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赴邀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178
  第二十章 赴邀

    許少爺為愛隻身入險境。

    許暮舟抱著莊白往自家院子裏奔,門口的小廝正伸長了脖子張望,一見家主的身影,激動的大喊起來。

    莫名消失三日,許暮舟知道家裏人肯定都急壞了,但他現在顧不上回應小廝的急切,隻能略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進內院。

    裴雲初這幾天來,除了睡覺和如廁,恨不能吃飯都在大門邊吃。許暮舟那麽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裴雲初怎麽可能不擔心。

    簡直是心急如焚。

    一見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衝上去想檢查一下是不是全須全尾,然而卻見許暮舟懷裏還抱著一個人。

    “他這是怎麽了?”裴雲初看莊白的樣子不太好。

    許暮舟一邊往房裏趕,一邊迫切道:“我們被人暗算了,他為了救我,捱了一箭,那箭頭上有毒。”

    裴雲初也不好再多嘴問別的,走到許暮舟前麵,替他打開莊白的房門,“快把他放床上,脫下衣服檢查一下傷口。”

    在許暮舟後腳進門的,還有孔夜,他不喜歡走門,直接從側邊的牆一躍而入。

    家丁們都畏懼這位黑衣劍客,但看家主都沒有阻止他的意思,大家也就放任不管了。

    許暮舟把莊白平平穩穩的放到塌上,繼而看見人的臉色非常不好,許暮舟用袖子給人擦了擦汗,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

    其實不必莊白回答,看他模樣就看得出來了。

    但莊白還是握住了許暮舟的手,不皺眉頭,同時勉強笑著:“還好了,隻是擦破一點皮,能有多嚴重。”說話的聲音卻是帶著喘息和顫抖。

    裴雲初給莊白剪開了衣服,孔夜當仁不讓的上去查看,很快得出結論,“我知道這種毒,中毒者,心口會有被烈火焚燒之感。”

    “全身骨骼、關節痛癢,如千萬隻螞蟻噬咬。”

    “雖說這種毒短時不會致命,但中毒者往往會因為忍受不了痛苦而自毀。”

    怪不得莊白的臉色這麽難看!

    許暮舟心口悶痛,也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著似的。他反握緊莊白的手,感覺到人掌心的滾燙,“你傻不傻呀?替我擋什麽呢,弄得現在自己這麽難受,”

    莊白回看他,眼神溫柔,卻也像是帶著「你才傻呢」的嗔怪,“我說過的,以後不會讓任何人傷你,我要說話算數的呀。”

    許暮舟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輕柔地撫摸了一下莊白的額頭,猶如一個小心翼翼的吻。

    繼而他站起身來:“這種毒要如何才能救治?”

    既然是江湖幫派用的毒,尋常的藥物和郎中十有八九隻能束手無策,許暮舟的時間經不起浪費,多耽擱一分,莊白就會被這種毒性多折磨一分。

    他是背對眾人而站,但孔夜也知道,許暮舟這句話是在問他。

    “除了特製的解藥,沒有別的方法。”孔夜一五一十的說。

    許暮舟忽然轉身扯過他的領口,把人拉到自己麵前,眼裏有幾根突出的血絲:“你老實告訴我,那幫人是什麽人?江湖幫派?黑手幫的對頭?紅花會?”

    聽到「紅花會」三個字時,孔夜的瞳孔一縮,許暮舟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他繼續道:“他們的香粉我領教過,那一日,將我與莊白藥倒的異香,藥力更是強了百倍。暗箭傷人,還在箭頭上淬毒。”

    “江湖雖大,怕也隻有紅花會會使用這種手段吧。”

    “我先前不明說,是不想摻和你們的事情,也給自己留一線。但現在,他們傷到了我的人,”

    “孔夜,黑手幫和紅花會之間究竟有怎樣的紛爭,我管不著。隻是,我現在要去紅花會拿解藥,希望你能替我引路。”

    夏梁郡短時內有大量生人湧入,許宅又陷在多方勢力的監視中,孔夜潛藏許宅附近,並在危險關頭救了自己和莊白。

    雖然眼下還不好說到底是不是「救」。

    但許暮舟可以斷定的是,那不知名的幾股勢力中,至少有兩方是分屬紅花會和黑手幫的。

    而且這兩個幫派之間不和。

    具體有這樣的恩怨紛爭,許暮舟憑空猜測不出,但他知道,兩方在江湖上都排得上名號的幫派,不會那麽閑,沒事來盯著他這名不見經傳的許宅。

    一定都是有所圖謀,而且這「圖謀」的目標,還極有可能是重合的。

    簡單來說,就是黑手幫和紅花會可能都想和許暮舟建立「合作」關係。

    這麽說好像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許暮舟挑自己的毛病。也許,說他是一顆不知為何緣故,黑紅兩幫都想利用的棋子,更貼切些。

    孔夜沒有開口應答,但他心裏清楚,許暮舟猜的都是對的。

    這位許二公子,還當真不是個簡單的奸商。

    黑衣劍客心中對許暮舟的看法,正逐步發生轉變。而這種轉變,自然沒有逃過許暮舟的眼睛,這也恰恰證實,他又猜對了。

    就在這時,阿鳶跑了進來,手裏舉著一枚三角銀鏢,銀鏢其中一角上,還穿插著一張紙箋。

    “少爺,你快看這個。這是我在房前柱子上發現的銀鏢,看起來,被釘上去的時間並不長。”

    許宅院中每間房屋前頭都有兩根刷了紅漆的圓柱,阿鳶方才出去打水,以做為莊白清理傷口之用,回來時卻看見了這枚銀鏢。

    鏢體輕薄,刺入圓柱卻極深,可見發射暗器之人內力深厚。

    最要緊的是,阿鳶來回一趟這麽短的時間,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銀鏢釘在那裏,而不引起任何人察覺。

    此人功力深厚之餘,必定也對許宅了若指掌。

    許暮舟掃了一眼紙箋,上頭說解藥已經備好,隻要許二公子到鎮上東北麵新建的那家客棧見麵一敘,便可將解藥取走。

    紙箋的右下方,有紅花會的署名。

    “少爺,我跟你一起去!”阿鳶知曉,為了莊公子,自家少爺是不可能不赴邀的,隻能請纓跟隨,力求多替少爺擋去一些危險。

    許暮舟卻不打算讓他跟,“那裏必定高手環伺,若是我有危險,你跟我去,也隻是多一個人陷入危機而已。”

    “何況咱們院裏現在離不開人,莊白我還要托你照顧呢。你且安心留在這兒吧。”

    小孩兒嘴巴微張,還想說些什麽,未及開口,耳邊先傳來了莊白的聲音:“,許暮舟,這是個圈套,去不得的!”

    胸口如有烈焰焚燒,燒得他喘息之間越來越凝重,最普通不過的呼吸,對莊白現在來說卻像是受刑。

    四肢百骸痛癢難耐,稍微動一動,痛苦便會加劇。

    難怪中了這種毒的人,最後大多會自毀。製毒者,原本就是把這當做折磨人的刑具的。

    但是莊白的忍耐之能和心誌之堅,似乎超強於常人,隻有許暮舟要為他而涉身險境,會更動搖他的意誌。

    那張紙箋擺明了就是鴻門宴的請帖,許暮舟走進去,便會是泥沼深淵。莊白寧願強忍痛苦,也不想他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有任何損傷。

    而他心尖上的這個人,卻帶著晏晏笑意,輕撫了一下他的耳垂,跟他說:“不會有事的,你等我回來。”

    裴雲初本有一肚子的叮嚀,但見許暮舟深深望向莊白,兩顆如明鏡的瞳仁,也隻倒映著那一個人的影子。

    便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統統咽回去。

    小半個時辰後,許暮舟到達了那家新開張的酒樓,望星樓。然而這並不是普通酒樓,而是有雅妓招待的另類青樓。

    孔夜跟著許暮舟一同進來,麵對樓裏的此情此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許暮舟便知道,黑衣劍客一定是在與紅花會的交手之中,已然見慣了。

    他們走向三樓拐角處的一間雅房,這裏是紙箋裏約定的地方。

    一進屋子的門,脂粉香氣撲鼻而來,混雜著鮮花和果蔬的氣味,也不知這香料是何人調製的,聞起來確實怡人。

    屋裏有一麵大大的銅鏡,正中的圓桌上,放著一個小玉瓶,上頭還貼心的標了字跡——斷心腸解藥。

    「斷心腸」應該就是莊白所中之毒的名字了,倒是挺貼切的。

    許暮舟拿起小玉瓶,塞進袖子裏,一邊在那桌前的圓凳坐下,“閣下既然如此大方,解藥置於桌麵之上,大抵是看許某人一個病秧子,成不了氣候,便也不為難我了。”

    “那許某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下了。”

    這間雅房應是有兩個隔間相連,中間以一條淡粉色的簾帳隔開,而簾帳後麵亦端坐著一個人,隻是看不清相貌。

    “這解藥本就是給許公子準備好的,許公子既賞臉赴約,自是可以隨意拿去。而且,我還可以跟公子保證,這貨真價實就是公子需要的解藥。”

    “回去之後,無論公子是想救治什麽人,都可放心大膽使用,無需疑慮。”

    這個人的聲線有些奇怪,辨不清雌雄,“隻是在下有一事想問問許公子。公子隻身赴邀,連自己家中的人都不帶,卻為何要與他一道呢?”

    簾後之人所指的「他」,自然正是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