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筒：你連我媽都打不過

  　　年僅六歲的三筒心中，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卷頭發的奶奶們笑得陰惻惻時，一向戲精體質厚臉皮的媽媽為什麽會害羞？

  　　大人們的世界，真難懂啊！

  　　一家三口按照來時的方式，離開。

  　　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後麵拖著不是碗盆，而是一堆廢舊暖水瓶。

  　　三筒扒著車縫，小聲和前麵的簡寧算賬。

  　　“媽，我都數過了，有120個瓶，我們去能拿到一百二嗎？”

  　　簡寧肯定，“當然能，我們現在就去西部暖瓶廠找龐經理。”

  　　三筒重重點頭，突然想到什麽，若有所思。

  　　“也是，有威嚴的何叔叔保證呢，那個胖乎乎的龐經理肯定不敢哄騙我們。”

  　　開車的俞淵耳朵一動，眼神一凜。

  　　何叔叔？

  　　是誰？

  　　還威嚴……

  　　這時，三筒已經在算虧沒虧了，他掰著手指頭，嘀嘀咕咕。

  　　“媽，你買的碗盆好像是八十六，我們去賣120，能賺三十四，好吧，不算是白忙活……”

  　　簡寧細眉微挑，“不是八十六，你氣鼓鼓的走後，我繼續砍價了，最後給了六十八，而且家裏還有一部分碗盆沒拿出來，明天換個地方去換購。”

  　　三筒不敢置信，“真的？那答應龐經理，給200個的話，200減去68，就能賺132啦！”

  　　原先他以為隻能賺五十塊的！

  　　媽怎麽把這數目搞到快翻三倍！

  　　三筒震驚，“我記得他喊一百多的碗盆，你怎麽敢還價到六十八……”

  　　主要是量真的很大，三輪車滿滿當當，明早還要去拖一次。

  　　就算明天換到兩百個廢舊暖水瓶，也一定還剩一大波碗盆。

  　　也就是說，成本還不到六十八。

  　　親兒子，簡寧倒也不瞞著，她指使。

  　　“後麵是不是有個漏水、有劃痕的盆沒人要，你拿起來看看背後，念出來。”

  　　三筒立刻操作，他仔細辨認，“什麽老什麽東什麽。”

  　　簡寧：“……”

  　　她側目看俞淵，脫口而出，“俞淵，他們真的該去學校了，字都不認識。”

  　　俞淵忍不住扯唇，“恩，明天就送。”

  　　三筒驚呆，“不要啊！我想跟著媽賺錢！”

  　　再繼續撮合爸媽！

  　　這個最重要！

  　　隻是這次，前麵兩人都不搭理他話茬，俞淵突然接口，“是祝林老福如東海？”

  　　簡寧望著他點頭，猜測，“是呀，你是不是看了一眼？”

  　　“恩。”能和她心平氣和的交談，俞淵心情很不錯。

  　　這時，三筒嘴巴撅得能吊水瓶，聞言插嘴。

  　　“那又咋了？刻了個福如東海就更好賣嗎？”

  　　簡寧笑著搖頭，“不是，就是刻福如東海，才不好賣，

  　　比如這個是客人為了慶祝生日，去廠子裏定做的碗盆，用來發給賓客們，

  　　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碗盆沒能全部出廠，他們就得想辦法解決，

  　　可是吧，當新的賣，賣不出去，融掉重新煉，或者當廢品賣，又舍不得，

  　　我給的價格，符合了他們的期待值。”

  　　她話說完，三筒若有所思，小腦袋還卡著卡著。

  　　而俞淵自然全部明白，側目看她一眼，深邃眸底有驚訝。

  　　他真心實意的說出一句，“你能想到在其中賺差價，很聰明。”

  　　以前沒發現她這麽會算。

  　　簡寧愣是被看得有些心虛。

  　　她自己的腦子哪會這些？

  　　還是上輩子，她見的多了，懂套路了，現在是磕磕絆絆的應用到生活裏。

  　　但沒想到，還挺好使。

  　　“還……還好吧。”簡寧避開他視線，說出這兩句，耳朵變紅了。

  　　總覺得氣氛變得曖昧了些？

  　　正巧這時，簡寧看見路邊有大爺挑著兩籮筐水果賣，忙道。

  　　“等等，我買點水果。”

  　　俞淵停車，她很快跑去。

  　　這時，三筒伸出小手，捅捅俞淵後背，悄悄咪咪道。

  　　“爸，你要多誇誇媽，我發現媽禁不起誇，一誇她，她就耳紅臉紅，哎嘿，有點像泡泡。”

  　　俞淵專注在簡寧身上的視線收回，瞟三筒一眼，糾正，“是泡泡像她。”

  　　三筒狐疑，嘀咕，“不一個意思嗎？”

  　　不一樣。

  　　俞淵不解釋，望著簡寧的眼神卻深藏愛意。

  　　很快，簡寧拎著三口袋蘋果回來，對上三筒錯愕的視線，她解釋。

  　　“一袋帶回家，還有兩袋，等下你懂事點，跑快點，一袋給何叔叔，因為他幫我們牽線搭橋，

  　　一袋給龐經理，上次你和泡泡不是吃了人家很多零食嗎？”

  　　三筒左右看看，聞言點頭，“行吧行吧。”

  　　而俞淵卻又眯眯冷眸。

  　　又是何叔叔？

  　　他到底是何人？

  　　……

  　　一行三人很快抵達西部暖瓶廠。

  　　上次，龐經理看在何開宇的麵子上，和簡寧定下協議，同時也告知過門衛。

  　　因此，這次簡寧三人進來得毫無阻礙。

  　　龐經理被通知後趕到，看見一百多個不算很老舊的暖水瓶，仍然是不敢置信和愕然。

  　　“大妹子，你竟然真的搞到了！小李，趕緊帶人整理，給大妹子算錢。”

  　　說完，小李立刻帶人開始忙。

  　　三筒非常緊張，怕他們數漏，就在旁邊盯著。

  　　這時，龐經理走到簡寧麵前，胖乎乎的臉笑嘻嘻，有生意人的和善。

  　　“簡妹子，你幫我這忙，解救我於危難之中，你就是我的親妹子啊，不過這剩下的，什麽時候能到？”

  　　簡寧早有計劃，回答得很從容，“明天這個時候，我肯定拖來。”

  　　“好啊！很好，那真是太好了！”龐經理樂嗬嗬。

  　　“有多少就給我多少，簡妹子，我都給你良心價，我們以後多合作……”

  　　話說到這，龐經理的視線突然挪到簡寧旁邊，極具存在感的俞淵臉上。

  　　他麵露詫異，“這是……”

  　　遠遠的，三筒便要大喊出‘這是我爸’四個字。

  　　他要幫爸宣誓主權！

  　　但比他更快的，是俞淵。

  　　男人深邃麵龐看似平靜，實則眼眸堅定。

  　　他突然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包煙，遞出一根給龐經理，不卑不亢的進行自我介紹。

  　　“我是寧寧的丈夫俞淵，龐經理，謝謝你照顧我們寧寧。”

  　　龐經理愣了一下，客氣接道。

  　　“沒有的事，簡妹子是幫我大忙，哪來我照顧她，俞老弟是吧？我一看你就是個仗義人士，又有這麽優秀的妻子……”

  　　男人之間有股很奇怪的氣場。

  　　比如這時，他們多交談幾句，就聊起來了。

  　　看得簡寧一愣一愣的，她雙眸不受控製的盯著俞淵，隻覺他一舉一動都該死的吸引她注意力。

  　　如果她直白些，把想挽回他的想法講清楚，兩人的婚姻關係是會更近一步，還是提前結束？

  　　“媽！算好啦！一百二十個，一百二十元~”

  　　三筒揚聲，興奮的話語打斷簡寧的沉思，也終止俞淵和龐經理的對話。

  　　簡寧很快拿到一百二十元，她放好，聽見龐經理熱情道。

  　　“簡妹子，我和俞老弟商量點生意上的事，你們在休息室等會成不？”

  　　簡寧都驚了。

  　　隻是剛見第一麵，有什麽生意上的事可聊的？

  　　“不會很久。”俞淵伸手，想握她肩膀，在即將碰觸時，打住。

  　　他眸底有絲黯淡一閃而過。

  　　沒注意到的簡寧想了想。

  　　“要不你聊著，我帶三筒去市場買點吃的，等會過來，一起回家。”

  　　俞淵深深看她兩眼，“行。”

  　　於是，簡寧帶著三筒徒步走出暖瓶廠。

  　　剛出去，三筒就悄悄道，“媽，我剛趁著上廁所把蘋果放到龐經理辦公室了。”

  　　簡寧揉揉他柔軟的頭發，誇他，“做得好。”

  　　“哎嘿，也不看看我是誰……”

  　　兩人還在說話，突然，暖瓶廠旁邊爆發出巨響。

  　　是女人害怕的尖叫聲和男人歇斯底裏的怒吼聲。

  　　“啊啊啊！”

  　　“賤人！”

  　　簡寧母子倆愣住，下一秒，他們同時往那邊走，還看見許多去看熱鬧的。

  　　其中有人說的話引起簡寧的注意力。

  　　“哎呀怎麽又鬧起來了，前兩天不是剛鬧過一輪？

  　　這個陳澤信不會是又賭錢賭輸了吧？

  　　淑紅也是，非要和他對著幹，拿著錢跑路不行？

  　　真要鬧大了……”

  　　賭錢？

  　　陳澤信？

  　　淑紅？

  　　簡寧抬頭一看，發現這就是前兩天她帶泡泡去買汽水，結果撞見男女對打的那家小賣部。

  　　這一會會的功夫，母子倆已經跑到門口。

  　　之前整齊幹淨的小賣部，現在各種賣品混成一團，散落一地。

  　　其間，胖阿姨尹淑紅像是被幾拳幹倒，捂著眼睛，歪在地上，痛苦得五官扭曲，臉直抽抽。

  　　而她的瘦男人丈夫陳澤信，手裏抱著一遝紅票子，喜滋滋的在數。

  　　圍觀人群發出錯愕的聲音。

  　　“天，這麽多錢！”

  　　“怪不得一直逼淑紅拿錢，原來家底這麽厚，不過淑紅一兒一女都在外麵工作……”

  　　“要不要幫個忙什麽的？”

  　　“你瘋了吧？家務事，別插手了，完事尹淑紅還怪我們……”

  　　此刻，陳澤信大概將錢數完，高興的收起來，再彎腰把尹淑紅扶起來。

  　　態度，語氣，十足的溫柔。

  　　“淑紅，你就當這錢是借我的，等我賺到錢，我一定翻倍給你，得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尹淑紅恨得雙眸充血，她艱難的他咬牙切齒道。

  　　“陳澤信！那錢……錢，是柔柔的救命錢！”

  　　“別急，她又不是啥明天要死的病。”陳澤信無所謂的往外走，隨口咕噥。

  　　“再說了，她是你女兒的女兒，外人的孫女，又不是我親孫女，我擔心她的命幹啥？”

  　　尹淑紅渾身發顫，氣得甚至站起來，伸手指著陳澤信，狠狠罵道。

  　　“瘋子，陳澤信你這個瘋子！錢，把錢給我還回來！”

  　　但她被打得不行，無法追出來，隻能哀嚎。

  　　“陳澤信你這個龜兒子，柔柔是我們的外孫女啊，她生病了啊！”

  　　“你這樣怎麽對得起她……你怎麽能用她的救命錢去賭博……”

  　　“陳澤信……”

  　　但因為這是家務事，陳澤信大搖大擺的出去。

  　　圍觀人群全往旁邊躲，甚至讓出一條道。

  　　錢到手，陳澤信高興得步伐都變快。

  　　“快點，今天還能撈好幾把……”

  　　話音未落，正前方，簡寧直接堵住他的路。

  　　她長相不俗，陳澤信認出，立刻警惕道。

  　　“怎麽又是你？你想做什麽？”

  　　簡寧還沒回答，跌跌宕宕退坐在椅子上的尹淑紅大聲喊道。

  　　“錢，搶下他的錢！求求你！不要讓他走！那是救我外孫女命的治療費……”

  　　說到著急時，她重重咳嗽起來。

  　　“聽見了嗎？”簡寧麵色很冷，她盯著陳澤信的雙眼，字字堅定。

  　　“你可以走，但錢，必須要留下來。”

  　　因為上次的事，她本不是很想再管這對胖瘦夫妻的事，但，涉及小孩的救命錢，簡寧控製不住自己。

  　　場麵驀地靜謐幾秒，隨即被陳澤信的譏笑聲打斷。

  　　“不是吧？你以為你是誰？你能說出這話，你腦子是被卡車壓過了？”

  　　簡寧微眯眸，“試試看。”

  　　雙方對峙，誰都沒先開口。

  　　隨即，陳澤信咬牙，直接往外衝。

  　　而簡寧抓住一個空擋，直接挪過手邊的棍子，往他小腿砸去。

  　　砸中了，吃疼了，陳澤信哎喲一聲，摔倒，他抱著腿，哀嚎。

  　　“痛……我骨折了，賠錢，你這個賤女人，賠錢！”

  　　多管閑事！

  　　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下場！

  　　簡寧上前，一腳踩在他胸口，彎腰從他兜裏拿錢。

  　　陳澤信這下真急了，開始掙紮。

  　　下一秒，旁邊突然跑過個小男孩壓著他，強勢得很。

  　　“你別動！你輸了！你連我媽都打不過……”

  　　“啊啊啊！該死！”陳澤信怒吼，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

  　　他額頭和手臂青筋爆出，雙眼死死盯著簡寧。

  　　就在一遝錢要離開他兜時，他突然大吼一聲，拚命般掙紮，把三筒甩開，再直衝簡寧的麵頰，一拳頭襲來。

  　　“媽！”三筒驚叫。

  　　圍觀人後退，“天啊！”

  　　而簡寧突然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

  　　她想起上輩子，那人也是這麽對她的。

  　　她仿佛是個沙包，拳頭不要命的往她身上而來，將她揍得遍體鱗傷，那人再關在地下室……

  　　冰冷，席卷她整個軀體。

  　　難道，這一輩子都是她的心理陰影嗎？

  　　簡寧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

  　　她眸底泛起淚光，有一種絕望從她心底浮起。

  　　她閉上眼，做好迎接這一拳頭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

  　　她被擁入一個寬敞溫暖的懷抱裏。

  　　‘咚！’

  　　拳頭擊中什麽的聲音。

  　　隨即有男人熟悉的一聲悶哼，‘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