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身世【三合一】
作者:
三生糖 更新:2022-06-29 17:33 字數:8728
第33章 身世【三合一】
陸驍的皮膚白, 襯得青紫的地方更顯得怵目驚心。
雲霏霏雖然知道謝肆不留餘力地,陸驍才會高興,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謝統領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
她輕手輕腳地幫陸驍褪下外袍、中衣, 隻餘一件長褲時, 身上的傷又更加明顯了,平日裏勁瘦緊實的腰腹線條慘不忍睹。
太醫還沒來, 雲霏霏隻能拿紫玉散瘀膏幫陸驍上藥。
纖白玉指抹了藥膏,卻遲遲不敢下手。
陸驍拉過她的手, 輕輕觸碰那片瘀青,低聲道:“別怕,這不算什麽。”
“兒時孤跟著師父習武時, 每天身上的傷都比這些還要多,孤早就習慣。”
陸驍看起來猶如謫仙,實際上卻也隻是個凡人, 他的一切,不論是才識、人脈或是武藝,都是多年努力的成果, 並非一蹴可幾。
他能坐上儲君之位, 也不是占了嫡長的優勢, 但凡有一絲鬆懈,如今東宮的主人, 便是三皇子。
隻可惜,眾人往往看不到他在背後付出多少心血才有今日, 隻看得到他高高在上,尊榮無限。
此時此刻,雲霏霏終於明白,為何夢裏的陸驍即便太子之位被廢、風光不再, 甚至陷在絕境掙紮浮沉、狼狽不堪,依舊傲骨嶙嶙。
因為那錚錚風骨,是從小受盡苦難、一點一滴磨出來的,它早就刻在血骨裏。
這份傲骨,卻讓人心疼。
雲霏霏眼裏滿滿都是心疼,那小心翼翼幫他上藥的模樣,就好像他是什麽易碎的珍寶。
她輕聲嘟囔:“謝大統領人雖然好,但是他真的太嚴格了。”
陸驍看著她一邊心疼抱怨,一邊幫自己上藥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這幾拳挨得值得了。
陸驍向來是冷漠無情的,就算在雲霏霏麵前有點溫度,但也很少笑,更別提像這樣笑出聲來。
雲霏霏驚詫地抬頭。
陸驍低眸看著她,眼神特別溫柔,那低眉淺笑的模樣,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雲霏霏麵紅心跳匆匆低下頭,專心替他上藥。
她的指腹,真的很軟,明明是在上藥,所經之處卻酥酥麻麻。
雲霏霏心無旁騖,還因為怕笨手笨腳弄疼陸驍,力道放得特別輕,卻不曉得她的溫柔體貼對陸驍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還未想起前世的事時,陸驍冷心冷情,根本不屑於女色,就算高皇後找了許多美人想送給他,也全都被他退了回去。
今生兩人不過相處短短幾日,陸驍卻覺得自己忍耐得太久。
陸驍受傷的地方站著不太好擦,雲霏霏隻能單膝蹲地,慢吞吞地幫陸驍抹藥。
陸驍垂著眼看著在身前小弧度晃動的小腦袋瓜,眸色隨著她的指尖,一點點暗了下去,帶著一點難以自抑的侵略性。
雲霏霏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好不容易上完藥,正要起身,便被攔腰扛了起來。
“殿下!”她驚呼出聲,手裏的紫玉散瘀膏掉到了地毯上。
還沒反應過來,雲霏霏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按在了軟榻上。
陸驍桎梏著她的手腕,單膝跪在榻上,俯身咬住她的唇。
雲霏霏雙手被他禁錮在頭頂上,動彈不得,被迫仰起頭,張開雙唇迎接他的肆掠。
她已經習慣和陸驍親昵,不像剛開始那般膽小害怕,隻是心跳依舊快得像要飛出胸膛。
雲霏霏衣帶被扯開扔到地上,衣襟一下就散開來。
營帳根本擋不住聲音,裏頭有什麽動靜,外邊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待會兒太醫還會過來。
“殿下,不可……”雲霏霏紅著臉想躲開,卻被扣住腰。
“孤太疼了。”
雲霏霏愣住:“什麽?”
陸驍低眸看她,低沉沙啞的嗓音充滿蠱惑:“讓孤親一下。”
雲霏霏猶豫了下,有些不確定地問:“那樣就不疼了嗎?”
陸驍“嗯”了一聲,再次俯身咬住她的唇。
雲霏霏總覺得殿下在騙她,但是殿下那麽要強的人,若不是真疼得厲害,又怎會輕易示弱?
陸驍似乎真的很疼,不停地掠奪她的呼吸。
雲霏霏太嬌弱了,很快就頭暈目眩,透不過氣來。
秋天夜裏寒冷,脖頸到鎖`骨處一片冰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陸驍的嘴唇很溫暖。
就像兩人被困在碧霄宮裏的那個夢一樣,他始終溫暖著她的一切。
直到`深`處。
另一頭,雲裴也將謝肆扶回營帳,陳太醫得了太子的令,早早候在那兒。
雲裴完成命令之後,拱手行禮就要離去,卻被謝肆喊住。
“且慢。”
十五年前,謝肆不止救了太子,還護下了皇帝的命,他雖然不像他的義父襄國公那般常年征戰沙場、守衛邊疆,卻也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功,並且深受景帝信任及重用,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哪怕雲裴隻是個小侍衛,也從小就聽著人們講述他們的英勇事跡長大,十分仰慕兩人,聽見謝肆喊住自己,並不覺得困擾,反而心花怒放。
“卑職在,請問大人有何吩咐?”
雲裴答話的同時,陳太醫也已經坐定,開始幫謝肆診脈。
謝肆看著他,並不說話,目光晦澀難懂。
他麵容冷酷,極具壓迫感,雲裴背脊下意識僵直。
陳太醫是宮裏的老太醫了,很有眼色,見謝統領似乎有話要跟這小侍衛說,仔細檢查過後,確定謝肆並無大礙,留下藥方,簡略地說幾句話,便提著藥箱告退,趕往太子營帳。
謝肆頭一次看到雲霏霏時,其實就有很多話想問她,卻礙於男女授受不親,不好多問。
如今見到雲裴,有些話,他不得不問。
雲這個姓在京城並不算常見,再加上雲裴的字,跟雲霏霏的名字都是非字旁,極為相似,謝肆不用問便知道他是雲霏霏的兄長。
隻有一個雲霏霏,謝肆還能告訴自己,那隻是巧合,隻是剛好跟晚晚長得相似,看到雲裴之後,謝肆便知道這不是巧合。
這世間怎麽可能有那麽剛好的事,雲霏霏兄妹倆,一個像晚晚,一個像他。
“你今年多大?”謝肆大馬金刀地坐在榻上,他的語氣還是那樣地冷硬,所有的關心與驚詫都被深深掩蓋其中。
“回大人,卑職今年十四。”
謝肆沉默地坐著一動也不動,放在膝蓋上的手僵硬地指蜷起。
“那雲畫……也就是你的妹妹,今年多大?”他麵容冷峻,腔調平鋪直敘,給人一種冷酷威嚴,不容易親近的感覺。
雲裴覺得謝肆這問題有點奇怪,卻還是如實回答:“回大人,舍妹亦是十四,我們是雙生子。”
謝肆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又低聲問他,嗓音沙啞幹澀:“那你母親姓什麽?”
雲裴稍顯稚嫩的臉龐,終於流露出一絲抗拒與愕然。
謝肆也知道這個問題太過唐突,正要揮手作罷,雲裴卻突然挺起胸膛,朗聲答道:“姨娘姓謝,她與大魏戰神一樣,都是謝家兒女!”
雲裴的生母雖然是個傻子,但他與妹妹一樣,從不覺得羞恥,不止因為她是他們的母親,也因為與深受百姓愛戴的大魏戰神襄國公,擁有一樣的姓氏,是再令人驕傲不過的事。
“姨娘……”謝肆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臉色陰沉,眸光晦暗。
謝肆樣子看起來很嚇人,雲裴心中惴惴不安。
謝肆還想問雲裴更多,問他晚晚這些年過得如何,問他為何晚晚明明就在京城,這十五年來卻從來不曾找過他或義父?
然而這些問題太過逾矩,問了便是冒犯,謝肆也還沒真正確定雲裴的生母,究竟是不是謝晚,隻能揮手讓他退下。
賀烺早就候在營帳外頭,看清楚雲裴容貌,他迫不及待進到帳內。
“師父,那個小侍衛……”
謝肆依舊坐在榻上,擱在腿上的雙拳緊握,臉色陰沉得駭人,眼底翻湧著冰冷的怒焰。
賀烺驀地噤了聲。
謝肆跟陸驍,某方麵來說其實很像,都像不沾人間煙火的謫仙,清冷疏離,高不可攀。
同樣地克己自持,同樣地不苟言笑,在人前永遠都是冷漠而威嚴的。
賀烺還是頭一次看到謝肆這般生氣,眼中帶著刻骨的仇恨,周身充斥著濃鬱殺氣。
謝肆自製力驚人,聽到賀烺的聲音,便在極短的時間內恢複平時威嚴冷峻的模樣,仿佛前一刻的殺意都隻是旁人的錯覺。
“太子既然如此在乎雲霏霏,想必已經讓你查過她生母。”謝肆嗓音微啞,低沉平靜,完全聽不出情緒。
陸驍確實讓賀烺派人查過。
賀烺看著謝肆,想起雲裴與他相似的臉龐,想起太子得知謝姨娘在十五年前戰亂,被忠勇侯撿回去嬌藏為外室之後,大罵忠勇侯就是個畜牲,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但這怎麽可能呢?
“說。”
賀烺不說,謝肆也可以直接問太子,畢竟太子也是謝肆的徒弟,很清楚當年的事。
賀烺斟酌了下,將打探到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說了。
“癡兒?外室?”謝肆原本已經冷靜下來,聽到賀烺的話驟然起身,一腳踹翻麵前的木桌。
賀烺側身閃過,見謝肆已經拔刀往外走,臉色一變,衝上去攔下他:“師父你冷靜點!你的營帳就在皇帳附近,若非必要,亮刀是要殺頭的!”
這次秋獵忠勇侯夫婦也來了,明日他也會參與狩獵比賽。
忠勇侯已過不惑之年,按理說讓自己兩個兒子參加就行,但惠嬪如今失勢,忠勇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女兒痛苦,隻能想辦法在秋獵討景帝歡心,藉此讓景帝看在雲家的麵上,多多憐惜惠嬪。
謝肆如何冷靜?他冷靜不了!
那是他找了十五年的人,是他和義父從小捧在掌心,寶貝到連一根頭發都舍不得碰,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她的人!
賀烺勸道:“謝姨兒是個癡兒,閨名無從得知,就算她的年紀與師娘一樣大,也是在戰亂時被忠勇侯藏起來當外室,但她也不一定就是師娘。”
謝肆從來沒在賀烺麵前提過謝晚的事,可十五年前,京城誰人不知謝家嫡女才貌雙全?
這件事,或許很多人早就忘了,甚至早就忘了謝晚長什麽模樣,可賀烺是謝肆的徒弟,哪怕他沒見過謝晚,也始終記得她的所有傳聞。
謝晚不止是豔冠京城的第一美人,同時也是人人誇讚的才女,容貌品性都是拔尖的,與謝肆郎才女貌,當時不知羨煞多少人。
兩人成親之後更是如膠似漆,是左右街坊眼中羨慕的神仙伴侶,隻可惜叛軍入城沒多久,謝晚就失蹤了。
謝肆當時以金吾右衛指揮使的身份,奉命抵抗叛軍保衛皇城,等他得知謝晚失蹤,已經來不及,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找到人。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謝晚被叛軍擄走,早就離開京城,沒想到根本沒有,謝晚是被有心人藏了起來!
要是謝姨娘真的就是失蹤多年的謝晚,不止謝肆想砍了忠勇侯,就連賀烺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當然,太子必然也是。
因為那可是他們的師娘!
“師父,我明白師娘對你有多重要,但此事得從長計議,若是雲家兄妹倆,真是……”賀烺恐隔牆有耳,點到為止,“那麽為了他們與師娘,你更要冷靜。”
謝肆還是沒放開手中的刀,他臉色雖然看不出喜怒,雙眸依舊終年凝著寒霜,握著刀的手背卻爆出條條青筋,將他內心的暴戾暴露無遺。
賀烺眼皮直跳,立刻改口:“咱們現在就去拜訪太子殿下商量對策!”
“一來,要是那謝姨娘真是師娘,那回京之後咱們就得想辦法將人帶回師祖身邊;二來,師父也能問那小宮女、不,問雲姑娘那位謝姨娘的事。”
想到起雲裴那張與謝肆極為神似的俊美臉龐,賀烺心裏已經開始替太子默哀。
要是雲霏霏真是師父的女兒,那就是他們的小師妹,惹不得,欺不得,隻能哄著!
要知道,謝家人最是護短,即便師父隻是謝家義子,跟謝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名字也一直在沈家族譜上,但他是被襄國公夫婦一手帶大的,完全承襲了謝家人的性子,也是極為護短。
師父已經知道雲霏霏是太子的人,可襄國公夫婦並不知道,要是兩位老人家知道親孫女已經被太子吃幹抹淨……
賀烺不敢再想下去。
反正太子倒黴之前,忠勇侯一家先要完蛋。
襄國公為大魏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年輕時還教導過景帝,是連景帝都放在心底敬重之人;而當年襄國公的獨生女謝晚,也是因為謝肆為了保護景帝才丟弄的。
要是襄國公真想整治雲家,按景帝對襄國公的敬重與愧疚,隻要謝家人不太出格太過分,於情於理,景帝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賀烺的話很有用,謝肆果然冷靜地將刀收了回去。
謝肆嗓音沙啞:“塵埃落定之前,切莫驚動義父。”
襄國公已過耳順之年,哪怕身子骨依舊硬朗,襄國公夫人的身子卻大不如前,經不起舟車勞頓,他們並沒有在此次秋獵名單之中。
“賀烺省得。”
另一頭,太子營帳。
陳太醫才剛到營帳外,就聽見小貓似的求饒聲:“殿下……”
守在帳外的魏行老神在在,身邊的兩位侍衛雖然麵無表情,臉卻已經紅了。
年過半百的陳太醫內心毫無波動,來到魏行麵前,淡聲道:“太子殿下如此有活力,想來應該沒有大礙?”
魏行搖頭苦笑:“不不不,陳太醫,您且稍候,殿下的傷咱家看過一眼,還是得請您瞧一瞧才行。”
陳太醫矜持頷首:“有勞魏公公了。”
魏行掐著嗓子喊道:“殿下,陳太醫已經來了!”
雲霏霏心肝兒本來就七上八下,聽見魏行的話,掛在鐵一般結實臂膀上的趾尖兒猛地蜷成一團,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倒在榻上。
掛在眼睫上的淚珠兒輕輕一眨,跟著落下。
秋霜露重,陸驍怕她著涼,立刻將人抱進懷中。
雲霏霏坐在陸驍腿上,脊背倚靠著他的胸膛。
陸驍肩膀寬闊,臂膀強健有力,身上永遠是`滾`燙`的,隻是被他抱在懷中,便真的溫暖不已。
因為太難為情,雲霏霏雙手緊緊捂著紅透的小臉,過分嬌弱纖細的身子透著漂亮的淺粉色,很是好看。
她聲音又軟又甜,小貓爪子似的撓在人的心上:“殿下,就說太醫馬上就來了,您非得、非得……”
雲霏霏說到一半想到陸驍的傷,改口道:“您還疼嗎?”
陸驍剛才親`得`太粗魯,她嘴唇還酥`酥`麻`麻的疼。
營帳不是個好地方,陸驍沒有真的欺負雲霏霏,就隻是抱著人親了一會兒,勁`瘦`的腰肢,依然規規矩矩的裹在長褲之中。
“不疼了。”他側過頭,在她眼尾印下蜻蜓點水般的吻。
陸驍不止潔身自好,不近女色,還比尋常女子還要愛幹淨。
他先慢條斯理地拿起榻邊幹淨的帕子,仔細地擦拭手指每一處,確定不再`濕`濡,幹淨清爽,才下榻,撿起她的衣物。
陸驍手指修長漂亮,如玉如竹,骨節分明,強而有力,哪怕隻是做著再平常不過的事,也賞心悅目,充滿優雅。
“殿下尊貴之軀,怎能做這種事,奴婢自己來就好。”
雲霏霏紅著臉,抱著自己的肩膀,想拿過陸驍手中的衣物,卻又被陸驍低頭咬了一口耳尖。
陸驍聲音喑啞性`感:“坐好。”
他將雲霏霏攬進自己懷中,一件一件幫她穿了回去。
陸驍喜歡一個人,眼裏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也無法容忍旁人多看他的人一眼。他對雲霏霏的占有欲更是非比尋常,即便穿衣服這種小事,也要親力親為。
雲霏霏剛穿戴整齊,還來不及整理散亂的頭發,魏行的聲音再次從營帳外傳了進來:“殿下,謝統領與賀指揮使有事求見。”
陸驍聞言,眼底殷紅飛快地淡去,就連變化明顯的身體也瞬間冷卻下來。
好多人在外麵……
雲霏霏手忙腳亂地下榻,迅速整理好頭發,退到一旁。
她雙頰紅暈未消,精致的眉眼猶泛桃花意,嬌媚惑人,讓陸驍想將她藏起來。
可惜營帳沒地方藏人。
雲霏霏隻能低下頭,想辦法藏起自己的臉。
陳太醫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仔細盡責地幫陸驍檢查起傷勢。
“殿下腰腹間的傷看起來雖然嚴重,但是謝大統領還是手下留情了,並沒有真正傷到您的筋骨內髒,隻要每日按時擦紫玉散瘀膏,瘀青很快就會消散。”
陳太醫淡淡掃了太子厚實的肩膀一眼,語氣平靜:“至於殿下肩頭上的抓傷,隻需抹一些三黃膏,很快便好。”
那小貓抓的傷,其實不擦也行,不過陳太醫是個盡責的太醫,當然不會那樣說。
陳太醫從藥箱裏取出三黃膏及紫玉散瘀膏,交給雲霏霏,若無其事地退下。
雲霏霏原本聽不懂陳太醫在說什麽,直到幫陸驍更衣,看到他肩頭那些細細的抓痕,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雲霏霏這下不止臉紅了,漂亮的美人眸也紅了,透著氤氳的水氣,看起來更讓人想欺負。
“殿下。”
陸驍還來不及欺負,謝肆的聲音已經從營帳外傳來。
他抬手摩挲了下雲霏霏的眼尾,讓她退到一旁,這才讓謝肆進來。
營帳寬敞,中間燒著火盆,周圍點著燭火,雖然比夜宴昏暗了些,卻也十分明亮。
雲霏霏皮膚白皙,臉上有一點點紅就很明顯,明亮的燭光襯得小臉白裏透紅,豔若朝霞。
即便賀烺不敢亂看,也一下就注意到了這般雪膚花貌的美人兒,更不用提謝肆。
陸驍穿戴整齊,昳麗的眉眼與平時無異,要不是雲霏霏還紅著臉,還真沒人知道他前一刻在做什麽。
“師父身子不爽,怎麽不在營帳好好歇息?”陸驍明知故問。
謝肆看了眼雲霏霏,見她目不斜視地低著頭,謹慎乖巧得讓人心疼,心底好不容易壓回去的那股怒火,瞬間又“騰”了起來。
“殿下早就知道了?”謝肆言簡意賅。
雲裴隻是個小侍衛,陸驍特地叫他過來扶謝肆,謝肆本來就覺得奇怪,直到他看到了雲裴的臉,才確定陸驍是故意的。
陸驍讓雲霏霏先退下,才開口:“不,我也是前兩日得知謝氏是在十五年前戰亂時,被忠勇侯撿走,才開始懷疑。”
“後來……”
陸驍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才又不緊不慢地說:“孤將雲裴叫到眼前,看到了他的容貌,心中才有八、九分的確定。”
“你可看過她生母容貌?”
謝氏不管是被嬌藏為外室,或是抬回侯府當姨娘,便一直待在宅子裏,十幾年來一次也沒上過街,侯府後院陸驍進不得,當然沒看過。
“孤沒見過。”
謝肆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失望。
“但是孤的暗衛看過,還救過她。”
救過她,這三個字明顯不是什麽好詞。
謝肆聞言,擱在腿上的雙手驀地攥得青筋暴起,再也無法維持平日裏冷酷平靜的模樣,咬牙切齒道:“叫你的暗衛出來。”
“杜若。”
隱在營帳外的杜若一下來到太子麵前,將謝姨娘的容貌、情況,以及那日謝氏母女的遭遇,一一轉述。
賀烺聽到杜若說謝姨娘容貌與雲霏霏神似,隻是左眼尾多了一顆不明顯的紅痣,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師娘,那肯定就是他們的師娘!
因為眼尾一枚桃花痣的關係,十四歲便出落得亭亭玉立謝晚,曾得先帝稱讚,被譽為“桃花美人”。
聽到雲霏霏差點被惠嬪的暗衛推入湖中害死,謝姨娘因為沈氏母女的設計,若非杜若實時趕到,早就被人沉塘,賀烺再也冷靜不下來。
“老子居然一天一夜未曾闔眼,就為了尋殘害師娘與小師妹的凶手?”
賀烺簡直氣得快要吐血。
不久前還滿身戾氣的謝肆卻反而冷靜下來,俊美的麵容威嚴冷峻,鳳眸如結冰的寒潭,不起一點波瀾。
賀烺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之前調查小師妹身世時,說她的那些話……”
謝肆問:“什麽話?”
賀烺看了眼陸驍。
陸驍昳麗的臉龐這時才漸漸爬上一層寒霜:“此女容貌肖母,脾性也肖母,生性狐媚,為謀姻緣不擇手段。”
話音剛落,賀烺便忍不住罵道:“放屁!”
完全忘了不久前自己說這些話時,是如何悠哉,而陸驍又是如何憤怒。
陸驍看向謝肆,不疾不徐道:“半年前,此女與承恩伯府二房獨子沈言之暗通款曲,私定終身,沈言之自幼與雲二姑娘訂下婚約,卻為了她忤逆至親、不惜得罪忠勇侯,也要改娶她這個庶女為妻,雲大夫人一怒之下,這才將她送進宮為奴為婢。”
那些誣蔑雲霏霏的話,他一字一句記在心裏,未曾忘過。
謝肆親眼看過沈言之糾纏雲霏霏,自然也知道這些話,全都是子虛烏有。
賀烺怒到極致,站在一旁抱著胳膊,垂著眼皮,不發一語。
陸驍閉了閉眼:“若不是嬌嬌進宮後有人護著,她早就被惠嬪害死。”
“師父,”陸驍聲音冰冷:“孤手中,握有忠勇侯賣官鬻爵的證據,隻是光有這些證據還不夠,孤代表著母後,不管是孤挺身而出,或是孤底下的人來做,父皇都會以為孤是在刻意打壓秦王,就連榮貴妃的母家沈氏一族,都會立刻與孤撕破臉。”
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陸驍向來未雨綢繆,走一步看百步,他從來不會忽略風險,盲目冒進。
因為惠嬪的關係,忠勇侯與沈氏一族早已密不可分,不管是由他或他的人來扳倒忠勇侯,都會引起景帝不滿、沈氏一族反彈,就連雲霏霏都很快就會有危險。
即便有暗衛跟著她,但凡事都有萬一,陸驍不會為了幫雲霏霏出一口氣,就去賭這個萬一。
再加上,他之前已經冒險出手整治惠嬪,即便沒有留下證據,但想來也引起景帝的注意,要是緊接著針對忠勇侯府,那無疑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帝王權威。
這也是陸驍明明能對忠勇侯出手,卻始終隱忍不發的原因。
就算他是太子,他也無法為所欲為,隻能等待最佳時機到來。
好在,這一次不用再像前世一樣,一等就是三年。
“你我關係匪淺,這件事也不能由我出手。”饒是謝肆再能忍,麵容依舊冷靜,氣息卻已經有些不穩。
堅硬的胸膛因為憤怒不停起伏,渾身肌肉也因為極度憤怒而緊繃。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最重要的人,居然被欺負了這麽久,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
簡直欺人太甚!
“我明白。”陸驍神色冷靜地起身。
賀烺奇怪地看他一眼,謝肆也微微蹙眉。
陸驍後退一步,朝謝肆一揖到底:“這件事,隻能請襄國公出手相助,陸驍在此懇請師父,懇請他老人家出山。”
襄國公卸甲歸來後,當過一段時間的太師,門下子弟眾多,可惜他早就不管世事。
謝肆聲音冷漠:“殿下就算不拜托,這件事我也會跟義父說。”
這些年欺辱謝晚母子三人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謝肆看向陸驍,麵上籠罩著一層寒霜,眉眼陰鷙:“剛才殿下口中的嬌嬌,可是雲霏霏的小名?”
來了來了。
賀烺摸摸鼻子,閃到一旁。
“是。”陸驍挺直腰,“師父可想跟她說說話?我現在便讓她進來。”
謝肆當然想跟女兒說話,但不急於一時。
“當日你便是因為與嬌嬌纏綿不休,才會三催四請才出宮,就連搜救惠嬪時也心不在焉?”謝肆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淬了千年寒冰。
假如目光能殺人,陸驍恐怕早已被謝肆殺死無數遍。
“我記得當日我跟師父過說,我是因為重要之人才會心神不寧。”
陸驍回到坐位上,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嬌嬌當時被惠嬪的暗衛推入蓮池,昏迷不醒,藥如何也喂不進去,我沒辦法,隻能親自喂完她,這才延誤出宮。”
謝肆不用問也知道太子是怎麽幫女兒喂藥的。
前兩日他駕馬走在太子車駕旁,聽到太子調戲雲霏霏的話,就知道兩人關係匪淺,隻是那時他並不知道太子調戲的人是自己女兒!
謝肆很快就問出了賀烺當初問過的話:“你既對她有意,為何不給她名分?”
陸驍一手攏著寬袖,一手執起茶杯,置到謝肆麵前。
“我會給她名分。”
陸驍抬頭,迎向謝肆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但不是以妾室之名,而是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娶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