不喜歡我們提他的名字,不過若是你想見他的話,他大概會賞臉來一趟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許暮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識時務者為俊傑,“去京城,做堂主,具體做哪些事情呢?該不會燒殺搶掠的壞事,都退給我吧?”

    簾後人掩口笑:“許公子放心,我們全會上下,數千弟子,都隻有一個目標。誅殺惡王沈毅,以及他沈家的黨羽。”

    “這可是替天行道啊。”

    誅殺惡王?那惡王沈毅究竟多「惡」,許暮舟並不了解太多。他自穿越伊始,就棲身於夏梁郡這個邊陲小鎮。

    這裏就像一個遠離外界是非喧囂的桃花源,你若問鄉民們攝政王沈毅的事跡,他們知道的可能還比你更少。

    許暮舟隻記得那本史書中,關於這位惡王的記錄,也隻有寥寥幾筆,總之十惡不赦的沈王爺最後是被斬了首。

    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他隻是覺得奇怪,那沈毅不是失蹤、下落不明了麽?說不定已經死了。

    怎麽紅花會的人說起誅殺他來,卻還恨得像看著一個站在眼前的仇人。難道,外界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那惡王的屍體?

    亦或,紅花會手中有他還活著的證據?

    許暮舟一邊往家裏走,一邊隨性的思考。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來,也許那沈毅的失蹤,便與紅花會有關?

    可是他們一個高居廟堂之上,一方地處江湖之遠,怎麽會結仇結怨的呢。

    真真是複雜。

    不過這些也與他許宅眾人無關。許暮舟已經在為以後做仔細打算了。紅花會的人沒有給他留餘地,京城第四十八堂的堂主,他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了。

    既然是被趕鴨子上架,他也隻能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了。

    那粉簾後頭的人還給他劃定了限期,說是最多有十天收拾行裝、交代家事的時間,十日後,便要啟程上京。

    許暮舟無語凝噎,最後隻跟那人說了一句「你總得讓我把終身大事辦了吧」。

    回到許宅,許暮舟第一時間奔向莊白的臥房,輕輕扶起人的上身,讓莊白靠著自己,一麵打開小玉瓶的瓶塞,從莊白的嘴角,將解藥喂進去。

    這解藥是糖漿狀的,顏色近似蜂蜜,聞著也有些馨香。

    莊白是被折磨慘了,全身的關節都腫脹著,頭發和裏衣都全濕了,裴雲初他們想給他換身幹衣服都不行。

    因為碰不得,一碰,莊白身上痛癢便會更加加劇。

    這解藥果然是真的,簾後之人並沒有騙人。

    吞下解藥之後,情況貌似就好些了,但也不可能如此立竿見影,許暮舟扶著人又躺下,讓莊白靜靜的休息。

    他坐在床邊,目光似筆,一點一點細細的描摹塌上之人的眉眼和輪廓。

    莊白的眼睛特別好看,由於現在沒有睜開,狡黠的狐狸眼平添了一絲沉睡的乖巧;鼻子也很好看,鼻梁挺拔,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駝峰。

    許暮舟捫心自問,第一次見麵時,他並不覺得這人多好看,反而隻感覺到侵略性。

    但是現在,似乎是越來越順眼了。

    他不是一個輕易交付感情的人,意外穿越之前,三十多年的鐵樹從來沒有開過花,因為商人需要多疑心,久而久之,就看誰都隔著層窗戶紙了。

    但莊白是個例外。從許暮舟把他撿回來開始,他就一副沒了許暮舟活不下去的樣子,怎麽都得跟著。

    那時候許暮舟甚至會暗自疑惑——他是不是沒有我就不行了?

    然後無心的鐵樹,就被這隻貪心而熱情的狐狸,生生刨出一朵小花苞來。許暮舟心裏下了決定,等莊白睡醒,他要跟人正式求親。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把扈清漣的事料理完。

    說來也巧,許暮舟這廂正這麽想著,那廂扈清漣就到外麵找他來了。

    自從真實身份被許暮舟揭露之後,扈清漣就一直待在西廂院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自己也很迷茫,整個人陷在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無力之中。

    好在許宅的家丁都待他挺好,一日三餐,好飯好水的供應著。

    扈清漣又生出愧疚,這次,他是真的想要報答許暮舟了。

    結果就在此時,他聽說許暮舟和莊白被紅花會的人伏擊了,於是和許暮舟剛一見麵,扈清漣就立時問道:“紅花會為何會向你們下手?莫非是,我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