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深入虎穴(3)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8      字數:3741
  李四墩和騰飛送傅耀宗乘坐會長專用電梯上樓。然後二人走下樓梯,出了興亞旅館。

  張三橋還在門口守著呢。李四墩對他說道:

  “老三,傅會長定下了,要陽仔給他做對外聯絡主任。你是沒看見。這麽多天了,傅會長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他讓我現在帶著陽仔去柔道館見秋山,然後再去見蠻子哥仨。我去去就回。這裏的事情交給你了。”

  “真的呀?我的乖乖!”

  張三橋驚呼一聲,使勁盯著騰飛看了看,好像剛才騰飛進來的時候他沒見過似的,

  “陽仔,不瞞你說,這個對外聯絡主任的職位,我們哥倆守在門口就見過多少個來應聘的人了,全被傅會長給趕出去了。唯獨你獨占鼇頭!”

  騰飛臉上做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說道:“三哥,我大概是瞎貓碰見死耗子,撞上了。以後該怎麽做事,還需要你點撥我。”

  “千萬別喊我三哥,我可不敢當。”張三橋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縫,“我和老四隻是興亞會看門的。而已而已。你成了傅會長的紅人,前途不可限量,還是叫我老三、叫他老四好了。我們哥倆指望你飛黃騰達以後,大魚大肉,留些汁水給我們呷一呷,就心滿意足了。”

  騰飛拱手對二人說道:“三哥,四哥,我曉得你們兩位是興亞會的尉遲恭和秦叔寶。傅會長的門神!誰人不敬呢?小弟初來乍到,承蒙你們看得起我,讓我進這個門。他日小弟若能混些名堂出來,大家自然有福同享。”

  “老三,你聽見沒有?”李四墩在旁邊說道,“就他說話這個調調,謙謙君子。為人又仗義。以前的那些人可曾有過?一個個趾高氣揚、張牙舞爪的,有一能說十。傅會長當然看不上眼了。”

  張三橋納悶問道:“陽仔,你一個公子哥,這江湖上說話的調調從哪裏學來的呢?”

  “我小時候拜師學過太極拳。這些江湖規矩都是師父教給我的。”騰飛解釋道,“隻是我自己不爭氣。不知道用功。隻學會了三腳貓的太極拳。慚愧。”

  “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張三橋做出一副高深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說道,“陽仔,你跟著師父學會了江湖規矩。這就足夠了。啥時候跟人動起手來,隻要能盤道,哪怕拳腳功夫不如人家,到頭來也吃不了大虧。”

  李四墩學著張三橋,也做出高深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餓不死瞎麻雀。幸虧你隻學會了三腳貓的功夫。否則的話,傅會長怎麽會願意做你師父,教你太極拳和地躺拳呢?又怎麽會讓我帶著你去柔道館學柔道呢?更怎麽會叫我把你引薦給三個‘野蠻人’,學他們的獨門功夫呢?等你把這些功夫都學到了家。好家夥!可了不得!你就成了興亞會的功夫太子,在上海灘橫行霸道,誰敢惹你?”

  騰飛似乎被他說的動了心,也不答言,隻是嘿嘿地笑著。

  “走吧!這些話咱們回頭再說。先辦正經事要緊。”

  李四墩說著話,把手一揚,在空中揮了揮,叫來一輛黑色大汽車。與騰飛一起上了汽車。疾馳而去。不多時,來到虹口的“大日本柔道館”。

  這裏與日寇駐滬司令部僅僅一街之隔。

  騰飛因為小時候基本在法租界玩耍,所以對虹口地區並不熟悉。下了車以後,他用眼睛迅速地掃視一圈街道兩側的建築。

  隻見無論是飯館酒肆,還是商店客棧,全是鋼筋混凝土的外牆,窗戶狹小,外觀醜陋古怪,與興亞旅館如出一轍,稍加改造就可以變成碉堡工事。而“大日本柔道館”有三層樓房高,位於街角咽喉要地,更像是一個炮樓,隻要在樓頂架設幾挺重機槍,便可以阻擊四麵八方來的襲擊。

  但凡打過仗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來,整個這條街是把守日寇駐滬司令部的一道屏障,而“大日本柔道館”便是橋頭堡。

  李四墩帶著騰飛大步走進柔道館。

  樓下是個空曠的大廳,仿佛真正的武館一樣,地板上鋪著墊子。有二十幾個身穿柔道服的學員,兩個一對,分成若幹組,正在練習摔跤。

  鬼子教習名叫內藤光南,剃個光頭,身材比一般的日本人高大魁梧很多。他在學員中間不停地穿行,一邊糾正他們的動作,一邊口裏不停地用日本話嘰裏呱啦地喊著什麽。

  大廳緊裏麵,靠牆盤腿坐著一個鬼子,正是館主秋山。他沒有穿柔道服,而是穿一身日本浪人的和服。神態威嚴,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仿佛馬上就要切腹似的。

  騰飛的目光從柔道學員們上下翻飛的胳膊大腿的縫隙中打量秋田。

  隻見他身量矮小,但是很精悍粗壯,仿佛一截粗樹根刺破柔道墊子鑽出來似的。一張小長臉,幹幹巴巴,好似樹根上殘留的一斷枯樹枝。鼻子下麵留一撮仁丹胡,黑乎乎的,恰如分叉樹枝被鋸掉以後留下的黑樹癤子。盡管整個人都像樹根一樣僵硬的,但是一雙眼睛滴流亂轉,眸子閃亮,爍爍放光,恍如兩隻豆子般大小的黑鳥兒不停地在樹枝上跳動。

  李四墩是這裏的常客,與兩個鬼子都很熟,一進來便揮手打招呼。然後順著牆邊,一溜小跑進去。來到秋山身邊,俯身咬耳朵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

  秋山聽了以後,站起身來,好似樹根連根拔起破土而出。大著嗓子,朝著在墊子上亂翻騰的柔道學員喊道:“噎死密禿嚕(日語:休息)!”

  這一聲喊好似突然刮起一陣大風,把墊子上的柔道學員吹得東倒西歪,一個個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忙手忙腳地站成三排,朝著秋山鞠躬,齊聲應道:“哈依!”

  秋山轟蒼蠅似的揮揮手,說道:“時間的,快到中午的。你們的,咪西咪西的。”

  “哈依!”柔道學員們喊了一聲,像一群蒼蠅排著隊飛走了。

  李四墩哈腰引著秋山和內藤光南向騰飛走過來。眨眼來到近前。他把兩個鬼子介紹給騰飛:

  “陽仔,這位是館主秋山太君。這位是總教習內藤光南太君。”

  騰飛表情恭敬地給二人各鞠一個躬,說道:“秋山太君,內藤光南太君。在下劉陽。小名兒陽仔。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秋山豆子般大小的黑鳥兒眼滴流亂轉了幾下,一眼瞥見騰飛左手拇指上的祖母綠大戒指和右手小指上的“白川堂”小戒指,說道:“陽仔桑!你的,白川堂的,自己人的。不必客氣的。”

  騰飛聞言,再給他鞠躬,口中諾諾連聲道:“承蒙關照。謝謝。阿裏嘎豆(日語:謝謝)。”

  秋山和內藤光南聽他竟然會“阿裏嘎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陽仔桑,你的,事情的,老四跟我講了的。傅會長的,日中親善的,大大的好的。你的,跟他做事的,前途的,大大的好的。摔跤的,中國的,不行不行的。大日本的,柔道的,大大的好的。我們大日本柔道館的,內藤君的,教你柔道的。厲害厲害的。你的,明白的?”秋山眼珠亂轉說道。

  “哈依。阿裏嘎豆。”騰飛連忙給內藤光南鞠躬。

  內藤光南笑眯眯地看著騰飛,說道:“你的,去換身衣服的。與我摔一跤的。試試你的水平的。”說著話,他用手指指柔道館牆邊立著的一個木架子,上麵整齊擺放著一排柔道服。

  “哈依。”

  騰飛答應一聲,走過去,挑了一身大號的柔道服。就當著三個人的麵,脫了西服皮鞋,換上了柔道服,走回來。

  秋山和李四墩退出圈外,站在一旁觀看。

  內藤光南立在中央,穩穩地一動不動,等待騰飛過來。

  其實騰飛在北平的時候了解過柔道。因為那邊的日寇間諜頭目崗村一郎也是開一家柔道館作掩護。騰飛雖然自己沒去過,但是他的地下黨小組成員偽裝去學習柔道。回來跟他講過一些柔道的技巧。什麽手技、腰技、足技、舍身技、寢身技之類的。騰飛也是略知一二。

  當下騰飛走到內藤光南麵前,立住,近距離打量他一眼。

  隻見他的個子比一般日本人高出許多,身體很壯實,再穿上柔道服,圓滾滾的仿佛一口鍾似的倒扣在墊子上,看上去著實有些分量。

  騰飛吸一口氣,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小心,閉緊了嘴唇,微微一貓腰,隻拿眼睛死死盯著內藤光南的下盤。

  內藤光南一見騰飛的眼神,就已經料定他會出什麽招數,嘴邊掛起一絲冷笑,口中大刺刺地說道:“陽仔,你的,過來摔我的。”

  “哈依。”

  騰飛答應一聲,雙腳猛地一蹬墊子,凶猛地撲過去,使一招“抄拐子”,伸手去抓內藤光南的小腿。

  內藤光南待騰飛撲到近前,身體向旁邊一閃,飛起一腳,使一招“送足掃”,正踢在他的肩胛上,登時把他踢個跟頭,摔出去好遠。

  騰飛連忙從墊子上爬起來,一臉懵圈地望望內藤光南,看上去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被他踢倒的。

  “陽仔,繼續來。你的,繼續過來摔我的。”內藤光南笑著說道。

  騰飛再次貓下腰,往手心裏啐了兩口吐沫,發了狠撲上去,還是那招“抄拐子”,去抓他的小腿。

  內藤光南待騰飛撲上來,冷不防自己將自己的身子向後一摔,讓騰飛撲了個空。騰飛正不明白怎麽回事。說時遲那時快,內藤光南的身體在墊子上一滑,好似一條壯碩的大蟒蛇,倏地滑到騰飛身下。使一招“巴投”,雙手抓住騰飛的胳膊,抬腳蹬住他的腹部,一發力,把騰飛像隻麻袋似的摔了出去。

  騰飛在空中翻了個,仰麵朝天摔到墊子上,掙紮了半天才爬起來。

  這回終於明白自己是怎麽被摔倒的了。一臉懊惱沮喪的樣子,似乎是恨自己剛才不小心,沒有提防內藤光南使這樣一招地躺拳似的招數。

  內藤光南立起身來,看著騰飛說道:“陽仔,再來,繼續來。”

  騰飛搖搖頭說道:“我抓不住你。有力氣使不上。”

  內藤光南聞言,哈哈大笑道:“你來。我不躲的。讓你抓我的。讓你用力氣的。”

  騰飛點了點頭,也不答聲,一貓腰,又撲了上去。使的還是那招“抄拐子”。好像他隻會這一招似的。

  內藤光南果然不躲不閃,聽任騰飛抓住了自己的腿,抓的牢牢的,渾身鉚足了勁想摔倒他。可是這樣一來,騰飛便將後背完全暴露出來。內藤光南伸手抓住騰飛柔道服,使一招“浮落”。雙臂用力使勁一拉,登時把騰飛拉離了墊子,身體懸在空中。再雙臂用力往外一送,又把騰飛摔出去好遠。

  騰飛撲通一聲摔了個嘴啃泥。

  掙紮半天,再也爬不起來了。