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求親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190
  第二十二章 求親

    許少爺討媳婦兒——

    “不,現如今看來,紅花會監視我這個許宅,是蓄謀已久的了。”許暮舟想起簾後人說起的所謂「主人」。

    紅花會這樣龐大的江湖組織,頭頂上的主人,又得是怎樣攪弄風雲的人物。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邀約陌生人的。

    從莊白第一次說起許宅外頭有監視,至今,也不過四五天時間,這是不足以讓一個首腦大人物,選一個人送出堂主之位的。

    太草率了。

    所以許暮舟猜測,許宅落入紅花會監視的時間,遠比自己先前想象的要長。

    “也許在你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對這裏了如指掌了。”許暮舟寬慰了一下扈清漣。

    隻是這般寬慰,似乎是起了反作用,扈清漣臉色驟變,像被狠狠嚇了一跳。

    畢竟他是紅花會的叛逃者,思及自己竟然在仇敵眼中,渾然不覺地走進許宅這座已經被環伺多時的牢籠,怎麽可能不毛骨悚然。

    不過許暮舟跟他說:“以紅花會那幫人的手段,不可能不知曉你的存在的,如果他們想「清理門戶」的話,你早已活不到今日了。”

    “說明他們應該是不想管你。亦或,是要管更重要的事。”

    扈清漣聽許暮舟這一說,似乎也確實有理,便稍微安下了心。

    緊接著,他聽到許暮舟再度開口:“清漣,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請你務必答應。”

    扈清漣怔了一下,想說這大公子許修雨現如今都不鬧騰了,自己還有什麽是可以幫到許暮舟的麽?

    過了兩天,許宅中傳出一個消息,家主剛進門不久的男妾身染惡疾,不治而亡。

    這當然是假的,隻是隨著扈清漣假死的消息傳出,他與許暮舟之間的關係與名分,也就自然消失了。

    說來,扈清漣自己都覺得好笑,他今年才剛滿十八歲,卻已經是假死過兩次的人了。

    許暮舟跟他說,他這個「男妾」的名分,本是起源於一場陰謀,如今陰謀消散,一切便該回歸正軌。

    從今往後,他不再是罪臣之子,不是紅花會座下青樓的頭牌,也不是許宅家主的男妾,天地悠悠,他可以隻做扈清漣了。

    “你自由了。”這是許暮舟說的。

    然而,從重重禁錮中陡然脫離出來,扈清漣內心油然而生的,並不是開心。他問許暮舟,那自己應該去做什麽?

    許暮舟笑著推脫:“我不是心靈導師,你可千萬莫問我。我自己還有一件要緊事沒想好怎麽辦呢。”

    扈清漣一頭霧水,正想問許暮舟何為「心靈導師」,人卻已經跑出西廂院了。

    許暮舟平時走路端方悠哉,也端著架子,但今天,腳步卻快活得像一匹林間的鹿兒。

    隻見他長腿跨過前後院相連的走廊,看到裴雲初和阿鳶坐在前麵的院子裏,直直奔過去,衣擺帶起一陣微風。

    等走到教書先生和小書童麵前時,許暮舟的發絲已經有些淩亂了。

    現在是秋末,眼見著就要進入冬季,早晨的太陽也不再那麽暖和了,照在人的臉上也不生熱。

    但是許暮舟卻是滿臉的容光煥發,朝陽映在他的臉上,將他本就滑如凝脂的皮膚,襯得更和通透的美玉一般。

    阿鳶問他:“少爺,咱們院裏是有什麽好事兒麽?很少見您這麽高興呢。”

    許暮舟卻不答他,隻叫他去弄幾根狗尾巴草來。搞得阿鳶雲裏霧裏。

    然後他家少爺才慢悠悠道:“你小子福氣旺。你心中掛念之事,說不定,還能趕上最後限期呢。”

    阿鳶回味了好一會兒,才琢磨出少爺所謂「最後限期」,不就是老爺子給他劃下的成親最後期限嗎!

    所以少爺是要和莊公子,小孩兒一陣狂喜,還不及喊出聲來,便聽到少爺又跟裴先生撒嬌,說自己要兩套新衣裳。

    裴雲初的一雙眸子顫動的厲害,身體也在不住發抖,他竭力克製著。而許暮舟也因為滿心裝著喜事,沒有一點察覺。

    日子就這麽又過了兩天,莊白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這次毒藥的折磨,也算是叫他吃了苦頭,服下解藥後,一睡便是整整兩天。

    其間他幾度迷迷糊糊睜開過眼睛,但是身體的疲憊很快又將他拖回睡夢。

    到了後麵,莊白的身體其實已經沒有病痛了,隻是一直與夢境糾纏。他似乎在夢裏看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聽到了萬軍同哭的哀傷。

    他像身處在金色的牢籠之中,周圍全是豺狼虎豹泛著猩紅色的視線。

    他夢到自己騎馬狂奔,那是一個暴雨如注的陰天,馬蹄子一滑,他們一起從高聳的土坡上滾落而下,一頭撞在了山石上,

    莊白頓時驚醒,四個月以來空白如紙的腦袋,似乎因為這次毒發的刺激,一些被他遺忘的記憶躍然紙上。

    他坐起身來,想跟著這些蛛絲馬跡深入回憶,卻是徒勞無果。繼而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裏衣已經被換過了,而且袖口和衣領處,還大出許多。

    應該是他昏睡時流汗過多,櫃子的幾件裏衣來不及清洗輪換,許暮舟便給他拿了自己的裏衣換上。

    上麵還沾著許暮舟的氣息,莊白蜷起身子,把臉埋進衣服裏,心頭甜絲絲的。

    第二天一早,莊白起了床就要找許暮舟。這幾天許少爺鬼鬼祟祟的,總是不露麵,仿佛是在故意躲著他。

    莊白不喜歡被動,既然許暮舟不來見他,那他就去找許暮舟。

    關於紅花會的事,他也聽說了。真是見鬼,為何這紅花會會要許暮舟去京城做什麽堂主,這其中的水一定很深,莊白自然是不放心的。

    問阿鳶吧,這孩子也含含糊糊的,嘴裏沒句準話兒,莊白隱隱覺得許宅裏有怪事,不禁更加憂心了。

    正有些心煩,卻不想許暮舟就宛如會讀心一般,自己找到了他麵前。

    而且今日的許暮舟還穿了一件新衣裳,墨綠的長衫打底,白色的紗織外披,上頭用銀線繡了幾朵流雲的圖紋。

    看起來,應該是許氏繡莊繡娘們的傑作。

    許暮舟的頭發不似平時那般嚴格的束冠,隻是隨意的向上紮了個髻子,周圍的青絲垂落,一派閑適而優雅的氣質。

    莊白輕輕捋了捋人鬢邊的碎發,狐狸眼裏滿目含情:“你可真好看。”

    許暮舟拉著他的腕子,要帶他出門,而另一隻手上捏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有一點奇異的滑稽,莊白不解:“這狗尾巴草是做甚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許暮舟講究做事留一線,極少展露出強勢的姿態,但那天拉著莊白上山的那一路,卻是將人的手腕緊緊握著,絲毫不曾放鬆。

    莊白一向覺得許暮舟的手好看,白嫩修長、指節分明,便也任由他拉著自己,還有意的調整自己的步調,要跟許暮舟一致。

    他們是黃昏之前出的門,許暮舟時間把握得相當準,兩個人走上山頭時,夕陽還未完全落山,天空盡被一片絢爛的彩霞浸染。

    而很快天黑之後,又會看到漫天的繁星。

    許暮舟應該是提前布置過,這一方光禿禿的山包上,有一張藤蔓和布巾編織的吊床,一個圓圓的石桌,兩張躺椅,還有一個幹花製成的花架。

    莊白驚疑地看向許暮舟,因為許暮舟平素隻愛看賬本,任何字畫佳作放在他麵前,他都提不起一點興趣。

    但眼前卻突然出現了這樣一番美景,若說是許暮舟授意布置的,叫莊白怎能不驚訝。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麽?”許暮舟知道莊白心裏想什麽,他語氣中帶幾分小小的驕傲,“我平時隻看賬本,並不代表我不浪漫。”

    莊白沒來得及開口問他「浪漫」是何物,隻見許暮舟坐到石桌上,將手中狗尾巴草對折了幾下,投入進了手工活計當中。

    看著滿天嫣紅的霞光,莊白忽然想起了紅花會,胸中有些鬱悶:“都是為了給我拿解藥,你才會被紅花會的人威脅。”

    “他們要叫你上京城,京城風雲際會、步步殺機,誰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

    許暮舟點他的鼻尖:“笨,哪有像你這樣把黑鍋往自己身上攬的。他們脅迫我,是勢在必得,否則那支暗箭,一開始就不會對準我了。”

    “是你幫我抵擋,我才逃過一劫。但,是禍終究逃不過的。”

    “不過今個兒,我們不談這個,所有不開心的,都不談。”許暮舟把莊白的左手拉過來,將狗尾巴草編成的圓圈,套進了莊白的無名指。

    莊白不懂這是何意,隻聽耳邊許暮舟的聲音道:“紅花會的人給我十天搬家的限期,你知道我跟他們說什麽嗎?”

    “我說,總得讓我把終身大事辦了吧。”許暮舟的話語,溫柔似水。

    氣息掠過莊白的耳尖,把耳朵染紅了一大片,繼而莊白的眼睛睜大了些:“,你,你是說,”

    許暮舟又拿出一支玉簪來,托在手中,舉到莊白眼前,“裴叔叔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樣,也是唯一一樣東西。不值什麽錢,但我娘囑咐他,一定交到未來兒媳婦兒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