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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4005
  徐令珠見著四哥徐懷安這般打趣她,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是受委屈了,得些好東西難道不應該?四哥來一趟,別是兩手空空,什麽都不拿吧。”

  徐令珠理直氣壯反問回去,眼底絲毫都沒有因著孟氏的偏心而受傷的樣子,徐懷安定定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徐令珠有些心虛起來,才從袖中拿出一隻檀木盒子來,遞到她麵前。

  “打開看看?”他的聲音帶了幾分磁性,很是好聽。

  徐令珠含笑看了他一眼,很是聽話的伸手接過盒子,打了開來。

  隻見裏頭放著的竟是一塊兒水晶雕琢成的鸚鵡環佩,短翅長尾,鏤空雕刻,晶瑩透亮,足尾處有個圓形小穿孔,以供穿線佩戴。

  徐令珠隻看了一眼便喜歡上了,她拿到手中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笑問道:“四哥哪裏買來的?這鸚鵡環佩並不少見,難得的是拿水晶做成,雕工亦這般細致活靈活現的,戴在身上定好看的很。”

  徐令珠說著,便站起身來很有興致在衣裙上比劃兩下,朝身旁的瓊枝吩咐道:“拿彩線編個絡子,色彩鮮豔些便不顯單調。”

  見徐令珠這般高興,徐懷安眼中更是露出幾分寵溺來,上前將徐令珠手中的鸚鵡環佩拿到手中,遞給大丫鬟瓊枝:“依你家姑娘的意思去打個絡子吧。”

  這意思,明顯是不想叫徐令珠親自費神。

  徐懷安平日裏雖和氣,可不知為何一應丫鬟婆子都有些怕他,瓊枝得了吩咐,恭恭敬敬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徐令珠瞧在眼中,不自覺打量起自己這個四哥哥來。

  一身暗藍色繡鬆葉暗紋杭綢直裰,腰間束著的雲紋腰帶上隻掛了一隻玉質極佳的玉佩,頭發拿玉冠束起,氣質溫和,眉眼中帶了滿滿笑意,偏偏五官如刀刻一般,即便是含笑的時候都叫人覺著不敢冒犯。

  徐令珠努力去想前世這個時候的徐懷安是什麽樣子,腦子裏的印象卻是模糊的很。可她總覺著,前世她眼中的他應該更溫和一些的。

  許是前世她和他吵了一架彼此鬧了別扭,後來她更一味討好孟氏對徐幼珠伏低做小,甚少花心思去注意這個哥哥吧。

  徐令珠想著,抬起眼來,正巧對上徐懷安帶了幾分審視和揣測的目光,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裝作沒有看見他審視的目光,扯出幾分笑意來好奇道:“四哥這般盯著我作什麽,我臉上可有什麽髒東西?”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中的帕子作勢擦了擦臉。

  徐懷安又打量了她幾眼,直到看的徐令珠心裏都有幾分打怵了,這才收回了視線,笑著搖了搖頭,帶了幾分寵溺道:“哪裏有什麽髒東西,我是瞧著四妹不如往日裏清減了,替四妹高興呢。”

  他......他這是拐著彎兒的說她胖了?

  徐令珠反應過來,不自覺朝他瞪去。

  她,她哪裏胖了?

  徐令珠抬起手來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好像,好像是有些胖了。

  察覺到徐懷安打趣的目光,徐令珠心裏有幾分害羞,卻是強撐著嘴硬道:“我哪裏胖了,定是四哥看錯了,我過去的衣裳還都能穿呢。”

  徐令珠自個兒說著,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朝徐懷安問道:“真的胖了許多嗎?”

  徐懷安滿眼寵溺,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很多,你再胖一些我才高興呢。”

  要不然和往日裏一般那般在乎孟氏,叫人隨意作踐,他會舍不得的。

  徐令珠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心中不自覺有幾分酸澀起來,退後一步躲開徐懷安的手,佯裝羞惱道:“我都這麽大了,不許再摸我腦袋了。”

  徐懷安笑了笑,卻沒有應承,轉而說道:“太太雖行事不妥,四妹也要盡了孝心才是,人心是最難琢磨的,如今向著你覺著你受了委屈的,說不準哪日便挑些事情來指摘你不盡孝道。明麵兒上的事情順手一做,費不了功夫又吃不了虧,那就值得一做。”

  徐懷安如此提點,徐令珠自然應了下來,她福了福身子認真道:“多謝四哥提點,如今太太心緒難平,四哥也要處處小心才是。”

  二人對視一眼,俱是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又說了幾句話,徐懷安說還有事情便離開了。

  徐令珠親自將徐懷安送出了屋子,等到回來的時候,便聽著丫鬟如宣很是感慨道:“四少爺如今是愈發威嚴了,奴婢在四少爺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呢。”

  徐令珠一笑,“我怎麽沒看出來?”

  如宣撇了撇嘴道:“四少爺對姑娘好得很,對著奴婢們的時候哪怕臉上掛著笑,都叫人覺著很是威嚴。姑娘若是不信,問問瓊枝姐姐是不是也這般覺著。”

  說話的時候瓊枝正拿著一個針線簍子進來,想是聽到了什麽,問道:“你和姑娘說我什麽呢,什麽信不信的?”

  徐令珠將事情說給了瓊枝,瓊枝愣了一下,卻是點了點頭道:“如今二房隻四少爺一個,又得老爺看重,二房的擔子都壓在四少爺身上,四少爺自是不能和三少爺一樣。”

  “奴婢倒覺著四少爺威嚴些也好,既能震懾了下人,也能護著姑娘不是。若說幾個少爺裏,四少爺對姑娘是真心疼愛。”

  “奴婢聽說這回五姑娘受了家法四少爺也隻去了一回,說是去送傷藥的,可隔著屏風卻是將五姑娘好生訓斥了一回,還罰五姑娘傷好後抄寫女則百遍。”

  徐令珠不知此事,聽瓊枝這樣說眼睛裏露出幾分詫異:“四哥哥這般做,太太定是不高興的。”

  瓊枝笑道:“姑娘不必擔心,四少爺心裏有數才這樣做。這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裏,聽說老太太還讚了聲好,說四少爺身為兄長是該好生管教五姑娘。”

  “連老太太都說好了,太太難道還能借此發作了四少爺。”

  徐令珠點了點頭,朝瓊枝道:“拿件衣裳給我換上,我去給老太太請安,然後再去看看五妹妹,我總是當姐姐的,總不能連麵兒都不露。”

  委屈了多半天也夠了,若是委屈太過,反倒叫人說嘴。

  徐懷安有句話說的極對,費不了功夫又吃不了虧的事情,那便值得一做。

  她越懂事,隻會襯的孟氏和徐幼珠越不堪。

  瓊枝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當下便從櫃子裏取了件青碧色繡小朵金絲木香菊薄衫和一條月白色軟緞百褶羅裙來,伺候自家姑娘換上。

  等徐令珠換好衣裳,又重新梳了頭發,才領著瓊枝出了休寧院,一路朝老太太所住的明雍堂去了。

  這邊,四少爺徐懷安從休寧院出來,才走過長廊,迎麵就和一個丫鬟撞上。

  那丫鬟手裏拿著茶盤,整個人都撞在徐懷安身上,茶水便將徐懷安整件直裰都打濕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徐懷安皺眉,出聲訓斥道。

  那丫鬟抬起頭來,見著四少爺徐懷安,臉色一白,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四少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跟在徐懷安身後的小廝阿順湊到徐懷安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徐懷安看了那丫鬟一眼,問道:“你是伺候五妹妹的?”

  這丫鬟即便是徐幼珠身邊的大丫鬟碧嬈。

  碧嬈沒料到徐懷安問起她,愣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是,奴婢碧嬈,是在五姑娘跟前兒伺候的。”

  徐懷安看了她半晌,視線落在她紅腫不堪的手上。

  “怎麽傷的?可叫大夫看過了?”

  碧嬈眼睛裏露出幾分詫異,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是奴婢不小心撞傷的,不打緊。”

  徐懷安嗯了一聲,朝小廝阿順吩咐道:“去尋個大夫進府給她看看,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也不是苛待下人的。”說完這話便徑直從碧嬈身邊走過去。

  阿順看了碧嬈一眼,也跟著走了。

  碧嬈看著徐懷安的背影越來越遠,眼睛一紅,鼻子竟有些發酸。

  她收拾了地上的茶盞,又朝徐懷安離開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這才抬腳朝如意院走去。

  徐令珠去了明雍堂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屋裏和大太太顧氏說話,大姑娘徐佩珠和二姑娘徐嫻珠也在一旁陪著。

  見著她進來,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除了打量,更多是帶了幾分同情和憐憫。

  徐令珠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視線,卻也不打算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來,隻緩步上前,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點了點頭,見她穿的合宜,臉上敷了脂粉,並未露出一絲委委屈屈的模樣,眼睛裏便露出幾分讚許來。

  比起滿是委屈叫她做主的孫女兒,她更喜歡這樣坦坦蕩蕩,哪怕心裏委屈也不叫人看了笑話的徐令珠。

  她這孫女兒真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這種變化,叫她打心底裏高興。

  “快起來吧,我瞧你精神不錯,便也放心了。”

  徐令珠微微一笑,眼裏露出幾分感激來,給大太太顧氏見了禮,又和大姑娘二姑娘彼此見過,這才坐了下來。

  眾人顧忌著徐令珠的情緒都不好提昨日的事情,隻撿了幾件不打緊的小事聊著。

  聊了一會兒,聽徐令珠說方才四少爺徐懷安去看她了,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有當兄長的風範,是二房的福氣,我也聽說他訓斥了你五妹妹,叫你五妹妹傷好了抄寫女則百遍。要我說,早該這麽做了。你父親忙不能時常管教她,他這當兄長的就該好好管好幼丫頭。”

  大太太顧氏聽老太太這麽說,也是點了點頭:“老太太說的對,前些年不管怕也是懷哥兒瞧著弟妹護的緊,不好管教。如今出了這般的事情,連咱們寧壽侯府的名聲都搭上了,再不管教如何能行。”

  “想來弟妹再怎麽心疼幼丫頭,也是知道輕重的。”

  大太太昨日行家法打了徐幼珠,心裏頭不是不怪老太太,覺著老太太隨便叫個婆子來做這事便好了,何必叫她當這個壞人。雖說她們妯娌間早有齟齬,也不至於像今日這樣拿到明麵兒上。

  孟氏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過的,大事上拎不清偏往小門小道裏鑽,她打了幼丫頭,她心裏頭還不知怎麽恨她這個嫂嫂呢。

  她倒不是怕,隻是不想平白添上許多事端。

  老太太聽顧氏這麽說,想著孟氏的脾性,冷哼一聲道:“她往日裏不知道如今也該知道了,幼丫頭就是叫她寵成這副德性的,再不管教難道叫整個寧壽侯府都跟著她叫人看笑話?”

  一提起這事老太太就生氣,眾人安慰了一番老太太才作罷了。

  徐令珠見老太太有些乏了,便開口說還要去如意院一趟。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懂事的,到底是嫡親的姊妹,等哪日她改好了,我叫她給你磕頭賠罪。”

  “往後若再有什麽委屈,我總會給你做主的。”

  徐令珠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告退出去。

  見著徐令珠離開,大太太顧氏和大姑娘、二姑娘也一並告退。

  出了院子,大姑娘徐佩珠忍不住道:“四妹就是太好性兒了,要我說但凡是有氣性的也不至於叫人欺負到這個地步。”

  大太太顧氏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這話你就錯了,我如今瞧著你這四妹妹不簡單呢。”

  大太太說著,隨口問道:“你回府也有好些日子了,明日便回去吧,大長公主雖疼惜你,你也要格外懂事才是。”

  顧氏話音剛落,徐佩珠的臉色就變了,顧氏離得她最近,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張了張嘴想問什麽,礙著二姑娘徐嫻珠在,到底是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