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引誘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171
  第十二章 引誘

    說不清,是誰引誘了誰。

    許暮舟心裏的小算盤,又開始撥弄得嘩嘩作響了。

    這天,阿鳶來給他送了一份密函,不知道裏頭是什麽,隻見得這密函的外殼包裹十分瓷實,厚厚的一本,應該是書寫了不少內容。

    密函的頭一頁紙上,隱約寫著「紅花會」三個字。

    這紅花會是一個江湖門派,聽說開宗創會之人,是一個雌雄同體、陰陽融合的神人。而此門派中人,個個精通魅術,傳言有吸人精氣之能。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紅花會被正統的江湖門派視作最陰暗的外門邪派,為正派人士所不齒。

    紅花會門下還養著無數培養殺手的組織,這些組織多半開設於見不得光的場所,最常見的,便是以青樓做掩。

    許暮舟大略翻了一翻,很是滿意。

    許宅,西廂院中。

    扈清漣推開院門,緩緩走進了自己的居所,他剛從許暮舟的書房回來——晚上親手做了飯菜,給許暮舟送了過去。

    一個月前的某天,他拿著尤氏琴行的票券去買琴,折返之後才知道京城來了人,而許暮舟也因被責罰而受重傷。

    扈清漣心裏非常清楚,這是許大公子在老爺子麵前告了狀的結果。可是,他也有些想不通,這許修雨到底是怎麽得到這個消息的?

    明明自己就還未來得及向他言明呀。

    不過轉念一想,扈清漣又不願意管多餘的閑事,許修雨和許暮舟要怎樣爭鬥,是許家自己的事。

    他拿了「勾引」的錢,就隻做勾引的事便罷了。

    扈清漣這幾日也感覺到變化,許暮舟幾乎每晚都來他房中,雖然兩個人隻是合衣而臥,但關係明顯是親近了不少。

    前些日子許暮舟和莊白大吵了一架,把院裏所有人都嚇得不輕,自那之後兩個人便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見了麵也生分得很。

    這對扈清漣來說,或許是個好時機。

    許暮舟到他房裏來時,他總是挖空心思的給人做飯。

    做了幾次之後,許暮舟便是連晚飯都不在正堂裏吃了,每每要到這西廂院來。哪怕晚膳時間錯過了,再晚些也會如約而至。

    然後扈清漣就會給他做宵夜。

    許暮舟還調侃過:“清漣啊,你的手藝這麽好,再這麽下去,我的五髒廟離不開你了可怎麽辦?”

    在那花街柳巷中,時刻都要麵對歡客們下流的調戲和調侃,扈清漣的心就像一塊嚴絲合縫的石岩,任爾東西南北風。

    但卻不知為何,許暮舟莞爾一句撒嬌似的撩撥,竟叫扈清漣有些真情實感的臉頰發燙。

    大約是這許二公子的一張美人麵,實在能夠蕩人心神吧。

    這再堅硬冰冷的山岩,也怕春風化雨般溫軟的柔情攻勢。

    接著,扈清漣發現許暮舟似乎是讀過不少的書,天文地理、人文民生,都能頭頭是道的聊上幾句。

    兩個人坐在榻上,到了該歇息的時間,卻也不做「閨中正事」,靠在床頭談天說地。

    自從家中敗落,家人離散之後,扈清漣許久沒有體驗過這般的溫馨與暢快了。

    他心下有些愧疚,但也記得該做的事情,不能不做。找了個話頭,扈清漣跟許暮舟聊起了許宅的生意。

    相談甚歡,扈清漣想不到許暮舟居然邀他一起去自己的書房看賬本。於一個商人而言,賬本就是他的命根子,許暮舟還說“清漣你這麽聰明,正好來幫幫我,免得那麽多的賬目,我總要一個人看”。

    扈清漣把這般情形寫在信中,寄給了許修雨。

    大公子欣喜若狂,心說這煞費苦心安排的「美人計」總算是奏效了!把扈清漣誇耀了一頓,而後囑咐他再接再厲。

    許修雨的目標,是扈清漣成為許暮舟的心腹,時不時在人枕邊吹吹耳旁風,如此不僅能叫許暮舟喪失繼承家業的機會,更能通過扈清漣將其操控。

    但是這個目標不易完成,扈清漣想來想去,還是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這天晚上,扈清漣早早浸了沐浴,用香粉和香膏把房裏染得芳香無比,仿佛置身花海,聞一聞都很醉人。

    又從衣櫃的最深處掏出一個小小的圓形盒子,白銀外皮,半個手掌心大小,揭開蓋子,裏麵放著一粒黑乎乎的藥丸。

    這是扈清漣被贖身時,順道從青樓裏帶出來的。

    花街柳巷中的男男女女,總是懂得如何讓歡客流連忘返,而這微小的一粒藥丸,也正是其中一種手段。

    扈清漣將藥丸分割下一小半,泡入許暮舟平時愛用的茶盞之中,沏上熱茶,不一會兒藥丸便融化在了水裏。

    而他,則靜待許暮舟到來。

    一炷香時間後,剛飲下一口茶水的許暮舟覺得頭有些發暈,“糟糕,大概是這幾日看賬本看得太狠了,現在頭暈眼花的。”

    “清漣,你就在我眼前,但我看你也看出好幾重人影呢,”

    扈清漣走過去托住許暮舟的手,溫涼的觸感,會叫現在渾身發熱的許暮舟感覺舒服。

    “,清漣,你好香啊,”許暮舟被他的男妾扶著往床上走,一邊走,一邊覺得身旁之人異香怡人。

    扈清漣溫柔地提醒:“官人,小心腳下。”其實他心裏清楚,這是那小半枚藥丸在起作用。

    他們樓坊裏的這種藥,隻需一點點,便能使血氣方剛的男子發熱情動,甚至產生幻覺。

    所以許暮舟會以為他身帶奇香。如今在許暮舟眼裏,扈清漣應該就像一個充滿誘惑力的迷人的旋渦。

    許暮舟倒在床上,伸手想扯扈清漣的衣衫,扈清漣卻是嚇了一跳,像隻受驚的兔子一般,一步蹦得好遠。

    他其實並不想跟許暮舟產生肌膚之親,因為「賣藝不賣身」始終是扈清漣不可動搖的原則。

    “,清漣,清漣,”

    許暮舟看上去已是全然的意亂情迷了,一直低聲呼喚著扈清漣的名字。

    扈清漣努力平複著胸膛中砰砰亂跳的心率,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不光彩的事,他輕輕走過去,蹲在床邊:“清漣在,官人,你想要什麽?”

    按常理來說,此時此刻,許暮舟應該會向他傾吐衷腸、訴說濃情,扈清漣再予與一些安慰,許暮舟便徹底沉淪溫柔鄉中。

    如此往複幾次,許暮舟想不癡迷於他也難。

    但叫扈清漣萬萬想不到的是,許暮舟半醉半醒之間,囫圇地念著三個字:“,紅花會,清漣,紅花會,”

    扈清漣大驚!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強忍著心神不寧,冷聲問不清醒的許暮舟:“官人,「紅花會」是什麽?你怎會知道這個名字?”

    許暮舟稀裏糊塗的,眼皮都睜不開,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一邊忍著燥熱,一邊從懷裏拿出一本硬殼簿子。

    扈清漣接過來,才翻開頭一頁,便如同見了鬼一樣,雙瞳緊縮,麵無人色。扭頭看向床上的許暮舟,眼神想一支淬了毒的暗箭。

    是起了殺心。

    手邊沒有可致人死命的毒藥,扈清漣從平時日日用的梳妝台下,取出了一把匕首。

    這短短的小刀,鏤花的刀鞘上還鑲著一顆紅寶石,扈清漣雙手顫抖地握著刀柄走向床邊。

    床榻上許暮舟的睡顏安穩清麗,毫不設防,扈清漣心虛的下不去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做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有可能會暴露,扈清漣又隻能快刀斬亂麻。

    西廂房裏沉寂了片刻,然後隻見扈清漣閉著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手起刀落,竟是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嗖嗖」兩聲,似是有什麽看不清的利器突破了窗戶紙,就在扈清漣的刀尖要刺中自己時,準確擊中了他的手腕。

    咣當一下子,匕首掉落在地。西廂房的門也被撞開,幾個小廝撲門而入,將已經脫力的扈清漣製在了地上。

    他們都是許宅的家丁,看樣子是在外頭埋伏了很久了。

    平素照顧許暮舟起居的那個瘦小的書童探了個頭進來,伸手往地上扔了一根粗粗的麻繩,說話時的表情人畜無害:“各位,先用這個把扈公子綁起來,再檢查一下他身上是否藏有其他利器,別讓他傷了自己。”

    家丁們就地取材,把扈清漣捆綁在了房裏的一把紅木椅上。繩端係了死豬結,不可能掙開。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扈清漣看到躺在床上的許暮舟自己睜開了眼,沒事人似的坐起身來,全然不複方才的迷亂和狼狽。

    “,你,”

    扈清漣反應過來了,這是許暮舟精心排演的一場戲!每一個戲中的情節,都是為了引他陷入現在這般逃無可逃的絕境。

    許暮舟整理了一下鬢發,坦然的站起身,找了個扈清漣附近的椅子坐下,淡淡道:“看來,雖是出身紅花會,但你的良善之心卻未泯滅。”

    “衝你方才的「不殺之恩」,扈清漣,我也還報你一次活命的機會。”

    許暮舟拿出隨身攜帶的,扈清漣向京城傳遞的書信,在人眼前晃了晃,“你和許修雨究竟有怎樣的交易?一五一十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