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威脅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193
  第十三章 威脅

    反正動動手,又不會有小娃娃。

    扈清漣目不斜視,心如死灰,許暮舟的問話隻當是沒聽到,也不可能向他和盤托出。

    現在的他,整個就是「問話沒用,要命一條」的狀態。

    “還挺有職業道德的。”許暮舟也不著急,既然書信起不到逼問的效果,那就換一樣東西威脅。

    隻見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密函,指尖輕輕敲了敲,“扈公子講道義,不肯說,那,如果我將你的另一重身份公之於眾呢?”

    “扈公子會不會考慮配合?”

    打蛇要打七寸,這個道理許暮舟太明白了。果然,他話音剛落,扈清漣的神情就一陣劇變。

    因為這所謂「另一重身份」,是扈清漣最怕被外人所知的死穴。

    扈清漣原本出身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文官,不說大富大貴,但在當地的地郡中,也是有頭有臉,飽享清譽的人物。

    然而,因為當年的攝政王沈燁一手興起的一場文字獄,扈清漣的父親被安上了洗不去的汙名,扈氏一族也受牽連,成年的男女幾乎都被斬了首,而扈清漣則因為當時隻有十歲,逃過了一死。

    卻也被罰流放邊關,世世為奴。

    發配流放的路上,偶遇沙塵,黃風呼嘯席卷,押送的隊伍給衝散了,扈清漣跌入一處岩穴中,僥幸存活。

    後來他如行屍走肉般在那荒漠裏亂轉,遇見了一隊打扮奇特,看不出男女的江湖人士。

    這幫人說跟他們走,能保他活命。扈清漣直覺他們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有別的選擇,便跟著去了。

    之後那幫人給他造了個新的身份,雖然名字沒有換,但活著的扈清漣卻已是脫胎換骨。到了花街柳巷,他就得入鄉隨俗,學了許多狐媚子的招數,以籠絡歡客為生。

    待得年紀再大些,他就成了青樓的頭牌。

    而這些名為「青樓」的風月之地,背後卻也是紅花會的分屬組織培養殺手的地方,扈清漣自然也得跟著學。

    可他到底是厭惡這種生活,找了個機會,製造了一場「假死」逃了出來。繼而來到夏梁郡的酒樓,帶起麵罩,成為了賣藝不賣身的琴伎。

    許修雨替他贖身,讓他來勾引許暮舟時,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所找的這個人有這般複雜的身世經曆。

    不過現在,這些東西被許暮舟給翻出來了。

    紅花會手段凶殘,而對待叛逃者的手段,更是常人難以想象到的恐怖。

    所以隻要許暮舟把他另一重身份公布出來,扈清漣就會生不如死。

    “聽說紅花會的叛徒,下場都很淒慘。是不是真的呀扈公子?”許暮舟看得出扈清漣的動搖,並打算加以利用。

    扈清漣兩眼打直,仿佛已經失去了生機,“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許暮舟笑:“這你不必操心,我自有秘密武器。”

    扈清漣再度陷入沉默,不想受許暮舟威脅,也怕再次落入紅花會的魔爪,心想著,趕緊尋個機會,自我了斷吧。

    許暮舟知道他一心求死,自是不會放任:“放心吧,我隻是想聽一聽許修雨與你做了怎樣的交易,讓你接近我又是有怎樣的目的。”

    “我不會對他不利的。畢竟,許修雨是我長兄,留他活著、為我所用,遠比要他的命,有價值得多。我是個商人,你知道的。”

    “這封信在這裏,已是鐵證如山。”許暮舟繼續晃動阿鳶為他截來的那封信,“其實並不需要通過你,我也能脅迫許修雨。”

    “隻要我把這封信往老爺子麵前一呈,許修雨的陰謀就會敗露,那樣會是什麽後果?身敗名裂?被逐出許家?許修雨一定怕極了,會乖乖跟我合作。”

    “而我嚐試勸你,則是因為真心想保你一命。”

    “我不想把你交給紅花會,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當然了,扈公子,這得建立在你願意同我好好合作的基礎上。”

    許暮舟一通舌燦蓮花,恩威並施,讓扈清漣冰冷如麵具的臉,有了一絲鬆動。

    看樣子有戲。

    許暮舟沒有放過這一絲鬆動,但他也明白,這個時候窮追猛打不是上策。所以他站起身來,打算走出房間,讓扈清漣一個人靜靜。

    攻破一個不肯合作者的心防,正是講究張弛有度。

    出了西廂房的門,許暮舟對阿鳶道:“我看他也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且善待些吧。”

    “好的少爺,我們不會虧待扈公子的。”阿鳶拍了拍胸脯。許暮舟是可以離開了,但是阿鳶還要帶著家丁們守在這裏。

    接著,小孩兒指了指西廂走廊的盡頭,擠眉弄眼的:“少爺,莊公子在那裏等你呢,你快過去看看,別叫人家等心急了。”

    人小鬼大。許暮舟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許暮舟一步一步走到長廊盡頭,總覺得這一幕似乎經曆過,扈清漣的花轎入門的那一晚,莊白也是在這裏等他。

    不同的是,那晚莊白是氣鼓鼓的坐著,而今夜,他則站在石階上舉目望月。

    “今晚的月亮圓嗎?”許暮舟走到人身邊,朱唇輕啟。其實他一抬頭就能看到那月兒,今天不是十五,天上掛著的,是一彎白白的銀角。

    莊白側目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俏皮,故意不答他的話,“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許暮舟點頭。

    “順利嗎?”

    “順利。”

    莊白笑意斐然:“那就好。”

    許暮舟覺得奇怪,自己這可是剛從扈清漣的房裏出來,而且為了唬住對方,還不得不飲下那明知放了迷藥的茶水。雖說沒出什麽真格的事兒,但莊白現在這樣的淡定,也怪稀奇的。

    莊白看得懂許暮舟的心思,一偏頭,有些驕傲的說:“你真當我吃他的醋呀?那隻是我知道許修雨要對你不利,扈清漣是他的棋子,我不喜歡罷了。”

    許暮舟饒有興致的盯著他,一副洗耳恭聽他接下來的話的樣子。

    莊白跟許暮舟對視的一陣,最後還是雙手抱胸,嘴巴噘得老高,“好吧,我承認,吃醋也是有的。”

    就像喝醉的人總愛說自己沒醉一樣,醋壇子也總要當自己沒有吃醋。

    兩個人在這朗月清風的夜幕下站了一會兒,莊白發現許暮舟的臉色還是不大好,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這應該是扈清漣下的那種藥的藥效太強的緣故,盡管許暮舟已經提前服下解毒劑,也無法完全清除藥效,總有一部分殘留體內。

    這場「下藥引誘」的大戲,是許暮舟精心編排的,在查到扈清漣的另一重身份後,他就預計,扈清漣可能很快會對他使用這種手段。

    讓裴雲初提前製作了解毒散——一般性的迷藥都能抵擋個七七八八,而許暮舟也一直把這解藥帶在身上。

    前麵進西廂院房門之前,許暮舟推門之時便聞到屋內飄著與平時不同的香氣,心下判斷,扈清漣應該是要行動了。

    便借著關門的時機,服下了隨身攜帶的解毒散,因而在喝下扈清漣沏好的熱茶後,許暮舟並不曾迷失心智。

    那些意亂情迷,都是他配合扈清漣刻意表演出來的。

    可惜,這人再怎麽心有七竅,再如何八麵玲瓏,也擋不住身體受藥性驅使。

    剛才許暮舟用那三寸不爛之舌同扈清漣對峙,看似運籌帷幄,掌控一切,其實也是強撐著裝出來的效果。

    體內情動燥熱,磨人得很,許暮舟隻能強行不去在意。

    這會子莊白可不會讓他這麽逞強,一本正經道:“去你房裏,讓我幫幫你吧。”

    許暮舟考慮了一下這所謂的「幫」,究竟是怎樣「幫」,然後一向波瀾不驚的他,竟然難得的紅了耳根。

    “我說你啊,能不能別這麽胡說!”許暮舟無奈極了。

    莊白卻不以為意:“我哪有胡說?我是認真的。就讓我幫幫你怎麽了,反正動動手,又不會有小娃娃。”

    “,”許暮舟扶額。

    莊白這家夥,有時候像是故意的口無遮攔,自己還一點不覺得有錯。比如現在,偏偏許暮舟還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他。

    那一晚,莊白非要跟著許暮舟進臥房,足足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也不知道他們倆在房間裏做了什麽。

    總之許暮舟身上迷藥的餘毒,是全部都解了。

    第二天,許暮舟在書房裏看賬本,阿鳶歡歡喜喜地跑過來,跟他說扈清漣願意合作了。

    許暮舟一點不意外,好整以暇地合上賬本,抬腿朝西廂院走。

    扈清漣要求與許暮舟單獨相談。許暮舟便讓其他人都退出門外,隻身和扈清漣詳談。

    最終,兩人互簽訂了一紙契約。扈清漣答應將所有事情向許暮舟和盤托出,而許暮舟則必須保證,不會做對許修雨性命有損之事。

    其實扈清漣根本沒見過許修雨幾麵,談不上什麽感情,但畢竟是他出錢為自己贖的身,總也有恩情。

    許暮舟自然是一口答應,白紙黑字的跟扈清漣定了承諾。

    隻是他不知道,並不是他強有力的脅迫使扈清漣改了主意,而是他昨天那句「真心想保你一命」,多少觸動了扈清漣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