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盡甘來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3996
  第33章 、苦盡甘來

    正苦思冥想間, 忽然一聲豬哼從塌了的柴房下傳出來。

    裏正心裏正犯堵,抬腳就給了張有金一下:“你自個兒做的事我都沒臉說,你還好意思在這哼哼唧唧的作怪。”

    張有金縮著腦袋沒吱聲兒, 隻往草堆裏鑽得更深了。

    張知魚見他平日裏又慫又惡,使三分力打他, 他能嚎出七分的氣勢,這會兒挨這一腳倒一聲不吭, 心裏便覺得不對勁, 轉頭就讓她爹把茅草房再掀起來。

    眾人聽了都默默的沒出聲,隻盯著張大郎手看,草棚雖然不比泥磚房重,那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能抬起來的。

    但張大郎抬起來了, 甚至隻用了一隻手連氣都沒喘一下。

    張大伯見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伸出手指著草棚哆嗦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這不是因為這個壯牛似的二房侄兒。

    而是一隻小豬崽兒正顫顫巍巍地打草堆裏往外走呐。

    且長得跟他家的小豬渾似雙胎。

    三房如今是個什麽樣兒大夥兒有目共睹, 若非羅氏身子骨還爭氣,母子兩個都不需別人出手,自個兒就餓死了,哪來的錢買小豬?都不用細想就知是張有金不知打哪兒偷來的。

    這會子看著還不滿一月的樣兒,可見他早早就踩了點兒,專等著人一下崽兒就偷走。

    大桃氣得直接往他身上踩了兩腳:“好啊,我就說家裏明明九隻豬怎麽不見了,我娘還罵我不識數, 讓我打了一旬豬草,原來是被你這壞東西偷走了。”

    張大伯還記得這事兒, 母豬生崽的時候他們都還在地裏, 隻有幾個孩子在家。大桃說是九個, 其他孩子一時說是三個,一時說是五個,寧氏看著眼前整整齊齊的八隻豬,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小的就算了,夫妻倆還當這小子十歲了連數手指頭都不會,一連幾天看著兒子就喘不上氣。

    這會兒見著兩隻一樣的小豬崽兒,便覺得這事兒恐怕是真的,三房從前拖家帶口地在他家吃了不少飯,張有金對大房的位置記得倒比自個兒家還深,小時候還老錯口管張老大叫爹,以為張家大房的幾個孩子都是他的親兄弟。

    想起這個堂弟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卻變成了今天這樣的敗類,張大伯歎了口氣,看著張有金沉聲問:“你自己說,豬崽兒是不是我家的?”

    張有金被張大伯問得眼睛一熱,眼淚就掉了出來,有心想說句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他隻是想過得好點兒而已,這有錯嗎?張大伯家裏有九隻也不肯分親堂弟一隻,眼見著兩家人越來越生份,他可不得為自個兒好好打算?想到這張有金又理直氣壯起來,但他怕被揍,便忍了氣不說話。

    大夥兒看他眼神閃躲的樣子誰不知道真相如何?

    裏正開口就要把豬還給大房,羅氏哪裏能肯,隻坐在地上一昧地哭老頭子死得早。就讓兩房合夥欺負到頭上來了。

    洗刷了冤屈的大桃也很委屈,看著他娘也要哭了。

    寧氏卻沒功夫管他,隻看著羅氏冷聲問:“嬸子真的不知道?”

    賣女兒和偷豬,羅氏都說不知道,三個人在家總有聲兒,豬也不是個死的,哪裏就能不知道了。不過是不想知道罷了。

    羅氏迎著寧氏冰冷的目光,嘴還硬著心卻虛了,不自在地別開眼。

    看著老張家三房人劍弩拔張的樣兒,裏正心裏就咚咚咚跳個不停,就怕一窩蜂打起來——這不是沒有的事。眼睛便四處找張阿公,想讓他做個和事佬。

    張阿公已經不當家,把事兒丟給兒子,自個兒拉了魚姐兒看豬。

    小豬崽兒一看就沒好好照料,比大房家那隻弱了不知多少,站都快站不起來了。

    豬這東西還很有些野性,雜事得很。吃自己同類也吃人,鄉間許多小孩兒都是喂豬喂沒了的。若是大房家那隻,張知魚還不敢動,但這隻站都站不穩了,張知魚便手一翻把豬肚子露出來看,然後樂顛顛地跟阿公道:“是個公的,能騸。”

    張阿公看著豬習慣性地思考起來,他多少知道點騸馬的法子,估摸著豬也差不多,得從兩側割開,把蛋蛋擠出來,但這樣的傷口太容易發炎了,豬一不小心就會死掉。

    張知魚想了想道:“現在是冬日,不容易感染發炎,若居住的地兒能幹淨整潔,用草木灰裹裹把傷口裹起來也許能行。”

    張阿公有些奇怪:“什麽叫感染發炎?”

    張知魚就同他解釋:“好比小豬崽兒本來沒病,但他有了傷口,在外邊的髒東西從傷口進去就會讓它不舒服,病情也會惡化,這樣就是感染。”

    張阿公點點頭,這不就是外邪入體?隻是說法不一樣而已,他也不怎麽驚奇,天下醫術流派那麽多,很多大夫都有自個兒的習慣,隻要能認準病症,怎麽叫都不是問題。

    裏正看著一老一少嘀嘀咕咕地討論怎麽騸豬,就想起剛剛來時聽到的幾句話,不由眼前一亮道:“這豬崽兒我看不如讓張有金買下來給大夥兒使,把它給騸了看能不能長肉,能長以後鄉裏也多個發財的路子,不能就也算給了他一個教訓。”

    張大伯本來舍不得騸自家豬,但他心裏他家豬隻有八隻,這隻多出來的他從沒見過,簡直稱得上意外之喜,用起來也不怎麽心疼,便點點頭同意了。

    張有金也知自個兒今日討不了好,隻是買隻豬兒子,回頭他不給錢張大伯還能怎地,總不能讓三房唯一的獨苗苗去死吧?便也忙不迭應承下來,賭咒發誓自己日後一定悔改。

    但張大郎卻不願意,一頭豬才多少錢,他可是想把魚姐兒賣上至少三十兩!

    裏正也沒想過就這麽便宜張有金了,便對張有金道:“既然你也同意,這豬你就拿三十兩來買,一天不成就給鄉裏幹一日活兒。”

    張有金雖不打算給這筆錢,聞言也氣得不行,看著裏正就罵:“老雜毛,我看你是糞吃多了燒心,這豬是金子做的不成?”

    裏正道:“你敗壞鄉裏名聲,這三十兩裏有一兩是大房家的豬錢,你自己想法子還他,如今的成豬都能賣到這個價,剩下的二十九兩是罰你為鄉裏勞作贖罪,這已經是便宜你了。”

    張知魚也冷眼看著他:“你把你三個姐姐賣了三十兩,不到兩月就花個精光,我還以為你兩個月就能掙這一筆銀子了。”

    提起這茬張有金不說話了,他知道鄉裏埋怨他害得許多人娶不上媳婦兒。

    但這也是白擔心,鄉裏沒注意他和魚姐兒這場官司,他們也對這三十兩沒什麽興趣,用腳趾頭想張有金也掙不出來。他們更想知道騸豬的事兒,等裏正把豬妖的事兒一說,大家就很關心了,在大桃鄉人心裏,張阿公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當下仿佛就見著那白花花的肉朝自己飛來,忍不住扭頭討論起來。

    這會兒張有金在他們眼裏已經不是個爛人而是一個可供使用的勞力了,張家人看不住他,那一鄉的人呢?他還能偷懶?

    就有人道:“我看不如這樣,算他一日四十文,幹滿三十兩再說,到時候豬長成了,前九十斤還了張家大房去,多出來的肉算在大夥兒頭上。”

    張大伯想了想也同意,他是半點不指望那一兩銀子,若養成自己有肉拿虧不了,不成就讓他給家裏幹活兒,有全鄉監督也不怕他不幹。

    鄉民一起算了好幾遍都沒算出張有金這樣得幹幾年。

    張知魚有點看不下去了,便告訴他們:“兩年,兩年就幹完了,但這兩年可是他三個姐姐的一輩子!”

    人群裏寂靜了一陣,鄉裏民風淳樸,很少有這樣的大惡人,大夥兒看他不起,但他們也沒法子救人,便又往上添了諸多養豬條款。

    譬如,若豬活了且長了肉,多出來的都得算大家的,一塊兒給平分了。若豬長得好,來年大夥兒養了豬都得他來放。他們還規定豬隻能長八十七斤,但說實話一般情況下張大伯家的還是能有九十多斤的,八十多斤的豬除非災年否則真不好找,但除了張有金自個兒沒人在意這個,他們正盤算著如何鑒定張有金有沒有偷懶,最後的結論是——張有金不能長得比豬胖,不然肯定是他偷懶了沒好好喂。

    張有金聽得膽寒,這回他才真的怕了,對上張大伯和張大郎,張有金心裏其實多少有點底,肯定再如何他們也不會真把自個兒怎麽樣。即使分了家,他們也是血親,誰也抹不去這層關係。

    鄉民就不一樣了,裏邊也有不少外姓人,還不把他當個豬狗使喚?

    羅氏見滿鄉的人都針對自家兒子,眼皮子一翻就昏了過去,咕咚一聲栽在地上。

    張有金很有眼力見地抹了淚便倒在娘身上大喊:“娘,他們要把咱們母子兩個逼死啊。”

    張知魚見著羅氏臉色紅潤,顯見著比她兒子還健康,便又拿出針走過去。

    這次張阿公給的是最粗的那根,羅氏眼皮子睜了一條縫兒。並非全然看不見,見著這針便想起兒子那時的慘叫,便緩緩睜開眼道:“我這是怎麽了?”

    張知魚看著這兩人,心下感慨真不愧是一窩的,一時看到羅氏手上的佛米串便伸手往羅氏手腕一按,隻道:“我跟阿公學醫呢,如今手藝也不錯了,給你瞧瞧。”

    說完魚姐兒便閉了眼聽脈,結果下一秒就臉色大變,把個羅氏驚得說話都抖了:“如、如何,我真有事了?”

    魚姐兒搖搖頭,問她要了兩人大概的八字,想了想便嚴肅道:“這不是病,是被你兒子克的,你不知道,你兒子是孽胎轉世要好好幹活改造,才能化解災厄,不然專克至親。”

    張有金聽得直罵卑鄙,被張大郎瞪了好幾眼才消停下來。

    羅氏本來不信,轉念想起這些年家裏接連出事,先是老頭子一跤跌沒了,後來幾個女兒也沒了,最近她老覺著腰酸背痛,頓時心神就慌了起來,信了一大半兒。

    等裏正押著兒子去幹活兒,羅氏也沒說半句話。甚至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苦口婆心地勸兒子上工,語重心長地跟他道:“兒啊,你好好地幹滿年數,以後咱娘倆就會苦盡甘來。”

    張有金被一群孩子看著刷了一天豬圈,就為著迎接明年冬要入住的小豬崽兒,累得渾身都疼,這會兒身上還有股豬糞味兒,哪想起來幹活,被子一裹就睡了去。

    羅氏見兒子這樣子,扭頭就去找了張大郎。

    張家二房為這這事兒在鄉裏多待了一天,這會兒人正在吃早食,張大郎聽了拍拍手就往三房走。

    張有金還在做夢把張大郎千刀萬剮,卻忽然身上一涼,便困惑地睜眼,正對上一片亮堂堂的天,“我房頂呢!娘!我房頂不見了!”

    羅氏在外給豬添了把兒子昨兒割回來的草道:“兒啊,你春生哥說豬晚上睡了冷,掀過去給它蓋上了,你且忍忍,等過了這陣兒,驅了你的衰運,咱家的日子就有救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要開防盜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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