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雪上一枝刀      更新:2022-06-28 12:33      字數:8184
  第三十章

    公安局像林東這樣已婚家不在縣上的也有不少, 距離最遠的卻是他了,每兩周才回去一次,已經成了他這些年的習慣了, 但這幾天他又在想,其實回家兩天和回家一天區別也不大,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一周回去一次呢?

    當初他和許沁剛結婚那陣兒, 的確是一周回去一次的,後來才變成了兩周一次。

    早早盤算好了要回去, 他周四早上排隊去買了罐頭, 周五下午下了班,去百貨商場的布料專櫃逛了逛, 用買來的布票扯了幾尺布。

    現在物質緊張, 誰家的供應票也不會多,但有些特別儉省的人家,會把每個月發的票賣出去一部分,基本什麽票都能買到, 布票是三毛錢一張。

    根據他對媳婦的了解, 買了粉色的碎花花布。

    許沁白,穿粉色肯定特別俏。

    上次回去他看到了, 許沁最近收了不少衣服,和曉梅倆人挺忙活的, 衣架子上做好的衣服他都看了,件件都做得十分洋氣漂亮,但許沁自己, 日常卻總是穿著那件灰色的短袖襯衫。

    他沒有覺得灰色襯衫不好的意思, 相反, 他覺得許沁穿上特別洋氣好看,但她這麽年輕,也該穿的更鮮豔一點。

    本來打算周六提前半小時下班往家走的,誰知道周六這天下麵派出所報上來一樁命案。

    他們刑偵大隊立即去了現場,是在鎮上一家廢棄的廠房裏,有個撿廢品的老頭發現的,死者三十來歲,在附近找到了他的公文包,包裏又他的身份證和工作證,他是縣文化局的幹部。

    刑偵大隊又進一步核實了此人的身份,這個人叫邢誌明,是文化局的一個處級幹部,本身這個級別已經不算小了,邢誌明的叔叔還是文化局的頭頭,距離對這個案子特別重視,不隻是因為邢誌明的身份,還因為雖然他的致命傷在咽喉,但渾身上下的刀傷有幾十處,屍首簡直慘不忍睹。

    但非常不巧的是,昨晚縣裏下了半夜的雨,這廢棄的廠房沒有屋頂,現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而且也無法認定這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

    刑偵隊臨時開了個會,決定先從幾個不同的角度來調查,其中之一就是迅速查清邢誌明的所有社會關係,邢誌明老家是劉家村的,距離西山村隻有三裏地,這個任務就被分給了正要回家的林東。

    林東將車子停下,看到許沁站在門檻前不動,說道,“小沁,咋我回來不高興啊?”

    許沁拿手電晃了一下他的臉,笑道,“沒有啊,來的正好,快洗手進屋吃飯吧!”

    之前做茭瓜餅的時候,許沁不知道林東會回來,做的並不算多,也就夠她和孩子們吃得,現在林東回來了,必然就不夠了,她坐下來喝了半碗湯說道,“林東,我去給你做點別的,煎饅頭行不行?”

    林東點了點頭,說道,“行。”

    許沁煎饅頭,是把饅頭切成片蘸上雞蛋液下油鍋煎的,煎出來特別香,即便是二合一的饅頭也好吃,三剛聽了立即說道,“媽媽,我也要吃!”

    她一個人來到廚房,先點火燒熱了鍋,然後打雞蛋切饅頭,大鐵鍋裏放進去滿滿一勺油。

    河東村的油坊私下也賣油,價格比賣到鎮上略便宜一些,豆油兩塊錢一斤,芝麻油兩塊五,許沁想買,林爺爺和林奶奶說這樣不劃算,非要用自己的芝麻和豆子去換,一斤豆子才給一兩油,一斤芝麻才給二兩油,但豆子才八分錢一斤,油坊收也不過一毛錢,十斤才一塊錢,芝麻油坊收兩毛,五斤也才一塊錢。

    也就是說,換比買便宜一半,許沁給了林爺爺十塊錢,老人家推著獨輪車給她換來八斤豆油和兩斤芝麻油。

    其實許沁不喜歡豆油,嫌棄有一種豆腥味兒,但這附近村子都沒有大麵積種花生的,她想買花生油都買不到。

    把沾滿雞蛋的饅頭片放到熱油裏,立即響起了吱吱啦啦的聲音,她手裏拿著鏟子,很快給饅頭片翻了個麵兒。

    林東吃了一張茭瓜餅,喝了一碗粥,和孩子們說了幾句話,就來到了廚房,他看到鍋裏煎得金黃噴香的饅頭片,但對他來說,他最想吃的還不是這個。

    他從後麵抱住許沁的腰,手不老實的四處遊動,許沁一開始任君采擷,後來癢得不行,伸出一隻手拍了他一下,說道,“別搗亂啊!”

    林東使勁兒親了一下她的臉蛋,才依依不舍的把她鬆開了。

    許沁很快煎好了三個饅頭,問道,“夠了吧?”

    林東點點頭,端著盤子走在前麵,院子裏黑燈瞎火的,他也不肯好好走,忽然回過頭,一隻手攬過許沁的頭,又使勁兒親了一下她的臉蛋,許沁本來就走在她後麵,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在兩性關係裏,她是有點喜歡刺激的,但這樣根本不是刺激,她擔心他把那一盤子煎饅頭片給灑了。

    一家人重新坐在桌子前吃飯,孩子們看到那麽大一盤子煎饅頭片,也都搶著吃,許沁以前的私人營養師說過,人吃飯一定要細嚼慢咽,吃的太快對消化係統不好,而且吃的太快也容易讓大腦造成一種錯覺,特別容易吃多,這種習慣對她來說已經根深蒂固了,即便穿到了另一個世界,她吃飯也都是慢條斯理的。

    林東一邊大口大口的吃飯,一邊偷偷觀察自己的妻子,許沁這人有點挑,老話說的嗓子眼比較細,吃什麽飯都是慢吞吞的,今天也不例外,不大的一張茭瓜餅,她隻掰了一半,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他都吃了兩張餅外加半盤子饅頭和一碗粥了,許沁竟然還沒有吃完,察覺到他在看她,她給了他一個白眼。

    好巧不巧這個動作被二強看到了。

    林二強好奇地問道,“媽媽,你為什麽翻白眼啊?”

    三剛已經吃飽了,他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放下筷子,眼珠子往上看,也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二哥,翻白眼是這樣嗎?”這孩子最近不知道跟誰學的,特別愛玩兒自己的眼睛,有時候故意閉上眼裝小瞎子,有時候眼睛一睜一合,說是像鎮上壞了的路燈,有時候把眼睛瞪得滴流圓,問許沁像不像孫悟空。

    林二強說道,“對對,就是這樣。”

    林東忍不住笑了笑,“二強,你肯定看錯了,你媽不是衝我翻白眼,是衝我拋媚眼呢!”

    三剛特別好奇,“爸爸,什麽是拋媚眼啊?”

    林東翹著嘴角,看向許沁,衝她擠了擠右眼睛,說道,“看清楚了嗎,這就是拋媚眼!”

    許沁此刻已經把茭瓜餅吃完了,她不高興的說道,“林東,瞎教孩子什麽呢?”

    林二強也覺得爸爸教的不對,說出了自己的疑惑,“爸爸,這不就是擠眼睛嗎?”

    許沁喝完湯,抿著嘴笑,“二強,你說的太對了,這就是擠眼睛,你爸爸騎車子路上被沙子迷了眼睛,所以喜歡擠眼睛,你們都別跟著學啊,不然別人以為你們眼睛有毛病呢!”

    二強和三剛都答應了,“媽媽,我們不學!”

    林東意味深長的盯了她一眼,說道,“都吃完飯了吧,大國收拾完,二強收拾盤子,三剛拿筷子,都送到廚房就可以了,我來收拾。”

    林大國是個很懂事兒的小孩,最近帶著兩個弟弟做了不少家務,他平時不愛說話,但會幹的活兒不少,擦桌子掃地掃院子都不在話下,也能單獨洗衣服,洗得還挺仔細挺幹淨,簡單的飯比如熬個稀飯做個疙瘩湯甚至炒菜都會,這孩子其實特別體貼人,還給許沁倒過兩次洗腳水,此刻他一邊把飯碗都摞起來,一邊說道,“爸爸,你歇會吧,我和二強刷碗就行了!”

    林東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爸爸有的是力氣,爸爸不累!”

    許沁吃過飯在漆黑的院子裏走了兩圈,回到屋子從抽屜裏找出從鎮上供銷社買的本子,給大國和二強各出了兩頁十以內的加減題,又在一張小黑板上寫下了最近剛學的十幾個漢字。

    林大國和林二強最近進步很大,十以內的加減法已經基本掌握了,也能認識四五十個漢字了,許沁以前沒有教孩子的經驗,這讓她意識到,原來兩個孩子倒也不算笨,她努力回想自己小時候,她爸媽就她這一個女兒,好像三四歲就開始教她了,從上小學起,她學校成績一直是不錯的,雖然算不上學霸,也一直算是上遊了,但她好像記得,她的奶奶曾經說過一回,說小時候她媽媽教數數,不知咋的數到十四就卡殼,叫了好多遍都會,把她媽給急得呦,簡直不行了。

    可能人類幼崽的智商天花板普遍很低,那種一教就會,一學就會的孩子是極少數的,有些可能還是家長們可以營造出來的印象。

    她之前不養孩子,但因為鐵杆閨蜜的原因,對小孩子的事情還是有些了解的,她閨蜜為了讓孩子們進魔都最好的幼兒園,從孩子兩歲起就請了三個家教,老二諾諾才五歲,但畫畫已經很有樣子了,英語口語也說的很溜,還會彈鋼琴,還會跳街舞呢。

    上回她過生日,諾諾還當場跳了一段,小孩子的身體很靈活,舞蹈節奏也好,跳的比成年人還好。

    然而,這麽優秀的孩子並不是天生的,或者很容易就能培養的,她不止一次見到過諾諾痛哭流涕的樣子,有時候是因為不想畫畫,有時候是因為沒記住英語單詞,有時候是因為不想練琴或者練舞。

    大國和二強排排坐,很快就把兩頁題做完了,也用手指指著漢字都念了一邊,大國念得快一點,二強念得慢一點。

    但即便是這樣,也已經讓林東十分驚喜了,上上次他回來,大國和二強還什麽都不會,他教了半天兩個熊孩子也還是一臉懵,上次來的太匆忙,忘記了考量兩個孩子,沒想到現在進步居然那麽大了。

    “小沁,這都是你教的他們嗎?”

    其實許沁也沒咋教,教過一兩次之後她就沒耐心了,弄了一碗豆子讓孩子自己學著數數,加減法也沒有正經教,都是孩子們自己數豆子數出來的,至於常用的漢字,是大國主動提出來要求學的,許沁為了鼓勵倆孩子認字,已經答應他們了,。什麽時候認夠了三百個字,什麽時候去書店給他們買《西遊記》。

    現在她還沒有把西遊記講完,由於記憶偏差,以及已經很多年沒有讀過西遊記了,很多情節她都是混亂著講的,也迫切需要再看一看了。

    青山鎮也有書店,是不大的兩間屋子,書籍種類不多數量也不多,兩排書架上稀稀拉拉的,關於服裝剪裁設計的書一本也沒有,倒是有西遊記,分上下冊,一本就要三塊錢呢,她本來想快速翻看一下,那售貨員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態度特別的不好,說不買不能翻看。

    許沁當時有點兒生氣,不要說一本書了,孩子她都能白嫖四個,再說了,賣書哪有不讓翻看一下的?一個書店售貨員架子那麽足,有啥了不起的?

    要在她原來的那個世界,一個書店售貨員,而且是在不景氣的書店,就算是國營的,收入也和營收掛鉤,大概也就能領個基本工資了,論工作能力和收入水平都應該是社會的底層。

    但在這個時代完全不同,國家底子薄,現代生產力也上不去,各種物資都異常匱乏,所以不是市場經濟而是計劃經濟,人多需求多但東西少,隻要是跟商品沾上邊的工作,都特別吃香,其中最吃香的就是各個商場供銷社的售貨員。

    大多數的供應票,是有清楚的數量的,比如糖半斤油半斤,但有一些供應票卻是沒有明確數量的,比如日用品票,比如工業票,用這些票買東西,是由供銷社或者商場少說了算的,售貨員有一定的權力,高興了抬抬手,少收一張票多收點錢就過去了,但要是不肯抬手,少一張票也不賣給你。

    你氣個仰倒,也是沒法兒。

    除了各個地方的售貨員,在收購站上工作油水也很大,許曉梅的公公在糧站工作,最近這幾年風調雨順,社員們基本都不餓肚子,糧站的油水不算多,也就是一年到頭不缺麥麵吃,她公公的一個表弟在禽類收購上,那油水才是真大呢,收上來的活雞當場殺了,按照死雞的價格上報,收上來的雞蛋一個個敲壞殼子,壞蛋上報是正常的損耗,一分錢都不需要花的,反正裏麵的道道多了,總之,人家表弟家,一年到頭都有特別便宜的肉吃。

    在物質十分匱乏的情況下,還有更多的社會亂象。

    或許是許沁總買雞蛋的事兒,被劉改芝說出去了,村裏好幾個人碰到她都說,下次再買雞蛋就說一聲。

    計劃經濟的時代,過得最苦的其實還是農民,一年到頭辛辛苦苦,麥麵吃不上,自家喂得雞,下的蛋也不舍得吃。

    林東又新出了兩頁算術題考兩個孩子,大國和二強都做的不錯,他更高興了,拿出一包糖分給孩子,說道,“一人兩顆,吃完都漱漱口啊,不然有小蟲子咬你們的牙!”

    孩子們高高興興的吃糖,林東站到許沁旁邊,笑道,“想什麽呢?”

    許沁笑了笑,隨口說道,“想你呢!”

    屋裏的燭光時明時暗,沒人注意到林東的耳朵根一下子就紅了,他抬起手撥動了一下自己的帥劉海,聲音裏有一點點的不自然,“小沁,你跟我過來!”

    許沁跟著林東來到裏屋,林東獻寶似的從帆布包裏拿出那一卷衣料,許沁看到那死亡的芭比粉色,就覺得眼前一黑。

    “怎麽樣,好看吧,售貨員說,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花色了,你穿上一準兒特別好看!”

    許沁摸了一下布料,還好布料的質量還不錯,是細密綿軟的純棉布,重新染色是不太可能的,染色工藝也未必過關,染了掉色還更難看,這顏色實在太過鮮豔,做裙子也太紮眼了,不如做個短袖襯衫,領子和袖口用白色棉布,這樣還能稍好一點。

    林東見她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問道,“小沁,你不是最喜歡粉色嗎?”

    許沁現在知道了,為何原身以前那麽多粉色的衣服,尤其是夏裝。

    她笑道,“我現在不喜歡粉色了。”

    林東一愣,萬萬沒想到自家媳婦竟又不喜歡粉色了,這女人真是太善變了。

    “那你現在喜歡什麽顏色?”

    作為一個服裝設計師,許沁最喜歡那些相對比較刁鑽的顏色,她最喜歡的顏色是蟹青,這種顏色沒幾個人能穿的好看,她穿上卻別致極了,還喜歡各種深深淺淺的白色,最喜歡的是駝白,駝白界於淺駝色和米白色之間,可惜這個世界無論是這兩種顏色的衣料子或成衣,她都沒有見過。

    即便真有,受限於料子的質地,估計穿出去也不會好看。

    她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不喜歡太鮮豔的顏色,也不喜歡太沉悶的顏色,除此之外都可以。”

    許沁的意思是,不要大紅大綠,也不要青黑紫,所有的莫蘭迪色係都可以接受。

    她覺得她說的已經很寬容了,已經大大降低了自己的要求,但林東聽了卻糊塗了,在他的眼裏,顏色就分兩種,一種鮮豔的,一種沉悶的,都不喜歡那喜歡啥呢?

    許沁沒繼續解釋,而是問道,“下次直接把布票給我,我來買就行了。”

    這句話林東聽懂了,許沁這是嫌棄他買的不好看呢。

    林東已經習慣了自己有個懶媳婦,萬事不管,事事都要他操心,現在媳婦忽然變得能幹了,家務料理的好,孩子管的好,就連錢也會自己掙了,而且還一下子掙得不少,當然,這都是好事兒,但,他總覺的有那麽一點點,好像自己在這個家裏有點多餘。

    他迅速把這個錯誤的想法壓到心底,點了點頭,沒解釋這不是發的,而是他買來的布票,他怕他解釋了,自己的小金庫就會暴露了。

    他的小金庫是一張存折,每個月都會定期往裏麵存十塊錢,到現在為止已經三年多了,已經有將近四百多塊了,本來之前他是把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的,有次和隊裏的陳哥一起在國營飯店吃飯,這同事比他大七八歲,算是隊裏的老大哥了,那天是林東請他吃飯,為的是感謝這位陳大哥在他轉正的事兒上說了話,陳哥的舅舅,是公安局的人事科長,他們這些臨時工,誰轉正誰不能轉正都是人家說了算。

    陳哥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倆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聊到私事兒的時候,陳哥說,這人說不定啥時候就能攤上個用錢的急事兒,所以工資不能全用來開銷,還得攢錢,還不無得意的說道,他已經偷偷攢了一千多塊啦。

    這話,林東聽到了心裏,說實話,有時候他也犯愁呢,家裏孩子多,許沁花錢沒有計劃,孩子小還好說,等以後孩子大了,用錢的地方會越來越多的。

    他思來想去留了個心眼,當時他已經轉正了,工資由原來的二十八提到了三十五,還有五塊錢的補貼,但他回家誰也沒告訴,多餘的錢存起來了。

    直到去年,他的工資又漲了一級,現在是每個月四十二,加上補貼就是四十七了,才說了轉正的事兒。

    西山村在縣上工作的人本來就不多,在縣公安局的更是沒有,他這個慌撒了整整兩年,竟也無人知道。

    但現在來看,是時候告訴許沁了。

    晚上八點,一整根的蠟燭燒成了短短一截,林東左等右等,這幫孩子們還是精神抖擻,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他急得不行,偏許沁還在不緊不慢的給孩子們講故事。

    許沁現在已經習慣了,每天睡前都會給孩子們講故事,雖然似乎有點沒勁,也有點降智的嫌疑,但晚上吃過飯,沒有網絡沒有電腦沒有手機,甚至連電都沒有,她靠什麽打發時間呢,總不能天天坐到院子裏看星星吧?

    星星不會煩,她的脖子很快就會煩了。

    相比較之下,還是給孩子們講故事稍微好一點,雖然她的故事儲存量不多,但她現在已經熟練地掌握了一個新本領,那就是會現編故事,想到什麽說什麽,胡扯也沒事兒,四個孩子沒啥見識,聽了她現編的故事,一個個都還說好呢。

    今天她給孩子們講的就是一個現編的故事《苦苦成長記》

    苦苦是個五歲的小男孩,聽名字就知道了,他的生活過得很苦,他的村子遭遇旱災,田裏的莊稼都幹死了,家裏沒有吃的,眼看就要餓死了,隻能跟著媽媽出門要飯。

    許沁講得就是苦苦一路要飯發生的故事,她之所以能編出這樣的一個故事,是因為她小的時候,她奶奶總給她講以前的事兒。

    幾個孩子們都聽得特別認真,林二強聽得淚水漣漣,忍不住說道,“媽媽,苦苦什麽時候到咱們家來啊,我讓他來咱家吃一頓飽飯!”

    許沁拍拍他的腦袋,笑著說道,“二強,我以前是不是告訴過你,故事裏麵的人和事兒,都不是真的,苦苦是故事裏的人物,不是真的,但以前災年的時候,很多小孩兒和苦苦一樣,會因為家裏沒吃的去要飯的。”

    林二強提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淚,似懂未懂的點了點頭。

    這孩子本來就特別富有同情心,看來這樣的故事要少講了,許沁話頭一轉,第二年苦苦的村子就不再受災了,苦苦和媽媽回到了家,吃上了白麵大饅頭,過上了溫飽的生活。

    林東盯著燭光下妻子白白嫩嫩的臉蛋不停的看,一開始全部的心思都在想另外一件事兒,但不知不覺間他也跟著孩子們一起聽了,等許沁把故事講完,他立即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都趕緊睡吧,誰先睡著了,明天說能多吃三塊奶糖!”

    以前他說的都是一塊糖或兩塊糖,現在一下子成了三塊糖,孩子們天生愛吃甜,都無法抗拒三塊糖的誘惑,立即很聽話的上床排排躺了,沒一會兒就全都睡著了。

    許沁打了個哈欠,也準備睡了,她看了一眼寬寬的木床,正準備把四麗挪一挪睡到裏麵,林東拉住她說道,“小沁!你這是幹嘛?”

    媳婦最近變化挺大,變得越來越能幹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以前纏著他的粘乎兒勁兒沒有了。

    真是太可惜了。

    林東把蠟燭一吹,甚至都來不及上床,一個熊抱把許沁給抱住了,黑燈瞎火裏一頓亂親。

    木床出現了輕微的吱吱聲,雖然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夜裏聽得特別清楚。

    許沁擔心吵醒孩子,低低的說了一句。

    林東狠狠親了親她的嘴唇,亦低聲說道,“好,那咱去東屋。”說著一把把她抱起來出了門。

    東屋裏連張床都沒有,隻能還在操作台上,許沁透過玻璃窗看了看外麵的月色,輕笑了一聲,又輕聲說了一句話。

    林東翹著嘴角,一口咬住了她的昨耳,說道,“好。”

    木頭做的家具時間長了,難免就會哪裏鬆動,今晚也真是巧了,木頭床吱吱作響,林東說是估計那個螺絲鬆了,但讓人沒想到的是,這操作台其實就是個木頭案子,厚厚的木樁子木板子做成的,平時都紋絲不動的,但也不是到怎麽了,竟然也發出了細微的晃動聲,這聲音連綿不絕,一直響到了深夜。

    第二天上午,許沁又沒能起來,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隻是覺得身上懶洋洋的,稍微有點酸,此時卻覺得渾身都酸痛不已。

    看來下次的注意了,縱欲的確傷身。

    孩子們都起來去院子裏玩了,許沁已經醒了,但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林四麗進屋喝水,看到媽媽醒了,就走到裏屋說道,“媽媽,你要起來嗎?”

    許沁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沒睡夠呢,等會兒啊。” 說著閉上了眼睛。

    林四麗仔細看了看媽媽,忽然驚呼道,“媽媽,你脖子怎麽了?”

    已經進六月了,天氣一下子就熱起來了,她翻遍了幾口箱子也沒找到夏天的睡裙,就將一個舊襯衫改成了無領無袖子的睡裙。

    幸而這舊襯衫是純棉布的,穿著還算舒服。

    此刻許沁不用看也知道,昨晚林東摟著她的脖子使勁撮,沒有紅印子才怪了。

    她用手擋了擋自己的脖子說道,“沒什麽,大概是被蚊子咬了。”  林四麗聽後點了點頭跑出屋子了。

    許沁再次合上眼睛,卻聽到四麗在院子嚷嚷,“爸爸,媽媽被蚊子咬了!”

    林二強很懂的說道,“家裏的艾草用完了,爸爸,咱們上山挖艾草吧!”一到夏天,村裏家家戶戶都會上山采很多艾草用來熏蚊子。

    接著她就聽到林東帶著笑的聲音,“是嗎,爸爸今天有事兒,馬上就要出去了,等中午我回來再去可以嗎?”

    孩子們肯定都說好。

    許沁已經了無困意了,但身上的確還有點不舒服,看來刺激是需要代價的,下回還是不要那麽瘋了。

    她心裏歎了口氣,看來不健身是不行的,空有漂亮皮囊,身體素質實在是太一般了,遙想當年,和楊老師一起開車去山頂,看完月亮星星,說完很多情話,折騰大半夜第二天還是神采奕奕的。

    忽然一個溫暖且粗糙的手掌覆到了她的臉上,許沁一下給推開,帶著幾分惱怒說道,“幹嘛呢?”

    林東得意的低聲笑了笑,說道,“還不起來,鍋裏有飯記得吃啊,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